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季寒柏計畫的很好，結果回到家裡就發現， 他的車庫被鎖上了。

　　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事。

　　季寒柏冷著臉進了門， 見孫淼在佈置飯桌， 便問說：“我爸回來了麼？”

　　“回來了， 在書房呢。”孫淼說：“你吃了沒有啊？”

　　季寒柏沒回答， 直接就上樓去了。家裡的阿姨看到季寒柏黑著的一張臉，有點擔心地說：“老太太不在家，他們父子倆不會吵起來吧？”

　　“你先收拾著， 我上去看看。”孫淼說著便趕緊上樓來了。

　　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季寒柏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鬧著玩的？你是我兒子， 我還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 你就不想著你沒了錢， 還有一堆值錢的東西麼。我告訴你， 不光你的車庫我給你鎖了，你房間裡值錢的玩意，我都找人給你暫時收起來了。是男人你就有點骨氣，你要麼和傅林斷了， 繼續過你的逍遙日子， 要麼你就一分錢都別要，跟傅林過去。你看看你沒有錢，他還看不看得上你。”

　　“他為什麼要錢，你心裡清楚。我相信他家裡如果不是欠那麼多債， 什麼苦日子他都肯跟著我過。”

　　“那我只能說你太天真。”季明說：“我讓你上班，你從來不答應， 你不上班，你手裡這些錢，你買的車，房，是怎麼來的，哪個不是老子的給你的？你從我這領錢過日子，你就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跟他分乾淨了，車子，錢，什麼都給你。”

　　季寒柏扭頭就出了書房，季明說：“你也不用去找老太太，老太太還不知道你幹的這些糊塗事，她要是知道了，只怕會把你鎖在家裡頭，哪兒都不准去！”

　　“你們父子倆又吵什麼呢？”

　　剛回到家的老太太在樓下大聲說。

　　季寒柏一聽，立即就下了樓。季老太太一向疼他，他直接去找老太太告狀：“奶奶，你說我爸過不過分，他把我的卡都停了不說，還把我的車，我房裡的東西，但凡值錢的，他都給我鎖起來了。”

　　老太太才剛從朋友家裡回來，聚會上就在說傅林的事，這事已經小範圍傳開了，大傢伙背地裡怎麼說不知道，可是當著她的面，全在說傅林怎樣怎樣不行，他們季家要怎樣怎樣態度堅決，紛紛幫著她支招。 季老太太這麼強勢的人，臨老了遇到這種丟人的事，正一肚子氣呢，回來就碰到這父子倆在吵架。

　　她抬頭看向樓梯上的季明：“怎麼回事？”

　　季明下了樓來，說：“也行，這事大家敞開了說。”

　　他就扶著老太太坐下，對她說：“寒柏和傅林的事，您也不同意，對吧？”

　　季老太太點點頭，說：“這不是大家說好的麼？”

　　她扭頭看向季寒柏：“你又跟他和好了？”

　　“豈止是和好了，”季明冷笑：“今天我發現他有一筆大額支付，一查就是給傅林的。您猜這小子是想幹嘛？他剛才竟然跟我說，他說他要替傅林還了家裡的債，上千萬的債，他說還就還了，自己不賺錢，花錢的本事倒是厲害的很。”

　　季老太太皺著眉頭看向季寒柏，季寒柏說：“當初家裡是不是說的，財務都分開了，我的那一份，是不是都給我了。我自己的錢，我到底有沒有支配的權力？現在是要怎麼著，需要我走法律途徑把我的錢都轉出來麼？”

　　“怎麼，你還想告老子？”季明一聽更生氣：“行，你試試。我讓你光著腚從這個家裡爬出去！”

　　“老季……”孫淼趕緊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有話好好說。”

　　“你也不用跟你老子橫，”季老太太問季寒柏：“你爸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

　　季老太太眉頭就皺了起來：“那你爸沒做錯，從今天起，你家門都不准出，手機呢？也沒收了。”

