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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鏢師實錄》第47章
第47章 CASE 02-9 趙遠

  門口的風鈴聲響了起來,陸鎣一喊著「歡迎光臨」抬起頭來,結果看到趙遠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跑了進來。

  「新摘的瓜,我放這兒啦。」他說完便急匆匆地又離開了,外頭傳來摩托車馬達發動的聲音,伴隨著「噠噠噠」的聲音,趙遠一陣風似地又刮走了,只留下空空保全門口的晴雨娃娃旋轉著發出「叮鈴鈴」的響聲。

  卓陽從後廚走出來說:「阿遠來過了?」

  「嗯。」陸鎣一用下巴指了指櫃檯,「拿了幾顆瓜來。」說完還看了眼卓陽,言下之意是還不拿去冰鎮了,完全使喚卓陽使喚得習慣成自然。

  卓陽笑著拎起那一麻袋西瓜,經過陸鎣一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陸鎣一說:「怎麼?」

  「你臉上沾到東西了。」卓陽說著,伸出手裝模作樣地在他臉上摸了好一會,在陸鎣一快要發作的時候,才輕鬆地伸手一拂說,「好了,幫你拿掉了,我去弄西瓜。」

  陸鎣一怔怔地看著卓陽的背影,只覺得頭是越來越疼了。

  ※

  趙遠真不愧是俞英的外孫,他似乎天生就跟車是一國的,楊宇帆花了幾十年都修不好的車到了他手裡僅僅三天就已經有了起色,然而同舟實在是撞得太嚴重了,加上這畢竟已經是一部穿越了半個世紀光陰的老車,現在市面上別說是同類車,就連原系列的零部件也很難找到了。然而,如果把同舟裡裡外外都徹底換成新品種的零部件,那即便是修好了,它也不再是俞英的同舟了,如何在修好與保持住同舟的本色之間做出最好的取捨成了一個大難題。

  陸鎣一有好幾次都看到趙遠皺著眉頭躺在沙發上發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傢伙現在有事沒事就往空空保全跑,想到了什麼不是跟卓陽聊就是跟李景書聊,他跟房立文的關係不錯,更難得是更張雪璧也走得很近,儼然已經是不拿自己當外人。陸鎣一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趙遠在人際交往方面的能力與他在車方面的能力都出眾得令人咋舌。在一次長達五天五夜的銷聲匿跡後,趙遠終於笑容滿面地再次出現在了空空保全所有人的面前。當時空空保全的所有人正圍在桌邊吃午餐,他一坐下就伸手對李景書說:「景叔,我餓!」

  李景書趕緊去給他盛了一碗飯,接著就看他埋頭猛吃。吃了一碗又一碗,吃了一碗又一碗,就連卓陽都看呆了。陸鎣一問他:「你有多久沒吃過東西了?」

  趙遠在百忙之中算了半天,最後伸隻手出來:「四天。」

  乖乖,陸鎣一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趙遠終於停下筷子的時候,一桌子的菜和一鍋飯都被他掃蕩一空不算,李景書新買的三斤麵條都一起搭了進去。趙遠吃得肚子都鼓了起來,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一副動彈不得的樣子,邊打飽嗝邊笑嘻嘻地說:「同舟修好啦,我把同舟,修好了!」

  這一天下午,所有人終於看到了同舟的新面目。軍綠色的老式卡車在燈光下閃耀著令人心頭震顫的耀眼光芒,趙遠並沒有將同舟完全刷成一部新車,只是對於損傷太嚴重的地方補了漆,全車有六成的地方還保留著斑駁的歲月痕跡,但卻從裡到外已經恢復了生氣,就像是一個被王子的吻所喚醒的睡美人。

  俞英由馮保國推著輪椅來到了同舟的面前,當再次看到這輛愛車的時候,老太太的眼裡頓時泛出了晶瑩的淚花。她擦乾眼淚,撐著輪椅努力地站起來。趙遠想要去扶她,卻被他外公瞪了一眼,只好緊張地站在一旁,隨時準備上前攙扶。

  所有人都看著俞英,尤其是馮保國,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既有緊張又有期待,同時還有幾分糾結掙扎,然而最多的卻是那一份濃得化也化不開的真摯感情。他看著俞英努力地靠著自己站起來,由於身體虛弱,俞英的腿腳使不上力氣,她站立在地上的時候有很大一部分重量還是著落在手臂上,因此兩條胳膊顫抖得十分厲害,但是她忍住了。她就這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站起、適應,又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卸掉胳膊上的力度,直到靠兩條腿站立在地面上。看到俞英終於站起來的時候,馮保國微微出了口氣,這才敢走上去說:「我扶你去駕駛室看看。」

