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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盤》第146章
第126章 現實和理想

 連國強的辦公室里, 靜寂到連呼吸都要放輕了聲音。

 那張寬闊到可以讓幾個小孩在上面翻滾的大班台前,一字站開了好幾個人, 每個人都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看著大班台後穩坐著的老人。

 趙軍建議張微去報警,可涉及到兩位公司的高管,又和老市場部的事情有關,如果得不到公司的支持,報完警他們的職業生涯就到頭了,所以無論于公于私,他們都必須要和這位董事長通氣。

 這位幾十年來經歷過風風雨雨的董事長, 在閱讀資料的時候連手都在顫抖, 看到一半時更是拉開抽屜,倒出了幾片藥吃了下去。

 “爸爸。”

 連成擔憂地上前撫著他的後背,壓低了聲音。

 “要不您別看了, 交給我來處理?”

 連國強抬手打斷了她的勸說,在心情稍微平復了一點以後,繼續低下頭去看這些資料。

 毫無疑問,他是有某些疾病的,這些疾病也許影響了他平時的一些生活,但他依舊還在頑強的和這種狀態在做著抗爭, 並絕不屈服。

 看到這樣駭人的事情,他依舊態度鎮定、軀干挺直, 向別人展示出他尚值得依靠的樣子。

 在那個年代過來的企業家很多都是這樣, 他面對大事時的冷靜和那個時代的狀態完全相稱, 而且他一直以來都是以正直和走正道的形象示人的, 所以無論是他的女兒連成,還是張微和王娜幾人,都認為這件事必須要讓他先知道,一來是為了向這位老者請教處理的經驗,二來通過連成集團遞交的材料,更容易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

 資料一頁一頁的翻過,有時候他也會停下問問他們對于這些行為背後的看法,張微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種種猜測,但她自己也說了,這些都是“猜測”,沒有確切的證據又不似執法者那樣能直接去追查各種資金來源,猜測也只能是猜測而已。

 連國強問清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又根據資料的號碼親自撥通了龔萬春留下的電話,當听到了那條來自于兩年前的電話錄音時,他閉上了眼,眉間呈現一種嚴肅而陰郁的神情。

 屋子里又沉入了那種沉悶之中。

 但這種沉悶是張微幾人期望的。

 若連國強表現出一種無所謂或驚慌的態度,他們倒要擔心了。

 就在他們以為這位董事長會義正言辭地表示一定會“嚴懲不貸”時,他卻露出了一個疲憊的表情,重新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他,目光緩緩從桌前站著的一群年輕人身上掃過。

 在剛入公司的那些小年輕看來,他們已經是正步入中年的“姐姐”、“哥哥”,是公司的中層、職場里的精英。

 他們風華正茂、未來無限廣大。

 可在他看來,他們只是剛剛走上上升道路的年輕人而已,也遠沒有到達“職場巔峰”的地步。

 “你們做的很好。”

 他說。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得到連國強的肯定,所有人都露出喜悅的笑容。這些笑容或興奮,或謙虛,但毫無疑問地,都讓人感受到了笑容主人得到肯定的滿足感。

 “但我希望這件事,你們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可惜,連國強接下來的話,讓他們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一僵。

 “我說的是,你們所有人。”

 他將“所有人”重重地說出來。

 “爸爸,為什麼?”

 連成第一個提出反駁。

 “如果這些事是真的,那我們拿下翡翠華庭那塊地,從頭到尾都可能是被算計了,又涉及到公司兩位副總級別的高管……”

 “你們沒有證據。張福星的事也好,懷疑張福星是童總的代理人也好,甚至連監控公司電腦的IP地址,你們追查到最後也只是查到了崔皓頭上。”

 連國強的表情嚴峻,甚至是有些冷厲的。

 “尋求法律的幫助是要講究證據的,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不合常理,可沒有證據,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說起來有些殘酷,法律並不是用來維護弱者的,而是維護懂得法律的人。”

 他看著年輕氣盛的趙軍。

 “童威很聰明,他也很了解法律,無論是合理的破產清算、還是用代理人來規避風險,他做的都很謹慎,沒有能讓你找到差錯的地方。”

 “就算有這錄音,也並不足以證明這錄音是什麼時候錄的,童總完全可以自辯,而那些威脅的話,你們罵人沒有帶過詛咒的話嗎?如果這樣就能定罪,你們早都已經入獄多少回了。”

 連國強摩挲著手上的材料。

 “憑這些,根本不足以動童威,只會讓公司和你們陷入動蕩之中。”

 “那就去找證據啊!有這麼多線索,還找不到證據嗎?”

 趙軍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大班台的邊沿。

 “趙軍!”

