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一時不知作何表情。
她翻翻眼皮,看看頭頂上的天,再看看腳下的大地……啊不對,大地暫時看不到,她隻好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只有牆、土和雜草,沒有任何能跟‘浪漫’、‘情調’沾一點邊的東西。
所以程修為什麽要突然親她?
嘴唇被反覆吸吮,對面的人吻技說不上多好,但卻有股子狂野的悸動,透過嘴唇傳遞過來的心跳躁動且有力,喬橋很快就淪陷了,好半天才氣喘籲籲地從程修懷裡掙出來。
喬橋捂住自己通紅的耳朵,小聲道:“你幹嘛啊。”
程修動動嘴唇:“很可愛。”
“那也不能說親就親啊……”
程修‘嗯’了一聲。
喬橋知道這個‘嗯’僅僅是個音節,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硬要說的話就是他知道了,但下次肯定還這麽辦。
輕咳一聲,她岔開話題:“我猜那個老婦人就住在這個村子裡。”
程修閉眼聽了片刻:“過於安靜。”
“嗯,人少了很多,應該跟秦家的變動有關。”
兩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著,終於,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現了。喬橋猜得沒錯,對秦家心懷不滿的老婦人是絕對不肯住在傭人房的,她寧肯拖著殘疾的腿每天在秦家和村子之間往返。
程修衝喬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迅速跟了上去。
他動作迅捷,腳步輕巧,跟在老婦人身後就像她身體投射過來的一道陰影,喬橋不禁想到如果程修不是軍人而是殺手,該多麽可怕。
老婦人毫無所覺,她慢騰騰地走到一處低矮的平房前,摸出鑰匙,開門,進門,準備關門。
就在關門的那瞬間,程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閃了進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喬橋趕緊跟上,順帶把門關嚴。
老婦人驚恐地看著他倆,喬橋安撫道:“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隻想問點事,關於周伯。”
聽到這個名字,老婦人終於鎮定下來,她緩緩點頭,程修見她不掙扎了,便放開了手。
老婦人咳嗽兩聲,眼神呆滯:“你問吧。”
喬橋:“秦家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
“周伯在哪兒?”
“不知道。”
喬橋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但老婦人的回答永遠是那三個字‘不知道’。
喬橋無奈:“那你知道什麽?”
老婦人瞅了她一眼:“我要是知道什麽,我還能留在秦家嗎?”
喬橋:“……”
說得好有道理。
想了想,喬橋走到水盆邊,把臉上的膚蠟全洗了下來。
她露出一張素淨的臉,轉向老婦人:“你對這張臉還有印象嗎?”
老婦人的眼睛漸漸睜大,她愕然地看著喬橋:“你……你是三少爺的女朋友?”
喬橋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也沒敢抬頭看程修的表情,隻想碰碰運氣來著,沒想到對方還真認得她。
“我認得這張臉。”老婦人拖著殘疾的腳走過來,細細地看她,“那時候周總管把你的照片分給我們看過,說是很重要的人,不能怠慢。”
喬橋頓覺心頭一暖,她笑了笑:“那現在能告訴我周伯在哪兒了吧?”
沒想到老婦人後退兩步,又恢復了剛才的呆滯:“我什麽都不知道。”
= =。這是在搞她心態嗎?
她還想再追問,但肩膀被人拍了拍,程修示意她讓開。
喬橋:“你要幹嘛?”
程修淡淡道:“直接審比較快。”
“不行不行!”喬橋趕緊攔住,“她又不是犯人,幹嘛審啊逼啊的,凡事都可以商量嘛。”
她轉回老婦人這邊,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婆婆,你有防備心我可以理解,但你既然認得我就應該知道我是為了秦瑞成來的,秦瑞成他——”
斟酌幾秒,她還是模糊地帶過了:“他現在不太對勁兒,所以我想找周伯問問怎麽回事。”
老婦人無動於衷:“我是認得這張臉,可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
喬橋心裡咯噔一聲,她立馬明白了這個老婦人居然跟她一樣也發現了秦家三少爺已經被人調換了!她不禁再次端詳起面前這個腿腳殘疾的老人,雖然眼球渾濁,但裡面的精光是遮也遮不住的。
喬橋抿了抿嘴唇,客氣不少:“您在秦家幹了多少年?”
