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狗男女

　　第二天曉白是被姥姥那焦急的聲音喊醒的。

　　張桂芝看到外孫女那哭的紅腫的眼睛，想起早逝的女兒心裡也是一陣的淒涼，所以一晚上都沒睡好覺，早上天還沒亮就醒了。

　　看了看還有些黑洞洞的天空，張桂芝穿的暖暖的就起身了。凌晨的時候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從屋內向外看去，感覺院子裡有些透亮。

　　張桂芝摸了摸火炕，發現有些涼了，不知道外孫女屋裡的炕還熱不熱，曉白從小就嬌養著長大，還不知等不等受得了有些泛涼的炕呢！這麼一想，老人有些著急，忙走到顧曉白的屋裡看看情況，這一看，可就發現曉白居然發燒了！

　　這下可驚壞了老人了！

　　摸著曉白那滾燙的額頭，看著她渾身紅的有些怪異，張桂芝忽然就想起村子裡有個傻子就是小的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導致現在都三十多歲了還沒娶媳婦呢！這麼一想，她可就嚇壞了，連忙搖晃著曉白讓她醒來。

　　這時迷濛中的曉白也感覺渾身燒得難受，被姥姥叫醒後就想將身上的被子掀開，姥姥連忙制止了曉白的手，將她全身都包裹在被窩裡，驚慌的說道：“曉白，你清醒著點啊，我去叫村裡的醫生，這天殺的，怎麼你就燒得這麼厲害呢！”

　　說完，將曉白的被子掖了又掖，立馬開門跑出去了。

　　曉白這時也恍惚有些知覺，雖然覺得全身熱得難受，但想起剛剛姥姥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以及微哽的聲音，曉白愣是隱忍著蜷縮在被子裡。

　　只是，她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等了好久姥姥還沒回來，於是她就陷入了沉睡。

　　迷濛中，曉白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也感覺到自己的臉上落了幾片雪花，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曉白看到的就是姥姥焦急的面孔，雖然很想安慰姥姥，但乾澀的喉嚨就是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呵…呵…”的聲音。

　　一直緊盯著曉白的姥姥看到外孫女醒了，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著曉白的嘴唇乾的泛白，並且也發出嘶啞的聲音，連忙倒了杯水遞到曉白的唇邊，用吸管插到水杯了讓曉白吸著喝水。

　　嗓子經過清水的滋潤之後，曉白覺得好受了很多，操著沙啞的聲音問道：“姥姥，咱這是在哪呀，我是怎麼了？”

　　聽到曉白蒼白臉色微澀的話語，張桂芝忍不住落淚，哽咽的說道：“我今天早上清晨就發現你發燒了，那溫度都到了41度了，連村裡的醫生都道聲危險，於是就在村裡人的幫助下將你送到了縣醫院，好在一瓶點滴打下去你終於是退燒了。”

　　聽著姥姥斷斷續續的敘述，她卻可以明白姥姥當時是多麼的擔驚受怕。

　　“姥姥，別擔心，我這不是沒事了嗎？您放心，我會一直陪著您的。”曉白舔舔乾澀的嘴唇輕聲道。

　　這時，一陣悅耳的電話鈴聲響起，聽著熟悉的旋律，曉白知道正是自己放在羽絨服裡的手機。

　　張桂芝連忙幫曉白把手機拿出來，抬眼一看是曉白爸爸的號碼，想想曉白說話還很艱難的樣子，她跟曉白說了一聲就直接接了。

　　而曉白還來不及制止，就聽到音量調到了最大的電話，裡傳來父親顧承恩的聲音。

　　“你怎麼回事？都出門了還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同學打電話到家裡！”低沉壓抑的聲音裡，曉白明顯的聽出了顧承恩陣陣的不耐煩。

　　聞言，曉白肩膀輕顫，內心裡湧起一股股的悲哀。雖說她嘴上老滿不在乎的罵著父親，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她是多麼的在乎這個給了自己童年快樂的爸爸！聽到他那像趕垃圾一樣的聲音，曉白鼻翼輕顫，一股熱淚緩緩滴落。

　　姥姥張桂芝到沒覺得女婿的聲音哪裡不對，還以為女婿是擔心曉白呢，但聽了他的話也不禁一愣，但繼而又以為是接近年底女婿工作壓力大導致說話語氣不好的。

　　於是她清清喉嚨馬上將曉白的情況辟里啪啦的說了一遍：“你很忙嗎？有空的話就過來一趟吧！曉白想她媽想得今天發燒了，整整燒到了41度！…”

　　只是還沒等她說完，電話裡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張桂芝瞅了曉白一眼，不由道：“怎麼就掛了呢！他還沒說來不來呢！難道是臨時有工作？”

　　看姥姥那好奇的樣子，曉白雖然內心頂著巨大的壓力，卻也不想讓姥姥擔心，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張桂芝眼疾手快的將杯水遞過去，曉白喝了口水後，緩緩道：“姥姥，父親應該是臨時有事，您就別操心了，對了，我現在餓了，不如您去給我買點飯吧！”

　　其實發過高燒後，曉白哪裡有食慾？只是她想將姥姥支開，好跟父親把話說明白。

　　張桂芝一拍頭，懊惱道：“你今天早上還沒吃飯呢，這都快晌午了！我這就去給你買點飯去，你等著啊！”說著，姥姥就急火急燎的出去了。

　　曉白深深吐了口氣，神色複雜的看了手機一眼，最終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喂？奧，是你啊，嗯，你媽說你那些雜七雜八的同學都瘋瘋癲癲的，總往家裡打電話，還侮辱你媽！所以，你快點給你的同學說一聲，別再往家裡打電話了，省得讓你媽心煩！再說，她們說的那叫什麼話呀？還說你媽的壞話，以後別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了！”低沉的聲音以一副高高在上說教的語氣說著。

