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威力
肖欣算是齊家的常客,對齊家還挺熟悉的。但是,齊家進了賊,現在正在重新裝修,他們全家搬到了老宅。對這邊,肖欣倒是陌生的,她一次都沒有來過。
她與嘉敏熟識,對齊家人也熟悉,倒是沒有什麼緊張的。
只是,想到自己父親的舉動,肖欣總是覺得丟臉。
嘉敏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到肖父上桿子,肖欣對自己的父親自然更了解幾分。如若不是有所圖謀,她爸定然不會這麼客氣。她看向窗外,說:「前邊拐個彎就到了。」
雖然沒有來過,但是她是知道這個地址的。
肖父倒是並未注意肖欣這些小情緒,或者說,注意到了也不在意。在這個家中,他最在意的,無非是自己罷了。若是旁的,總歸差了幾分。
就算是對自己兒子,也不像旁人家那樣十足的愛。
他不多管肖欣,注意力反而是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他說:「範巧,你把苦瓜臉給我收起來。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是覺得我們家日子太好過了,不想過好日子,想回范家是不是?」
範巧心中酸澀,一心都在侄子上,乍一聽到丈夫的話,唯唯諾諾的應了一個是。
不過很快的,她又滿懷希望的問:「那劍仁的事情……」
肖父臉色更加緊繃不少,他瞪著範巧,說:「他給我惹來這些麻煩,我還沒有找你們范家算賬!現在你倒是趕來問我,今日你好生給我表現,實實在在的跟齊家道歉,不壞我的好事兒,我還能看在幾個孩子的面子上讓你留在家裡。若不然,滾回范家吧,我會跟你離婚的。」
範巧心中大驚,她不可置信的哆嗦著拉住丈夫的手臂,說:「不,不要休了我…… 」
在她這樣的女子看來,離婚不是什麼和平的分手,而是完完全全被休棄。
「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父母間的小機鋒,肖欣已然看了許多,她並不評價其中的那些對與錯,只是她心中曉得,如若成婚是這樣的日子,那麼她是一輩子都不想成婚的。
他們摧毀了她對於情情愛愛與婚姻的一切幻想。
車子很快的抵達了齊家老宅,老宅這邊和齊家原來的住處格局截然不同,這邊更古樸一些,不過院子裡花草繁茂,一看便是精心打理過。
張管家將幾人迎進了門,客客氣氣:「幾位快請,我家小姐姑爺等候多時了呢!」
肖家一行人提著禮物進門,此時齊老爺子已經去休息了,自從把生意交出去,他是不耐煩應酬這些的。
嘉敏作為「當事人」,她跟在父母的身旁,眼看肖欣一家進門,目光落在她父母的身上。肖父看起來五十來歲,或者實際年齡更小一些,一身體面的西裝馬甲。這個年代,許多人都普遍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偏老一些。少有她爸齊廣志這樣的,不操心不上火,看著十分的面嫩。
至於肖欣的母親,她身形有些消瘦,並不富態,明明是富家太太,但是一臉的淒苦;明明是不錯的顏色,生生讓眉宇間這股子愁緒沾染,顏值降低許多。
但是不得不說,肖欣的容貌,完全遺傳了她的母親。
嘉敏打量肖欣的家人,他的家人同樣也是打量著齊家人。
齊令宜夫妻保養的極好,算來齊令宜該是與肖太太差不多的年紀,但是兩人一對比,偏生讓人覺得,齊令宜比肖太太小個十來歲的樣子,她雖然也不胖,但是又當得起珠圓玉潤四個字,胖瘦相宜,眉眼溫婉清麗。縱然知曉這是商場上有名的鐵娘子,也難免要被容顏所迷惑一下。至於齊廣志,那更不用說,這人四十有三了,可是你說他三十多歲,也是完全可以取信於人的。
