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平安夜對很多人來說是重要的日子， 約會、表白、吃大餐、逛街、購物……

　但對方靖來說， 每年的平安夜都是打工夜。工錢會多一些， 人特別多，特別忙，特別累。今年的平安夜她也打工，但她覺得一點不累， 還很幸福。

　幸福感來自于陳齊和他的女友。

　今晚這四道菜是分開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陳齊親手端出去。

　菜用銀色的蓋子蓋好，蓋子上放著陳齊親手寫的字條。

　第一張：我栽在了你手裡。

　四道菜， 四個喻意， 四張字條。

　從第一道菜開始，方靖就聽到陳齊女友驚喜的輕呼。她在廚房門口悄悄看。那姑娘臉紅紅的， 眼睛亮閃閃，她與陳齊都在笑，笑容裡的甜蜜遠超奧利奧巧克力碎的甜。

　方靖覺得自己也好幸福。

　她退回廚房做準備， 第二道菜的火候和時間是關鍵， 要確保蛋皮鮮嫩，切開的時候芝士濃湯綿軟流出， 放涼了就不行了。

　方靖看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把這菜做完了。

　陳齊來取第二道菜。端出去了。

　不一會方靖又聽到客廳那頭傳來姑娘的驚呼， 那麼喜悅，那麼滿足。

　真好。方靖忍不住一直笑。真幸福。

　戀愛啊，是什麼感覺？

　飛哥說，是開心的事。

　方靖把第三道和第四道菜都準備好了。

　陳齊又來取菜， 這一次他拿了手機給她看。

　微信介面，對話方的頭像是孟文飛，一個黑色的鍵盤配一杯咖啡的圖片。

　對話不長，孟文飛只說了三句。

　“她到了嗎？”

　“做得差不多了你跟我說一聲，別讓她自己亂跑，今晚外頭人多，交通不好，治安亂。”

　“我在你家社區對面那家琴聲酒吧了，正好順道可以接走電燈泡。她幹完活了讓她下來找我。”

　陳齊對方靖笑道：“差不多了，後頭兩道菜不用守了，你趕緊去吧，別讓飛哥等著急了。”

　方靖抿嘴：“我不是電燈泡，我是蠟燭，浪漫燭光晚餐裡的蠟燭。”

　陳齊心情好，哈哈笑，給孟文飛發微信：“她說她是燭光晚餐裡的蠟燭，不是燈泡。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他把回復給方靖看，方靖也笑了。

　方靖的包包就放在廚房，後頭也確實不需要她了。不能打擾情侶的浪漫約會。她拿了包包跟陳齊告辭。陳齊謝過她，祝她節日快樂。

　方靖下了樓，慢慢走出社區。街上燈火絢麗，路兩邊的樹上都掛著彩燈。每家商店都擺著****的招牌，喜慶的歌曲和音樂在街上回蕩。

　方靖站在路邊看了一會，行人三三兩兩笑語盈盈，成雙成對的情侶相擁前行，氣溫低，說話都能吐出白霧來，但每個人臉上都有笑容，空氣裡彌漫著幸福的氣息。

　方靖深呼吸一口，覺得心裡也飄飄的，有些蠢蠢欲動，不知在期待什麼，但就是興奮、雀躍。

　街的斜對面就是琴聲酒吧，方靖撒腿往那兒跑。街上的車都堵著動彈不得，沒什麼阻攔她的。方靖覺得自己是整條街上速度最快的，就像幫聖誕老公公拉車的馴鹿跑得那樣快。車上堆滿了各種新鮮美味的食材，還有許許多多高檔的廚具。方靖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覺得自己想像出來的那個畫面真是太有意思了。

　一口氣跑到酒吧，一把將門推開。

　酒吧裡頭滿滿當當全是人。一進去，喧鬧、溫暖和香甜的氣息頓時將她包圍。

　“阿靖。”

　這麼吵雜的環境裡方靖還是聽到了孟文飛的呼喚。

　她扭頭朝聲音方向看。有人走動，擋了她的視線。她鑽進人群，鞋子卻被人踩了兩腳。

　“阿靖。”

