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回娘家

　　面目全非。

　　曾經低矮的土房，變成了紅磚大瓦房不說，那別致的造型、漂亮的落地窗，都把她們晃愣了。

　　「這絕對不是咱家！」封小麥道。

　　當然不是了，這是封華的「繡園」。她現在雖然不住在這裡，這裡也沒有口袋活計分給村裡人，但是這房子誰也不敢打主意，大家都默認了這是封華的。

　　迎面走過來一對像是回娘家的年輕人，封小麥攔住人：「老鄉，打聽個事，這是故家屯不？」她都懷疑剛才那橋是假的了。

　　「是啊，這是故家屯。」年輕男人自豪道。

　　沒走錯！

　　「那我記得這地兒原來應該住著一戶老封家。」封小麥道：「現在老封家還在村裡不？」這房子一看就不是她爹媽能住的，他們肯定是搬家了。

　　「老封家，老封家現在分成好幾戶了，他們家三個兒子分家了，你要找誰？」年輕人一聽說是問老封家的，態度就有些糾結。

　　這要是問別人家，他還能熱情點，但是老封家，這個態度不好拿捏啊。

　　爹媽竟然分家了？按照她們對父母的瞭解，不應該啊。

　　不過算了，先找到人要緊。

　　「我們找封老頭和封老太太，他們住哪呢？」封小麥道。

　　「哦，封老大家，那邊呢。」年輕人給兩人指了指就離開了。竟然是來找封老頭和封老太太的，那他還是趕緊走吧。

　　封小米和封小麥沒有留意年輕人的態度，按照他的指示去了封大有家。

　　站到封大有家門口，兩人表情有些複雜。時隔二十來年，她們又回家了。

　　呸！這才不是她們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裡已經不是她們的家，頂多就是父母家，兄弟家。

　　封小麥今年38，封小米今年35，兩人出嫁都20來年了，這是第二次回娘家。

　　第一次歡歡喜喜帶著老公孩子來的，結果走了幾天走了三百來裡路回來了，吃了頓清水大碴子就被人連夜攆回去的。

　　家裡地方小，住不下他們！

　　氣得她們再也沒上門。

　　這次故家屯發達了的消息傳到她們兩家，兩人合計了半年，才決定過年回來看一看。

　　結果老公和孩子都不願意跟來，她們也怕再遭受上次的待遇，不願意讓人跟來。所以嫁在相鄰兩個村裡的姐妹就結伴來了。

　　「你們找誰？」這時院子走出一個女孩問道。

　　「唉呀媽呀，這還真是大哥家！」封小米道：「你瞅這孩子，長得跟大嫂多像！」

　　出來的人是封霞，她今年16歲了，長得就是錢麗梅的翻版，而且臉上多少也有封家人的影子。

　　「這是不是封大有家？」封小麥問道封霞。

　　「是啊，你們是誰？」封霞問道。她的記憶裡根本沒這倆人。

　　「我是你大姑！這是你二姑。」封小麥說道。

　　「你爺奶在家嗎？你爸媽呢？」封小米問道。

　　「在家呢。」封霞愣愣地打開院門，讓她們進來。她那傳說中嫁到大山裡的兩個姑姑？

　　小時候她見別人都有姑姑，她也問過自己有沒有姑姑，結果爸爸媽媽說有，但是出嫁之後再也沒回來。

　　至於那次短暫的一頓飯回娘家，就忽略不計吧。

　　封家人都在屋裡打牌，不然沒別的地方去，村裡人還是不待見他們。

　　但是打牌好啊，打牌有輸贏啊，贏得還是真金白銀！封老頭和封老太太非常喜歡打牌，贏了是他們的，輸了他們可以放賴。

　　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媳婦輪番上陣被他們剝削。不上還不行，那年都沒法過了。都是一家人不能掘自己家祖宗，那就掘兒媳婦祖宗……