他不光是長得好,人也精神。
至於齊五小姐,她當真是明眸皓齒,顧盼生活的小模樣兒,有幾分像齊令宜,但是又比齊令宜精緻許多,也靈動許多。肖父只一眼就在心中感慨,齊家這位小姐,將來不會過得差。
雖說今日有客到,但是除卻齊令宜夫妻,也不過只有齊五小姐一個人。齊家四個兄弟,倒是悉數都不在的。
彼此寒暄一番,一同坐下。
齊廣志:「肖先生大駕光臨,我等真是有失遠迎。」雖說讀書不怎麼樣,但是文縐縐的話,也是可以說幾句的。
「其實這也是我的不對,小女與令愛是十分難得的手帕交。我一直想著能夠見一見二位,彼此熟識一下,也走動起來。只是外務局公務實在太過繁忙,家中大大小小事情也是不斷。這般拖延下來,可不就這個時候了。要不是這次有些小意外,我想,還不定繼續拖下去呢!想一想,雖然這次事情不好,但是多少總算是給了我一個前來的機會.。」肖父到底是場面人,還是很會說話的。
只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肖父還算是讀書人,又在外面工作,洋人接觸也是不少,十分懂的聊天的藝術。只可惜,齊廣志不是那樣的人!他倒也不是沒有讀過書,算起來,他是正經的中學畢業。
只可惜,這人聰明是聰明,但是都是小聰明,在學業上一點也不開竅。
識文斷字兒是會的,記賬算賬也是會的,可是若說更多更高深的,那麼就不要考慮了,與他無緣。
說起來他不算是很差很差,但是架不住,他有個混不吝的性格,所以大家提及這人,評價都是不學無術又沒什麼文化。而齊廣志自己也習慣別人這樣說了,並不太在意。
有什麼比自己快活更重要的?
外人的眼光在他心裡不值一提!
肖父聽說過齊廣志這個性格,但是卻從未想到,自己會遭遇一茬儿。
「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什麼叫小意外?與我們家嘉敏有關的就沒有小事兒。既然您來了,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
齊廣志一把拉住了肖父的手,說:「其實您不來,我也打算明天去您家的!」
肖父:「?」
說話就說話,幹什麼要拉他的手,兩個大男人,像話嗎?
肖父不明所以,但是齊令宜倒是曉得的,從小一起長大,又是這麼多年的夫妻,她哪裡不知道丈夫是什麼人啊!這分明是怕肖父跑了,先把人給拉住了。
她低頭笑了笑,抿了一口茶。
果然,齊廣志開始了。
「肖大哥啊!看你似乎比我老不少,我就叫你一聲肖大哥。肖大哥,你看我們都是有女兒的人。我覺得,你是懂得了我的心情的,咱們好生嘮一嘮。就說今天這個事兒,你看像話嗎?不像話,真的不像話啊!做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說你們家也算是飽讀詩書了,怎麼連這麼幾個字兒都教不會孩子呢!一個熊孩子的出現,是無數個傻逼熊家長縱容出來的。而且,都二十好幾歲了,說句難聽的,都能去找個挑糞的活兒乾了!咋還能這麼不著四六呢?」
齊廣志痛心疾首。
齊嘉敏坐在齊令宜身邊,目不斜視,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親爹,滿滿都是仰望!
怪不得,怪不得她大哥剛才幾乎沒有遲疑的就將這事兒交給了她爸,自己閃人了。想來,是已經猜到現在可能會有的結果了!
果然知父莫若子啊!
