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唐寧齊的厨藝自然是好的，即使蘇溪堯已經吃飽了，這會兒也吃下了小半碗，只不過想著接下來的計劃……難免就有些心虛，就像是出軌的男人回家後會討好老婆一樣，蘇溪堯站起身來，將碗筷往厨房裡面端：「我去洗碗。」

　　「不用了，明天會有阿姨過來。」

　　蘇溪堯含含糊糊：「反正我也沒事做，沒必要放在哪兒。」

　　「沒有手套。」

　　「？？？？」

　　「會把你的手弄髒的。」少年眉頭微皺，極為不情願的樣子，他提議道：「沒事的話，我陪你打遊戲。」

　　蘇溪堯：「……好哦。」

　　魔鬼的誘惑，如何能拒絕？

　　兩個人將茶几清理乾淨，一起靠在沙發上打游戲。蘇溪堯選了個輔助，全程跟著唐寧齊劃水，像個小尾巴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唐神這游戲打的……鋒芒畢露，格外的賣力。

　　就像是開尾的孔雀，努力的炫耀著。

　　蘇溪堯：「……」

　　不行！住腦，不許再多想了。

　　兩個人玩到九點多鐘才散場，走的時候，唐寧齊的眼眸一直低垂著，從脖子到耳畔全都紅透了，他單手抵著唇咳嗽兩聲：「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嗯。」

　　蘇溪堯像個鹹魚一樣的躺在床上，領口寬大的毛衣下露出一小片精緻的肌膚，細膩如玉，在燈光下宛如會發光似的吸引著人的眼球。

　　唐寧齊舔了舔唇角，將某些躁動强行壓制下去。

　　「那…晚安。」

　　「晚安。」少女摀嘴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唐寧齊不敢再留宿下去，趕緊的出了門，還記得讓蘇溪堯將客廳門反鎖著--即使這一片他裝了防盜報警器，但幷不代表一定安全，回到自己的房子裡後，少年直接扔掉手機，躺倒在沙發上，臉上也泛起一層薄紅。

　　即使再成熟，他也只有十七歲，青春躁動的年齡，面對喜歡的人，對方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讓他心跳加速，難以自拔。

　　明明住在一個院子裡，可只要回到這裡，空氣瞬間就變得清冷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的從沙發上起身，從衣櫃裡拿起睡衣去洗澡。

　　當天夜裡，唐寧齊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他感覺自己行走在一條黑色的山脉裡，狂風呼嘯，潔白的雪花擦著他的鼻尖落下，周圍空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以外，再無一絲活人的踪迹。

　　不！

　　捂著胸口，感受著那緩慢的、接近於無的心跳……他茫然的想著，自己還算是活人嗎？

　　不知道該去哪兒？也不明白有什麼意義？只是麻木的行走著。

　　從夢中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晨曦的光沿著窗簾的縫隙射入室內，驅走黑暗，窗外傳來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聲，起身拉開窗簾，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那個夢了。

　　夢中的世界，現實中的他。

　　這兩者……到底有什麼意義？

　　唐寧齊不知道。

　　他擁有著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誕生那一刻，母親溫柔的呼喚，父親在病房外喜悅的笑聲，以及被調換時某個女人的自言自語，還有被丟到孤兒院時，那個差點凍死的冬日。

　　他曾經想過去找到自己的家人，所以給自己選了唐這個姓氏。

　　只不過唐氏家大業大，他一個小鬼頭能做什麽？當初那些人能將他們調換，背後肯定有能量，他不敢暴露，怕對方發現後來斬草除根。等他再大一點，有了人脉後，又不怎麽想回去了。

　　感情是需要培養的。

　　他不曾在那裡待過，對於父母的期望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日漸消失，他有能力、有手腕還年輕，靠自己也能拼搏出一番事業，沒必要摻和唐家那個複雜的家庭，進入豪門鬥爭。

　　而現在……他還有了喜歡的人。

　　少年迎著陽光，嘴角彎出一個細小的幅度，眉目中充盈著幸福的味道。

　　堯堯那麽愛撒嬌，又單純，進了規矩多的唐家肯定會被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所以……現在就很好，他們會考上同一個大學，一起努力。

