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傅林又躺了下來,憋著尿繼續裝睡,覺得自己有點慫。
到底是剛睡醒,有點懵。
季寒柏的東西在他腦海裡滴著水晃啊晃,等到徹底清醒以後,傅林就立即坐了起來。
他奶奶的,他傅林什麼時候這麼慫過。
劉胖子終於看到了他,擦了把汗說:“小朋友,終於醒了,你可真能睡。”
他話音剛落,季寒柏就穿著大褲衩和T恤從洗手間裡出來了,擦了下頭髮,看見傅林在席子上坐著,愣了一下。
傅林從席子上爬了起來,清冷俊美的臉上帶著散漫的慵懶,直接朝洗手間走了過去。
季寒柏正在擦頭的手停在了半空,等傅林進去以後,趕緊問劉胖子:“剛上洗手間的是你麼?”
“哈?”劉胖子支著兩隻滿是油污的手:“你看呢?咋了,剛小林子去洗手間啦?”
季寒柏說:“我靠,我還以為是你。”
劉胖子樂了:“咋了,發生啥了?”
“爆了兩句粗。”
季寒柏想了想,記得他說你看個幾把。
劉胖子就笑了出來,說:“好事啊。”
“好個幾把。”
“我覺得吧,你早點暴露你的邪惡真面目,也未必是壞事,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聽說過沒有?”
“這才剛認識幾天,再把人給嚇跑了,他這種乖乖仔。”
遠處傳來跑車的轟鳴聲,劉胖子都不用回頭,說:“得,小喬姑娘來了。”
季寒柏皺了皺眉,就看見一輛跑車停在了外頭的空地上。
傅林憋太久了,一時半會竟然有點尿不出來,腦子裡突然想起剛才季寒柏爆的那幾句粗。
他什麼人都見過,溫文爾雅的,粗獷甚至粗魯的,他都見怪不怪了,倒沒覺得有什麼。
只是突然發現這個季寒柏跟他想的不一樣,也未必是個老實人。
看他頗有幾分富二代的流氓氣,會不會他表現的太單純,季寒柏才這麼克制。
他打算改變一下策略。
洗了把臉,從洗手間裡出來,他卻看見外頭停著一輛粉紅色的跑車。
是真的粉,少女心爆棚的那一種,傅林以為來了客人,趕緊跑了過去,鞠躬說:“您好,昌河汽修,歡迎光臨!”
聲音清亮,笑容燦爛。
誰知道對方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季寒柏,冷笑:“季寒柏,原來你這個口味啊。”
原來不是客人,是季寒柏認識的人。傅林略有些尷尬,看向對方,對方只穿了個不到膝蓋的牛仔短褲,還是破洞的,兩條腿又長又白又直,比女人的腿還要細,短褲包裹著翹臀,寬鬆的T恤上畫著個咬了一口的西瓜。
再往上,便是一張精緻的臉,又白又小,眉眼略有些張揚。他身後還有一個人,白T黑褲,刺短的頭髮,帶著耳釘,也在打量他。
“這是我們店新招的員工,小林。”劉胖子打圓場,然後對傅林說:“這倆都是老闆的朋友,孟小喬,周放。”
“差不多也該下班了,傅林,你先回去吧。”季寒柏說。
傅林看了看時間,快六點了。
他點點頭,剛要回去收拾他的包,就聽那叫孟小喬的問說:“咱倆是不是見過?”
傅林看了看孟小喬,其實他也覺得孟小喬有點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不過看孟小喬這富二代的架勢,大概率是在酒吧遇到過的。
劉胖子以為孟小喬吃醋要搞事,就說:“他一學生,你上哪兒見。”
傅林是個聰明人,短短一兩分鐘他就察覺出孟小喬和季寒柏是什麼關係了。他回去收拾了一下背包,從店裡出來:“那老闆,劉哥,我先走了,明天見。”
他單肩挎著包,又朝他們幾個鞠了一躬,懂事的不像話,灰白襯衫黑褲子還有範斯的鞋,清純大學生的范兒呼之欲出。
孟小喬感覺自己和傅林一比,簡直就跟老娼一樣,他抹了一下嘴唇,斜著眼看傅林去路邊騎單車。
“不是跟你說了,沒事不要往我這來。”季寒柏說:“好話說你不聽是不是?”
“你都幾天沒見我了,也不回我資訊,你不想我,我還想你呢!”孟小喬忿忿地說。
傅林隱約聽見了他說的這些話,微風吹著他的頭髮,他嘴角動了動,騎著單車就走遠了。
他這個對手還挺強勁的啊,有錢富二代,長的也好看,身材也好。
難道是季寒柏的前男友,或者愛慕者?應該不是季寒柏的對象,季寒柏不像是有固定物件的人。
不過都不要緊,都會是他的手下敗將。傅林籲了一口氣,站起來蹬著自行車往前走。
季寒柏一直都拿孟小喬沒辦法,倆人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了,兩家的父親一起合夥做生意,常有來往,孟小喬從高中的時候就在追他。
要知道那時候男追男還是很了不得的事,但孟小喬天生厚臉皮,也豁的出去,喜歡男人這件事,他在學校的時候就不掩飾。高中畢業以後倆人分隔兩地上大學,孟小喬算消停了一段時間,找了三四個對象,結果加起來沒談半年,說是都不如季寒柏。
“沒你有錢沒你高沒你帥沒你幾把大還沒你man。男人的優點你占全了,你說我怎麼不愛你。”
孟小喬大學畢業以後就狂追他,季家全家人都知道他喜歡季寒柏。季寒柏拿他當弟弟,就是不來電。
外頭有點熱,周放有點站不住,看了看店裡頭,說:“柏哥,這地你怎麼呆的下去的,也太髒了。”
“嫌髒你就把他趕緊帶走。”季寒柏指了指孟小喬:“沒事不要往這邊來。”
“這還真的不能怪小喬,”周放說:“今兒是他生日啊,他憋著沒告訴你,還等著你給他生日禮物呢,結果天都黑了,你資訊都不回一個,他不炸毛才怪。”
“今天是你生日啊,”劉胖子說:“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孟小喬看著季寒柏:“你又忘了吧?”