 張微將趙軍拉了回來。

 “你們是當事人嗎?你們是受害方嗎?又有什麼名目去追查證據?”

 連國強的語氣咄咄逼人。

 “你們做的很好,但就這樣了,到此為止吧。”

 “可是翡翠華庭的地……”

 連成不死心……

 “翡翠華庭的地,是我們自己調研的不夠詳細,沒有任何人逼我們買它。我們自己太自信,就得承受不夠慎重的苦果。如今地已經開發了,資金也在回籠中,這件事就該告一段落了。”

 他擺擺手。

 “從公司整體的經營狀況和大局來看,就算翡翠華庭虧本,也只是算投資失敗。這屬于商業風險,尚在公司可承受範圍內。”

 “大局……又是大局……”

 一旁的王娜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讓看到它的人都感覺很難受。

 “那市場部車禍的真相,就要這麼被掩埋嗎?”

 “都說了,那是車禍!”

 他強調著。

 “你以為公司和遇難者家屬沒有懷疑過那不是意外嗎?車禍剛發生的時候,我們就派出了專門的小組去配合家屬查找真相,交警現場勘測、法醫檢驗尸體、痕跡學專家判斷痕跡,甚至調動了來往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所有能努力過的方向我們都努力過了,最後給出的結果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就是一起車禍,一起疲勞駕駛引起的車禍……”

 連國強見他們還在懷疑,用不容質疑地語氣說著︰“不管你們怎麼不願意相信,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得到的那個結果就是可能!”

 “那于光榮的債權人行為……”

 張微在心中嘆了口氣,試探著問。

 “我會讓公司財務人員核查的,如果確定並購時沒有這筆款項,就說明他挪用了公款。”連國強皺著眉,“但挪用公款和蓄意殺人,不是一回事,你們明白嗎?”

 所有人盼來盼去,盼到後來盼到這麼個結果,實在是太讓人喪氣。

 “您的意思是,這件事和我們無關了?”

 王娜看著桌子上的硬盤,有點後悔她將它交的這麼利索。

 “我們不需要管了?”

 “請當它不存在,忘掉它,繼續你們的工作。”

 連國強認真地、誠摯地說,“這對你們都好,相信我。”

 “我明白了,謝謝董事長的‘指導’。”

 王娜面無表情地向連國強鞠了鞠躬,轉過身就走。

 “董事長,我一直很尊敬您,可這一次,我很失望。”

 趙軍也差不了多少。

 他本不是個克制的人,可不知為何這次卻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公司並不是我們的,我們這麼多人費了這麼多心血去查這些,也不是為了讓自己牟利,為的是什麼,您應該清楚。”

 “我們不過是想要個‘公道’罷了。”

 市場部幾廢幾立,他們工作中遇到各種絆子,要多努力才能在公司站穩腳跟?

 現在他們知道自己有個口蜜腹劍、心狠手辣的上司,誰又能安心做好應有的工作?

 連國強沒有給趙軍正面的回答,只是重申著自己的觀點。

 “忘了這件事吧,當不知道那樣的工作。”

 “不知道就不知道!”

 趙軍終于怒了,小孩子一樣甩著手,也跟王娜一般,掉頭就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一下子就剩下了張微、連成和連國強三人。

 看到張微還算平靜,連國強總算有些欣慰。

 但熟悉張微的人都知道,她越生氣的時候,反倒表現的越平靜。

 所以她開口說出來的話,直接就讓連國強變了臉色。

 “您之前曾說,要做個負責任的企業,就要從做一個負責任的人做起。”

 張微,“如果您覺得龔經理和過去那些市場部的人出事,是一種不必追尋的意外,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為——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的市場部同事們出了事,這本是一件不尋常的事,但因為它‘合乎尋常’的發生了,所以我們就該被遺忘掉呢?”

 這樣的指控實在太過犀利。

 它尖銳、一針見血,直指人心。

 所以連國強有些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大腿,艱難地開口︰

 “孩子……”

 他深吸口氣,一字一句地說。

 “你要明白,我正是在為了讓你們免于面對這種情況,才讓你們放棄。”

 說到這里時,他看向身邊的女兒,眼中流露出極深刻的感情,那神情中蘊含的東西實在太復雜,復雜到張微只是看著,就不由得心軟了。

 連國強在閱讀那些報告時表現出的剛強,在這一瞬間褪去了,身為董事長的連國強,和身為父親的連國強,還是不一樣的。

 但正如她之前所言,已經身為人母的張微理解了連國強的想法,但身為現任市場部負責人的張微,卻不能理解連國強的做法。

 她的職位,一定意義上來說,是從“前任”那里接過來的,而她能入主市場部的原因,則是因為之前市場部的“全軍覆沒”和童總的引薦。

 她從進入“市場部”的開始,便是“原罪”。

 作為“繼任者”,她是有責任要查清真相的,因為他們曾面臨過的危險,以後也有可能還繼續存在。

 到那時,他們又能期待什麼人替他們找到“真相”呢?

