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古村迷霧61

　到了第二個月的十五，兩家的兒子，依然是失蹤了大半天，最後也依然從神廟裡走了出來。

　這一次，村人們也早已經從兩個年輕人的口中知道，他們在神廟裡都經歷了什麼。

　村民們保持著沉默，他們知道，這是報應。也終於明白，那樣的一場大火，為什麼王愛花母子死不了了。女神要留著他們呢，那是女神臨時前的詛咒。她要這兩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受煉獄之苦，禍及全家！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石家村的人口也在一天一天地減少。每個月都要往村口天干地支的屋子送進去二十二個活人，一月終了，能活下來的人始終都只有兩三個。

　即使如今村子看起來安逸平靜了又如何？孩子們都沒有了，甚至也沒有新生兒出生。人口每個月都在減少……他們根本就沒有希望了！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連石萬也都無計可施。

　石家村的每個人都懷抱著絕望的心情，一天一天地苟活著。

　轉機的出現，是在某一個月的十五這天。

　石家村裡的人們早就習慣了十五這天，即使村子的通道打開，他們也並不離開村子了。

　可是這一天，村子裡突然闖進來三個外來人。他們受著傷，還面黃肌瘦的。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三個人是逃難來的，誤打誤撞進了村子。他們說，外面四處在打仗，戰火已經波及到山外了。

　有軍隊開始在附近的村莊抓壯丁，連十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抓了就直接讓他們上前線，他們這樣的農民，根本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訓練，上了也都是炮灰。

　他們三人就是被抓後逃跑的壯丁，逃了以後一直往山裡跑，誤打誤撞就進了村子了。

　村長石家富的心思極為活絡，當下，鬼使神差地，他就熱情地安頓三人住進了天干地支的院子，好飯好酒招待著。

　三個逃難的人也以為遇到了淳樸心善的山民，並且這個村子和外面因為多年戰亂而年年吃不飽的村子不一樣。這裡的人不缺吃喝，十分富足。

　於是三人便安心住了下來。

　雖然，幾天之後，他們發現了村子的古怪，卻也已經來不及了不到五天的功夫，三人皆殞命於半夜的女鬼索命。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石萬欣喜若狂地發現，只要是住進那個院子裡的人，受到陣法的影響，都會被女神認為是石家村的人而進行索命。

　而那效果，其實和石家村的人住進去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只要那個院子裡有人，哪怕其實並不是石家村的人，也是可以的！

　石萬再一次召集了村子裡的頭面人物來商量。大家對這個發現無一不是欣喜若狂！

　這是一個真正能夠拯救石家村血脈的方法！

　可是，他們又去哪裡尋找那麼多的外來人呢？

　最後依然是石家富想到了辦法。

　他記得，之前的那三個外來人說過，戰火已經波及到不遠的山外了。

　石家村從前也並不是真的就完全與世隔絕，否則也不會有外出求學的石楠和前來投奔親戚是聶家四口了。

　石家富說，不若就趁著每月十五這天，他們帶著一些食物到山外佈施，然後有計劃地收留一些逃難的流民或者外頭的村民回來。

　之前他們就試過，十五這天只要不在外頭過夜，石家村的村民們只要在通道關閉之前回村，是不會死亡的。

　所以他們只需要在清晨雞鳴之後離開村子外出尋人，太陽落山之前回來，便能夠萬無一失。

　石家富的這個辦法很湊效。那個世代餓殍遍野，很多人為了躲避戰亂往山林裡頭鑽，一天下來，石家村的人還真的“撿”到了不少人。

　當月，便有十七個外來人住進了天干地支的院子。

　一個月後，這些人並沒有人能夠存活。

　到了第二個月的十五，石家富依舊故技重施。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在做就得心應手多了。第二次，他們甚至收集到了足夠的二十二人。

　石家富甚至在附近的一些村子留下了話，說山裡的石家村，每月十五都進行佈施。村子裡富裕，也願意收留一些逃難的人，不過，僅限於每月十五。

　那個年代的人，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每天竭盡全力做的事情，也不過是想盡辦法使自己有食物果腹而已。

　哪裡有人會想到什麼陰謀詭計，而且願意背井離鄉的人，多半都是已經快要活不下去了，有口糧食就成了，哪裡想得了那麼多。

　於是幾個月下來，石家村的收穫豐富。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再沒有石家村本村的人死亡。

　這期間當然也有人發現不對勁。但是大霧封村，他們確實無法離開。並且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多半院子裡已經死了好多人了，面對村民，剩下的人勢單力薄。

