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婦人髮髻？？」

　　福慧自己也楞住了。

　　從小到大李氏教自己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但梳髮髻卻是她認真教過的。原來竟是婦人才會梳的髮髻嗎？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莫芳見福慧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便知道她是不清楚的。心中奇怪却也沒問出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這樣，你坐過來，我幫你換個髮髻。」

　　好好一個姑娘家，天天頂著著婦人髮髻，哪裡還找得到婆家。

　　福慧有些不好意思。

　　「你還在坐月子呢，得好好休息。」

　　「嗨，就梳個頭能費甚麼力氣。再說我覺得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

　　莫芳都這樣說了，再拒絕就有些不識好歹了。福慧只能抱著小娃坐了過去。

　　她的頭髮有些枯黃，一瞧就是營養不良造成的。莫芳一邊給她梳一邊跟她說了好些個養護頭髮的方子，福慧都一一記在了心裡。

　　「好啦，起來看看。」

　　莫芳給她梳的是個時下姑娘們都愛梳的垂鬟分肖髻，盤成厚重髮髻的頭髮被解開，結鬟於頂，束上尾後自然垂於肩上。比起之前那沉悶的裝扮不知好了多少。

　　「嘖嘖，這臉上還沒消腫呢就能看出來是個大美人兒了。說不得過陣子福慧你就能找到個好夫家了。唉，真是可惜，若是你年紀再大些，我都想把你介紹給叔伯們，讓你留下來做嬸娘了。」

　　福慧心頭一跳。

　　「叔伯？他們都沒成親嗎？」

　　問完了心裡又失落了下來。她想起那個男人是燕寧的爹，那他肯定是成了親了。

　　莫芳不知道她的心事，順口回答道：

　　「不，除了大伯，公公和叔叔們都是成過親的。只是二十幾年前出了意外，妻子跟孩子都沒了。但前陣子三叔的妻子已經找回來了。四叔也續了弦。現下島上，也就只有大伯和我公公，還有五叔六叔沒成親了。」

　　福慧來了這島上兩日雖不知道那個男人排行第幾，可她見過燕安的三叔和四叔！既然除了三叔和四叔都還沒有成家，那他就是沒妻子了咯？！

　　「這樣說來，燕姑娘的娘也是在那場意外中過世了嗎？」

　　可是燕姑娘瞧著幷沒有二十來歲……

　　莫芳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這回她沒詳細解釋，只是大概的說了一句。

　　「大伯家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短短一句話却叫福慧興奮的臉都紅了。

　　莫芳管燕寧的爹叫大伯，而她自己剛才又說了，除了大伯，都是成過親的。這樣的話，就只有一個解釋。

　　燕寧不是親生的。

　　所以！

　　所以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福慧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想到自己那一團迷霧般的身世，哪還能去禍害別人。這座島上的人都很好，她喜歡這裡，便得遠離這裡。能下蠱給自己的人，肯定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掉自己，日後還會找來的。

　　於是燕寧一回來，就等到了福慧辭行。這回沒了蠱蟲約束，她自是想走多遠就走多遠。福慧都已經盤算好了，先回城裡做點小雜工賺點銀錢，然後便離開那座充斥著她是灾星傳聞的懷安城。

　　燕寧自然是不可能放人的，她才剛找到阿娘，怎麽會放她走。問了好半天，才套出了她的話，原來是怕她身上的麻煩連累到島上。

　　「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你安心在島上住著，外頭的事我幫你解決。你若是真心不喜歡留在島上，想回城裡，我不攔你，可若是只是爲了那點小麻煩想離開，那便沒這個必要。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是一個修士，又和玉華宗有親，沒有什麽事能難倒我的。」

　　福慧心裡是捨不得走的，聽了燕寧的話看她說的那麽輕鬆，心下一陣搖擺，到底是沒有走成。一直在燕寧的院子裡住了下來。

　　李氏，仍舊是被關著，因爲那次赤霞蟲的毒解毒不及時落下了病根，一句話哆哆嗦嗦半天都說不利索，倒也省的聽她扯著嗓子駡人了。

　　三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燕寧表面上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頭却是早就急了。

　　小蛟還沒回來。

　　若不是還能感覺到它還平安無恙著，燕寧只怕會更焦躁。阿娘的族地到底是有多遠，竟然連三個月都不能回來。

　　不知道爲什麽，她心裡總有些不安，這幾日又找了幾處靈脉放到島下後，便開始刻畫起了護島大陣，這些陣法都是龍族傳承多年的，以她現在一階的實力畫出來，再加上島上源源不斷的靈氣供應，防個元嬰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個世界的元嬰應該也沒幾個，不會那麽巧就來了這裡吧？