 “董事長,我希望您能慎重考慮這件事,因為它已經不僅僅是連成集團一個公司的事情了。辭職的程萬里、被帶走協助調查的崔皓,他們都需要的您的幫助和愛護。”

 張微和王娜一樣,向連國強鞠了個躬。

 “謝謝您今天抽出時間來‘接見’我們。”

 她說。

 而後離開了辦公室。

 “對這種小人,妥協只會引發更大的惡果……”

 等他們都走後,連成緩緩走到了父親身後,環過他的肩膀,替他按摩著頭部。

 “張經理說的沒錯,又開始出現受害者了,如果我們熟視無睹,只會有更多無辜的人遭殃。”

 “那個崔皓,是龔萬春的外甥?”

 連國強抬起頭,問自己的女兒。

 “嗯,他不相信警方的結果,一直在自己偷偷查找真相。”

 連成企圖用崔皓來打動父親。

 “結果被童威發現了,當成了商業間諜,被威脅著做了不少壞事。像這次煽動城中村鬧事……”

 “我明白,我會讓人去處理的。”

 連國強觀察了女兒一會兒,發現她對崔皓沒有同情和惋惜外更多的感情,心中也松了口氣。

 “他會沒事的。”

 連成勉強笑了笑。

 這和她最初想要達到的目的並不太一樣。

 “順順,你記得,我只要你好好的。”

 連國強抬起手,按住女兒的手背。

 “我要讓你接管的,是一個‘安全’的連成!”

 ***

 張微從連國強的辦公室出去時,王娜和趙軍正在門口的小會客室里坐著,見到她出來,兩個人都帶著最後的希望站了起來。

 張微對著玻璃門後的他們搖了搖頭。

 趙軍看到張微的動作,低下頭罵了一句什麼,狠狠踢翻了旁邊的椅子。

 王娜本就是耐著性子在等待,此刻直接站了起來,走出了小會客室。

 她的頭昂得高高的,似乎這樣就能繼續保持著自己強硬的態度,可她走出會議室時甚至被地上不存在的門檻絆了一下,足以表現出她內心的混亂。

 當他們走出頂層時,突然都生出一種光怪陸離之感。

 他們在為著公司的利益據理力爭,可公司股權的最大擁有者卻埋頭做著鴕鳥。

 “我果然還是該當個混吃等死的老油條……”

 趙軍仰著頭,苦笑著說。

 “每次我想認真起來,現實就總是甩我一巴掌,告訴我認真才是行不通的。”

 王娜眼神漠然,似乎已經有了什麼決定。

 就在他們走到亮處時,忍不住腳步一頓。

 就在董事長辦公室外的走廊一角里,童威靜靜靠在窗邊,站在那里翻看著一張報紙。

 那副樣子,就像公司很多老員工一樣,工作時間長了,總是要找點理由出來隨便走走,找點事散散心、換換腦子。

 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他絕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頂樓的走廊里看什麼報紙。

 感受到他們的視線,童威放下手中的報紙,對他們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王娜的表情更冷了,趙軍的眼里也都是怒意。

 他們的悲憤和不甘是那麼的強烈,以至于童威看到他們這種表情的一瞬間就又笑了起來。

 那笑容得意又狡猾,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從頭到尾,他甚至沒有和他們說上一句話。

 在趙軍和王娜發作之前,童威慢條斯理的折好手中的報紙,對著張微微微頷首,就這麼緩緩踱了出去。

 趙軍將牙咬得咯咯響,感覺自己快要氣死了。

 王娜也好不了多少,她捏緊了拳頭,突然抬起頭來,對身邊的張微說︰

 “我要辭職。”

 “什麼?”

 張微一愣。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要留下來,就對著童威那樣的人卑躬屈膝,可我要不留下來,我連看到他倒霉的機會都沒有……”

 王娜語氣森然,“我錯了,我以為我忍得了,事實上,我連看到那賤人一眼,都有將他剁成十七八塊的沖動。”

 她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不能為了這樣的人渣去蹲監獄。

 王娜向來是雷厲風行的人,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就絕不會再拖拉一分鐘,她丟下句“我去打辭職報告”,就急驚風一般匆匆下了樓梯。

 看著王娜的背影,張微長長嘆了口氣。

 “張經理,你不勸她?”