「您這是什麼話,我家劍仁人極好,又聰明又能幹,怎麼就沒有自知之明、怎麼的就要做挑、挑糞那樣的工作了?」肖太太可忍不住為自己的外甥辯駁,只是說到「挑糞」,總歸不想齊廣志那麼面色坦然。
要說,這位肖太太還真是一個豬隊友,要是換做肖父來反駁,總還能找出幾分道理。
可是,她這麼一打岔兒,話題便不對了。
話題完全跟著齊廣志的節奏走了。
齊廣志呵呵一聲冷笑,說:「肖大哥,您瞅瞅、您瞅瞅您家夫人說的這是人話嗎?跟噴糞有什麼區別?范劍仁好?范劍仁要是好,能讓俞四少弄到巡捕房的大牢裡?難不成你們要說巡捕房瞎了不成?人家才是真正為民做事的好人,心裡明鏡兒一樣知道誰是罪大惡極的歹人。可見,這就是個道德敗壞人品不行的玩意兒。這樣一個辣雞,我說去做挑糞工,都是對挑糞工的侮辱。人家還是憑藉勞動力賺錢呢!那個范劍仁能幹啥,吃喝嫖賭抽?這種人,活著有個屁用?就這樣的,您太太還覺得好!若不是瞎,我看肖太太八成就是那些縱容孩子的熊家長之一了。」
他拍了下額頭,說:「你看我,怎麼又說孩子!有二十幾歲的孩子嗎?我也真是讓你們拐帶進去了。肖大哥,雖說咱們是第一次見,但是可以稱得上是一見如故了!作為弟弟,我可得跟您說一句,娶 娶賢。」
他掃了一眼氣的臉紅的肖太太,說:「我這個人就是坦蕩,從來不背後說人壞話。我都是當面說的!她這人,您得管啊!人品真不行!」
齊廣志噴人的時候,講究個一氣呵成,根本不給旁人任何機會反駁。
肖父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面,可是這樣的人,他真是第一次碰到!
真的是第一次!
至於肖太太,已經氣得滿目通紅,嘴唇泛白了!
「你、你怎麼說話的!」
「忠言總是逆耳的。再說,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嘮嗑,你一直插嘴幹什麼?果然你們讀書人家,女性地位就是高。您太太這都恨不能上天呢!你看,外面總是說我媳婦兒如何兇。那可真真兒是冤枉了。我們令宜其實最是溫柔了,對我特別好。外人在的時候,也從不多言多語。您看看,她哪裡多言一句哦!跟您媳婦兒比,我家這個就是仙女兒!」
齊廣志回頭對媳婦兒笑,說:「媳婦兒,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婦兒。」
齊令宜點頭:「嗯,我本來就是。」
肖家一家:「……………………………………」
嘉敏坐在母親大人身邊,死撐著強忍笑意。雖然她心裡曉得,對於來做客的肖欣一家,這不是很好。特別是,她和肖欣還是好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爸這樣做了,她內心深處只有爽快,並沒有什麼愧疚。
嘉敏想,果然她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
嘉敏看向肖欣,意外的,肖欣臉上竟然有些微微的……笑意?
嘉敏以為自己看錯了,險些抬手揉揉眼睛,不過她總算是知道家裡還有客人,這樣是不妥當的。
這個時候,肖父也終於反應過來了,不管他的妻子好與不好,旁人這樣擠兌她,總歸都是不給自己面子。肖父表情嚴肅幾分,說:「齊先生這話說的恐怕不是很……」妥當二字還未出口,就聽齊廣志打斷他的話,說:「肖大哥太見外了,齊先生三個字可真是讓人傷心。你叫我一聲廣志弟弟,我也是肯答應的!」
肖父一口氣梗在嗓子裡,硬生生被這句「廣志弟弟」噁心的差點吐出來,又看這人拉著自己的手不撒手,肖父更愁了。他使勁兒抽了一下,卻不想,齊廣志反而是握的更緊了一些。
「肖哥哥,雖然弟弟比你年輕幾歲,但是懂得的道理並不比您少,我家老爺子可是十分通透豁達的,時常給我講那些做人的道理,今天弟弟也跟您好生說道一番。讓您不至於被無恥岳家坑了!」
肖父:「哥哥弟弟的稱呼,委實不妥當,還是不……」
「當得當得,我們的女兒都能成為手帕交,我們兄弟相稱算不得什麼!」
是算不得什麼!
但是架不住我覺得不舒服啊!
如若說一句「肖大哥」已經讓肖父有些無語,那麼這「肖哥哥」「廣志弟弟」的稱呼就讓他徹底覺得瘆得慌了。畢竟,現在好男風的人也不是沒有!