　　「主人！」

　　燕寧猛的一回神，終於是瞧見小蛟回來了。

　　「怎麽這麽長時間才回來，她們的族地很遠嗎？」

　　小蛟晃晃腦袋剛點了個頭就暈了過去。

　　燕寧這才發現小傢夥身上添了不少的傷痕，甚至還有凍傷！

　　蛟龍雖不比龍族抗寒能力强，却也是很厲害的了。連上次的千年寒潭都只是凍暈了一小會兒。這次居然是凍傷了，那得是什麽樣地方？？

　　眼下小蛟昏了，一時也問不出什麽來，只好將它先放進了靈池裡。結果燕寧前脚剛出九宮戒，後角小蛟便被小鯨吸了過去。它身上的修爲一點一點的被還昏睡著的小鯨無意識的吸收著。

　　一晚上過去了，小蛟終於清醒了。

　　它一醒便立刻叫了燕寧，燕寧自然是第一時間進了九宮戒。

　　「小蛟？！！你怎麽變回蛇了！！」

　　趴在鯨魚背上的小蛟聞言登時睜大了眼睛，回頭看了下身體，差點沒又暈過去。

　　「主，主，主人！嗚嗚嗚嗚嗚！！它！吸乾了我的修爲！！嗚嗚嗚嗚……」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了。好不容易才修煉成了蛟，結果一夜之間又變回了蛇。小蛟如今在地上生活久了，情緒也豐滿了許多，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燕寧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早知道，就不放小蛟進來養傷了。誰知道小鯨昏迷了竟然會吸收掉它的修爲嘛。

　　「好啦，莫哭了。有龍血很快還能化蛟的。」

　　小蛟抽抽噎噎的哭了半晌才停了下來。它想通了，現在修爲已經沒了，再哭鬧也沒用，那頭鯨都沒醒，想怪都沒地方怪。

　　還是主人的事要緊。

　　「主人，我跟著那幾個女人走了沒多久，她們就上了船。一直往北行了大概一月有餘，然後就到了全是結界的地方。我試過了進不去，只能貼著她們的船才跟了進去。一進結界我就感覺到了冷，但還能忍受。但之後她們要送那兩青衣去見什麽聖女大人的時候，上了一座山。那山真是太冷了，我才爬到山腰就凍暈了。」

　　「萬年雪山？」

　　燕寧腦子裡瞬間冒出了這個詞。

　　小蛟搖搖頭。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萬年雪山，只知道很冷的很，根本就爬不上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石屋裡，救我的是個橙衣婦人，她不怎麽愛說話，但仿佛對那聖女大人很是厭惡。聽到那聖女大人練功走神吐了血還笑了很久。」

　　「知道她們是什麼族嗎？那個救你人的名字知道嗎？」

　　「族……應當是雪族，救我的婦人我沒聽到別人叫過她名字，只聽到有人叫她長老。」

　　長老……

　　聖女的地位顯然在長老之上，但長老的地位應該也不低。兩人不合，看來那個族裡，也是暗藏了不少的風雨。

　　燕寧摸摸小蛟的頭，想起它身上的傷。

　　「對了，你身上的其他傷怎麽來的？」

　　「這個啊，回來的時候，有點倒黴，遇上了一群打架的大傢夥，被誤傷了。」

　　小蛟又說了一些自己在那族裡探聽到的消息，說著說著精神便萎靡起來，燕寧趕緊給它找了一株靈藥，喂它吃下後將它拿出來放進了自己院子裡的小池子裡。

　　這回是再不敢將它和小鯨放到一起了。

　　安頓好了小蛟，燕寧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回想著小蛟的話。一點一點的理著裡頭的信息。那個聖女大人顯然是久居在雪山上。那她的修爲就絕對不止是金丹。

　　雪族……

　　從來沒聽說過的一個族群。

　　還有她們的族地，結界竟然是在海上，布下這結界的人，至少是人修中的合體才能做到。就是不知那合體修士如今還在不在世。

　　若是在世，那才叫麻煩。

　　燕寧想著事情，突然聽到她爹的一陣大笑聲，一個激靈趕緊爬了起來，躲進了房間裡。外頭兩道氣息，一道是爹的，另一道，除了阿娘還有誰。

　　這幾個月兩人簡直就像是乾柴遇上了烈火，迅速熱絡了起來。但阿娘臉皮薄，要是被撞見了又要尷尬很久了。所以趁著人還在門口，燕寧趕緊躲了起來。

　　「慧娘，我跟你說的事兒，你還沒有想好嗎？」

　　「我……」

　　福慧臉上的腫早就已經消了，聽了男人的話，面上瞬間帶了暈。眼波瀲灩樣子簡直都快把燕喬的魂兒給勾走了。

　　「你真的决定好了嗎？她們都說我是個四指怪物，是個災星。你不怕嗎？」

　　「胡說八道！以後誰要再說你是怪物我就用拳頭，揍到他們不敢說為止。」

　　燕寧聽完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龍爹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以前在龍族的時候，龍爹也是這樣，只要誰敢笑話阿娘的龍爪，他便將那龍逮出去，揍個三天三夜，直到他們再不敢說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