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季寒柏回到店裡的時候，正好碰見送空調的人過來。

　　同城配送， 就是快。

　　裝空調裝了一個多小時， 裝好以後打開空調， 傅林在店裡各個地方都試了一下， 店門大， 果然整個店沒辦法都涼快下來，不過至少出風口是涼爽的。

　　“你晚上下班以後不著急睡覺吧？”季寒柏一邊吹空調一邊問傅林。

　　傅林說：“你要幹嘛？”

　　“咱們晚上一塊去看電影吧，深夜場， 不影響你上班。”

　　傅林說：“那都得半夜了。”

　　“我批准你明天上午請假， 可以在家好好睡懶覺， 不用來上班。”

　　有錢就是任性。

　　傅林說：“那為什麼不白天給我放個假， 咱們白天去看多好。”

　　季寒柏說：“看電影還是晚上比較有意思吧。”

　　他還能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傅林解開領口的扣子， 對著空調吹， 然後“嗯”了一聲。

　　晚上去酒吧上班，楚小浩一看見他就立馬把他拽到外頭的走廊裡，問他昨夜發生的事。

　　“昨天我把你交給季寒柏以後一直很擔心，怕你出事， 再怪我。”楚小浩說。

　　“你怎麼想到去找季寒柏的？”

　　“不是我找的呀， ”楚小浩說：“是你結結巴巴地說，讓我叫季寒柏過來，我以為你就是那個意思呢。”

　　傅林愣了一下，他喝醉了還這麼有鬥志麼？居然還沒忘記自己真正的任務！

　　“不過看樣子， 季寒柏沒有把你怎麼樣啊。”楚小浩說：“你還能來跳舞，我還以為你要請假呢。不過這個季寒柏， 定力這麼強的麼，什麼都沒幹？他還挺君子的呀。”

　　“我喝多了，他對喝多的人沒興趣吧？”傅林說：“他哪裡算個君子，特……”

　話說了一半，他就沖著楚小浩笑了笑。

　　楚小浩立馬問：“他特什麼，特色？”

　　傅林就說：“我覺得他有點饑渴。”

　　楚小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挺好的呀，省了你多少事。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不色才不正常呢。這些都不是重點，你要真想好好跟他戀愛呢，就好好考察一下他的人品，畢竟他這種有錢有顏吊還大的富二代，一般都三分鐘熱度。”

　　傅林其實也擔心這個。

　　三分鐘熱度，是男人的常態。

　　如果季寒柏對他只是三分鐘熱度，他也要守好自己的心，走腎不走心。他給季寒柏身體，季寒柏給他很多錢，各取所需，也無所謂誰對不住誰，也挺好的。

　　晚上下班以後，季寒柏就來接他。

　他已經有心要慢慢顯露自己有錢人的身份了，這一次是開車來的，開的是一輛寶馬。

　　這是他人生第一輛車，有年頭了，當初高中畢業季明送他的成年禮物，不算貴，因為是自己的第一輛車，有感情了，所以一直停在車庫裡，今天開出來了。

　　傅林在看到那輛寶馬車的時候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問，直接就坐了上去。

　　如今他已經達到了可以“坐在寶馬車裡哭”的水準了。

　　“餓不餓？”季寒柏說：“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要不要買點東西吃？”

　　“看完了再說吧。”傅林說：“這車是不是好久沒開了？”

　　長久不開的車和天天開的車，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季寒柏說：“我不怎麼開車，這車都一直在家裡放著。”

　　他說著扭頭看了傅林一眼，問說：“你看我有車，好像不奇怪？”

　　“你都開了汽修店，沒車才奇怪吧？”傅林笑著說。

　　那倒也是。

　　他這輛寶馬也不是什麼好車。

　　季寒柏已經快兩年沒進過電影院了，上次進，還是朋友在電影院求婚，他就跟著湊了個熱鬧。

　　這時間段，電影院裡人已經非常少了，大廳裡零星坐著幾個人，基本都是情侶。他們倆這樣兩個男人一塊來的，僅此一對，大概他個頭高，比較顯眼，售票的工作人員都一直在看他。

　　他都快忘了怎麼自動取票了，直接去了櫃檯。售票員一邊給他出票一邊看向他身後的傅林。

　　天哪，好帥。

　　看的還是愛情片，肯定是一對。

　　“這有吃的，”季寒柏拿了票，問傅林：“你想吃什麼？”