　再者，石家村的人在挑人的時候，首選自然是老弱病殘的。這些人在面對團結在一起的石家村村民時，毫無戰鬥力可言。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年，正當石家村的村民們都松了一口氣、將要重新振作起來繁衍生息的時候，女神終於察覺了不對！

　或者說，傷天害理是事情幹久了，天理終於察覺！

　某一天，原本晴朗已久的石家村突然下起了狂風暴雨。前所未有的猛烈！

　這一場暴雨掀垮了好幾家人，也讓神廟前的大槐樹差點被狂風連根拔起！

　當天夜裡女神的哭嚎尤其淒厲，整個神廟的氣息紊亂，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要破土而出一般！

　幸好第二天，大雨就停了，天氣也恢復了晴朗。可是石萬總覺得有一股陰霾壓在胸口。他知道，眼下的寧靜或許只是再一次暴風雨前的寧靜，並且，真的有下一次的話，一定會比這一次更加猛烈更加可怕！

　石萬感受到了可能出現的可怕後果。於是他再一次紮進了祖宗留下的那一堆古書中去。

　或許真的是祖宗庇佑，石萬又一次從古籍裡，找到了化解的辦法。

　壞事既然都已經做了那麼多了，石家人的陰德早就被他們敗得一乾二淨了。事到如今，無非就是將錯就錯！

　石萬最新找到的辦法，便是奪舍！

　當然，生人生魂是無法奪取其他生靈的軀體的。於是就要借助一些其他的方法。

　石萬收集石家村全村人的血液，以血為墨書寫渡靈符，渡靈符燒毀之後混進食物之中，給外來人吃下，將村人的一部分魂魄氣息引渡到外人身上。

　走的依然是瞞天過海的招數。

　他們要讓女神再一次誤以為，住在天干地支院子裡的，就是石家村人。

　果然，此事再一次平息了。

　但是古人說，夜路走多了，總要遇見鬼的！

　自然而然，引魂奪命的事情做得多了，便人也不是人了，鬼也不是鬼了！

　後來的事情，逐漸發展到，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什麼要那麼做的境況上去。

　原本，引魂奪舍只是為了瞞天過海。後來，石家村的人發現，每當跪拜大槐樹之後，他們便驟然老去許多，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原本只有四五十歲的人都顯得垂垂老矣，仿佛一下子進入到八九十歲的耄耋之年。

　他們的陽壽，自然而然地在急劇縮短。

　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那一斷時間也不缺外來人口，於是就有人想出了完全奪舍的法子來。他們挑選他們喜歡的年輕人，奪舍之後，便借著他們的軀體存活下去。不喜歡的，則引魂之後養在客棧裡送死。

　石家村的人就像豢養牲口一樣，將那些外來人偷偷豢養了起來。

　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每月十五會失蹤，然後進入神廟受刑的人，便不再只是王愛花家和石家富家的孩子了，全村的年輕人，也會在那一天同時失蹤，而後又同時出現。

　再後來，那些年輕人為了逃避刑罰的苦難，也莫名其妙地學著父輩做起了奪舍的勾當。

　一代接著一代，惡性循環著。

　到了後來，他們甚至都已經不記得最早這麼做的意義了。只是當有外來人進村的時候，他們也在機械式地重複這樣的做法，早就說不清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了。

　事情演變到今天，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奪舍。石家村的人，也不再是生魂了，也不是死靈，他們成為了沒有寄託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存在。

　時間太久了，原本石家村人的記憶，與被奪舍之人的記憶混雜了起來，沒有剝離乾淨的靈魂也混雜了起來，那麼多人的交替，他們甚至早就忘記了自己是誰，也說不清楚自己是誰了。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如從前一樣，一代又一代地執行著他們從前所做的事情，仿佛只有這件事情，是被篆刻在靈魂裡的印記，只有這件事情是亙古不滅的一般。

　於是，他們的行為，持續到了至今。

　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面的世界也產生了變化。

　戰爭結束了，新的世界開始了新的建設，難民逐漸消失了。替身，便越來越難找了。

　石家村的人依靠著從前豢養的“存活”和每月零星的收集，又度過了幾個年頭。

　外界的變化日新月異。人們開始能夠吃飽飯、穿暖衣。於是喜歡冒險的人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石家村的村民們，依靠著混雜外來人口記憶得來的知識，想出了新的吸引外人來此地的方法。

　這種方法和套路順應著時代的變遷，為石家村帶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外來人口。

　而齊思元等玩家在遊戲背景裡看到的那一段，便是如今石家村正在使用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