所以齊家這個奇葩,到底是從哪個石頭縫裡冒出來的?
「我覺得,肖哥哥還是早日和您那岳家脫離關係才好!這可不是我從中挑撥,您看看這家子都是些什麼人,能教養出來這樣兒子的人家,又是什麼好家庭?恐怕從上到下,無一不歪。你可不要覺得,這些都是小事情。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是小事情。就像是有些人家覺得女兒不值錢,我們家就覺得女兒是最最珍貴的珠寶。我相信,那俞家也是這麼想的。不然,那范劍仁也不會進了巡捕房的大牢,您說是不是?您沒法兒預料外人是個什麼心思,那麼就要自己規避風險了。所以我說,這樣的岳家,早早脫離了吧!若不然,就衝他們這個糊塗勁兒,指不定又乾出一些什麼不要臉面的事情。您如今年紀也不算大,仕途正好吧?要是因為他們的無知得罪了人,被牽連從此升遷無望。我看您才是哭都沒地兒哭了!那個時候就算您把那惹是生非的不孝子打死,坐在墳 哭,也不會有人同情您一分。甚至還會說,就是這人,就是這人-妻娘家的外甥,卑鄙無恥,十足的小人。這人作為長輩,管教不嚴,活該落得這個下場,丟了公務。」
這話,真是很刺人了。
真是越是知道肖父在乎什麼,越是刺他什麼!
肖父一時無言,竟是若有所思起來。肖太太看到丈夫思考的表情,心裡越發的慌亂起來,她是絕對不能讓丈夫和弟弟一家斷了關係的。那怎麼行呢!
她弟弟,那可是天下間最好的弟弟,他是要為范家撐起門戶的!
至於外甥,那可是弟弟唯一的兒子,是要為他們范家傳宗接代的命-根-子!
饒是肖太太在丈夫面前慣常都是綿軟溫柔的,卻也忍不住尖著聲音道:「你不要胡說!我家劍仁,是要飛黃騰達的!你們若是明白事理,不想開罪我們,就速速去求了俞家放人,若是我外甥有個一二,我男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小門小戶的商賈之家!」
「你給我閉嘴!」這下子都不用齊家說什麼了,肖父自己都覺得丟了人,「誰給你的臉面讓你以我的名義壓人?我在你面前尚且如此,背地裡不定打著我的旗號做了多少欺人之事。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男人嗎?范劍仁現在任何結果都是咎由自取,由不得你多言一句,今日我們是來道歉,不是來結仇的!你若是一點道理也不懂,在旁人家裡都要跋扈撒潑,那麼便是我看錯你了!你且讓你的娘家領回去吧!永遠不必回肖家了!」
「當家的……」肖太太要拉肖先生,他卻一把甩開她的手,說:「真真兒只會給我丟人!」
場面一度尷尬,肖太太掩面輕聲哭泣。
雖說是客人,齊令宜倒是沒有安慰一句,敢算計她女兒,她不踩一腳已經是她涵養好了。要勸架,那是不可能的。其實肖欣父親心裡也是十分不虞的,齊廣志這樣,分明就是打他的臉,委實讓人氣惱。
可是,齊廣志說的,未嘗沒有幾分道理。
話糙理不糙,說的總歸是有用的。
他心中不虞的對象,除卻那個不懂事兒的妻子,便是齊令宜了。不管如何,他們是來做客,她總該招待女眷,可是齊令宜倒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飲茶,不發一言,看似是很有規矩,實際本質上一點也規矩也無,更全然不識大體。
不僅如此,便是他們家肖欣,也有些反常。這樣的場合不幫著圓一圓場,反而是跟外人一樣坐在那裡看自家母親的熱鬧。哪裡有這樣的女兒?
不得不說,今次的事兒,他之所以這麼丟人。
完全是因為所有人都沒有按照套路走造成的!
