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侍月族，一個從來都沒聽說過的族類。

　　燕寧想問問，又怕問了不該問的。

　　月盈不用她問自己就說了出來。反正都說了那麽多了，也不差這一點兒了。

　　「我們侍月一族，世代信仰月神，住在高山上。」

　　「難怪你當初來的時候不認識螃蟹……」

　　月盈悠悠一嘆：「你還要不要聽我講。」

　　「要要要！」

　　燕寧正襟危坐，不再插話。

　　「因月神垂愛，使得我們的壽命比尋常人更多上百年，加上族□□法又可使人容顏不老，山下便開始流傳一些我們是神仙的說法。後來我阿娘見上山滋擾的人太多了，便布下陣法，封了山。我便是在封山後出生的。在我十八歲那年，也就是五十一年前的一天，族中禁地突然出現了一個奇裝异服的女子。那女子說她是月神派來守護我們的。一開始族人們都不相信，但她手裡稀奇古怪的東西太多了，我們從來也沒見過。」

　　燕寧心有所感。

　　「白珍珠？」

　　「對！就是她，白珍珠！」

　　月盈的語氣變得淩厲了很多。

　　「最後族裡自然是相信她了，還將她奉若上賓，連我阿娘這個族長在她面前都要行半禮。相安無事的過了半年後，她從後山救回了一個男人。兩人同吃同住，已然是夫妻模樣。可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轉頭便去追求我娘。一日三束花，還有數不清的情詩。我娘心中只有我爹，自是不理會他的。還是有長老瞧出不對了，讓娘假意答允，看看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燕寧聽到這裡，很容易便猜到了。白珍珠手裡有那個器靈，蠱惑男人厲害的很，想來那個男人去勾引月盈她娘就是她指使的。

　　目的嘛，自然就是她搶走的功法了。

　　「我娘假意答應後，沒多久那男人就露出了馬脚。他總是偷翻我娘的書房，甚至還偷看我娘修煉。還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的問修煉方法。我娘便明白了，白珍珠是個騙子。她若是月神使者又怎麽會學不了侍月族的功法呢。被戳穿了的白珍珠很快就離開了。她臨走前的那種狠毒的眼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月盈已經開始顫抖，顯然是想起過往承受不住了。

　　想到她曾經的夢魘，燕寧直覺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便起身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你不用說了，那白珍珠肯定後頭又帶人回去找你們麻煩了，說不得還殺了人。搶走了功法。然後你們便結仇了。是吧？」

　　月盈楞了楞，默默點了點頭。

　　豈止是搶奪功法，白珍珠帶了好些修士和軍隊上山，見人便殺。族老們眼見是躲不過了，便將族內至寶和她一起封印在了月神像內。

　　那些人還想□□阿娘和姐姐們，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後來，阿娘是自爆而亡的，可那個白珍珠身上有法寶，竟絲毫沒有傷到。她拿走了族老身上的半篇功法，放了把火，燒了月神祠，燒了整個侍月族。

　　那場大火燒了很久很久，她也哭了很久。

　　等她哭明白了，想從月神像中出去，給阿娘和族人們收斂骨灰時，却出不去了。

　　沒辦法，她只能夜夜潜心修煉，破除封印。

　　半年前她修煉至煉氣五層才破了封印從月神像中出來。

　　五十年的時間，阿娘和族人們的骨灰早已被風吹散，被雨衝走。她連個念想都找不到，只能立下一塊塊簡陋的墓碑然後下山。

　　她下山只有兩個目的。

　　那便是報仇，和拿回功法。

　　月盈望著島中心的方向，眼神狠厲。

　　「這輩子，我跟她不死不休！」

　　燕寧輕輕拍了拍她，安撫她的情緒。結果沒想到剛剛還凶的不得了的人突然就哭了起來。

　　「燕寧我好恨吶！我好想我娘，我想回家！可是我沒有家了……嗚嗚嗚……」

　　「……」

　　哄孩子，她是真不在行啊。

　　燕寧真是怕了，連忙學著阿娘哄自己的時的語氣一邊拍一邊哄她道：「以後你跟著我嘛，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真的」

　　「真……的！ 」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

　　燕寧認了。

　　「那你做我……妹妹吧？」

　　月盈差點就說成了姐姐，但一想到自己已經快七十歲了，這個姐姐就怎麽也喊不出來了。

　　燕寧直接搖了搖頭。

　　「我不做妹妹。」

　　剛說完見月盈馬上又要哭了嚇得她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要做姐姐，我不做妹妹。」

　　「啊？可是我大你那麼多… …」

　　「誰說你比我大的，我可是有幾萬歲了。我比你大，你得做妹妹。」

　　月盈：「……」

　　說的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燕寧知道她不信，但她不可能將自己底細全都抖出來。只是模糊的說了幾句。