　孟文飛還在叫她。

　方靖努力擠，終於看到了孟文飛。

　他坐在靠櫥窗的長桌邊上，身邊空著個座位。

　方靖咧著嘴笑，很開心。她穿過人群，終於到他身邊，擠過旁邊一個座位的人，在孟文飛身邊坐下了。

　“飛哥，能找到你太不容易了。”

　“是嗎？我不就一直在這兒，還給你留了位置。”

　方靖傻乎乎繼續笑，因為旁邊座位太擠，她稍微往孟文飛的方向挪了挪。

　孟文飛覺得這傻姑娘肯定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只得繼續找話題：“做飯順利嗎？”

　方靖一臉興奮，眼睛發亮：“很順利，特別好，他們特別開心。”

　“有多開心？”

　“開心到陳哥都變帥了。”

　“……”孟文飛清清嗓子，問得漫不經心：“在你眼裡，哪個男人不帥？”

　“周傑倫。”

　“……”

　是是，天皇巨星都沒有會做飯的男人帥，歌唱得好也沒用。

　心塞。

　真不想說話了。

　“飛哥，我請你吃飯。”

　孟文飛瞥她一眼：“真的？”

　“真的。”方靖用力點頭。“我拿到工錢了，還有嵐姐那邊的關照，這些都要謝謝飛哥。”

　“好吧。”一副答應得很勉強的樣子。“那就在這裡吃吧。”

　“啊？”方靖有些驚訝。她以為要挑個方便的時候找個好吃的餐廳，或者她更傾向於哪天她為飛哥特別準備個感恩大餐。

　“怎麼，今天這日子哪裡還會有空位？家家店都是滿的。這裡有座，不在這兒吃還想去哪兒？”

　方靖張了張嘴，“好吧。”

　孟文飛不心塞了，他微笑，抽過檯面的功能表仔細看：“我點個最貴的。”

　“不要。”方靖火速一把擒住他的胳膊：“老闆，手下留情。”

　孟文飛低頭看看她抱著他胳膊的手，語調揚得高高的：“方靖同學，你請客的誠意呢？”

　“我窮。”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我更窮。”孟文飛繼續研究功能表。

　“要不，兩個窮人回家做飯吃？味道好，還有座，還能聽周傑倫的歌下飯。”

　孟文飛瞅著方靖。

　方靖慢慢把手放開：“好吧。你點吧。”

　孟文飛的視線轉回功能表。方靖下一秒就把腦袋探過去：“讓我也看看，要不點個便宜點的？”

　孟文飛把她腦袋推開，眼角看到有服務員路過，趕緊叫住，飛快把餐點好了。

　方靖這才有機會撈過菜單看，酒吧裡其實真沒什麼吃的，酒水要比餐點多，今天平安夜，倒是特別推出了幾款情人套餐，甜點、牛排、意面、炸雞、紅酒，包裝包裝賣588元。

　心有點痛。

　不對，是好痛。

　方靖把菜單放下了，辣眼睛，不想看了。

　她給陳哥做情人餐也才收五百塊而已，還是特別訂制，轉身出來貼錢吃這種簡餐包裝成的豪華大餐。

　方靖撐著下巴暗自惆悵。

　孟文飛點著她的額頭道：“你這裡髒了，我幫你擦擦。”

　“咦？”方靖忙坐直了，搓了搓自己的額頭：“可能是做飯的時候沾到了。”

　“不是，是有兩個字：摳門。”

　“……”

　方靖慢吞吞地放下手，無力反駁。

　孟文飛哈哈大笑。

　方靖看他一眼，好吧，他高興就好，這兩天他一直情緒不高的樣子，她猜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事呢。現在見他這麼高興，她也就放心了。

　等了好一會餐才上來。果然是588元豪華套餐。

　孟文飛很有胃口的樣子，一臉享受。

　方靖實在是沒忍住，評價道：“他家做的不好吃。”這裡的大廚真的太敷衍了，對不起那588元。

　“我覺得挺好。”孟文飛很滿意，感覺這兩天受的委屈這頓全補回來了。“畢竟你請我吃飯的計畫一下提前了三四年，我甚感安慰。”

　“……”方靖一臉黑線。這完全兩碼事，完全不能抵消這家店不好吃的事實。

　“這麼算起來別的計畫也能提前好幾年。”孟文飛道。

　“對。”方靖點頭。

　“你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就說對。”