肖父心裡十二萬分惱火,但是他這人顧及臉面,可不會像齊廣志這樣當著人家的面兒懟人,一分面子都不留給客人。
他道:「今日……」
「今日你們來,我也跟你們交個底兒,這件事兒我可絕對不能算了的!想要欺負我閨女?以為我們家沒人了嗎?我四個兒子,不錘死他都愧對我們家列祖列宗!別看范劍仁進了巡捕房,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范家想要當做沒事兒?休想!」齊廣志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肖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不管提個什麼,齊廣志都能說出個一二三。
「趕明兒,我就去他們范家大門口叫罵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家有沒有臉再出門!」齊廣志鬥志昂揚。
肖父瞠目結舌:「你還要去門口罵大街?????!!!!」
他震驚的看著齊廣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般女子都不做這樣的事兒了……」肖父試圖講道理。
齊廣志大手一揮,說:「所以我來做啊!我哪兒能讓我媳婦兒和閨女去罵大街?多難看啊!再說多毀他們的名聲啊!這樣的事兒,必須我這個當爹的自己出馬!老將出馬一個頂倆。肖哥哥放心,不用為我操心,我幹這種事兒駕輕就熟!」
神他媽為你操心!
你要不要個碧蓮了!
哦不,你確實是不要臉面的!
肖父這下子是真的後悔來這邊了,不管來之前究竟有什麼目的,現在這個時候,肖父只想著趕緊離開。他覺得,再坐下去,自己直接就被這倒霉催的刺激昏厥過去了!
而且,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恍惚間,肖父想到外界關於齊廣志的傳言,仔細想想,他還真的幹過堵在人家門口罵大街的事兒!那時他還想,許是謠傳吧。齊廣志沒什麼背景,又得了好處娶了齊令宜,想來不少人背地裡總是看不慣要編排個一二的。
畢竟,這樣的傳言是很能打擊一個男人的自信心的。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肖父已經為齊廣志找好了理由,可是齊廣志卻沒有按套路出牌。他用事實證明,沒有人可以冤枉哥!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這樣事兒,他真就乾得出來!
不好意思?
覺得丟人?
呵呵,都不存在的!
肖父一瞬間就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腦仁兒疼,不過齊廣志不覺得啊,他也不管肖父一臉「一言難盡」,更不管肖太太低頭啜泣,他依舊進行慘無人道的暴擊。
齊嘉敏知道她爸是個碎嘴子,但是卻還從來沒有見識過親爹的威力,今次一看,果然覺得自己真是不像父親,沒有得到父親十分之一的真傳。
就她爸這樣的,幹死十個肖欣爸爸也沒有問題的。
現在已經可見肖父想抽出自己的手,做不到;想插話兒告辭,也做不到。
統統做不下下,只能強忍著痛苦繼續聽齊廣志喪病式折磨!
嘉敏看一看時間,肖欣一家人進門已經足有兩個多小時了,可是這兩個多小時,旁人基本上都沒插上什麼話,這完全是她爸的主場。
「馬上十一點了,嘉敏你上樓休息吧。媳婦兒,你也去休息吧!」就說話的功夫,齊爸爸還能兼顧自家閨女和媳婦兒呢!肖父立刻就要抓緊機會告辭,只是還沒等開口,齊廣志:「肖欣今晚也別走了,不如留下來住嘉敏這兒吧?我和你父親一見如故,打算徹夜長談!」
肖父:「不……」
齊廣志不撒手:「我知道你不想走!」
肖父:「……………………」
他媽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肖父覺得,自己就是太愛面子了,以至於這樣的話說不出口。
他深深的吸氣呼氣,說:「我覺得肖欣……」
「放心放心,肖欣和嘉敏一起住。我跟你說啊肖哥哥,你平日可得督促著自己閨女早點睡,女孩子早些睡,氣色才好,對身體也好。」
肖欣爸爸:「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不疼孩子的!」齊廣志擺手:「去去去,你們幾個上樓去!」
肖欣看向她爸,第一次,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肖欣覺得,她爸也挺慘的!不過,她沒有一點拯救她爸的意思,反而是有絲絲的小激動與小歡喜。
也許,這樣也好的,她爸就該和齊叔叔這樣的人多多接觸。齊叔叔這麼疼嘉敏,是天下間最好的爸爸,就該讓齊叔叔好好的給她爸上上課,讓她爸能多少看清一些現實,明辨是非!
