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檸檬冰。

　　高三畢業那年，唐少空和宋飛宇因為填志願的問題大吵一架，唐少空想和宋飛宇一起去讀航校，但宋飛宇要唐少空讀自己真正想讀的專業。

　　為了這件事兩人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不和對方說半句話，尤其是宋飛宇把狠話說在前頭，說是唐少空要真敢將志願填成航校，那他們兩個之間就完了，一輩子都不必說話了。

　　那是宋飛宇對唐少空最狠的一次了，但他真沒辦法。

　　唐少空成績不錯，但初升高時為了和他在一起，讀了他們那裡墊底的學校。

　　三年來唐少空穩居全校第一的位置，唐少空總說當全校第一的滋味很好。可宋飛宇明白，就他自己這學渣高考過了二本線都能拿全校第五，在這種學校裡拿全校第一，對唐少空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他不願意唐少空再為了他，選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地方。

　　最後唐少空妥協了，拿著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巴掌拍在他臉上，他才終於肯正面瞧唐少空一眼。

　　一個月對唐少空不聞不問，可把宋飛宇憋壞了，好不容易終於和解，宋飛宇急急忙忙安排了一場畢業旅行。他記得唐少空初中時說過想看星星，因此決定上山去露營。

　　「阿姨早。」

　　出發那天，宋飛宇來到唐少空家。他自己換了拖鞋，給正準備出門上班的唐少空他媽打招呼。

　　「小宇來了。」唐少空他媽朝宋飛宇一笑，「冰箱有水果，你自己吃，阿姨先走了。」

　　「阿姨路上小心，我一會帶窩出去玩，過兩天才回來。」宋飛宇開冰箱拿了盒切好的西瓜，一邊回應正在囑咐他們注意安全的唐媽媽。

　　唐媽媽走了，客廳裡剩下宋飛宇。

　　宋飛宇捧著西瓜輕車熟路地進了唐少空的屋，就見唐少空正趴在床上看書，見他來了眼睛也沒抬。

　　「大少爺，你知道一會就要出門了嗎？」

　　「我沒說要去。」

　　唐少空翻過一頁書，臉上沒什麼表情。宋飛宇看他那樣子，很想揍他一頓。但看在兩人剛和好，而且今天唐少空的睡褲很短，露出來的腿很白的份上，他決定饒了唐少空。

　　他把西瓜一放，打開唐少空的衣櫃就要給唐少空收拾行李。

　　「別動我東西！」看他開衣櫃，唐少空立刻蹦了起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宋飛宇剛打開衣櫃，就看到角落裡放著個背包，背包裡鼓鼓的，看起來行李早就收好了。

　　「這是什麼？」宋飛宇拎起包，一臉壞笑。

　　「干你屁事！」唐少空伸手要搶，但宋飛宇早把手抬高了，逗貓似地晃來晃去，就是不給唐少空碰。

　　唐少空搶不到，整個人都貼在宋飛宇身上。夏天時候兩人衣服都穿得薄，貼上後又動個不停，忽然兩人都意識到曖昧，忙停下動作。

　　「拿去。」宋飛宇隨手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掩飾地坐下繼續吃西瓜。唐少空不說話，拿起背包摸了摸，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宋飛宇叉了一塊西瓜往唐少空嘴邊送，唐少空張嘴吃了，西瓜的汁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流到他纖細白淨的脖子上，宋飛宇抽了紙幫他擦。

　　真白，宋飛宇猜唐少空全身上下都是這樣的乳白色。

　　「你要擦到什麼時候？」

　　唐少空平靜地說了一句，宋飛宇瞬間醒了，把紙往唐少空手裡一塞，吼道：「好了！快去換衣服，再磨蹭揍你了！」

　　他低頭想掩飾自己的躁動，卻沒注意背對他換起衣服的唐少空耳朵也紅了。

　　一個小時後，宋飛宇和唐少空終於出門了。

　　宋飛宇簡直要被唐少空的磨蹭給氣笑了，收拾出門都能收個半小時；唐少空也被宋飛宇氣笑了，他自己是磨蹭他承認，可都要出門了還拉著他看視頻，而且一看就半小時的人是宋飛宇。

　　好在宋飛宇當初訂票時已經摸透了彼此的臭毛病，因此訂晚了些，兩人雖是跑了一段，但也算有驚無險地上了火車。

　　兩人家境都不好，因此買的硬座，不過座位是兩人座的，至少不用和另一個人擠一起。

　　暑假時候，火車上人多，過道中間都站滿了人，宋飛宇讓唐少空坐在靠窗的那一邊，自己侍衛似地擋在過道那一側。

　　火車搖搖晃晃，唐少空有些困，但又不是很困。

　　他把頭靠在窗邊覺得不舒服，又想往宋飛宇肩上靠，同時心裡想著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他喜歡宋飛宇三年多了，平常沒事總想靠到宋飛宇身上，又怕宋飛宇反感，同時又覺得宋飛宇應該不會和他計較⋯⋯可不計較也不代表他能隨便佔宋飛宇便宜⋯⋯但是他們快要分開了，宋飛宇到新學校說不定要交女朋友了⋯⋯但是宋飛宇是不是也有點喜歡他⋯⋯