　　他會努力賺錢，爲自己的家庭提供充裕的資金。

　　短短兩分鐘，唐寧齊連未來女兒的名字都想好了。

　　唐蘇？？不行！難聽，可以叫蘇糖。

　　完全OK。

　　***

　　高二（一）班。

　　蘇溪堯和唐寧齊剛剛坐下，就有個小姑娘凑過來，笑眯眯的將手中的零食遞過去：「這是我出差時，從隔壁市帶回來的特産，班級裡好多人都收下了，這是給你的。」

　　小姑娘穿著白色的毛衣，小脚牛仔褲，踩著白板鞋，頭髮扎成一個丸子頭，清純可愛。

　　蘇溪堯一眼就瞄出來她是上個周末，向唐寧齊表白過的小姑娘，現在是……打迂迴戰了？？

　　「不用，我不吃零食。」唐寧齊乾脆利落的拒絕。

　　小姑娘被拒絕了也不灰心：「這不能說是零食，和點心差不多，你可以嚐一下。」

　　「我不吃甜食。」

　　「這樣啊？」她眨眨眼，從包裡又掏出來一包東西，「這個是鹹的。」

　　「……鹹的也不吃。」

　　「……」

　　氣氛迷之尷尬。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唐寧齊還如此的堅持，簡直是'啪啪啪'的打臉。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盯著他，見他不爲所動，又惡狠狠的瞪了蘇溪堯一眼……夏亦歌發現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唐神不吃，我吃啊！謝謝安然的點心。」

　　「給你。」少女聞言臉色好看了點。

　　這會兒輪到林嬌嬌看不慣了，她朝夏亦歌翻個白眼：「網購就有一大堆的東西，用得著這樣嗎？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摻和什麽熱鬧？」

　　「就你話多。」

　　「呵呵，白痴。」

　　林嬌嬌對這個智障無可奈何了。

　　唐神鉚足了勁兒想撇清關係，夏亦歌橫插一杠，將本來清澈的水給攪渾了。

　　小姑娘這會兒已經走了，林嬌嬌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少年：「你這腦袋瓜子裡，裝的是不是大海？？到時候被纏上了，可別來找我們求救。」

　　夏亦歌被嚇到了：「……不會吧。」

　　「唐神都有女朋友了，還過來勾搭，妄圖撬墻角的，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啊？」

　　「我想著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把關係搞得太僵？」

　　「和一個喜歡你的人保持友好的關係？？你這是想和女朋友分手？」

　　夏亦歌撓頭：「……沒那麼誇張吧。」

　　「閉嘴，中央空調。 」

　　夏亦歌茫然極了，他看著手中的點心，欲哭無泪，求救似的看向同桌，唐寧齊淡定的抽出一本書，擋在兩個人中間，「你收的東西，和我無關。 」

　　「……」

　　可憐弱小無助。

　　當天下午，夏亦歌就發現自己被纏上了。

　　小姑娘變著法子在他這兒打聽唐寧齊的消息，偏偏他早上才收過別人的東西，想翻臉都不行……只能僵持著，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她，明明他都說自己有事了，少女仍舊能厚著臉皮在這兒帶著。

　　夏亦歌煩不勝煩，再次經歷'騷擾'時，他終於忍不住了：「唐神和堯堯的感情很好很穩定，你就別想插手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大家都是同學，你別反應這麽激烈啊！」

　　「你的想法我都懂，別把我當傻子。」

　　安然沉默了一下：「那許晏是怎麽回事？」

　　「……這和你有關係嗎？ 」

　　「當然有了。」少女臉色一變，咄咄逼人道：「蘇溪堯如果對唐神好，我當然就會安靜的待在一邊兒，做個路人甲乙丙，但是從頭到尾，我只看到了唐神對她付出，却沒見她對唐神好一點。」

　　「餵！你這說的就過分了，蘇溪堯當初都願意爲唐神擋刀了。」

　　「除了這個呢？」

　　「…… 」

　　「沒有了！對吧。」安然諷刺的一笑，「你知道嗎？一個人的感情，是隱瞞不了的，我向唐神告白時，你知道她是什麽反應嗎？」

　　夏亦歌忍不住開口：「是什麼？？」

　　「是期待，裡面一點嫉妒都沒有！！」少女的聲音猛地拔高，「她就像是被一隻不怎麽喜歡的牛皮糖給粘住了，於是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將這個牛皮糖拿走。」

　　「憑什麼啊？」

　　她的嗓音裡逐漸帶上了一些不甘與氣憤：「我全心全意暗戀的人，在我眼中，全世界最好的唐神，憑什麼要被她這麼嫌棄？她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夏亦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茫然極了。

　　「所以……即使被班級裡的人嘲笑也無所謂。」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我不想讓唐神受到傷害，趁現在他還沒有情根深種時，率先將這根刺拔出來。」

　　或許會難受，但總好過日後痛不欲生好。

　　少女的身後，某個少年靜靜的站在那兒，眸光暗沉。

　　夏亦歌吞了口唾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唐神。」

　　安然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瞬，她像個即將壞掉的機器人，轉身時仿佛發出了'哢擦'的響聲：「唐神……」她暫停了幾秒，「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唐寧齊依舊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少女却像是獲得了極大的勇氣：「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蘇溪堯真的喜歡你，面對別人對你的告白，就不會這樣無動於衷……你被騙了，他根本就不喜歡你。」

　　周圍一片寂靜，空氣宛如膠水般，凝滯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聽到了少年的聲音。

　　「所以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即使她說的都是實話，他也絕對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