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捉蟲】

　孟文飛出差去了。他在機場拍了張登機口的照片， 發了微信朋友圈， 寫著：出發了。

　很平常的動態， 沒什麼特別。三兩同事寫了“老大辛苦了”之類的。

　幾個損友一如既往的騷氣， “飛哥你勇敢地飛， 一個人的夜別害怕， 妹子敲門你莫開， 野花沒有家花香。”

　薑俊留的是：“老父親遠行，家裡的小朋友怎麼辦啊？”

　孟文飛等半天沒等著方靖的關懷， 看到這群無聊爺們的騷話真是氣。

　尤其“老父親”三個字，簡直刺眼又紮心。

　你說你們幾個大老爺們怎麼上班的， 成日沒事幹就刷朋友圈了是嗎？老闆為什麼不開除你們啊！

　他點開薑俊的微信：“快去把你的老父親留言刪了。”

　沒一會薑俊回了個問號。

　孟文飛再發：“我朋友圈動態下面， 你留言說老父親遠行那個， 去刪掉。”

　這回薑俊明白了， 趕緊問：“咋了咋了？”

　“快去刪， 別整天拿我和阿靖玩這個梗，她肯定知道是說她。”

　薑俊趕緊去刪了。回來火速再問：“阿靖生氣了？”

　“我生氣了。”孟文飛回。

　薑俊沉默， 琢磨著這話裡的含意。

　“我在追阿靖， 你們別添亂。”

　！！！！！

　薑俊無法保持沉默了，消息也不發了，太慢， 無法平復好奇和興奮。

　一個電話直接撥給孟文飛：“飛哥飛哥，現在是什麼情況了？”老父親開竅了？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

　“沒什麼情況。正常的男女交往流程第一步。”

　“成了嗎？不是說還在追？”

　“追求不就是第一步？”

　“飛哥，你都沒追過姑娘，會追求嗎？要不要我來教你幾招？”

　“我會啊， 不就是數花瓣她愛我她不愛我嘛。”

　薑俊：“……”飛哥你平白無故的懟人是因為害羞嗎？

　薑俊沒敢問。

　飛機起飛了。孟文飛看著外頭厚厚的雲層，一會想著真像棉花糖，一會想著真像奶油，一會想著真像白菜花，想來想去最後只剩下一下念頭，要是能帶阿靖一起看多好。

　陽光灑在雲層上，雲朵蒙上一層金色的光彩，這跟阿靖夢裡金色的店堂陽光是一樣的吧，她若能親眼看到實物，一定會很開心。

　這幾天孟文飛沒怎麼逗方靖，雖然他很喜歡她臉紅緊張的模樣，但他也知道凡事適可而止。逗一逗是情趣，沒完沒了就惹人厭煩了。他和方靖的關係還沒有牢固到那一步。

　況且他也不想在公司裡頭惹人耳目，既是還沒穩固，就不想給她帶來麻煩。他是老闆無所謂，她卻不一樣。若是有人背地裡傳些風言風語讓她難堪，依她的個性，怕是會把委屈咽肚子裡，然後悄悄退到離他遠遠的位置。

　她骨子裡，對社會階層經濟地位還是敏感在意的。孟文飛能理解。

　這會兒方靖應該在給同事們準備午餐了，孟文飛看看窗外雲層，拍了幾張照片，很想她。

　這幾天與她真正兩個人單獨相處只有早餐時候，他早早起來往公司趕，只為能有一個小時跟她聊天，一起用早飯。等同事們來上班，他就陷入忙碌裡。晚上加班到十點、十一點，她已經鎖了一樓的門，而他只能在微信上與她道晚安，數一數一整天只跟她說了幾句話。

　這樣的相處時間比不在一個公司的戀人之間相處時間還要少吧。他也不知怎麼了，挺有危機感。

　下了飛機，第一時間打開網路看微信，方靖沒有給他任何消息。倒是姜俊連發了好幾條。

　孟文飛笑了笑，他家廚神姑娘真是冷漠呢。

　他給方靖發消息：“我下飛機了。”

　過了好一會方靖都沒有回資訊。

　孟文飛出了機場，上了計程車，拍了張窗外景致發給方靖：“上出租了，去酒店路上。”

　到了酒店，進房間，又拍了張房間的照片給她：“到酒店了。”

　這回方靖回復了：“吃飯了嗎？”

　孟文飛笑，她第一關心的永遠是吃飯。

　“還沒有。”

　方靖發了張照片過來：“我們今天的午餐。”

　三菜一湯看著真美味，孟文飛笑著按手機：“你又虐待我。”

　方靖很快回了：“你在那邊吃得不好嗎？”

　孟文飛看了看進酒店前買的麥當勞套餐，給她回復：“放心，吃得很好，一會客戶請吃飯。”

　“好的。”方靖回完這句，再沒說話了。

　孟文飛查了查郵件，確認一下行程安排，然後把漢堡啃了。

　一邊吃飯一邊點開薑俊的微信消息看，薑俊很熱情地給他發了追求招數：“首先呢，要熱情表白，我愛你三個字一定要說清楚，不能讓她有任何誤解，然後態度上可以忽冷忽熱，有時粘一點有時疏離一點，讓她對你牽掛，再然後體貼入微，讓她感動，接著撒嬌示弱，逗她開心，重要的一點是要堅強霸道，讓她可以依靠的同時，也提防別的競爭對手。”

