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兩個人一籌莫展,坐在一起想辦法。
“事到如今, 完全坦白是不可能的了, 咱們總不能告訴他咱們是奔著他的錢來的吧?”傅瑩想了想:“我們來推一下, 比如你向他坦白你不是大學生, 就說你當初是為了更好找工作, 隨便撒了個謊,後來和他相愛,怕他看不上你, 就沒有勇氣說出真相來。如今見了他家裡人, 你內心實在受煎熬, 所以打算向他坦白, 只要你態度放軟一點, 表現的可憐一點, 適當地撒個嬌,這……應該不算是不能接受的原則性問題吧?我看他愛的也不是你的文憑。”
傅林沒說話,垂著頭捏著褲腿。
季寒柏喝多了酒,到家就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天黑, 醒來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還有一條傅林發過來的資訊,約他晚上見個面。
季寒柏有點頭痛,洗了澡就下了樓, 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他到了樓下客廳, 見季成偉和王雪這對新婚夫婦正準備走。
“你總算醒了。”季成偉說:“我看你沒喝醉啊,怎麼,到家後勁又上來了?”
季寒柏說:“喝的有點多,回來犯困,就睡了一覺,你們這是準備走了?”
王雪點點頭,笑著說:“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跟你大哥給你準備了一份謝禮,都交給孫姨了。”
孫淼忙說:“等會我拿給你。”
“一家人,客氣。”
季成偉和王雪在老宅吃了晚飯,回去收拾收拾,就打算去國外度蜜月了。
季寒柏送他們夫婦倆上了車,這才折回來。老太太問:“你還餓麼,餓的話讓你陳阿姨給你做點夜宵。”
“多少吃點吧,”孫淼說:“喝了那麼多酒,不吃東西胃該難受了。”
季明在婚宴上沒喝多,但是剛才和季成偉夫婦吃飯,喝的有點多了,臉色通紅地坐在椅子上抽煙。季寒柏在他旁邊坐下:“我吃點剩菜得了。”
“這有兩盤沒怎麼動的。”陳阿姨把那兩盤菜挪了過來。
季老太太說:“你再去給他做兩樣他愛吃的菜去。”
陳阿姨笑著去了,季寒柏喝了口粥,夾了兩筷子菜,對季明說:“這又在飯桌上抽上了?”
“清池和映青剛被阿姨帶上樓,他就迫不及待抽上了。”孫淼埋怨說。
“少抽點。”季寒柏說。
“你自己小學就偷著學抽煙,還管老子。”季明笑著說:“今兒高興啊,總算解決一個了,下個就是你了。”
孫淼笑著在旁邊坐下,問說:“寒柏將來有結婚的打算麼?”
“對,我忘了,”季明敲了一下手裡的煙說:“你找了個男的,結不了。”
“誰說結不了,”季寒柏說:“我肯定會給傅林一個名分的,國內結不了,可以去國外,不是事。我的婚禮肯定是要辦的,還要比大哥辦的更好,我在幫他籌辦婚禮的時候,腦子裡冒出很多想法,等我自己辦婚禮的時候,我這些想法我都要用上。”
季明笑:“沒學會走呢你就想著跑了,才談第一個對象,你就想著一生一世啦,你也多談幾個見見世面。”
孫淼冷諷:“學你麼?”
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年頭大家都用手機了,家裡的座機電話只要一響,那肯定是找季老太太的。
“誰啊,都這個點了。”季老太太說。
阿姨先替她接了,問清了來人,回說:“是劉老太太。”
季老太太就起身去接了。
劉老太太素來快人快語,今天打電話過來,卻有些支支吾吾的,先問她說:“你身邊還有別人沒?”
“一家子都在呢,怎麼了?”
“要不你先回房咱們再聊。”
季老太太說:“哎呀,你說吧,他們聽不見。”
劉老太太就說:“按說呢,今天是你們家的好日子,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可是我聽我孫子說了以後啊,一直懸著心,你是知道我的,心裡藏不住事,想了大半天,還是打算告訴你,從我嘴裡聽說,也總比你從別人嘴裡聽說的好。”
季老太太臉上就沒了笑容:“咱們倆幾十年的老交情了,什麼事,你直接說。”
“今天寒柏不是帶他對象來參加成偉的婚禮了麼,就那個叫傅林的,我在你房間一起見的。”
“我又沒有老糊塗,當然記得了,他怎麼了?”
劉老太太欲言又止:“我也是聽我孫子說的,他說他認識傅林,在一個什麼薔薇酒吧跳舞的。”
季老太太愣了一下,回頭看季寒柏,吃的正香呢,她另一隻手拽住電話線:“什麼意思?”
“就是說那個叫傅林的,是個酒吧跳舞的,這事你們家知道麼?”