　　傅林以前來過電影院，第一次來的時候不懂，買過爆米花，喝過可樂，貴的一逼，從此就杜絕了他在電影院買任何吃喝的想法。

　　“看完了出去吃吧。”他說。

　　季寒柏還是買了兩杯可樂，第一次看電影，太樸素他覺得不合適，不符合他的戀愛觀。

　他們來的早，距離進場還有十幾分鐘時間，就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傅林才剛坐下，就見有個女生小心翼翼地拿著手機走過來了。

　　一看就是要微信的。

　　季寒柏自己常被別人要微信，搭眼一看就看出來了。不過這女生是有男朋友的，男朋友在旁邊看著，她就跑過來要另一個帥哥的微信，合適麼？

　　他冷著眼看了對方一眼，那女生小心翼翼地笑著，看向傅林：“你是沈金台麼？”

　　傅林搖頭：“不是。”

　　“真的不是？”

　　傅林說：“真的不是。”

　　“那你是明星麼？”

　　“不是。”傅林微笑著說。

　　那姑娘很遺憾地走了，季寒柏蹙著眉問：“沈金台，誰啊？”

　　“一個明星啊。”傅林說：“你不認識？”

　　季寒柏還真不認識，他一點都不關心娛樂圈，也不怎麼看國產的影視劇。

　　傅林就用手機搜了一下，搜到了沈金台的照片，然後拿給他看。

　　季寒柏看了一眼，確實是帥哥，但是跟傅林差很多，完全是兩個風格，那個沈金台是舞臺風，黃頭發黑眼影，濃妝豔麗。

　　“什麼眼神啊，這也能認成你？”季寒柏說。

　　“我還真的不是頭一回被認成他了，好像是說這個沈金台素顏的時候跟我比較像。”

　　國內的化妝術和美顏相機一樣神奇，沈金台這種明豔掛的人，卸了妝和他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是你好看些。”季寒鼻愛由衷地說。

　　電影要開始了，他們站起來陸續進場，剛才過來跟他搭訕的那個女生，和她男朋友竟然也是這一場。

　　那女生還邊走邊偷偷朝後看，然後笑的很興奮，抓著她男朋友的胳膊。

　　這一對情侶買票應該買的比他們晚，所以特意坐到了前排，跟他們隔了五六排的空。傅林跟著季寒柏往後頭走，越走越覺得不好意思。

　　因為季寒柏直接領著他往最後一排去。

　　中間空著那麼多最佳觀賞區的座位不坐，非要坐到最後一排去，想一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傅林就在第九排停了下來：“咱們坐這吧？”

　　季寒柏見反正後面沒人，就在第九排坐了下來，整場就五個人，有個女生單獨坐在第二排中間，那對情侶坐第五排，他們倆坐第九排。

　　季寒柏有點激動。

　　電影院的燈暗了下來，開始放一些電影的預告片。季寒柏喝了口可樂，準備等會就牽傅林的手。

　　上次親的太用力，導致傅林有點受不了，他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克制一點。不過既然是情侶來看愛情片，如果真的老老實實地看完，那才是一點情趣都沒有的木頭人吧？

　　是個男人這時候都要做點什麼，牽牽小手，不過分。

　　結果他還沒有牽手呢，黑暗當中，就見有兩個人，在電影剛開始的時候摸黑進來了，看不清臺階，走在前頭的男人還打開了手機的燈照著往前走。

　　後面跟著個女生，還有些興奮，一直在小聲地笑，倆人很不“檢點”地推推搡搡地坐到最後一排去了。

　　季寒柏：“……”

　　傅林也看到了，他也有點失望。

　　季寒柏的心思他都明白，說真的，過去這幾分鐘他心跳快的很，既緊張，又期待。

　　他想知道季寒柏會在電影院裡做什麼。

　　牽手，親吻，或者像個流氓似的往他身上摸？

　　楚小浩跟他講過很多電影院裡的私密愛情故事，還有人在電影院裡啪啪啪呢。季寒柏這種猴急的人，他還真的想過他會不會做出一些過分的事。

　　如果做了，他要如何反應，是憋著接受，還是反抗一下。

　　季寒柏往後看了一眼，見那倆情侶才剛坐好，女的已經撲到男的懷裡去了。

　　後頭有人，傅林這種臉皮薄的，應該就接受不了太親密的接觸了。

　　季寒柏有點氣。

　　電影已經開始了，他用眼睛的餘光看了看傅林，感覺傅林看的認真。

　　國產愛情片，品質也就那樣，他這種天生不愛看愛情片的看的索然無味，既然沒有被電影吸引，腦子裡便開始胡思亂想，後頭傳出有些曖昧的笑聲，也不知道後面那對情侶在幹什麼。

　　不要臉，真是不要臉。季寒柏想。

　　他甚至都不願意在這樣的情侶面前跟傅林親熱了！好像這倆淫邪的人的想法，會玷污了他的傅林。

　　季寒柏就全程沒任何破格舉動。

　　他下次要包場。

　　電影放映結束以後，倆人從放映廳出來，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大廳裡除了兩個工作人員，都沒人了。