她已經不指望她媽還能有一分明白事理了,那人已經糊塗到了極致。她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父親能清明一些,不要害了她與弟弟妹妹。
「既然爸和齊叔叔一見如故,打算徹夜長談,那我就先去休息了。」肖欣起身,又說:「既然大家都不走,那我能藉電話用一下麼?家中弟妹不曉得如何,八成要等我們的。」
嘉敏:「那成,走,我帶你過去打電話。」
肖父:「其實也不必打電話,不如我們告……」辭。
「怎麼能不打!孩子會擔心的!做父母的,可不好這樣!」一句話被齊廣志攔腰斬斷,肖父毫無還手之力。
雖然嘉敏還是很想看看熱鬧,但是確實時間也不早了,而且,嘉敏也擔心她爸說出更多,肖欣心裡覺得難堪。索性就聽了話,拉住她一同上樓。
嘉敏的房間十分的小公主風,粉嫩可愛,說是十來歲小姑娘用的也不為過了。
肖欣好奇:「原來你喜歡這樣麼?」
完全看不出呢!
嘉敏笑了起來,說:「不是,是我外公他們早先佈置的,你知道,孩子不管長多大,在長輩眼裡總是小可愛一個。」
肖欣跟著笑了起來,她們家可不是這樣。不過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破壞氣氛的話。
嘉敏打量肖欣,見她並沒有不高興,她想了下,還是直白的說:「剛才的事情……」
「這樣挺好的!」肖欣認真:「也讓齊叔叔教教我父親做人的道理。」
嘉敏:「……」
肖欣堅定:「便是不能讓我爸有什麼改變,最起碼也能讓他對我媽不再縱容。要不然,指不定我媽要鬧什麼妖兒。」
她坐了下來,輕聲說:「我有時候就在想,為什麼我母親是這樣的。可是我又不能說家人不好,因為比起好多人,我已經幸運很多很多了! 」
最起碼,她衣食無憂顯貴的長大;最起碼,她還可以讀書,這已然很難得。
「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而且,我也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今天的事情,我還得謝謝你們家呢!」
嘉敏輕輕咬唇,肖欣笑:「真的啦!」
雖說回房休息,但是洗漱之後,兩個人倒是並沒有立刻睡著。反而是聊了一些,當然,兩個人沒有再提家裡的那些事兒,反而是聊起了震旦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嘉敏就要上學了,早些知道,有些熟悉也是好的。
好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就慢慢睡了過去。
「咚咚咚!」清晨敲門的聲音有些響亮,嘉敏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不經意的一轉身,一個激靈,險些跳起來。不過看清楚躺在自己身邊的是肖欣,這才想到,昨晚肖欣沒走。
她起身,趿著拖鞋開門,門口是小蘭,她輕聲說:「小姐,肖小姐醒了麼?肖先生和肖太太準備要走了,讓我過來叫一下肖小姐。」
嘉敏搖頭:「還沒……」
「嘉敏,我醒了。」
肖欣一宿都沒睡死實,聽到動靜也立刻起身,她說:「勞煩讓我父母稍等一刻鐘,我洗漱就來。」
小蘭頷首,回了一句好的,隨後下樓。
嘉敏輕聲:「因為你這句等你一刻鐘,你父親又要多遭受一刻鐘的荼毒了!」
肖欣微笑:「這可是個大好事兒,難得有人肯不吝於浪費時間教他做人道理。這不是很難得的好事兒麼?倒是麻煩了齊叔叔,一宿沒有休息好。」
「若不是和你相熟,我都要覺得你這話是在嘲諷我們家了。」
肖欣噗嗤一下笑出來,說:「我又不是睜眼瞎,當然知道你們的好。而且,我與你哪裡需要不說實話?」
嘉敏跟著笑了起來,笑夠了,心裡感慨,女主小姐姐果然就是女主,十分不同尋常啊!
