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傅林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外頭過除夕， 恍恍然仿佛真的有了結婚的感覺。

　　長大了， 結了婚， 便離開了自己的家， 過年的時候跟著另一家人過， 時間久了，這家人便也會成為自己的家人。

　　季家和他們家不一樣，人多， 加起來有十來個， 很熱鬧。

　　“今天你們就別回去了吧， ”孫淼對季寒柏說：“過年還是要在家裡過， 你的房間我已經讓阿姨都收拾好了， 你們在這住一夜再回去？”

　　今天一家人對傅林的態度都很好， 季寒柏心裡高興，看向傅林，見傅林點頭，便笑著對孫淼說：“行。”

　　“成偉， 你們家三口也別回去了吧， 外頭我看還下著雪呢。”孫淼笑著說。

　　季成偉說：“我們這就該走了，那邊還等著呢。”

　　王雪就笑著說：“今天好說歹說，我爸媽才同意我們來這邊吃年夜飯的，在這邊吃飯， 到那邊過夜，都說好的。”

　　季老太太便說：“那你們趕緊走吧， 我看孩子都困了。”

　　季成偉夫婦便起身告辭了，季寒柏和傅林也起身去送他們，外頭竟然下起了雨夾雪，冷的很。季寒柏便用胳膊摟著傅林，將他攬到身前，整個從後頭抱著他，笑著對季成偉說：“路上小心點。”

　　季成偉笑著說：“你們趕緊進去吧，這麼冷的天。”

　　等季成偉夫婦的車子走遠，季寒柏才抱著傅林說：“趕緊進去，凍死個人。”

　　他卻沒鬆開傅林，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攏著他走，傅林聞到他身上很濃的酒氣，說：“喝多了？”

　　“這才喝多少，你老公的酒量你還不知道。”

　　傅林臉一紅，就拉開了季寒柏的手：“好好走。”

　　季寒柏笑了笑，擁著他踉蹌著往前走，見季明在廊下咳了一聲，這才鬆開了他。

　　季明抽了口煙，說：“家裡老的小的都在，你也注意點。”

　　季寒柏倒沒什麼，就是把傅林臊的不行。

　　進去以後，季寒柏又跟老太太打了聲招呼，就拉著傅林上樓去了。

　　老太太說：“看他急的，也不陪我一塊看春晚了。”

　　傅林這是頭一次來季家，也是第一次進季寒柏的臥室。季寒柏的臥室超大，房間顯得又高又闊，裝修的也很華麗，和他東陽壹號的房子裝修風格截然不同。這是季寒柏從小生活的地方，到處都留有季寒柏的氣息。

　　他現在能理解季寒柏進他房間時候的感受了，他也聞到了一種獨屬於季寒柏的氣息，對這房間有一種無法描述的親切感。

　　季寒柏進去以後就先把窗簾給拉上了。雖然這種別墅，就算是不拉窗簾外頭也沒人看見，可窗簾一拉，立馬就有種隱秘空間的感覺出來了，更添了幾分溫馨，將外頭的冰雪寒冷都隔在了外頭。

　　淩晨還沒到，拜年的短信就絡繹不絕了。傅林給劉胖子，楚小浩他們全都發了新春祝福。

　　給傅瑩打電話的時候，傅瑩他們正在看春晚呢，傅林隔著電話聽到傅偉他們的笑聲，在給他拜年呢。

　　“新年好。”傅林笑著回。

　　好多年沒有從這個家庭裡聽到這麼好的笑聲了。

　　孟小喬吃完年夜飯以後也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我今年不熬夜跨年了，就提前跟你拜個早年了，季寒柏在你身邊麼，替我跟他也說一聲。”

　　他話音剛落，就聽季寒柏湊過來說：“新年好。”

　　孟小喬忙說：“我現在是不是都不能跟傅林說私己話了？怎麼回回都有你啊。”

　　“你跟他還能說什麼私己話？”季寒柏說：“我跟傅林之間沒有秘密，你的私己話他也都會告訴我。”

　　“我就知道！”孟小喬說：“傅林，還是不是好姐妹了，周放的事你也說了麼？”

　　傅林笑著說：“沒有。”

　　“周放什麼事？”季寒柏問。

　　孟小喬說：“和我談戀愛的事。”

　　傅林本來在沙發上歪著，一聽這話立馬坐了起來：“你們倆打算公開啦？”

　　“等會，”季寒柏說：“談戀愛，你跟誰，周放？”

　　孟小喬有點尷尬，但故作吊兒郎當：“季寒柏，後悔了吧，你不喜歡哥，有人喜歡！”

　　傅林笑著說：“恭喜你們啊，趁著過年這麼喜慶的日子，公開了也挺好的，周放也能放心了。”

　　孟小喬說：“你們是第一個知道的啊，我們倆打算零點的時候再發朋友圈呢。”

　　季寒柏還在震驚當中：“你跟周放？”

　　“哥把周放收了。”孟小喬訕訕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季寒柏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個，等見面了再聊吧，不然他一直問個沒完。替我們問候周放新年好啊。”傅林說。