 趙軍被王娜的果決嚇住了。

 張微搖了搖頭。

 “都是成年人了,該如何選擇,都是自己的事情。”

 “為什麼會弄到這樣?”

 趙軍垂頭喪氣地說,“這和我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走到電梯里,張微問︰“你想象的是什麼樣的?”

 “我?”

 他愣了下,不好意思地說︰“我想象著,我們將線索收集好了給董事長看了,董事長一看立刻就勃然大怒,立刻報警將童總抓了起來……”

 他說著說著,也來了勁兒。

 “然後查出童總涉黑或涉嫌騙貸的事情,還有那個欺負我們公司江總工的于總,一起該判就判,該罰就罰,最好罰的他們傾家蕩產!”

 “結果……”他搖頭,“哎,不提了。”

 “這就是職場。”

 張微望了望電梯鏡子里的自己,努力讓自己變得沒那麼面目可憎。

 “職場就是個理想總是會屈從于現實的地方。”

 小說里,正義總是會得到伸張,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好人一定會得到獎賞,壞人一定會得到懲罰,漂亮的女職員總是會霸道的帥氣男總裁在一起,善良的男主角也總是能抱得美人歸。

 然而現實里,利益總是會扭曲了現實,權衡利弊總是會替代是非曲直;

 公司霸道的男總裁總是老頭子,漂亮的女職工也確實和霸道的男上司在一起,卻不是年輕帥氣的那個,有時候甚至已婚;

 善良的男主角不一定能抱得美人歸,也可能會看上被潛規則的漂亮女職工,然後被霸道的男上司開除……

 這就是職場。

 說起來讓人沮喪,可還是得一邊在黑暗處哭著罵著,一邊笑著往光亮處走完的地方。

 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可她還是覺得失望。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忍著,經理你有家有業,還等著養兒育女,不能跟那賤人拼,我反正單身漢一個,我就跟他卯上了。”

 趙軍想起剛剛童威的那個笑容,感覺屈辱極了。

 他全身的力氣又重新涌了出來。

 “東西我都存了副本,不行我自己去檢舉他!”

 “你說什麼?”

 張微吃了一驚。

 “我說,辭職也算我一個。”

 趙軍伸拳向牆上重重一擊。

 “連總不是怕連累公司的名聲麼?我以私人身份來!”

 **

 和趙軍有同樣想法的恐怕還有王娜。

 她幾乎是在“鎩羽而歸”的那天下午就遞交了辭呈。

 ——以勢不可擋的氣勢。

 王娜的舉動驚動了全公司的人,所有人都炸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討論著這件事。

 如果說程萬里的辭職讓別人想到的第一個念頭是“以退為進”的話,那王娜辭職,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她到底受什麼委屈了”。

 畢竟王娜是公司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是從未缺勤、從未遲到、從未休過年休假、年年都被評為優秀部門負責人的中層經理。

 她還是公司里少有的營銷一線女主管。

 程萬里辭職頂樓都打過電話,更別說王娜了,辭職信從OA里走出沒有五分鐘,從連成到連國強都給她打了電話,想要約談。

 她一個電話都沒接。

 辭職除了要走OA,還得走辭職信程序作為檔案歸檔,她拿著辭職信徑直去了童總辦公室,拍在了童威的桌上。

 “辭職?”

 童威拿起桌上的信,玩味地抬起頭。

 “為什麼?”

 “可以隨便您怎麼想。我年紀大了要回去結婚,我身體不行了熬不住了,只要您批就行。”

 王娜硬邦邦地說。

 “您不批也行,那我就從明天起休掉這兩年存下的所有假,您同意了我再回來上班。”

 她每年有五天的年休假,但是公司里好像所有人都忘了。

 除此之外,每到元旦、春節、中秋、國慶,舉凡全國休假的日子,都是她們案場里最忙的節點。

 她作為銷售部的主管,從未享受過休假,可過了這些時間節點,平時也很忙,于是這些假期就存著存著,一直存到了今天。

 究竟存了多少天,王娜自己都記不得了。

 “再好好想想吧,不要那麼沖動。”

 童威將辭職信推了回去。

 “你可以打個休假報告上來,我可以讓你先休息一陣子,等這陣子厭倦的情緒過去了,再回來上班。”

 和同意程萬里的辭職不同,他的“勸說”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寬恕和同情,那種“我不和你計較你別害怕”的意味太重,讓王娜皺起了眉。

 “童總,我不是在和您撒嬌,也不是在和您‘討功’,您批,我就拿了走。您不批,我也掉頭就走。”

 她修剪精致的眉毛微微揚起,吐出一句粗話。

 “老娘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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