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停車的地方其實不算安靜,偶爾會有行人路過。
傅林用衛生紙擦了擦嘴, 季寒柏坐在駕駛座上的, 一雙眼還有些散。
“你要帶我去哪?”傅林問。
嘴唇是紅的, 臉色還未恢復正常。
季寒柏說:“我剛買的房子。”
“那走吧。”傅林說。
季寒柏發動了車子。
三伏天, 太陽一大早就爬起來了, 九點多太陽已經晃眼。不過穿過幾條街,到了富人區,那邊的路上便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樹, 陽光都幾乎看不見, 偶爾有一兩束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 在車窗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傅林開了一點窗, 透氣。
車內的氣味消散, 便只有溫熱的夏風,吹著傅林的臉。傅林看著窗外,說:“我以前來過這,來這玩。”
季寒柏“嗯”了一聲, 咳了一下, 聲音終於恢復正常,說:“這邊環境挺好的。”
傅林說:“這邊是不是有好幾個公園啊?”
“一個沿江的公園,一個湖,”季寒柏說:“等會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在東陽一號大廈跟前停了下來, 傅林透過車窗看上去,只看到大廈的玻璃反射的太陽光。
寸土寸金的東陽一號, 他早就在新聞上看到過。這是有錢都難買到的房子。
車子開到了地下停車場,季寒柏將車子停好以後就下了車,傅林緊跟著下來,只看到地下車庫一溜的豪車,什麼賓利,保時捷,法拉利,寶馬奧迪,還有些他都不認識。
這是有錢人的王國啊。
他扭頭看向季寒柏,季寒柏酷酷的,朝電梯走,傅林跟上去,叫道:“季寒柏。”
季寒柏回頭看他,大概覺得自己剛才在車裡表現的不如傅林威風,所以這一會態度格外傲慢,眉毛一挑,酷酷地問:“幹什麼?”
傅林有點尷尬,說:“你拉鍊沒拉上。”
季寒柏愣了一下,低頭一看,趕緊將褲子拉鍊拉上,心裡有點惱怒。
居然落了下風,被傅林給捉弄了!這不是傅林拉開的麼,他剛才怎麼不給自己拉上。
傅林忍不住笑出來,伸手按了電梯。
倆人進到電梯以後,季寒柏看了看電梯一角的攝像頭。
傅林還不知道危險來臨,問:“幾樓,九樓麼?”
“記性挺好。”季寒柏幽幽地說。
“你買的時候跟我說過,你忘了?”傅林說。
這是傅林第一次到東陽一號來,進門以後,季寒柏本來要抓住他懲罰一番的,誰知道傅林一進門就“哇”了一聲,他的手沒抓住,傅林已經跑到落地窗跟前去了。
東陽一號大廈最大的特色就是視野好,前面看的到江,後面看得到湖,放眼望去一覽無餘,毫無遮擋。落地窗又高又寬,傅林一邊走一邊“哇”。
這本來是季寒柏為他們倆準備的新家,雖然如今情境已變,可看到傅林這樣喜歡,他心裡還是浮起一陣喜悅來,說:“過段時間會重新裝修一下,我找了朋友,正在做設計。”
“還要裝?”傅林看了一圈說:“我看這已經裝的很好了啊。”
傅林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見是孟小喬打過來的,就接了。
孟小喬說:“姐妹,起來了沒有啊?”
傅林說:“早起來了。”
“來我家玩唄,”孟小喬說:“你白天不是不上班。”
“我在季寒柏這兒。”傅林說。
“啊?”孟小喬愣了一下:“複合了?”
傅林“嗯”了一聲。
“我靠。”
傅林也有點尷尬,說:“昨天的事,忘了謝謝你了。”
“你跟季寒柏搞什麼呢,分兩天又好了。我還想安慰你呢,看來是不用了。”
傅林笑著說:“謝謝你。”
“誰?”季寒柏問。
“小喬。”傅林說。
季寒柏就伸手把手機接了過來,對孟小喬說:“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把胖子,孫暢他們都叫上,還有周放。”
孟小喬說:“要請客麼?”
“請你們吃大餐。”季寒柏說。
孟小喬掛了電話以後,看向旁邊沙發上窩著打遊戲的周放。
周放問:“誰要請客?”
“季寒柏。”孟小喬喝了口果汁,然後往沙發上盤腿一坐,看了一會周放打遊戲,然後說:“你這麼早就來串門了,昨天睡好了麼?”
周放聽了以後,又打了一分鐘,然後關了電視,就站了起來。
孟小喬看他拿手機,就坐起來:“你幹什麼?”