“不可能,你搞錯了吧,寒柏那對象還是大學生呢。”
“不會搞錯的,我孫子說他是那兒的常客,這個叫傅林的小夥子在他們酒吧還挺有名氣的,都在那跳好幾年了,還……還陪酒呢。”
那邊季寒柏他們也聽到了,都回過頭來看她。季老太太臉色難看的厲害,半天都沒說話。
“不過也可能是我孫子認錯人了,當然了,認錯是最好的了,你還是找寒柏問問吧,不管怎麼說,總要問清楚的,免得將來被蒙在鼓裡。”
季老太太臉都綠了。
季明察覺了她神色不對,問說:“怎麼了?”
季老太太掛了電話,手都是抖的,陰沉著一張臉走到餐桌旁,往季寒柏對面一坐。
季寒柏放下筷子:“怎麼了?”
“你那物件,傅林,你在哪兒認識的?”
“我那汽修店裡啊。”
“那你劉奶奶怎麼說,他是酒吧跳舞的?”
季寒柏愣了一下,季明和孫淼和愣了一下,季明眉頭一皺,摁滅了手裡的煙:“什麼,酒吧跳舞的?”
“問你呢,是不是?”季老太太忍著怒氣問。
季寒柏抹了一下嘴,臉上神色不定,說:“是。但他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他就是暑假在那兒打工的,乾乾淨淨的。”
孫淼舔了一下嘴唇,沒說話。季老太太嘴唇都在抖,好像也給氣懵了。
季明大怒:“什麼玩意,你找了酒吧跳舞的?!”
“跳舞怎麼了,我說了,他就是暑假在那打工,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職業分什麼高低貴賤。”
“你可拉幾把倒吧,還不分高低貴賤,你怎麼不找個雞呢!”季明喝多了酒,一上頭就有點失控:“我就知道你這成天吊兒郎當的,能找什麼正經玩意!”
孫淼急忙安撫:“你先冷靜一下,聽寒柏說完。”
“還暑假打工的,”老太太冷笑:“你劉奶奶可說,他在那上班都上好幾年了,你們倆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你可真夠可以的,我原來還想說,你雖然頑劣一點,不務正業,起碼還算懂事,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還瞞著我們不說,你是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都來看咱們家笑話了,你再說是不是?”
季寒柏臉色也難看起來,說:“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跟他幹什麼沒有關係,我不在乎,更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季明紅著臉說:“你滾蛋,我也懶得跟你扯,我把話撂這兒了,不行,聽到沒有,立馬給我斷了。跟一個跳舞的你玩玩就玩玩了,怎麼還玩出真感情來了,你知不知道丟人倆字怎麼寫?”
“你們幾個回來的路上還一直誇他呢,說他這好那好,就因為知道他以前是跳舞的,他就從好人變成壞人了?跳舞的就不乾不淨了?”
孫淼趕緊說:“寒柏,你看你說你喜歡男人,咱們家是不是也都接受了?其實你爸和你奶奶都是傳統的人,為什麼接受的這麼快,還不是因為愛你的緣故。但是你找物件,起碼也找個過得去的吧,這在酒吧跳舞的……不能怪你爸爸他們生氣,這確實是有點不靠譜了,都不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普通老百姓,找個這樣的物件,家裡也得鬧翻天呀,你得理解你爸的心情呀。”
季寒柏沉默了一會,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因為他在酒吧跳過舞,對他有成見。我是個成年人了,這麼多年,你們看我跟誰瞎搞過麼?你們要相信我,他要真是那不乾不淨的人,我也不可能喜歡他。”
季老太太側過身去,語氣放緩了一點:“寒柏,真不行。我也不跟你解釋為什麼不行了,你是明事理的孩子,我們為什麼不能接受,你心裡肯定清楚。你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一個大活人,我們也攔不住,但是你讓我們接受他成為咱們家的一份子,我告訴你,那不可能。”
老太太發話了,其實季明就不用再說什麼了,老太太一句話頂十句。孫淼就按了一下季明的肩膀,示意他退一步,不要這麼衝動。
季明忍了一口氣,就沒有再說話。
氣氛一下子將到了冰點,季清池哭著從樓上跑下來:“媽,我姐姐打我!”
孫淼趕緊起身,走過去拉著季清池上樓去了,一邊走一邊小聲訓斥著。
陳阿姨本來已經做好了菜,躲在廚房門口也不敢出來了。
餐桌旁只剩下他們祖孫三個,季明說:“你說他清白,那我找人查查他吧。這總可以吧?查個底朝天,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清清白白,我就不再說什麼。”
季明知道季寒柏單純,沒想到他竟然蠢成這樣。
酒吧跳舞的,他一查一個准,要真能經得起查,他季字倒著寫。
季老太太站了起來,說:“就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