　　「你們侍月一族有你們的奇特之處，我自然也有我的奇特之處。反正我比你大，你得做妹妹。」

　　月盈求之不得，立刻脆生生喊了聲阿姐。

　　叫的燕寧那叫一個舒坦。

　　「既然咱兩成了姐妹，那我的話你就得聽。現在暫時不要去找白珍珠了，她身邊有很詭异的東西在幫她。小心你到時候仇沒報就被她反逮了。 」

　　「嗯嗯！」

　　「還有，我看你平時白日都沒修煉，想來你們侍月一族應該是要靠月光修煉吧？」

　　「是的，不過以前我以爲只能靠月光。但今天吃了那幾隻靈蟹後，沒想到竟然也能增加修爲。」

　　「那就好，下回我再給你多抓點兒。」

　　姐妹兩個都還是小弱鶏，真是太沒安全感了。

　　說起螃蟹，兩人的肚子同時咕嚕嚕了的響了好大一聲。

　　「阿姐，你餓麼？」

　　燕寧點點頭道：「餓了。」

　　這會兒已經深夜了，生火有些太引人注目。

　　「我下去抓點東西上來生吃，你敢不敢？」

　　「天這麽晚了，就別下海了。我之前白天有看到這礁石周圍有挺多海蠣子的，拿簪子一戳就開了。咱們吃那個吧？」

　　月盈怕她下海會有危險。結果燕寧趁她一不注意就溜了下去。

　　「老實在這兒等著，姐姐去給你抓好吃的~」

　　這大概是月盈第一次見識到燕寧的奇特之處。

　　她竟然能在海裡閉氣那麼久的時間，還沒有絲毫的疲態。想來之前訓練時她都是有所保留了。

　　這讓月盈很是興奮。

　　阿姐竟如此厲害，她現在有些開始相信，剛剛那個幾萬歲的笑話了。

　　燕寧下水小半個時辰後，滿載而歸。

　　可能是剛當了姐姐，有心想展示展示自己的能力。一共抓了兩隻螃蟹和二條魷魚，還有幾隻大蝦和幾條鰈魚。

　　這回有著月盈的匕首，吃起來方便了許多。

　　燕寧拿著它劃開第二隻魷魚時，心念一動。

　　「月盈，你還有沒有比這更好的匕首？」

　　月盈想也不想的答道：「有啊。」

　　侍月族的大半財産都在她的身上，那些經年累積下來的靈器她也有不少。聽到燕寧這麽一問月盈便從儲物鐲裡拿了把匕首出來。

　　「這把噬生，上一個主人是二長老。是族裡最好的兵器之一。阿姐，送給你了。」

　　燕寧瞧瞧手上的再看看月盈手上的，不經感嘆。好東西就是好東西，即便是還沒出鞘，都能感覺到它身上的鋒芒之氣。

　　她現在很需要這匕首，便沒有和月盈客氣，將那匕首接過直接挂到了自己身上。她想著到時候就用它去多切點靈石給月盈好了。

　　月盈見她把匕首挂在了腰間，很是詫异。

　　「阿姐，你沒有儲物袋嗎？」

　　燕寧：「……」

　　她自動將那話翻譯成了，阿姐你活了幾萬年都沒有儲物袋嗎。

　　這真是有點說不過去啊。

　　「那個，因爲出了點事，儲物袋都沒了……」

　　月盈不疑有他，忙從儲物鐲裡拿了巴掌大的月白色的荷包出來。

　　「這是我剛出生時，大長老替我煉製的，我帶了十多年，後來換了手上的鐲子便把這個摘了。阿姐，這個給你用吧，你別嫌它小啊。」

　　燕寧整個人都沉默了。

　　正常情況下，都是姐姐給妹妹塞寶貝。結果到她這兒就掉了個兒，反而要妹妹來給她送東西。偏偏她送的還正是自己需要的。沒法兒拒絕。

　　這個妹妹掏心掏肺真是傻的可愛。

　　而她這個姐姐當的真是太窩囊了。

　　之後回去的一路上燕寧都沒有再說過話。月盈心下忐忑，難著是阿姐後悔了？

　　等到兩個人上了炕，準備睡覺得時候，燕寧突然翻過身來，很是認真的跟她說：「月盈，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我會一輩子照顧你，保護你的！」

　　真誠又堅定的諾言伴隨著今晚的第一縷月光，照進了月盈的心裡。

　　她的心裡終於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