　　只是，他每說一句，曉白的臉色就差一分，最後臉色鐵青，直接恨不得摔了電話，同時心底對父愛的那點幻想全都破滅了。

　　“你就會護著那個野女人！還媽，我呸，就那麼個玩意兒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我媽，我媽就是被你這個狼心狗吠的東西給害死了！”曉白喘著粗氣，使出全身的力氣嘶吼著。

　　“你說什麼話呢！懂不懂禮貌！”聲音裡傳來憤怒嚴厲的聲音。

　　“我跟你這種人就是這麼說話！還禮貌，你捫心自問一下，你那點行為值得我對你有禮貌？還有，那個野女人說的話你也信，就算是全世界都是好人那個小三也絕對是唯一的壞人！就那麼個爛女人，她還有臉說我的同學不好？還有，你們不是把我趕出去了嗎？還有權管我？我愛交什麼朋友還用得著你管？”曉白的每一句話都用上了最大的力氣，臉上漲得紅紅的，氣的胸廓急劇的起伏著。

　　“你怎麼就這麼沒教養？你亂說的話我就斷了你的生活費？”顧承恩怒吼道，透過電話，曉白好似能看到他氣的臉色發青的樣子。

　　“哼，誰稀罕被那髒女人碰過的錢？不就是每個月一千塊錢嗎？我自己掙！還有，你再敢亂吼的話我就告你虐待未成年兒童！”說完，曉白就乾脆的掛斷電話，狠狠的將手機扔在了地上。順便也在錢包裡翻出那張銀行卡，用力折斷，直接扔了出去。

　　怔怔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手機，曉白的臉上忽然落下一行行清淚。

　　聽到顧承恩的電話，曉白感覺自己那被狠狠蹂躪的心臟再次被傷得體無完膚……

　　過了一會兒，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曉白狀似未聞，只是呆呆的坐在病床上傻傻的流淚。

　　病房中其餘的兩張床位都空著，所以沒人發現病房裡的動靜。

　　只是手機鈴聲一直在不停的響著，連病房外的樓道裡都聽得清清楚楚，樓道裡走過的人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打開門向曉白說道：“喂，小姑娘，快接電話吧！”

　　聽到聲音，曉白這才呆呆的抬起頭，看了開門的大爺一眼，“嗯”了聲，慢慢的拾起掉落到地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來是好友張萌。

　　曉白看到張萌的名字，忽然覺得這些天委屈的淚水全都決堤而出，晶亮的水珠“啪嗒”聲低落到地面上。

　　剛剛接通了電話，張萌那著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白白，你出什麼事了？打你電話打不通，將電話打到你家裡，你家那個老妖婆居然咒你死了！就算是她死了，我們肯定還活著！知道嗎？我狠狠的把那個臭不要臉的女人罵了一頓，說她長得像妖怪一樣醜，估計能氣得他吃不下飯了！”說到最後，張萌的聲音裡透出陣陣的洋洋自得，也讓曉白不禁破涕一笑。

　　“哼！那個妖精就得狠狠的罵，我覺得你都罵的輕了。”曉白帶著濃濃的鼻音惡狠狠的道。

　　“嗯？你怎麼哭了？你在哪？快快報出來，讓萌姐快去拯救你去吧！”張萌聽出曉白沙啞的嗓子裡透著哭過的樣子，連忙詢問，並且還想方設法的逗曉白開心。

　　“嗯，我在姥姥家呢，估計是這裡的信號不好所以一直沒接到你的電話，”曉白說道這裡頓了頓，接著壓抑的說道：“萌萌，我，我被趕出家門了！”最後一句話落後，重重的哭聲傳來。

　　“好啊，終於等擺脫那個老妖婆了！哎，等等，你說什麼，是被趕出去的！你，你，你！”張萌連說了好幾個“你”，聲音裡透出深深的憤怒。

　　“是的，連顧承恩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也幫著那個爛女人，我就這麼被親爸趕出去了！”重重的哭聲，讓電話那頭的張萌也皺著眉頭從床上爬起來，圍著屋子一圈圈的轉。

　　“你說你，挫不挫，居然被這麼個人趕出去了！”重點突出了‘趕’字，張萌劇烈的呼吸著，卻難掩心頭的怒氣，“你現在在你姥姥家？具體怎麼走給我告訴，我去找你！”

　　擲地有聲的話令曉白聽著有些窩心，這時的她覺得，自己真是很好命的碰上了這麼個好朋友！

　　雖然覺得讓張萌跑這麼遠來這裡不大好，但如今內心正脆弱的她，非常需要人的安慰，於是就告訴了張萌自己的地址，接著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曉白覺得自己心裡好受了很多，果然，跟人發洩一下就會舒服很多，能有人願意跟你一起承擔痛苦，真的是太幸福了！

　　這時，曉白顧不得身體的虛弱，直接將有些混亂的床鋪收拾了一下了，想到被自己剛剛扔了的錢卡，曉白感覺有些痛惜，這就意味著她以後沒了生活費了！但想想那對狗男女的醜惡的嘴臉，微薄的自尊心告訴藍瞳，讓她不要用那嗟來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