　　封小麥和封小米進來，先見到了炕上每個人面前厚厚地一摞1塊錢，眼睛就是一亮。

　　家裡真是發財了，她倆出嫁的時候，家底可能都沒有這裡面的十分之一。

　　再抬頭一看，炕上坐著的的確實是自己的爹娘和兩個兄弟。

　　「這誰啊？咋還領外村人進來了？」封老太太卻沒有認出兩個女兒，不滿地瞪了一眼封霞，把鋪牌的小褥子一卷，劃拉到自己跟前。

　　妥了，借這由頭，都是自己的了。

　　封小麥和封小米拉下自己的圍巾帽子，露出整張臉。

　　露臉也不借給你們錢！

　　封老太太白了她們一眼。自從他們故家屯發達的消息傳出去，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遠親的遠親的遠親上門來借錢，他們家也不能倖免。

　　之前已經接待過好幾波了。

　　而封小麥和封小米離家快20年，離家的時候是顏色正好的小姑娘，現在卻是個蒼老的中年婦女，兩人的頭上都有白髮了。

　　一打眼認不出來倒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到底是親媽啊，站了半天沒認出來！封小麥和封小米心頭苦澀。

　　封老頭只在人進屋的時候掃了一眼，之後就沒再關注了。反正來也是來的封老太太這邊的親戚，他祖籍是千里之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地方，真有親戚也找不來。

　　「小麥？小米？」封大貴卻認出了幾分。這倆妹妹比他小幾歲，小時候就他們三個總玩到一起去，可以說，他是家裡跟她倆關係最好的兄弟。

　　「哎！三哥！」封小麥和封小米同時應道。心裡感歎還是三哥親，而且三哥這模樣也沒怎麼變，真是年輕啊。

　　她們現在看著，都比三哥老了。

　　「真是你們！」封大貴高興地下了炕，拉著兩人：「快坐快坐！怎麼回來的？走著還是坐車？我妹夫呢？孩子呢？」

　　封大貴一疊聲地問道。

　　封小麥和封小米冰冷的心暖和了一些，看見三哥這樣，她倆也不算白走了300裡路回來。

　　「我們山正好有來咱們公社的拖拉機，我們就跟著過來了，不然走得走好幾天，就趕不在今天回來了。」封小麥說道。光靠兩條腿她們年都不用過了，光走路了。

　　即便是拖拉機，300裡路，她們也是半夜就出發了。

　　「吃飯了嗎？」封大貴問道，問完沒等兩人回答就道：「走，去我家吃飯！」

　　看姐妹倆的樣子也不像吃飯了，就 是吃也是肯得大饅頭就雪水，他得好好招待招待她倆。

　　至於他爸媽，估計是不想招待她們的。

　　封大貴說完，等了三秒，就聽封老太太道：「竟然是小麥和小米！哎呀兩個沒良心的這麼多年才回來！做爹媽的都認不出來了！個沒良心的咋想著回來見你爹媽呀~」

　　嘖，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封老太太的拿手本領。

　　封小麥和封小米沒吱聲，自己爹媽啥樣她們都是有數的，沒數那一次也吃了教訓了。

　　行了，爸媽果然沒有留飯的意思。

　　封大貴拉著小麥小米對封老太太道：「媽，我先帶她倆去我那吃飯，你們先玩著。」

　　封老頭和封老太太果然都沒有攔著。

　　出了封家的院子，封大貴對兩個妹妹道：「你們別往心裡去，咱媽就這樣……」

　　「我們知道，三哥。」封小麥含著淚道：「今天三哥能認出我們，我們就很高興了。」

　　如果今天沒有人認出她們，或者都如屋裡人那般冷漠地對待，那她們就太尷尬了，而且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除非給兩個老人送終……

　　「三哥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們啊，那還當啥哥。」封大貴說道：「走，跟三哥回家吃好吃的去！」

　　他小時候，這倆妹妹沒少幫他幹活。

　　看他這麼真心實意，封小麥和封小米都很高興。

　　「對了三哥，你現在幾個孩子了？……有兒子了嗎？」封小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