都說肖欣外柔內剛,陸明雪外剛內柔,現在看來,還真是有幾分道理的。最起碼,關於肖欣這部分是很對的!還別說,肖欣這人還真是很有條理,說是一刻鐘,真的就不早不晚,一分鐘都不差。
嘉敏並沒有下樓送她,小蘭引著肖欣下樓,嘉敏頂著亂蓬蓬的腦袋回到床上,繼續補覺。
裝修什麼的,遲到就遲到吧!
等嘉敏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大中午了。
她洗漱之後換了一條明黃色的碎花連衣裙,有些鄉村田園氣質,不過又是清新的。
嘉敏原以為這個時間家裡只有自己和外公了,可是一下樓反而看到舅舅也在,只是有些疲憊與呆滯的樣子。嘉敏:「舅舅什麼時候回來的?」
又說:「你要不要上樓睡一會兒?」
都能看到眼裡的血絲了。
齊令賢按著太陽穴,說:「吃過飯就去睡,我果然是年紀大了,前些年,我可以好幾天不睡的。現在只一宿就已經這樣了。」
齊嘉敏笑:「所以年紀大了就要好好保養啊!」
她調侃一句,突然想到什麼,又說:「舅舅的病人是伽興公司那伙人?」
齊令賢:「對。」
嘉敏好心提醒:「那些人打打殺殺的,都不好相與,舅舅給他們看病也注意安全。能不著邊兒咱們就遠著點,免得惹來麻煩。」
齊令賢笑:「對待病人哪能這樣,而且他們其實也不過就是生活所迫,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嘉敏有心想要再說點什麼,卻看到外公對她搖了搖頭,嘉敏立刻結束了有關伽興公司的話題。
大抵是因為嘉敏沒有說話,齊令賢再次走神。
嘉敏是知道自家舅舅的,不管多麼狼狽,他都是一個自律的人。今日倒是有些讓人詫異。
嘉敏去廚房為舅舅倒了一杯茶水,說:「舅舅先稍微喝一點提提神,等一下吃完飯在休息。」
「哦,好!」
齊令賢神態真的有些恍惚。
嘉敏想了想,坐在他身邊,小學生一樣乖的把手放在膝蓋上,問:「舅舅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事兒了麼?」
齊令賢遲疑了一下,說:「沒有。」
嘉敏失笑,說:「舅舅真是一點也不會撒謊,什麼都擺在臉上。」
齊令賢伸手摸了一下臉,說:「是麼?這麼明顯? 」
嘉敏誠實點頭。
齊令賢感慨:「我今天碰到一個病人,他與我的一位故人,長得有些像。大抵如此吧,倒是讓我想到了許多舊事,一時有些感觸。」
嘉敏眨眨眼。
舊識?
什麼樣的舊識能讓她舅舅失魂落魄到這個地步呢?
她輕聲:「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總歸都過去了,也不可能再來一次。」
齊令賢抬眼看向嘉敏,停頓了一下,點頭,說:「是啊,不管如何,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的事情。總歸不會再回來了。」
嘉敏看他這般,心中慢慢有所了然。
她舅舅所說的故人,該不會是他當年那位跟人私奔的未婚妻吧?也只有這人才會讓他失態。
高如風的親媽?
所以,舅舅今天在醫院看到的,是高如風?
嘉敏恍惚記起高如風剛搬家那日,她媽齊令宜女士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並且十分介懷高如風這人,還說要了招贅。這般看來,他們母子應該很像了!所以那一日,她媽也一眼看過去就有所猜測了!
嘉敏揣測之下,輕聲細語安慰舅舅:「有時候事情過去,就不要再想。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何必為了不重要的人和事,一輩子耿耿於懷的介意呢!做人,不管是男還是女,都該乾脆颯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