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相會
陸鎣一說:「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對於自己的夥伴不可輕易懷疑,這是鏢師之道,也是一個團隊之所以成為一個團隊的基礎。」
卓陽說:「譚天的那句話極可能是一個圈套,這個圈套最大的危險便在於其本身,光是在這件事上花費精力就足夠把我們彼此之間的嫌隙越拉越大。」
陸鎣一說:「程式是程式,但是程式無法解決人心的問題,程式的高效建立在人心恒定不變的基礎上,但是人在每一刻做出的抉擇都會一定程度上受到周圍環境和細微情緒的影響。」
卓陽說:「雖然藍鏢頭似乎隱藏了一些什麼,但是如果說你只是個上傳下達的內奸,未免太過大材小用,我至少對你還有一定的瞭解,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鎣一說:「比起猜測當年的林飛是不是奸細,此時是不是在這個營地之中,我們現在優先考慮的應當是在古落渠這條路行不通的情況下,如何潛入基地內部,將人質營救出來。」
卓陽說:「比起猜測藍鏢頭是不是奸細,此時有何目的,我們現在優先考慮的應當是在古落渠這條路行不通的情況下,如何逃離譚天的監控,設法離開這個基地。」
陸鎣一說:「當然在那之前,我也還需要再確認一件事……」
卓陽說:「古落渠這條路行不通是譚天告訴我們的,但是是不是真的行不通,我們誰也不知道。」
陸鎣一說:「眼見未必為實……」
卓陽說:「上兵伐謀,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個陷阱……」
陸鎣一說:「我要親自看一看這條路是不是真的堵死了。」
卓陽說:「你們在此原地休整,我想一個人去古落渠看一看。」
「我跟你一起去。」藍戎淡淡道,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平靜地收回了指著卓陽的槍口。屋子裡的空氣靜止了片刻,終於又流動起來。張昌盛看了看兩人,點點頭:「你們去吧,這裡有我。萬事小心。」
卓陽點點頭,卻又蹲下身來,對百里旬說:「百里叔,你在這裡可得乖乖的呀。」
百里旬無奈道:「我都已經成了階下囚了,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卓陽笑道:「我這一身本事也有不少是當年百里叔你教會的,你有多大的能量,我很清楚,」他頓了頓,又道,「別的我也就不廢話了,我只說一件事,百里叔,今時今日不管你是誰,身處哪個陣營,在為誰服務目的又是什麼,我想你至少記得芮叔叔在天上看著你呢。」
百里旬愣了一愣。卓陽又道:「其實你那時候走後,芮叔叔著實低沉了一陣子,文秀姐跟我說他在臨死之前還念叨著你,說是對不住你……」卓陽道,「瞧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百里叔,你就祝我好運吧。」
門發出「哢噠」一聲緊緊關閉,百里旬抬起臉來,眼眶不知不覺竟然紅了一圈。
「小兔崽子!」他低低罵了一聲,「攻心計用到你百里叔眼前來了……」他說著,卻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是這計謀還真他媽的管用!」他往地上一躺,決定從現在開始不聽不問,什麼也不管了。
藍戎和卓陽順著電機管道攀緣上了這座小樓一處凸出的外層雕塑裝飾上,隱沒在陰影裡看向對面,在他們的左前方就是那座足有十幾米高的碉堡崗哨,前方是一片操場,右前方不遠處則是另一座崗哨,他們需要穿過這個空曠的視野極其開闊的地區才能到達古落渠,而一旦他們暴露在空曠的操場上便會惹來崗哨的注意,被擊斃是可以預計的事情。
卓陽盤算了一會,慢慢退了回來,藍戎問他:「打算怎麼做?」
卓陽想了想說:「走過去。」
藍戎道:「走過去?」
卓陽道:「走過去。」
藍戎問:「怎麼走過去?」
卓揚看了他一眼,難得說了句有人情味的話:「你認真點吧。」
藍戎愣了一會,大概明白了剛才百里旬被卓陽說教讓他乖乖點的那種心情。卓陽一面順著原路退回一面道:「基地食堂附近的是古落渠的總入口,從那裡能夠順著古渠,走出這個基地,但是首先四處必然存在著其他分支將雨水導入這條總渠,尤其是這麼大的一片操場。」卓陽道,「如果沒有設置排水通道,一旦下起暴雨,這裡恐怕將變成一片汪洋。」
藍戎道:「你是說,操場地下應該有一條分渠,我們從……地下走過去?」
卓陽點點頭。
藍戎道:「入口在哪?」
「在哪?」卓陽從地上找了一顆石子,用力磨了一陣,待到那顆石子幾乎磨成了一顆圓球,便丟了出去。似乎是因為地勢的原因,那顆石子彈跳著,一路滾了出去,滾出了小樓的陰影,滾過了剛才被炸過的那片地的旁邊,然後歪向了某個角度,繼續滾了出去,「在那。」卓陽說,手指的正是左側碉堡所在的方位。
「你看,確實是過不去了。」朱心阮說,「這裡設置了鐵柵欄,並且用鐵鍊進行了加固,想必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通過這裡潛入。如果我們現在手頭有切割裝置之類的,或許還能切斷這些柵欄,很可惜我們並沒有攜帶。」
藍影說:「如果回去拿呢?」
「來不及。」端木染說,「而且使用設備會有強光強聲,容易讓上面的人注意到。」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眾人頓時安靜下來,他們清楚地聽到在那一頭的地面上傳來了人走路的沉重腳步聲。「畢竟有人看守。」等到那個腳步聲離開之後,端木染才接著說了下去。