“回家。”周放說:“不打擾你了,你休息吧。”
孟小喬:“……你也太敏感了,我又沒攆你。”
周放就站在原地看他。
孟小喬喝了口果汁,說:“你打你的遊戲唄,反正影響不到我。”
周放就把手機又放下了,坐下來重新開了電視。
孟小喬:“……”
他是真的不知道周放想要幹嘛了,一大早就過來了,給他帶了早餐,自己則一聲不吭地坐在那打遊戲。
不過想想,這也是常事,周放以前每天都是這樣的。
他們倆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
以前竟然沒發現,如今再看,感覺周放真的很愛纏著他。
也可能周放這人話話不多,所以不會給人纏人的感覺。他以前不覺得,現在察覺了,也不討厭。
偶爾還覺得周放還挺可憐的。
“季寒柏請吃飯,說叫上你,你去麼?”他問周放。
周放說:“去。”
說完了周放回頭:“你也去吧?”
孟小喬說:“當然了。”
“你和傅林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周放有點不理解孟小喬的腦回路,以前還愛季寒柏愛的要死,這才多久,就和季寒柏的對象打成一片了。
難道是因為他?
周放覺得自己在孟小喬心裡並沒有這麼大的分量。
“可能因為他好看吧,你知道好看的人總是容易成為朋友,比較有共同語言。”孟小喬吊兒郎當地說。
說完他湊過來:“對了,你覺得我和傅林,誰更好看?”
周放說:“這話你是不是問過?”
“問過嗎?”孟小喬想了一下:“不記得了。”
周放就說:“實話實說,他比你好看。”
孟小喬冷笑一聲,說:“那你怎麼不去喜歡他呢。”
周放就說:“我覺得臉只要過得去就行,性格更重要一點吧?再好看的臉看多了也都沒意思,要長久相處,對方的性格是自己的菜更重要。”
孟小喬說:“臉怎麼不重要,我就只喜歡帥哥。”
“那是你。”周放說:“我就不怎麼看臉。一般顏值對我來說就夠用了。”
周放說完反問他:“那你覺得我跟季寒柏,哪個帥?”
孟小喬很想說季寒柏帥,但若說良心話,單論臉,周放要比季寒柏帥很多,周放的臉不輸他和傅林,都是精緻俊美的長相,只是風格不一樣,周放冷一些,淩厲一些。
但他怎麼可能承認周放更帥,那不相當於打了自己的臉麼?周放肯定反問他:“那你怎麼不愛我呢?”
於是他就說:“差不多吧,你們倆半斤八兩。”
周放就笑了一聲,繼續打他的遊戲。
孟小喬就坐在周放身後,看他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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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以後,季寒柏要把手機還給傅林的時候,突然瞅見傅林給孟小喬的備註,居然是“美人喬”。
他就把手機握在手裡,想看看傅林給他的備註是什麼。
“能看麼?”他問傅林。
說是問,其實就是打個招呼。
他早就想看了
以前在傅林面前,他多少要收斂,舔狗總是要誠惶誠恐地捧著,如今可不一樣了,他如今是大爺了。
季寒柏一邊翻通訊錄一邊說:“你手機裡沒什麼不能看的東西吧?我告訴你,以後你的手機,我隨時都會看,都能看。要是讓我發現你不老實,或者有別的問題,給你的錢,我都會扣回來。”
“那我能看你的麼?”傅林問。
季寒柏把自己的手機一撂:“隨便看。”
他感覺他這個金主還是很開明的,他其實完全只看傅林的,卻拒絕讓傅林看他的。
傅林沒接,說:“我以後再看。”
季寒柏翻了翻他的手機,卻見上頭的連絡人一大堆,足足有一百多個。他皺著眉頭翻了老半天。
“你這都是加的什麼人?”
傅林說:“大部分都是工作中加的。”
“都刪了。”季寒柏說:“自己刪,你這通訊錄上,多一個號扣一萬,你要留幾個,隨便你。”
傅林倒不在乎,他朋友很少,可以刪到只剩十個以內。
季寒柏又去翻他的微信,只看通訊錄,沒看他具體的聊天資訊,翻的時候傅林沒什麼反應,他自己反倒有點緊張,就怕看到不該看的。
他可受不了。
不過傅林坦蕩鎮靜的模樣極大地安慰了他,心裡默默地想,傅林有一點還是和他想的一樣的,私生活很乾淨,沒有亂來,所以不怕查。
“怎麼沒找到我?”他問傅林:“你給我的備註是什麼?”
傅林有點尷尬,說:“寶貝。”
季寒柏點開看了一眼,果然,電話和微信的備註都是“寶貝”。
他就把手機還給了傅林:“改一下。”
傅林把手機接過來,問:“改什麼?”
“改成老公。”
傅林:“……”
季寒柏說:“我不是你的寶貝,我也不是寶貝。”
他頗有些大男子主義地說:“你才是寶貝,我是你老公。”
傅林突然就想到那一晚上,季寒柏仗著他受不了,逼著他叫老公的情景,他萬般無奈叫了一聲,原是為求饒,卻只換來季寒柏更猛烈的欺負。
“改一下,十萬。”
季寒柏財大氣粗地說。
傅林是淡定的人,平時也很清淡,唯獨在這方面比較容易局促,在正常情況下,他是喊不出老公兩個字的。
他將備註改了一下,說:“怎麼轉給我,不是說微信上限到了?”