　　“奶奶。”季寒柏說：“你能不能聽我說一下我的理由。”

　　季老太太拍了拍沙發，讓他們父子倆都坐下。

　　季寒柏靠在她身邊說：“我從小到大，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吧？你也不一直誇我說，玩歸玩，該懂得道理都還是懂的，傅林這件事，我也懂。你相信我的眼光，傅林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要錢，無非是因為家裡欠債太多，他光靠上班，還不上。他蓄意接近我，是，是有點問題，可情有可原啊。這樣，等我幫他還清了債務，你們再把我趕出去，別說每個月還給我零花錢了，就是完全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也行，到時候吃糠咽菜，我們倆自食其力，你們看看到時候他跟不跟我。他如果還是跟著我，那就說明他這人並不是眼裡只有錢，願意跟著我吃苦，如果他到時候踹了我，我一定死心，跟他斷乾淨，行不行？”

　　“我還是那句話，那種家庭出來的，能和那個傅瑩一起費盡心機故意接近你，欺騙你感情，為了錢什麼都能幹出來的人，我接受不了，咱們家也接受不了。你說那些都沒用，你是咱們季家的血脈，家裡這麼有錢，還能看著你在外頭吃苦？他心裡就是知道這個，所以你就算沒錢了，他肯定還跟著你，這不代表他這人就不愛錢，不代表他就是愛你這個人，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說：“你們倆的感情，從根上說就爛透了，上頭長再好，也成不了好苗子。我也跟你說了，這不是錢的事，別說幾千萬，為了你，幾個億奶奶都肯花。可他這個人不正，他們那個家不正。這樣的人家，人品，你看看放到別人家裡，哪個能接受。我還以為你跟他分手了呢，你說你怎麼這麼傻，三言兩語就又把你哄回去了，還要替他還債，這個傅林，可真有本事。”

　　“不是他要我幫他還的，是我主動要給他還的。”

　　“那他就更了不得了，瞧瞧這本事。你給他錢，他要了麼？”

　　季老太太見季寒柏不說話，就冷笑了一聲，說：“還是要了吧？他要真為了你一分錢不要，我還覺得他還有點良知，有點骨氣，如今……切，這不就是綠茶婊麼，把你哄的團團轉，腦子都給你哄沒了。”

　　“不用跟他扯這麼多，”季明說：“他就是沒吃過苦，沒遭過罪，非得讓他吃點苦頭他才知道我們是為了他好。”

　　他對季寒柏說：“你既然花我給你的錢談戀愛，那你就要聽我的，你不想聽我的，那就不要花我的錢，有本事自己去掙。”

　　季寒柏年輕氣盛，說：“行。你的錢，我一分都不要。”

　　他說著轉身就走，季老太太站起來：“你幹什麼去，哪兒都不准去，在家給我好好呆著。”

　　“一個大活人，你還能關住他？”季明也很生氣，追著季寒柏出來，見季寒柏要開車，便說：“你這輛車也是我給你的買的，你有骨氣就也留下。”

　　季寒柏直接把車鑰匙撂給他，大踏步往外頭走。孫淼追了幾步，回頭對季明著急地說：“你這是何必呢。”

　　又不能，也不會真的斷絕父子關係。

　　季寒柏從家裡出來以後，就給劉胖子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車來接他。

　　劉胖子接了電話就趕緊趕過來了，天色都黑了，這邊富人區車少人少，路燈沒亮的時候黑朧朧的，季寒柏一個人站在路邊抽悶煙。

　　“怎麼回事這是？”劉胖子問。

　　季寒柏上了車，“砰”地一聲拉上車門：“哥們被趕出家門了，去你那湊合一晚上。”

　　“我靠，這麼慘麼？”

　　季寒柏縱了一下鼻子，掏出手機來看了看他支付軟體上的餘額：“哥們現在身上的全部家當加起來，七千八。”

　　那是很慘。

　　“是因為傅林麼？”