　　結果他話音剛落，就聽孟小喬那邊傳來一陣O@聲響，緊接著便是周放的聲音傳過來：“謝謝，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以後，孟小喬“啊啊啊啊啊”幾聲就滾到床上去了：“好他媽尷尬！”

　　周放冷冷地收了手機，把水遞給他：“談戀愛有什麼尷尬的。”

　　“我談戀愛不尷尬，跟你談尷尬啊。”孟小喬說：“剛子他們知道估計下巴都能掉地上。要不算了吧，咱們先私底下偷偷地談著，先不公開了吧？”

　　周放說：“隨你。”

　　又來了又來了，又露出那種委屈唧唧的表情來了，坐在床邊也不說話。

　　孟小喬就說：“我這不也是為你想麼。我家裡我是早就出櫃了的，你家裡受得了嗎？好好的一個年你別讓他們過的雞飛狗跳的。”

　　“我已經跟我家裡人都說了。”周放說：“我家裡人都很開明。他們沒意見，說我幸福就好。”

　　孟小喬：“……”

　　“我媽說你春節如果願意去我家，她會給你封個大紅包。”

　　孟小喬：“……”

　　“你要是覺得我讓你丟人，或者覺得我拿不出手，地下戀我也沒意見，都聽你的。”

　　“反正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孟小喬：“……公開公開，你不要說了。”

周放就笑了，說：“你對我真好。”

　　孟小喬：“……”

　　“腰還酸不酸，我再給你揉揉？”

　　孟小喬：“……酸。”

　　“那我再給你揉揉。”周放說著就坐到床上來了。

　　孟小喬趴在床上，由著他給自己揉，他都不知道，周放這麼會按摩。

　　周放對他太好了，他應該找不到比周放更喜歡他的人了。他以前是瞎了還是怎麼，怎麼就從來沒有察覺過。

　　周放說，他從初中的時候就喜歡他了，懵懵懂懂的還沒來得及表白，孟小喬就喜歡上了季寒柏。

　　他就把他的喜歡咽進去了，一直憋了這麼多年。

　　他在喜歡著別人的時候，也有人在很深地喜歡著他呢。帶著這樣的想法再回頭看他們的青春歲月，竟別有一種景象，周放一直在他身邊，陪伴他走過所有的路。

　　傅林原先沒預備要在季家留宿，所以什麼都沒有帶，他用的是季寒柏的毛巾，穿的是季寒柏的睡衣，躺在季寒柏的床上，摟著季寒柏的腰。

　　還有比這更溫暖的新年嘛？！

　　季寒柏忽然問：“幾點了？”

　　傅林看了看時間，說：“十一點半了。”

　　季寒柏就坐起來，看著傅林說：“咱們要不要打個跨年炮？”

　　傅林一聽，立馬攥緊了被子說：“我真的有點吃不消了。這還是你家，我怕你家裡人聽到。”

　　季寒柏說：“你小點聲不就行了。”

　　傅林：“……”

　　季寒柏就笑著趴到他旁邊：“說真的，有那麼爽麼，你每次都叫成那樣。”

　　傅林紅著臉說：“叫成哪樣了。”

　　“嗓子都啞了你說你叫成什麼樣了。”季寒柏說：“口水都流的到處都是。”

　　傅林：“……我不知道。”

　　季寒柏說：“那就是爽過頭了，自己都沒注意到。”

　　傅林：“……我好累啊，想睡了。”

　　季寒柏就笑著摟住他，看了他一會，又伸手搓他的頭髮，輕聲說：“在我從小睡到大的床上，真的不想？”

　　傅林紅著臉，攥著季寒柏的睡衣，季寒柏繼續遊說說：“來吧，我想在我床上來一次。”

　　傅林現在意志已經變得超級不堅定了，可他真的怕被季寒柏的家人聽到。

　　樓上樓下都有人！

　　“你如果叫的太大聲，我捂住你的嘴。”季寒柏說：“絕不讓你丟臉。”

　　傅林抿了抿嘴唇，顯然也很想。

　　他發現自從他們倆重新在一起以後，傅林明顯比以前渴望他多了，對性也特別熱衷，基本他稍微誘惑兩句，傅林就把持不住了。

　　他就朝傅林又靠近了一些，緊緊抱著他，親親他的頭髮，又親親他的額頭，拿起傅林的手，親親他的手指頭。

　　“季寒柏……”傅林又那樣叫他。

　　“嗯。”季寒柏溫柔地說：“老公在呢。”

　　傅林一聽“老公”倆字，徹底就受不了了。

　　“老公……”他耳朵都紅透了，埋在季寒柏脖子上叫。

　　“我靠。”季寒柏說：“老公真受不了了。來吧來吧，咱們跨年。”

距離淩晨還有段時間，已經有人忍不住偷偷放鞭炮了。

　　雖然明令禁止，但每逢新舊交替的時候，總有人偷偷放鞭炮，慶祝團圓，祈盼新春。每一年的除夕，聽著外頭的鞭炮聲，傅林都會想很多，有時候是喜悅的，更多的時候是惆悵的，偶爾會在鞭炮聲中想，又一年過去了，他的愛人在哪裡，這輩子還會不會遇到，他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名字叫季寒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