　“不就是在說我實現廚神理想的那天能提前好幾年嘛。”

　孟文飛歎氣：“對。”

　飯後孟文飛送方靖回去。他沒開車，他對方靖說因為今天路上太堵，所以他沒開。方靖沒在意，覺得合理。而且他們吃飯的時候喝酒了，喝了酒也不能開車。

　但這種日子打車也是不容易。兩個人站在路邊等了半天一輛空車都沒有。用APP叫車也叫不到。孟文飛領著她散步，說是一邊走一邊等空車。

　路上人很多，方靖被撞擠了好幾回，孟文飛把她攬到身邊護著。

　“你今天話很少。”孟文飛說。

　“有嗎？”方靖覺得自己有問有答，很正常呀。

　“有。”上次她喝了酒活潑得不像話。今天除了臉紅眼睛亮之外，跟平常無異。這小摳門肯定是心疼錢了，哼。

　“我在想陳哥呢。”

　“……”孟文飛無語，他覺得到了今天他應該要習慣這類情況了——她腦子裡裝滿了各種男人。等等，說起來還真是，為什麼她喜歡的明星，喜歡的大廚，她的債主恩人什麼的都是男的？還能不能讓人安心了。

　“陳哥的女朋友挺漂亮的。”

　沒見過，對你的審美也沒什麼信心。

　“他們真的好幸福。”

　這個知道，那廝今晚已經在朋友圈和微信群裡得瑟好半天了。

　“陳哥現在應該已經吃完飯了。”

　估計他還在吃。群裡已經調侃了好幾輪，那廝完全沒反駁沒回話失蹤狀態，肯定在忙。少兒不宜就不跟她討論了。

　“看到他們吃飯的時候這麼幸福，我也很開心。就好像自己也戀愛了一樣。”廚神大人絮絮叨叨，對今晚做出的貢獻真的很滿意呢。

　好半天沒接話的孟文飛這次終於開口了：“等你自己真的戀愛了，你再開心不遲。在別人的開心裡湊熱鬧幹嘛。”

　方靖沉默，過了好一會，就在孟文飛以為她不會接這話的時候，她突然用很老成的語調，粗聲粗氣像男人一般地道：“事業未成，何以為家。”

　孟文飛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到。

　方靖恢復了正常口吻，又道：“飛哥你是我的榜樣，我要向你學習。”

　孟文飛瞪著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忍住了。

　肩並肩走了一段，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喃喃輕聲埋怨：“真想用鍋鏟敲開你的腦子看看你究竟想些什麼。”

　方靖似沒聽到，沉默著。

　孟文飛也不指望她聽到，想了想自己這話，感覺有些丟臉。

　但是，沒過一會，方靖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冷的，手指纖細，手掌卻很軟。

　孟文飛被她突然握住，感覺似有一股輕微電流從手掌沿著胳膊直穿到肩膀，再從肩膀劃過胸膛，擊中心臟。

　媽的！媽的！簡直要飆十萬句髒話。

　未動心，莫亂撩。這規則你懂不懂？！！！

　漂亮可愛就算了，他見得多了！樂觀堅強也沒什麼，一抓一大把！家務廚藝一把罩很犯規他也扛得住！但是，這樣亂撩讓他亂方寸他可是意見很大的。亂了節奏計畫失敗誰負責？！

　孟文飛看了看方靖，她垂頭走路，跟剛才在想她陳哥時一個模樣，沒什麼特別。

　真讓人生氣！所以她就是走著走著手很閑所以隨便牽牽手下意識動作沒別的打算是吧？

　孟文飛握緊了她的手，捏了捏，忍不住拉她停下。在她驚訝看著他的時候，他粗魯地扯下自己的羊絨圍巾，粗魯地綁在她的脖子上，粗聲粗氣地說：“你手怎麼這麼冷？冷怎麼不說呢？要是凍感冒了誰做飯？”

　方靖眨眨眼，一臉懵。

　孟文飛忿忿問她：“你當初喜歡那個班長，喜歡到覺得教室都在發光，你是怎麼忍得住不向他表白的？”

　“窮。”

　孟文飛噎得，好半天擠出一句：“祝你早日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