  俞英笑著點點頭,伸出手,任她的老伴小心翼翼地攙住她,扶著她登上駕駛室。俞英就像是個第一次收到珍貴禮物的小女孩那樣,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戀戀不捨地輕輕撫過同舟駕駛艙裡的每一部分,她說:「保國,你看,這個被你的水壺磕出來的印子還留著呢,真好,就像是五十年前一樣。」

  馮保國看著俞英顫抖著手摸索曾經屬於她的愛車,他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對趙遠說:「謝謝你!」

  趙遠愣住了。馮保國以為他沒聽清,於是又說了一次:「謝謝你為她修好同舟。」然後便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趙遠的心裡一時升起一種十分奇怪的感受,他跟他外公從來不親,哪怕是現在,他為他外婆修車,他外公對他道謝,兩個人之間永遠像是隔著一層什麼,但是無法否認的是,他外公對於他外婆的愛卻是那樣明明白白、顯而易見。趙遠忽而就想通了小時候挨的那一頓揍的原因,撒謊當然是不好的,但這或許只是他挨揍的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眼前這個不善表達自己感情的倔強老頭所從未說出的,那些被他杜撰於自己父母身上的關愛他的例子其實每一個都來自他外婆,也許老頭就是因此才感到了不滿,甚至忍不住當場就戳穿了他的謊言。——那不是他趙遠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做的,一切都是趙遠的外婆、他的老伴俞英做的!

  想通了這一點,趙遠對他外公二十多年累積下來的觀感不可思議地有了變化,他跟他外公仍然沒法親近起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對他外婆的愛,他或許根本比不上他的外公!

  汽車發動的引擎聲突然響了起來,隆隆的轟鳴聲中,車身微微顫動,這輛龐然大物穿越了半個世紀的光陰,如今已然蘇醒,隨時準備著踏上新的征程。趙遠原本還以為他外婆只是想要再見同舟一眼,即便看到她外婆坐上了駕駛位,仍然沒有別的想法,然而就在大家的注視中,同舟忽然就啟動了。

  「外婆……」趙遠驚呆了,車門被關閉,他眼睜睜看著他外公搖上車窗,給他外婆繫好了安全帶,然後雙手扶著她的座椅,站在她的身側,眼神無比堅定。由於隔音效果,他聽不清他外公說了什麼,然而只見他外婆在他外公的幫助下,掛檔、踩離合器、轉動方向盤,同舟就這樣慢慢地啟動了。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同舟就這樣從江北汽修廠老舊的倉庫之中開出,沐浴著陽光,穿過曾經熱鬧如今蕭條的馬路,一路直行,沿著垂柳依依的小路出城後又順著國道開出去將近十公里,然後打了彎,在鐵路某個道岔附近停了數個小時,直到夕陽西下才慢慢開了回來。

  馮保國跳下車的時候,趙遠已經急出了一聲汗,他飛快地衝上去喊:「外……」

  才喊了一個字就被他外公的手勢禁止了。馮保國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趙遠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才發現他外婆已經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睡著了,她身上蓋著薄薄的毛毯,眉目安詳,嘴角還掛著一個甜甜的笑。

  趙遠壓低聲音說:「外公,你們也太胡來了!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能出什麼事,我們都有駕照。」他外公卻從口袋裡摸出了B照給他外孫看。

  趙遠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外公也會開貨車,不由得愣住了,說:「您……您怎麼也……」

  他外公卻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個笑。趙遠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外公這樣笑,透著輕鬆,帶著點狡黠,還有許多的意氣風發,這個笑容令他整個人都顯得年輕起來,並且似乎隱隱地透出一種不可抵擋的光芒。他說:「你以為我和你外婆是怎麼認識的?」說完這句話,他卻又變回了那個一貫嚴肅刻板的老人,他繞到另一側將輪椅推過來,然後爬上車,把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抱了下來,扶到了輪椅上。期間,俞英醒了一下,說:「到了?」

  老人便柔聲細語道:「到了,你再睡會,我送你回去。」

  俞英便安心地靠在老人的胳膊上又沉沉睡去了。

  趙遠目送著兩位老人離去,夕陽之中,兩人的背影是那樣的和諧,和諧,並且圓滿。

  空空保全的幾人是直到一周後才知道俞英的手術獲得了成功的消息。據說這次手術的成功率只有30%,所以之前無論是趙遠還是馮保國,誰都下不了決心接受這次手術,直到那一日的風雨同舟之行。趙遠不知道,他的外公和外婆曾在私下達成了協定,如果同舟能夠修好,如果俞英還能開著同舟出去,那麼,他們就試著,試著闖一闖這生死一關。