　　外頭街上也沒什麼人了，風是溫熱的，撲在人臉上。除了那兩對情侶以外，坐在第二排的那個女生，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前頭走著。這給傅林的觸動很大。

　　一個深夜獨自來看愛情片的女生。

　　尤其是就在她身後，走著那對坐最後一排的放浪小青年，摟摟抱抱地嬉鬧著，女孩子的笑聲在黑夜裡格外突兀。

　　很細小的一個情節，卻突然讓傅林感受到愛情的細小溫暖，陪伴的溫暖。

　　“你怎麼沒挑個你喜歡的電影看？”他對季寒柏說。

　　他看得出，季寒柏並不喜歡這個愛情片。

　　季寒柏看著那幾個人走遠，說：“我不怎麼看電影。你覺得今天這個電影怎麼樣？”

　　“還行。”傅林說：“結局有點拖遝了，不過光看臉也夠了。”

　　“誰的臉？”

　　“男主的啊。”

　　這就是故意撩撥季寒柏了。

　　季寒柏聞言果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金黃色的路燈下，傅林笑的有一點點的疲憊溫婉，和他白日裡的清冷是完全不一樣的味道。

　　季寒柏就“嘶”了一聲，說：“我眼裡進東西了。”

　　“什麼？”

　　“我眼睛裡有東西。”季寒柏說著就微微低頭：“你幫我看看是什麼。”

　　傅林湊近了看，什麼都沒看到，他就覺得季寒柏這是在故意騙他，大概率是想想親他。

　　他就抿著唇笑了笑，說：“什麼都沒有啊。”

　　“我說認真的，你再仔細看看。”季寒柏撐開眼皮，眼白都露出來了。

　　傅林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要親他，就靠近了，認認真真看了看。季寒柏的眼睛很清亮，他超愛季寒柏的眼神，覺得特別純粹。

　　“沒有啊。”

　　“沒看到你麼？”

　　傅林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

　　這狗從哪學來的這些狗血老套戲碼！

　　他哂笑一聲，剛要起身，季寒柏就拽住了他的衣領，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眼裡都是你啊。”季寒柏貼著他的嘴唇說，似親非親的，傅林的嘴唇都麻了。

　　雖然老套，但就是很甜啊。

　　傅林朝周圍看了看，只有一輛車駛過來，路上行人都已經看不到了。午夜的長街上，路燈卻亮，又仿佛是很安全的環境，又仿佛很刺激。

　　“今天的計畫都被後頭那一對小情侶搞砸了。”季寒柏說。

　　傅林就問：“那你原來什麼計畫？”

　　季寒柏看著他，伸出手來，抱著他的腰。

　　有點癢，但還可以忍受。

　　季寒柏說：“就這個計畫。”

　　說完他就垂下頭來，又親了他一下，可能是上次接吻他提的建議季寒柏記住了，這一次親的很淺，很輕，親完以後抵著他的額頭，等遠處那輛車開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才鬆開了他。

　　鬆開了他的腰，卻捉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就牽著手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走，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都是瘦長的，季寒柏的腿更長一點，人更壯一些，傅林的影子就完全是清瘦的，胳膊也很細。牽手這件事很小清新，但是比熱烈的濕吻還要觸動傅林的心。

　　有點緊張，怕人看到，又有點甜蜜，很溫暖，刺激的剛剛好，也平淡的剛剛好。

　　“你要多包容，我這人缺點確實比較多，”季寒柏一邊牽著他的手走路一邊說：“不管我做什麼，都是太喜歡你了。我自己會注意，你有什麼不滿就直接給我提意見，我都聽。”

　　傅林想，季寒柏這人確實不錯，誠懇。

　　他都還沒怎麼釣，季寒柏就自己上鉤了，只可惜自己身體太敏感，不然就可以收網了。

　　要怎麼辦。

　　是不是身體經歷太少的緣故，平時自己多摸摸，會不會好一點？

　　傅林攥著季寒柏的手，心跳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