　　“我都這個年紀了，他們竟然還用錢來威脅我，要我跟傅林分手。都不說我跟傅林有感情，就是沒感情，我也不能這樣被他們拿捏，我都多大的人了。”

　　劉胖子說：“你也別生氣，其實他們不同意也能理解。”

　　“你什麼意思？”

　　“我也覺得你跟傅林和好的有點突兀啊，”劉胖子說：“他騙你，沖著你的錢來的，你就真的一點不介意？”

　　“介意，但我能理解他。他家裡的狀況你不是不知道。”

　　“所以啊，你家裡人是能理解，但介意。不過沒事，你沒錢了，正好可以檢驗檢驗傅林，看他能不能跟你一起吃苦。”

　　一時半刻的苦能吃，真要長年累月的，夠嗆。

　　劉胖子開了一會車，說：“說真的，你要真想和傅林在一起，除了他願意跟你吃苦以外，你自己也要做好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窮人的日子可不好過。”

　　“哥們又不是沒過過。我平時在店裡，過的不是和你一樣的日子？”

　　吃一樣的，穿一樣的，他雖然有錢，但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富二代。

　　“真窮和裝窮，這區別可大了。”劉胖子諄諄教導天真的季寒柏：“你想，你兜裡揣著一百塊，看到一個路邊攤，為了減肥，你忍住不吃，和路邊那種兜裡沒有一分錢，想吃但吃不上的，能一樣麼？”

　　季寒柏一隻手撐著額頭，靠在車窗上，沒說話。

　　季家，季老太太還在著急地不行：“就這樣讓他走了？”

　　“他是沒吃過沒錢的苦，讓他嘗嘗沒錢的滋味也好，他以後才懂得珍惜。”季明說：“您放心吧，就算他願意跟傅林過，傅林見他沒錢，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青春。他能撐半年我就算他贏。”

　　“我看也未必，你還沒看出來麼，你兒子已經陷進去了。他脾氣一直那麼倔，年輕氣盛又要面子，怎麼可能主動回頭。那個傅林，他那一家子可精明著呢。咱們能讓寒柏在外頭一年兩年的，難道還能一輩子讓他在外頭過苦日子？他們一家要是看准這一點，眼光稍微放長遠一點，就不會撒手。寒柏要是跟他們在一起久了，感情會更深，到時候別說幾十萬幾百萬地給了，以後半個季家都可能落他們手裡。寒柏這孩子這麼單純，他是一點心眼都沒有的，哪能玩的過他們！”

　　“我覺得媽說的有道理，”孫淼在旁邊說：“這事，其實最好從傅家那邊下手。要寒柏先放棄，那是不可能的，年輕人要面子嘛。傅家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不就是想要錢麼，這是最好解決的了。”

　　“你們的意思，咱們替他們家還帳？雖然說咱們家不缺這點錢，可上千萬說給就給，也太便宜他們了。”

　　“給肯定不能給這麼多，我相信他們家也沒那麼大的胃口。但也別太少。要讓他們覺得，與其花費幾年甚至更長地時間在寒柏身上，不如拿了這筆錢走人。等寒柏看到他們拿了這筆錢，他也會看清這家人的真面目，一舉兩得。咱們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吧。再說了，當年你和傅瑩那點事，也確實是咱們對不起她。你就當還你的風流債了。”

　　“這事別讓老季出馬了，我來吧。”孫淼說：“我是中間人，也好說話。”

　　“你們倆誰都不用出馬，這事我來辦。”季老太太說：“我還能看著他們就這樣禍害我寶貝孫子？”

　　“媽，我覺得還是再等等，”季明說：“說不定到時候能一箭雙雕。”

　　季老太太和孫淼就看向了他。

　　“先讓他們過過沒錢的日子，挫挫他們的銳氣，談的時候更好談。”季明說：“我還想再想想辦法，讓寒柏回來以後，能到公司幫我。他不小了，也該幹點正經事了。這次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