  期間確實也曾發生過很危急的時候,由於俞英年紀太大,體質虛弱,手術中途有兩次她幾乎喪失生命體征,瀕臨死亡,病危通知單下了一封又一封,然而或許是奇蹟,或許是天意,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終於還是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和強烈的求生欲望,勇敢地闖了過來。

  「我外婆說,她在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又駕駛著同舟行駛在一條黑漆漆的山路上開,外頭是大風大雨,兩側是萬丈深淵,山路又是那麼蜿蜒曲折,她知道,如果自己只要一個行差踏錯,那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張雪璧難得沒有趴在電腦上,抱著個雪碧瓶子,瞪大了眼睛聽趙遠講述幾天前的驚心動魄。

  「後來呢?」房立文也緊張得不行,雖然不如張雪璧表現明顯,手卻緊緊抓著兩側的沙發扶手。

  「後來?」趙遠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後來她說她看到在山路的另一頭出現了燈光。只是小小的、暖暖的一點,是一個人提著風燈站在遠處等著她,她就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哦,那是馮保國,是她的丈夫,那個永遠提著風燈守候在鐵路一側的男人,在等著她回去。她說那個時候,不知怎麼地身體裡就湧出了無限的勇氣,她就這樣開著同舟一路過關斬將,闖過了重重關卡,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光明的世界裡。」

  「哇,這麼離奇?該不是老人家編的故事吧?」張雪璧感嘆著,他並沒有惡意,只是在人情世故上缺乏敏感性,所以表達意思的時候總有一些我行我素。

  好在趙遠也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對此也並不在意,聞言只是笑笑說:「誰知道呢,不管怎麼說,我外婆活下來了,當然這之後還需要接受長時間的化療治療,但是至少我們不會在半年後失去她了。」說著,他突然看了一眼手錶說,「哎呀,時間不早了,我還要給我外公送行呢,先不跟你們聊了。」

  陸鎣一站起身來說:「送你外公?怎麼馮老先生要出門嗎?」按理說,雖然俞老太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此時也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怎麼反而要離開呢?

  趙遠笑了笑說:「嗯,他答應了我外婆,如果她能從手術臺上好好地下來,就代替她開著同舟去看一看咱們國家的大好河山,為她實現這個年輕時的夢想,這不,今天就要出發了。」

  陸鎣一都呆住了,他說:「這……這可真是了不得!」

  李景書卻在旁邊笑著道:「確實是了不得,不過也不用這麼驚訝,」他說,「少爺,景叔雖然一把年紀了,當年卻也是從你們這樣的小年輕過來的,我也有自己的夢想!」

  每一個老太太都曾經是一個懷揣夢想的少女,每一個老頭也曾經是一名滿懷熱情的少年,時光或許可以改變容顏、改變體型,吹白了頭髮,吹皺了皮膚,讓人變得蒼老,然而它卻從來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本質,而那些誕生於青蔥歲月中的夢想伴隨著時光的沉澱,也會因此越發純粹而耀眼。

  「這一步,任何時候踏出都不會晚,只要你肯踏出。」卓陽說。

  趙遠似是有所觸動,低聲道:「任何時候都不晚嗎?」他若有所思地離開了空空保全。

  這一天是九月的第一個週末,天氣晴朗,馮保國帶著俞英的夢想出發,而趙遠也終於做出了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問我,同舟竟然是部車?那老太太寫信都寫些什麼呢?我的回答是,什麼都寫,同舟不僅是部車,在老太太的眼裡,那也代表著曾經的自己,那個懷揣著夢想的少女。

  每個人都不得不長大,挑起擔子,從年輕時候喜歡冒險到處闖蕩,到不得不停留在一個地方成家立業,大多數人會擔負起為人妻(夫)、為人父母的責任,困在辦公桌前,而年少輕狂的許多夢想便就此擱淺,從此成為了一個只能追憶的對象。而婚姻之中,一般而言又是女性需要付出的更多一些,所以對於趙遠的外婆來說,聯繫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的就只剩下了「同舟」這兩個字。不開心的時候,開心的時候,困惑的時候,跟過去的自己說說話,然後封起那份信,繼續地走下去,如每一個普通人、成年人一般地生活,面對生活的重擔和不如意。

  李賀的《苦晝短》中寫道:飛光飛光,勸你一杯酒,我不識青天高,黃地厚……總有一天,少年少女會變成成年人、老人,唯一希望的是,每個人做出的每一份決定都無愧於昨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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