第30章 吵架。

　　三年前的那一天，唐少空發現宋飛宇竟又回來時，兩人只是對視了幾秒，宋飛宇便扭頭走了。

　　他一度想要叫住宋飛宇，卻又記得那天在鬼屋裡留下的誓言，誰說話誰是狗。因此即使他看宋飛宇紅著眼，神情既是憤怒，又是哀傷，他也只是默默看著。

　　往後的三年裡，唐少空每每回想起那一天，總覺得死也不說話的自己既幼稚又狠心。

　　但如果再讓他回到三年前的情況，他或許還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他們真的需要靜一靜。

　　那時他們兩人各自的壓力都很大，他想考研，想考的學校競爭激烈，每天睜開眼只有讀書這件工作，生怕自己一點怠惰便被人追過去。

　　宋飛宇也一樣，航校裡有固定的停飛率，一停飛便永遠和這一行說再見了。而宋飛宇的英語不行，英語掛過幾次，加上航校是軍事化管理，每天的作息都有規定，他為了去看唐少空，幾次沒趕上週末的集合，已經岌岌可危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學業，他也煩得很。

　　兩人的壓力都大，脾氣又爆，每回聚在一起總忍不住吵架。

　　宋飛宇氣自己千里迢迢地一趟火車下來，就為了唐少空一句「想你了」；但他好不容易到了，唐少空卻又拉著他到圖書館學習。他想讓唐少空出去走走放鬆，唐少空劈頭便來一句「你英語過了」，堵得他只能跟著到圖書館去學英語。他其實清楚，唐少空滿腦子都是學習，根本不是真正想念他。

　　而唐少空也氣，氣宋飛宇不好好學，明明已經在停飛的邊緣了，卻滿腦子都是戀愛，難道一起學習不好嗎？

　　宋飛宇覺得唐少空沒那麼愛自己，兩人的情感總是自己主動；而唐少空覺得宋飛宇不長進，兩人對彼此的不滿來到極點，即使那天不在鬼屋前爆發，也遲早會在其他地方爆發。

　　他們需要靜一靜，但卻也沒想到這一冷靜就是三年時間。

　　三年了，他們以為過了三年一切都會變好，可是沒想到今天舊事重演。

　　兩人紅著眼看著彼此，誰也不說話。

　　氣氛很尷尬，其他幾個人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唯一慶幸的是彼此都是相熟的人，這些事情倒也不至於讓他們覺得厭煩，只是擔心兩人。

　　「唐少空，你到底有沒有真正在乎過我們的感情？」宋飛宇雙眼通紅，平常挺驕傲的一個人，現在的語氣卻近乎絕望，「你告訴我吧，你讓我明白，我就不會再愛你了。」

　　「我⋯⋯」唐少空那愛面子的本性讓他又差點脫口而出一句違心話。然而這三年他不是沒有檢討過自己，他知道兩人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自己的被動也要負責。

　　已經三年了，難道又要繼續三年嗎⋯⋯

　　「宋飛宇。」唐少空開口了，聲音微顫，「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但我要告訴你⋯⋯那天和我說話的女同學，他哥哥也是航校畢業的飛行員，也曾經差點被停飛，我就是想和她要他哥的聯絡方式，想著或許對你有幫助。」

　　宋飛宇靜靜聽著。

　　「雖然分手了，說這些也沒意思了，但⋯⋯」唐少空內心裡湧現許多話，他說不出口，卻又逼著自己要學著說；反覆拉扯下，他最後說了一句，「⋯⋯我一輩子就你這個寶貝，我怎麼會不在乎你？」

　　他不是個會說情話的人，他學了這麼多年的文學，卻還是學不會把自己對宋飛宇的喜歡說出來，這一次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說完後，宋飛宇沒有回應。

　　他心想，算了吧，就這樣吧，本來就已經結束了，他也算是解釋過了。

　　他開始想要找下線的方法，然而心慌意亂，怎麼也找不到，只能看向楚冬道：「我不想玩了，要怎麼下線？」

　　「唐少空！」宋飛宇突然喊了一聲，唐少空眼前一晃，就見宋飛宇已經撲向了他，一把將他抱著，死死抱著，「你敢跑一步試試！」

　　唐少空剛才一直緊繃著，被宋飛宇這一抱，頓時心裡的防線崩潰了。

　　「你說我不在乎你，你自己又多在乎我？老是誤會我！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我錯了，窩窩，我錯了⋯⋯」三年來宋飛宇也不是沒有檢討過自己，他也早已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就是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擔心你被其他人搶走，但我老是把問題都推給你，我知道錯了⋯⋯」

　　「你閉嘴！我就不擔心嗎！你這麼好的一個人，我就不擔心嗎！你這麼帥！這麼厲害！我就不擔心其他人搶走你嗎！」

　　其他人：等等，不要突然開始互吹！

　　兩人見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也不再顧慮面子，一股腦把所有想說的都吼了出來。

　　唐少空：「你明明知道我怕！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看我笑話很好玩嗎？」

　　宋飛宇：「你還不是一樣？我就是不知道評價，你好好和我說我就明白了，幹什麼一定要冷嘲熱諷？」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還偏要我說！」

　　「你從沒說過！說一句會死嗎！讓我開心一下會死嗎！」

　　「會！就是會死！」

　　「那你現在說！看會不會死！」

　　「你想看我死？宋飛宇，你怎麼這麼狠？」

　　其他人聽他們的吵架內容又開始變成單純的抬槓，意識到兩人應該是合解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像。

　　魏多道：「師兄，你們既然都合好了，就別吵了。」

　　唐少空和宋飛宇：「誰合好了？」

　　魏多：「？？？」

　　「你們⋯⋯不是復合了嗎？」

　　「沒有！沒復合！誰復合了！」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這回換唐少空拉著宋飛宇的手去買花瓶姑娘的票，「我們就去看看！你老是不信任我！」

　　「來啊！」宋飛宇也不甘示弱，「如果真是假的！你想怎麼搞我就怎麼搞我！」

　　「行啊！如果是真的！我也任憑你處置！」

　　「這你說的啊！我要在飛機上幹你幹到亂流！」

　　其他人：「？？？」

　　兩人買了票，氣勢洶洶地走向花瓶姑娘的檯子，一把拉開紅簾幕。

　　紅簾幕之內擺著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個紅色的花瓶，而花瓶上長著一顆少女的頭。

　　那顆頭生長的位置極為突兀，看了令人又是頭皮發麻，花瓶少女朝兩人露出甜美而詭異的一笑，開口道：「歡迎你們⋯⋯」

　　她還沒說完，唐少空便指著她的鼻子道：「這就是一個人站在花瓶後面，旁邊擺了鏡子而已！」

　　唐少空說完為了應證，直接雙手一捧，將花瓶捧了起來，試圖揭露這個騙局。

　　然而他一捧起，竟是連花瓶上的頭也跟著一起被捧了起來。

　　唐少空：「？」

　　宋飛宇：「哈！」

　　竟然是真的？

　　唐少空懷疑地晃了晃，可這一晃，花瓶上的頭竟被他晃了下來，直接向前一滾滾到他的懷裡。

　　唐少空低頭，就見自己的臂彎中，一顆碩大的頭顱掉在那。

　　他與少女的頭貼得極近，幾乎是面對面。

　　頭顱朝他嫣然一笑，一頭烏黑長髮纏上他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