　“飛哥你覺得怎麼樣，這已經是追求大全了，面面俱到，全部實施好，肯定不出錯。”

　“飛哥你別覺得這些不行，或者你說說你現在什麼情況，我幫你參謀參謀。”

　孟文飛嗤之以鼻，這種套路想套他的話，簡直太天真。

　他回復：“沒有競爭對手。只有豬隊友，他今天還沒吃藥。”

　薑俊發過來一串省略號。

　孟文飛再回：“乖，快去吃藥。”

　這天下午，方靖去了鄒嵐說的進口食品市場，看了看各種食材調料，買了些超市和普通市場買不到的材料。出來往公車站走的時候，看到車門不遠的巷子口有一個小攤位。攤主是個老太太，挺壯實，滿臉皺紋，臉上有老人斑，頭髮花白。

　她支了個小爐子，爐子上是口油鍋，她賣的是炸物。離得有些遠，方靖看不清具體炸的什麼。但她能看清攤位旁坐著個老伯，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厚實的棉襖，身上腿上裹著毯子。年紀看上去與老太太相近，但精神狀態差很多。他臉有些斜，神志似乎不太清楚，眼睛一直朝著老太太的方向看，脖子卻轉不動的樣子。

　方靖走不動道了，她看著這兩位老人家。

　老太太坐在老伯身邊的小板凳上，給老伯餵飯，老伯吃得很慢，嘴還有些漏，老太太一點不著急，笑眯眯地給他擦嘴，跟他說話。

　這時候有人來攤位買吃的，老太太放下碗去炸，老伯的眼睛追著她打轉。

　方靖走過去，看清了，攤位前擺著塊紙板，上面大黑字粗糙地寫著：“炸紅薯片。”老太太把紅薯切成厚厚的斜長片，沾上麵糊，扔進油鍋，等熟撈起。

　方靖過去後，老太太笑著招呼：“來份炸紅薯嗎？好吃呢。”

　“好呀。”方靖應了，“來一份。”

　老太太很開心，趕緊又扔了一份下油鍋。

　方靖看了看一旁的老伯，他的眼神有些渾濁，但一直努力追隨著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看方靖注意老伯，笑道：“是我老伴，病了，啥都不記得了，但是記得我。離不開人，必須我帶著。出來擺攤也只好帶著他了。”

　方靖點點頭，想到外公外婆，有些難過。“能在一起到老就是好的，阿婆和阿伯挺好的。”

　老太太嘻嘻笑著：“可不是嘛，我們在一起快60年了。我79了，他81，活到這歲數，可以了。”

　“家裡人呢？”

　“都在外地呢，年輕人都愛出去闖，都過得不容易，我們也不給他們添麻煩。我身體好，還能幹活，能照顧他。擺個小攤存點錢，到時再帶他出去走走。”

　這時候又來一個客人，看了看攤子，問：“阿婆，要等多久呀。”

　方靖忙道：“很快的，我那份先給你。”

　客人搓了搓手，一旁等著。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方靖笑笑：“我不趕時間，沒事的。”爐子小鍋子小，長片紅薯炸不了多少，三份下鍋就太擠了。方靖有經驗，看一眼就知道。老太太怕是也扛不動大鍋大爐，平時生意肯定也不怎麼好，換了也不划算的。

　方靖走近，跟老太太道：“阿婆，我幫你看著鍋吧，你喂阿伯吃飯，都這個點了，別餓著了。”

　老太太忙道：“哎呀，沒關係，他吃得慢，總喂他。”

　“粥要涼了，這天冷，吃涼的不好。”方靖很耐心地勸，“阿婆放心，我是廚子，炸這個我會。”

　老太太看看一旁的老頭子，心軟了，謝過了方靖，給老頭子餵飯去。她打開一旁的保溫飯盒，重給老頭子換了些熱粥，慢慢喂他。

　方靖把紅薯片炸好，打包給了客人，又炸了兩片給自己。

　她一邊炸一邊跟老

太太聊天。問為什麼賣這個。老太太說這個不用準備太長時間，她一個人照顧老頭子又要顧攤，簡單點的最好，而且紅薯便宜，能放，不切開就行，今天賣不掉也不會虧。再有她跟老伴對紅薯有感情，年輕時候最困難那會，有一天只有一個紅薯做口糧，她跟老伴互相推讓，最後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分了吃了，回想起來真是幸福。這事老伴居然還記得，她也很開心。

　方靖嘗了嘗炸紅薯片，以她的標準來看，並不好吃。很普通的紅薯，品種上沒什麼特別。炸物要翻炸才酥脆，但老太太可能怕賣不完，並沒有提前炸好備著，現炸耗時，這麼冷，客人等得久，生意怎麼會好。

　方靖那天回去，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給孟文飛發微信：“飛哥，我遇著外婆了。”

　一樣的樂觀，一樣的長情，一樣的在困苦生活中帶著笑意的眼神。

　孟文飛這時候正在開會，沒看到她的留言。

　方靖完全沒在意，她發完消息就把手機放一邊沒管，她認真盯著買回的紅薯，她想幫助這兩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