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討價還價

　　封老太太自己強勢，挑兒媳婦的時候就格外注意，找的都是脾氣好性子弱好拿捏的。就怕找個厲害的跟自己對著幹。

　　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確實如此，被壓得死死的，唯獨老二媳婦看走了眼，雖然反抗被鎮壓了，但是她是有反抗之心的。

　　其他心眼子也不少，就私房錢來說，她就是三個媳婦裡的第一，十來年裡攢下了七八塊錢。

　　這對她來說非常不少了。

　　他們這裡沒有集市，農民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賺工分，一年下來全家的勞動力賺的工分，扣除口糧、蔬菜、水果和其他什麼的，如果有剩下的，就能分到錢。

　　但是全村有一半人家分不到，反而要欠隊裡的錢。

　　封家的勞動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年下來能分十來塊錢，這些錢又全在封老太太一個人手裡。

　　另一個經濟來源就是雞屁股銀行了。全家的油鹽醬醋錢幾乎都出在這裡。

　　這麼重要的東西封老太太看得自然也非常緊。所以十來年來，宋芳容鬥智鬥勇地也就偷偷攢了七八塊錢。

　　這就是她的命根子，現在為了給表弟娶媳婦拿出來，簡直像剜了心一樣疼！

　　但是不拿出來又不行，因為封老太太又摳又獨，她在娘家這些年都沒什麼臉。這次好不容易立個功，轉眼就砸了，她以後真的不用回娘家了，回去也沒個好臉了。

　　女人沒有娘家可是要被婆家欺負死的，尤其是攤上她這種婆婆。

　　「娘，我剛從娘家回來，我舅家相中美華了，想說給我表弟，說好了明天來提親，有彩禮。」宋芳容咬了咬牙道。

　　「多少錢？」封老太太立刻問道。

　　「2塊。」宋芳容又咬了咬牙。

　　論瞭解封老太太，封家人裡最有發言權的就是宋芳容了。

　　為了偷個雞蛋，她把封老太太從裡到外瞭解的透透的。其他人都沒有這需求，也就沒下過這功夫。

　　她這麼多年，白天晚上，腦子裡轉的都是封老太太……

　　所以對她的心理價位拿捏的特別准，就在3-5塊之間，具體的看天意。

　　封老太太猶豫了一下道：「2塊不行，打發叫花子哪？一個黃花大閨女就值2塊錢？」

　　「媽，你去看看現在誰家能出得起2塊錢彩禮？倒找2塊錢都沒人娶媳婦啊！你還嫌少？」宋芳容立刻道。

　　不是她不尊敬老人不用敬語，實在是農村人沒這習慣。她要是叫個「您」出來封老太太能噁心地揍她一頓。

　　至於這種嗆聲是在容忍範圍內的，東北人都比較粗獷……

　　道理封老太太自然都懂，這不是討價還價嘛。

　　「那2塊錢也太少了，4塊。」封老太太道。

　　「4塊不好聽，哪有出4塊錢彩禮的，不吉利。這樣吧，我替我娘家做主了，3塊錢彩禮，不能再多了，說好的2塊錢現在變成3塊，還不知道他們幹不幹呢。」

　　封老太太一想也是，可不能嚇跑了，趕緊就要點頭。

　　「封奶奶，我出5塊錢彩禮。」張勇突然道。

　　這婆媳倆你來我往地他都插不上嘴，轉眼間就要把封美華說給別人，可把他嚇死了。

　　「啥？」婆媳倆都不信地看著他，驚訝問道。

　　封家其他看熱鬧的人臉上這才有了表情。

　　裡屋的封美華一屁股坐在地上，也要嚇死了。

　　她不知道二大娘的這個表弟什麼樣，她就知道二大娘不是什麼好東西，尖酸刻薄，捧高踩低。

　　他們家的高就是封老太太了，所以為了捧封老太太宋芳容平時也沒少欺負她們姐妹。這樣人的表弟哪怕是個好的，她也不願意。

　　不願意二大娘變成表姐，不願意再跟封家人有什麼關係！

　　封美華突然想到了封華，她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乾脆不再回封家，哪怕出去睡草窩？吃……看今天釣魚的情況，封華是餓不著了。

　　「你出5塊錢彩禮？」外面封老太太大聲問道。

　　張勇點了點頭：「如果一會……封美華就能跟我走，我就給你5塊錢彩禮。」說完臉紅得滴血。

　　本來他對封華那句今天晚上就帶回家有些猶豫，那也太猴急，太難看了……但是現在他發現，還是親孫女瞭解親奶奶！

　　有了這麼個「表弟」在，這一晚上還不定發生什麼呢！還是帶回家保險。

　　屋裡的封榮華靠近封美華，小聲笑道：「這麼著急，也不害臊~」

　　封美華一把捂住臉，真是沒臉見人了。

　　「5塊錢？你知道5塊錢長什麼樣嗎？」宋芳容尖聲道。

　　張勇不管她，只看著封老太太。

　　封老太太突然笑了一下，說道：「5塊錢太少了，最少得10塊。」

　　一句就把宋芳容將要出口的髒話硬生生憋在嗓子眼裡。在心裡拐了個彎，朝封老太太罵去。

　　她還是不太瞭解她的婆婆啊，已經無恥到這種地步了嗎？10塊錢？她賣仙女哪？

　　「封奶奶，你這就是成心了，現在就是城裡娶媳婦也出不起10塊錢彩禮啊。」張勇道。

　　封老太太沒吱聲，城裡出多少彩禮她還真不知道，她沒城裡親戚。道聼塗説地也是現在都流行什麼革命婚姻，領張什麼結婚證完事，不流行出彩禮了。

　　「那5塊錢也不行，8塊，吉利。」封老太太道。

　　宋芳容正在掙扎的臉一下子定格了。她剛想說她表弟也出5塊，轉眼就變成了8塊，她所有存款也才7塊，不夠。

　　「媽，你這是嫁個金蛋出去啊，還8塊，金蛋也沒有這麼值錢。」宋芳容脫口道。

　　「我們家美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怎麼就不值8塊錢了？」這時候封老太太倒不吝嗇表揚了。

　　裡屋「七仙女」都愣了，奶奶從來沒誇過她們姐妹。

　　封美華放下手，扯了扯嘴角。曾經為了得到奶奶一句好話，她們姐妹做牛做馬，任勞任怨，任打任罵，都沒撈著。

　　原來是要到賣錢的時候才可以。

　　封美華笑了笑，還好，她就要嫁人了，就要離開封家了。

　　她對奶奶也是有些瞭解的，8塊實在沒有的話，5塊錢她也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