　　唐少空面無表情，心裡的善惡小窩窩們卻已經開始扯頭花了。

　　忽然，宋飛宇手一伸，將他的頭往自己肩上按。

　　他抬眼要看宋飛宇，但宋飛宇按著他的頭不給動，嫌棄道：「髒不髒，那窗戶不知道糊了多少頭油了，你也不嫌髒。」

　　「我剛才擦過。」

　　「別逼逼，睡覺。」

　　唐少空小聲又回嘴兩句，同時閉眼安心地靠在宋飛宇肩上，心裡想著，宋飛宇真好⋯⋯要怎麼樣才能不和宋飛宇分開？

　　唐少空睡了一個小時，火車靠站，一群人擠上來。

　　唐少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過道裡站了個老婆婆。老婆婆駝著背，一手握在前面的座位上，看起來站都站不穩。

　　火車座位都是對號，都是花錢買的，沒人讓座沒什麼不對。可唐少空看那老婆婆那麼老了還得站著，還是挺心疼，心想自己不過再一個小時就能到了，站站也無妨。

　　他坐正了，整理下衣服就想站起來。然而他還沒起來，宋飛宇就湊到他耳邊小聲道：「窩，我給老婆婆讓座。」說著便站起來，給老婆婆讓了座。

　　老婆婆沒要座位，宋飛宇勸了幾句，唐少空也幫腔，老婆婆這才肯坐下。

　　宋飛宇還拎著包，唐少空伸手把包接過來抱著。老婆婆眼睛不好，看唐少空細皮嫩肉的，還以為是宋飛宇媳婦，笑呵呵道：「你媳婦真俊。」

　　宋飛宇看了唐少空一眼，也不反駁，反倒搭腔道：「不只俊，還乖。」

　　唐少空瞪向宋飛宇，暗暗朝宋飛宇比了個中指，同時聽宋飛宇不否認，心裡有些小小得意，覺得宋飛宇應該還是喜歡他的。

　　下午，兩人出了火車站。

　　七月底的太陽正毒辣，下午時吹來的風都是熱的，兩人背著包走了不到十分鐘，熱得滿身大汗。

　　唐少空忍著沒抱怨，跟在宋飛宇屁股後面走，又走了二十分鐘，還沒看到宋飛宇說的公交車站，實在忍不住道：「宋飛宇，到底往哪走？」

　　宋飛宇有點尷尬道：「好像⋯⋯迷路了。」

　　「那你上網查。」

　　「⋯⋯沒流量了。」

　　「你別說你剛才在我家看視頻把流量都看完了。」

　　「⋯⋯」

　　「宋飛宇！」唐少空氣死了，「你這個宋飛宇！」

　　「⋯⋯你已經氣到把我的名字等同罵人的話了？」

　　「別給我嘻皮笑臉！」

　　他們兩個人的零花錢都少，唐少空的手機流量甚至比宋飛宇的還要少，這個月早就在給宋飛宇發信息時都用光了。這下宋飛宇的流量也沒了，他們捨不得花錢買流量，這地方又偏僻沒wifi，兩台手機都成了擺設。

　　唐少空很氣，然而他的肚子餓了，發出「咕嚕」聲響。

　　宋飛宇知道他臉皮薄，忙道：「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去吃飯。」

　　兩人找了一家小麵攤坐下來，唐少空點了兩碗麵，宋飛宇忙擦桌子燙筷子，小心不再惹唐少空生氣。

　　「窩，擦下汗。」宋飛宇討好地遞了條手帕，唐少空沒好氣地接過來。

　　一會，面上桌了，唐少空吃了大半碗後嫌熱不吃了，宋飛宇忙接過去把面吃完。

　　待到宋飛宇把面吃完時，唐少空也和老闆問好了路，兩人背著行李再次上路。

　　「連個流量都不知道省著用⋯⋯」唐少空還在小聲念叨。

　　「你自己也不一樣？」宋飛宇小聲回嘴。

　　「能一樣嗎！和你聊天不用流量？都用在你身上了還敢問我？」

　　「凶什麼？」宋飛宇自知理虧，但嘴上還是不聽話，「⋯⋯才剛說你乖，現在的媳婦都這樣吼老公了嗎？」

　　「誰是你媳婦！」

　　「誰凶我誰就是。」

　　唐少空不說話了，耳朵不知道是熱出來的紅，還是害羞的紅。

　　兩人總算找到了公交站牌，小地方的公交難等，還得等上好一會。宋飛宇看唐少空滿身汗，見公交站牌後是一家雜貨店，便進去買了枝冰棍給唐少空。

　　唐少空含著冰棍，看宋飛宇也熱得吐舌頭，問道：「怎麼只買一隻？」

　　宋飛宇道：「沒錢。」

　　唐少空把冰棍從自己嘴裡抽出來，塞進宋飛宇嘴裡。兩人從小這樣吃習慣了，也不嫌棄對方口水。

　　但宋飛宇吸了兩下，又把冰棍給唐少空，說自己不熱，不吃了。

　　「錢都花哪去了？」

　　「存著呢。」

　　唐少空本想把冰棍再給宋飛宇，但聽到這句話後又不想給了，心想著存錢做什麼，又想背著他幹什麼壞事？他不想問，怕問了難過，但最後越想越酸，忍不住還是問。

　　「存下來以後上大學交女朋友用嗎？」

　　「你別自己想交女朋友，就每天說我。」宋飛宇沒好氣地看了唐少空一眼，「以後我坐火車去看你這小少爺不用錢？」

　　冰是檸檬冰，本來唐少空吃得酸酸的，聽宋飛宇說完，又覺得這冰棍是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友情提示，這一章裡的兩人還沒有交往，沒有，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