“又不是只有微信。”季寒柏說:“我替你發現一個新的賺錢方式,你想不想要?”
傅林大概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就把手機放進兜裡:“不要,我賺的已經夠多了。”
季寒柏說:“叫一聲一萬塊。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賺錢的生意麼?”
傅林頂嘴:“我怕把你叫破產。”
“我可能比你想的還要有錢。”季寒柏走近了他,一隻手伸出來,將他困住,手指按著落地窗,說:“我又替你想到一個賺錢的方式。你猜猜是什麼?怎麼了,在車裡的時候不是還耀武揚威的很能吃,推都推不開?”
傅林垂著睫毛,說:“每天二十萬,已經夠了。不需要賺別的。”
季寒柏不說,捏了傅林一縷頭髮,慢慢搓。
頭髮是沒有感覺的,但傅林怎麼覺得他每搓一下,都搓到他心裡去了。
搓的他都想賺這個錢了。
季寒柏是很糾結的。
一方面,他想虐一虐傅林,比如拿錢稍微地羞辱他一下,讓他長長教訓,一方面又不捨得,怕他尺度拿捏不好,再傷了傅林的心。
人都是要自尊心的,尤其他這種從來沒有丟過自尊心的人,更覺得人活著,尊嚴很重要。
他就一邊捏傅林的頭髮,一邊想這個問題,想著想著手就挪到傅林耳朵上去了。
傅林身體一抖,本能地就要躲,他就扯著傅林的耳朵,說:“這時候又慫了?”
傅林說:“你看下頭都是人。”
外頭就是公園,有幾個路人在公園裡玩耍,這邊又都是落地窗。
“九樓,除非拿放大鏡看,誰能看清,而且這玻璃都是反光的,外頭基本看不到裡頭,除非晚上開燈。”季寒柏又說:“當初問你挑哪個,你自己非要九樓的。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麼挑了九樓?”
“我有點恐高。”傅林說。
季寒柏一聽,就把傅林按到了落地窗上,落地窗可不是牆壁,傅林嚇得腿都軟了,就怕身後的落地窗不結實,突然碎了,他就掉下去了。
他緊緊抓著季寒柏的胳膊。
季寒柏說:“我就喜歡這種感覺。”
被依附的感覺,好像傅林鬆開他就不能活。在酒店的那一晚,傅林也是這樣,八爪魚一樣纏著他,仿佛要溺死了,撈著他這棵救命稻草。
這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被需要的感覺,征服的感覺,他希望即便在最平常的時候,傅林仍然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傅林隱隱察覺了季寒柏想要幹嘛,就紅著臉說:“不是才讓你那個過。”
季寒柏裝不懂:“哪個?”
傅林不說話,清淡的臉上的帶著些微潮紅,不知道是害羞了,還是嚇得。
季寒柏就說:“你說車上啊。”他頗有些惡劣地搓了搓傅林領口的紐扣,說:“我以為那一次之後,你會知道,我是三次都不夠的年紀。唉,都是我的錯,看來當時還是表現的不夠好,才讓你以為,我是個多清心寡欲的人。”
他說完就直接將傅林的襯衫給扯開了。
傅林嚇得趕緊抱住他,就怕自己撞破了玻璃掉下去。
季寒柏總不會要在落地窗前搞吧?
我靠,那可是要命的,太危險了。
想到這裡,他就推了季寒柏一把,要往客廳去。
季寒柏卻牢牢按著他,說:“別動。拿錢了還想不幹活?”
“這……太不安全了……咱們還是……”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去外頭找個MB,二十萬一甩,別說落地窗,就是大馬路上人家都肯幹。”
“那你去找MB。”傅林說:“你知道的還不少。”
季寒柏就笑:“不找,就找你。”
他說完用力一按,傅林後背猛地撞到玻璃上,嚇得他叫了一聲,腿都軟了。
“我……我真恐高。”他哆哆嗦嗦地說。
季寒柏一把將他翻過來,面朝落地窗外頭:“那就抓緊我。”
傅林就看到有兩隻鳥從他眼前飛過去了,太陽光透過玻璃照到他臉上,晃眼的很,他太害怕了,以至於腦袋都是一片空白。
這落地窗真是外頭看不到裡頭麼?
確定?
他是不確定的,於是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臉。
“寶寶。”季寒柏笑著叫他。
好像很愛他。
應該不是好像,而是確實很愛他。
“老公在呢,怕什麼。”季寒柏說完惡劣地笑。
傅林臉都紅透了,他受不了這些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