「那要怎麼辦?不然咱們從上面硬闖?」里奧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李煙煙一記白眼,他悻悻地摸了摸頭說,「我就是這麼一說。」
李景書道:「少爺你怎麼看?」
陸鎣一正蹲在那裡細細查看那些鐵鍊柵欄,聞言卻沒有回答,而是思索著什麼,眉頭皺起。趙遠說:「大老闆,你想到了什麼?」
陸鎣一問他們:「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條水渠有點奇怪?」
「奇怪?」里奧說,「哪裡奇怪?」
房立文忽而開口說:「是有點奇怪。這條落渠存在的年代應該十分久遠,但是整個保存狀態很好,不要說是崩塌了,就連毀損的部分都很少,看起來像是有人定期維修保養。」
朱心阮也道:「古渠一般由於年代久遠無人使用,所以常常會有淤塞現象,加上一些動物不慎掉落進來,屍體腐爛後會產生有毒氣體,由於管道空間相對封閉很難揮發出去,所以會產生一些毒氣,但是這條古渠當中的空氣品質相對來說卻是不錯的。」
李煙煙道:「這就奇怪了,如果這條古渠平時只是排自然水用,怎麼會保存得這麼好?這個基地都已經翻新過了,想必排水系統也肯定大修過一次,這條古渠在當時經過了一次維修還是可能的,但是肯定不會當大用了,拿來當輔助設備倒是不錯。」
寧遠那名叫阿古的青年忽然整個人趴到了古渠的一側壁上,過了一會,他直起身來說:「這裡有縫隙。」
眾人都看向他,端木染說:「縫隙?」
阿古點點頭,他伸出手指順著那附近摸了一圈,隨後道:「沒有錯了,這裡應該有道門。」
陸鎣一的臉色猛然一變,他看了那堵牆一陣,突然道:「麻煩各位退後一些,退十米。」
端木染說:「你這是想要做什麼,裝神弄鬼的。」
李煙煙早就看這女人不順眼了,此時便冷言譏諷道:「沒腦子就少說點話,丟人現眼。」里奧趕緊伸手拉住自己老婆,但是兩個同樣風情萬種的女人還是面對面用眼神懟了起來。
李景書道:「麻煩各位與我一起退到這條線後頭。」他不知何時已經在十米處劃了一條線,朱心阮道:「好了好了,寧遠的都跟我過來。」顯然藍戎不在的時候,他就是寧遠的核心。一旁的房立文看著自己的同行前輩這麼有號召力,既是羡慕又有點失落,心想為什麼自己不能做到像他那樣呢?趙遠拉了拉他說:「老房,老大讓你過去呢。」
房立文愣了一下,抬起頭,果然看到陸鎣一對他招了招手。他茫然地走了過去,陸鎣一對他說:「你先前開發的那款可以提高人的神經反應速度的藥劑帶了嗎?」
房立文馬上反應過來說:「在在,我帶來了。」
那頭朱心阮也聽到了,臉上不由露出詫異的神色,他說:「你開發出了這種試劑?」
房立文邊掏口袋邊說:「還在臨床試驗中,剛剛經過了兩個批次的檢驗,目前來看沒有副作用,但是提升比例有限,不到百分之一。」
這個數字在外行聽來似乎很不值一提,但是在內行聽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朱心阮這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房立文一番說:「小房,等這次事情辦完了,咱們聊聊?」
陸鎣一說:「沒問題啊,朱先生要是加入我們日日,我包你們每天都有得聊。」
朱心阮愣了一下不由哈哈大笑:「陸總挖人真是手腳俐落。」
陸鎣一說:「我們這小公司,其他沒啥值得一提的,就是團隊專業素養和氛圍好,對了,伙食也不錯,你要是過來了,保准喜歡。你也別先忙著回答,過來試點個幾天瞭解一下也行。」他這麼說著,手上卻沒停,卻那針藥劑注射進體內後,便讓房立文也退了出去。
「十米……」陸鎣一看向李景書,「可以嗎?」
李景書比了個「OK」的手勢:「有我在。」
陸鎣一點點頭,跟著在那堵牆上摸索起來,很快他發現了什麼,開始有序地在那些牆上摁了起來,一陣陣機關啟動的聲音從牆內傳了出來。
「這是個簡易版天星陣。」卓陽看著眼前的東西道。他和藍戎已經潛入了那座碉堡的地下,一路上只驚動了一名守衛,現在已經被他們幹掉了。如同卓陽所推測的那樣,這座碉堡的地下還有兩層,下到最底部以後,他們發現了一個機關,打開後下到了最底一層。那是一個四面都是牆的房間,看起來像是個儲藏室,但是卻在牆上嵌著一排排一列列的燭臺。燭臺中有蠟燭,有些在燃燒,有些滅了,有短的也有長的。
「天星陣?」藍戎道,「你怎麼知道?」
卓陽逐一審視著那些燭臺道:「為了追老婆特意學的,追到老婆後他又親自指點我學了一陣。」說到這裡,卓陽頓了頓,看向藍戎說,「哦對了,我老婆就是陸鎣一,你知道的,你沒追到那個。」
藍戎被他這句話噎得竟然有種久違了的想要砍人的衝動,卓陽笑了笑,開始轉動那些燭臺。機關啟動的聲音傳了出來,藍戎戒備地守在卓陽身旁,準備著隨時為他阻擋那些突然而至的暗器機關。幸運的是,卓陽的判斷準確,手也很穩,過了沒多久,伴隨著一聲低低的機關運作聲,正對著牆的另一側,有一扇門緩緩地打開,卓陽正要邁步出去,卻猛然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對面那個也跟著揉了揉眼睛。
然後兩邊同時笑了出來。
「阿陽!」
卓陽剛張開手臂,那頭已經跑過來,啪的一下跳進了他的懷裡。陸鎣一低下頭,給了卓陽一個深深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