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番外三·請讓我養你(六)
那個高速路口是隔壁西峽市的入口,離兩邊主城區都很遠,所以賀瑾年找鬼母江晚欣給他開陰陽路的快速口,但沒急著露面,而是等了半個小時才去——事故現場還有交警呢,一個電話打完人立馬就到,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賀瑾年趕到的時候,陸粼正坐在路邊,沒穿道袍,一身普通白t卹牛仔褲,有點像個大學生。他一轉頭看到賀瑾年,下意識站起來想要喊他,卻在張開嘴巴的一瞬間又遲疑了,直到賀瑾年走過來,他才低聲說:
“阿年,我變回來了。”
外表年輕的修行者,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比之前女身的時候高了十厘米左右。
“嗯。”賀瑾年冷淡地點頭,陸粼因為不安而低著頭,所以壓根沒瞧見賀瑾年那盯著美味大餐一般的兇餓眼神。
陸粼這真的是一起無妄之災,他要進收費口了,租的車沒有快速通行,必須去排人工,那輛豪車可以走快速,所以雙方需要交換車道,陸粼好好地打轉向變道,陸道長開車的風格和本人一樣,穩妥謹慎,所以豪車嫌他慢,想搶道,結果兩邊都不是什麼技術過硬的車神,不小心就撞了。
事故處理完,豪車那邊最後確定了搶道在先,陸粼躲閃不及在後,所以豪車負70%責任,可是這個比例是直接從兩邊車損費用的總和里計算的,由於豪車過壕,哪怕陸粼只負責30%的損失,最後一算也要五十多萬,當然是拿不起的。
陸粼全程低著頭跟著賀瑾年,看他處理事故,拿錢修車,還車給租車公司,又十分配合地被賀瑾年塞進了他自己的豪車,一路拉到西峽市最壕的一家星級酒店,找了個總統套房,等陸粼終於意識到剛剛這一路燒了多少錢時,服務生已經把奢華晚餐在他面前擺完了,中西合璧,湯水俱全。
“吃吧。”賀瑾年保持著冷淡風,坐到他對面,服務員剛倒完的紅酒正在杯子裡搖搖晃晃。
陸粼一手攥著刀叉,另一手拿著服務員專門給拿過來的筷子,不倫不類,他小聲說:“其實我可以辟谷,幾個月不吃也不會有問題,何必如此破費。”
所以這麼多年都是靠餓著來過日子的嗎?
賀瑾年氣不打一處來,已經不是在裝生氣了。他現在也懂些道法基礎原理了,白將軍教過他,道行高了確實能辟穀,但不吃不喝基本上約等於個低耗電模式,不是萬不得已神仙也不會硬餓著的,吃東西不妨礙修行,除非暴飲暴食才不行,甚至一些高級的天材地寶烹飪吃掉是能漲修為的。
再說了,什麼年代了,不吃不喝活著還有意思嗎?
所以賀瑾年看著陸粼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說起不吃不喝省錢,更是惱火,一怒之下直拍桌子:“你給我吃!”
叮噹——拿在手上的刀叉磕在了盤子上,陸粼被嚇得整個人激靈了一下,看著賀瑾年奇差的面色,急忙聽話地低頭開吃。他面前擺得最近的是牛排,陸道長拿著刀叉切了好半天,切得盤子裡亂七八糟,賀瑾年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把自己那份切成適中的小塊放到陸粼面前,又把那亂糟糟一坨的牛排端到自己跟前。
“阿年,那個我已經——”
“閉嘴!”賀瑾年惡狠狠地訓斥,戳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裡撕咬,活像在生啃陸粼。
陸粼不說話了。
“我是讓你別說話,吃東西,不是讓你閉嘴坐著!”
“哦。”陸粼拿起叉子,看了兩眼,默默放下拿起了筷子。
屋裡一時只有默默吃飯的聲音,陸粼心不在焉,都沒注意自己在吃什麼,好半天他才意識到,那一小塊牛排他早都吃完了,現在他盤子裡是切好的中式烤鴨,賀瑾年在他對面切著某種烹飪得他完全不認識的西餐,正在往他盤子里送。
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把賀瑾年遞過來那塊東西吃進了嘴裡。
“這是蝸牛,你應該沒吃過,吃不慣就吐掉。”賀瑾年冷冰冰地說著,又開始切第二樣他不認識的西餐,“反正你也不會在意什麼用餐禮儀,這些玩意應該是一道一道上的,我就讓他們全上了,中餐西餐他家能做得好的我都點了,你隨便吃吃。”
這還叫隨便吃吃?陸粼把剛才那塊嚥下去,抿了抿嘴唇,真心實意地說:“味道很好。”
賀瑾年哼了一聲,又往他盤子裡堆了一堆東西:“紅酒你也試試吧,沒說修仙不讓喝紅酒吧?”