“嗯,忘了。”季寒柏說。
氣的孟小喬頓時眼圈都紅了:“七月七這麼好記,你以前怎麼都記得住呢。”
季寒柏說:“給你補上不就完了,請你吃飯,行吧?胖子,一塊去,我請客。“
劉胖子尷尬地笑了笑:“我就……”
“不用你請客,周放幫我搞了個派對,你來參加就行。”
“我就煩人多的地方。”季寒柏說。
“柏哥,給個面子嘛。”周放說:“不然小喬發了瘋,他可天天來纏你。”
好賴話都說盡了,孟小喬就是不聽,他放話了,季寒柏一天不談對象,他就一天不死心。
季寒柏想了想傅林,覺得也快了。
不過男人多少還是有點見色忘友,他心裡還是有點煩,主要是本來打算晚上再請傅林吃個飯的。
吃了飯再送他回家,多好的追愛橋段,超浪漫。
傅林沒回家,直接去了酒吧,酒吧八點開門,如今裡頭沒什麼人,舞臺中央有人在掛彩燈,經理告訴他說,晚上有人來這過生日。
“今天是你最後一天班了吧?”經理還有點捨不得他:“不過我也替你高興,又不能在這跳一輩子,你趁著年輕趕緊找個正經工作也挺好的。”
傅林在這方面的觀念很淡薄,可能跟著傅瑩長大,三觀多少受點影響,他覺得工作不分正經不正經,他這種溫飽線上掙扎的人,賺錢最重要。
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他先去後廚蹭了點吃的,然後在化粧室的長椅子上躺了一會,夢裡又夢到了上一世的一些事,他和傅瑩爭吵,傅瑩把他趕出家門,兩個人眼淚和唾沫齊飛,吵了個天翻地覆。
身體打了個寒顫醒過來,眼角都是濕潤的。傅林抹了一下眼睛坐起來,見已經陸續有同事進來了。
“小林子!”楚小浩啃著漢堡進來,把包往椅子上一丟,立馬湊過來:“快快快,跟我講,你跟那帥哥發展到哪一步了?!”
“才剛認識,能到哪一步。”
“我靠你賺了啊,哪裡找的這種極品富二代,有錢還長這麼帥,我曹他那人魚線。”
傅林淡淡地說:“人魚線你也操,你有沒有人性了。”
同事紅姐聞言轉過頭說:“呦,我們傅白蓮攀上金主了,怪不得辭職不幹了呢,真好啊,姐姐真羡慕。”
“那你就好好羡慕唄。”楚小浩白眼她:“你也只能羡慕了。”
“楚小浩,你什麼意思呀?!”紅姐聲音立馬高八度。
楚小浩不甘示弱,掐著腰白眼翻上天,超婊氣:“聽不懂人話啊。”
傅林扶額,還沒來得及拉開他們倆,他們倆已經拿著手裡的東西砸開了。
化妝間立馬亂成一團,倆人互相揪頭髮。
他們倆動手不是第一回了,經理跑過來大罵一頓:“誰身上的勁兒用不完,今晚上我讓他跳到明天關門!”
紅姐和楚小浩終於消停,傅林對楚小浩說:“聽聽就算了,隨便她說,身上又不會少塊肉,每次跟她吵,你又占不到便宜。”
“真是個綠茶婊。”紅姐沒好氣地說。
楚小浩又要踹她,傅林拉住他,對紅姐說:“我是啊。”
“……”紅姐最討厭他這種坦蕩做碧池的氣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長的純又怎麼,比誰都有心機,每天收那麼多小費,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那銷售額是怎麼來的。”
傅林說:“婊來的呀。”
紅姐:“……”
傅林戴上假髮,坐到鏡子前化妝。紅姐踩著高跟鞋氣鼓鼓地走了,楚小浩說:“你說你怎麼都不會生氣。”
這一點他真的佩服傅林。他們跳完舞做服務員的時候需要推銷酒,拿提成,收小費,傅林每天都是業績最好的,酒吧這種地方妒心重,常有人背後編排他靠下流手段賣的酒,有時候他都替傅林生氣,但傅林自己從來不氣。聽到了就當沒聽到,他這人幹什麼都淡淡的。
“沒什麼好氣的,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傅林抵著眼皮,給眼角勾了一條紅色的眼妝。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既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別人怎麼對他,都是應該的。人先有尊嚴,才會有受辱的感覺,但尊嚴對他來說算什麼,他上輩子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