“沒有。”陸粼不想繼續惹怒賀瑾年,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對於不會喝酒的人來說,高檔紅酒喝著的感覺其實和啤酒二鍋頭沒區別的,都是酒而已,酒精的影響也一樣,陸粼喝完那一杯,臉頰已經微微有點紅,他的眼神搖曳了一下,開口,“阿年。之前的事,是我— —”
“陸粼,我先說行不行?”賀瑾年放下刀叉,認真地看著他。
“當然可以,你請說。”
於是賀瑾年沈吟了片刻,說道:“我想過了,二十幾年我都在忙學業忙事業,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所以你是特殊的,如果我早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反正我死都死了,在乎什麼性別,我還是喜歡你,你願不願意……和我試試?到時候,你可以以不喜歡我為由拒絕我,但理由不能是我們性別年齡不對,行不行?”
陸粼的手再次抖了一下:“我……對不起,我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我……”
“對不起沒用,對不起就能把前些天發生的事兒撤銷嗎?”賀瑾年認真地說,“既然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不能試試?這事兒是你引起的,只說一句對不起就讓我對你的喜歡戛然而止,你不覺得強人所難嗎?”
“可是我不是女子,那我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藉著酒,陸粼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他的疑惑。
“陸道長。”賀瑾年皺眉,“你覺得你有什麼是我不會喜歡的?”
似乎比起性別,陸粼更費解的是他身上有什麼吸引了賀瑾年,所以答應得很容易— —他似乎覺得,只要相處一陣子,賀瑾年就會發現他並不是良配?
用陸粼自己的話說,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毫無亮點的修行者,除了劍法還能看別的都一般,談戀愛又不需要劍法,賀瑾年為什麼不找個更好的?
因此賀瑾年氣得總裁風度盡失,又想拍桌子了。
他忍著生氣,轉移話題:“你來西峽市做什麼?”
“是個委託。現在修行者有個聯合協會,你知道的。協會發來一個支援申請,有兩個新入行的民間天師遇到了處理不了的任務。”
“有危險嗎?”
陸粼搖頭:“也不,這次的任務看描述是找人而已,不是危險,而是要找的人不好找,新人可能是因為會的方法和法術都有限才沒有結果。”
正常走丟了人自然是報警,但需要勞煩天師來找的,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尋人任務。
賀瑾年開車,很快到了西峽市郊區的一座別墅,委託人是一位姓陳的青年。
陸粼不認識這人,但賀瑾年看了兩眼,挑眉:“您是位演員?”
青年唇紅齒白的,看起來就像個小鮮肉,他眨眨眼:“嗯,是的,所以你們快進來,低調啊。我叫陳曦,你——看起來很像……一個網紅。”
陳曦沒說全,面前這個新來的天師,也太像去年直播跳樓那位賀總了吧?
賀瑾年面不改色:“好多人說過,像去年死那個瑾秀總裁對吧?我要是那麼有錢絕對苟著,才不跳樓呢。”
誰也不會想到死人出現在自己家,當然都以為是撞臉,陳曦就哈哈笑了笑,把人請進了屋。
“陸大師和年大師啊,其實不是我要找人,是我奶奶找人。”陳曦笑了笑,“老人家今年九十二了,雖然沒什麼病痛,但自然規律沒法子,醫生說今年可能… …老人家一直有個心願,想找個人,這麼多年沒有結果,最近我大伯想到的,或許不能用正常法子找。”
陸粼問:“什麼人,詳細說說?”
“走吧,讓他們和你們聊。”陳曦說著,把人往樓上領。
樓上還有很多人,看起來陳家一家子都在,很重視這次找人。
在場還有兩個身上帶靈力波動的小男生,二十歲左右,一看就是那兩個申請援助的新人天師。
陳家是個大家族,人不少,陳曦是個演員,資料公開過,所以網上直接就有他的八卦——
這少爺豪門出身,同父的一個姐姐是家族企業的董事長,屬於那種萬一弟弟資源不好,她能直接把影視公司買了給弟弟玩的大金主,大伯家一個哥哥在部隊,一個弟弟搞科研,搞那種高精尖保密項目的,出入配保鏢,非常牛。其他長輩也各有才幹,陳家爺爺已經去世,以前是家族企業創始人,奶奶的資料也有過八卦,是老一輩的文學家,筆名叫指尖紅月,寫過的作品還進過課本。
找人的就是這位指尖紅月,不過陳曦說,過完年後奶奶的身體狀況就每況愈下,無病無災,只是自然衰老,所以老人家心態平和,從容地等待該來的時間,只是心中難免有些急,希望在離開前了一個心願。
陳曦領他們上樓,小天師歡喜地迎了上來:“您就是來指導我們的陸前輩吧?協會說是妙蓮觀觀主起卦測出,這是個疑難事件,唯有您有能力找到突破口!”
賀瑾年氣勢萬千地往旁邊一閃,指了指陸粼:“我不是,我就是司機,這位才是。”
小天師傻眼,那個穿白t恤的青年柔和地笑了笑:“我是陸粼,協會希望我來支援你們。”
年輕小天師嘶了一聲,急忙跟陸粼問好。流霞觀陸粼道長,他在地府那邊留下的印像是窮困潦倒,能以貧窮打動黑無常,但在同行們眼裡,那可是大能前輩,誰知竟然是這樣一位溫和內斂的青年嗎?
小天師咳嗽一聲,急忙給陸粼介紹在場的人,寒暄了一下之後,進入正題:“是這樣,陳奶奶想找很多年前走失的長子,找很多年了,但那年代也沒有什麼網絡信息平台,也沒有資料庫的,找人那真是大海撈針,最後不行了找到我們。”
陳家一位長輩點頭:“是的,一切手段我們都用過了,最後才……要尋的是我們同母異父的哥哥,在我們出生前就和母親分開了,只有大哥小時候還見過。”
陳家大伯站在外圍,匆匆招呼了一聲,就先去陳奶奶睡覺的屋子告訴她更厲害的大師來了。
一邊的小天師說:“情況很棘手,我倆本來以為任務不難,我們找人又不靠照片還是個人信息,那有個直系血親在呢,可誰知道對方的信息就像有東西擋著,我們連生死都探不到”
“怎麼會?”陸粼微微驚訝,“你二人用的是什麼法術?”
“不止做了一次,會的法術都用上了,陳奶奶狀態不是很好了,所以很急,早上的時候奶奶睡醒,不死心,還親自看著讓我們再做了一次呢,您看,水盆還在呢。”小天師指著桌子。
桌上擺著個銅盆,這個法術很簡單,特殊調製過的符水,以血親的血滴入其中,配合生辰八字,符水化霧,就能看見被尋者容貌狀態和當前地理位置,一般人活著就是橙色霧氣,人死了就是白色。這法術的難點在於生辰八字和血親的血,可陳奶奶的血滴進去,八字也沒錯,霧氣卻沒升起來。
“真的很怪,我們不久前做過一個,升起了黑霧,原來是被尋的人走邪路當邪修去了,但不管幹什麼去了總有個顯示,這次,就好像我倆靈力盡失似的。”
另一個天師說:“我倆靈力肯定沒問題,看起來就像那個人壓根不存在了一樣。”
陸粼走到水盆前,檢查了一下符水,確實沒有問題,他以自己的靈力注入,片刻後神色微變,陳家人急忙看過來,年逾六十的陳家大伯急道:“怎麼回事陸大師?我們大哥,莫非是已經去世了?”
“還不知道。”陸粼搖頭,看向兩個小天師,“不怪你們,而是有比你們實力更強的修行者,以法術了結了他們母子間的因果,斷了血緣,那麼在天道眼中,此二人便是毫無瓜葛,恩怨兩清,自然無法再被血緣追溯法術查到。”
他自己說完,忽然怔住了。
陳家人見這位大師忽然面色奇異,不由得擔心起來,怕萬一有什麼不好的結果,惹老太太傷心,趕快都湊到了他身邊。
陳家大伯告訴完母親回來,這會兒才近距離打量這個被天師尊敬的前輩,越看下去他的表情也越激動,忽然他問:“陸大師,不知能不能冒昧打聽一句,您父母是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賀瑾年:說錯了,你全身上下都是我喜歡的點!
陸粼:可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啊。
賀瑾年:江慎呢?他給方曉年買的語文練習冊借我一本,我家陸粼需要重修一下,普普通通到底是什麼意思。
……
花短地的學校因為颶風推遲開學了,她又可以在家裡的沙發上癱三天,敲開心。各位寶貝,花某人要檢查作業了,本文完結倒計時啦,你們接檔文都預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