老婦人沉默片刻:“我出生在這裡。”
果然是世代的忠仆。
喬橋:“這麽說,秦瑞成是您看著長大的。”
老婦人臉上終於有所松動,似乎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往事,她沒否認。
喬橋咬牙道:“所以,我如果說出他身上某些特殊體征,是不是就能證明我是誰了?”
老婦人看她一眼:“那得是別人不知道的。”
喬橋忍著臉上火燒的感覺,小聲道:“我單獨跟你說。”
她走過去附到老婦人耳邊,飛快地說完了。
老婦人:“我耳朵不好,聽不清。”
喬橋不得已提高了點音量,又說了一次。
老婦人:“沒聽見。”
喬橋:“……”
她確定了,這個老太婆就是來搞她心態的!
“秦瑞成左邊的蛋蛋比右邊的大!”沒辦法,隻好破罐破摔地吼了一句,喬橋簡直沒臉去看程修了,她怕自己羞死。
這回老婦人終於聽清楚了,她哼哼了一聲:“男人,沒幾個對稱的。”
靠。
喬橋絕望地兩手一攏比了個大小:“這樣行了吧!”
對面終於眉開眼笑:“你還真是三少爺的女朋友。”
喬橋:我隻想連夜逃離這顆星球。
“瑞成那麽大一丁點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長大啊,必成‘大器’!”
確定喬橋不是外人以後,老婦人的眉眼都親切了不少:“你剛才一比我就知道,你是正牌,雖然我沒見過長大後的什麽樣,但絕對不是普通尺寸。”
“哈哈。”喬橋只能乾笑。
媽耶,這話題也太社死了吧,她真的不想跟一位長輩討論這些東西啊!
“所以,周伯怎麽樣了?”
再不把話題圓回來她就要用腳趾扣出一座秦家莊園了。
“唉。”老婦人的臉頓時黯淡下去,“我老了,腿腳不好,眼瞎耳聾,但我不傻,自從老太太去世之後,秦家就不一樣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
老婦人搖搖頭,很悲傷:“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繼續當個聾子,瞎子……對,你不是要找周總管嗎?被他們弄走了,去了哪兒我也不清楚。”
喬橋一愣:“弄走了?什麽時候?”
“老太太去世沒多久,他們就找了個由頭,把周總管弄回了鄉下的田莊,聽說沒多久又送去別的地方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喬橋不死心:“沒有別的消息了?有什麽辦法能聯系他?”
老婦人:“我只能給你田莊的地址,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
拿了老婦人給的地址出來,喬橋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子,最後約等於什麽都沒得到,就好像辛辛苦苦寒窗苦讀十年,臨到高考卻發現試卷上的題一道都不會一樣,別提多沮喪了。
手裡只剩下了田莊這麽個縹緲的線索,可問題是周伯早就不在那兒了啊,就算她找過去,可能結局也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
“怎麽辦?”喬橋苦笑著看程修,“去嗎?”
“去。”程修的回答永遠簡短有力,喬橋懷疑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看完確認完才肯回頭。
“唉,我都快沒信心了,怎麽這麽難推進啊!”喬橋掰著指頭數,“秦家,什麽線索都沒有。秦瑞成,不知去向。周伯,就只有一個地址,還是99%概率沒用。”
“1%是個很大的數字。”程修語氣特別平淡,“有些任務,生還率都沒這個數。”
喬橋被鎮住了。
“你說得對。”她突然覺得特別羞愧,就因為這麽一點小挫折,她腦中居然出現了一瞬放棄的念頭,“就算沒結果,也得去試試,再說了,秦秦還等著我呢。”
要是連我都放棄了,他該怎麽辦?
打定主意之後,兩人就離開了村子,程修開車載著喬橋,打算在路邊隨便找個旅店住下,明天再籌劃去田莊的事。
神經緊繃了一天,放松下來就開始犯困,程修見喬橋打了好幾個哈欠,就讓她先睡一會兒。
於是喬橋把座椅放平,打算小憩一會兒。
眼還沒完全閉上,程修突然猛踩刹車,慣性作用下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要不是系著安全帶,喬橋就被甩到前擋風玻璃上了。
這麽一下,再大的睡意也被打散了,喬橋坐直身體:“怎麽了?”
“有東西。”
男人緊緊盯著遠方的黑暗,借著車前燈的光暈,喬橋看到地上居然出現了一條阻車帶,鋼鐵製成的尖刺突出地面,如果不小心開車壓過去,四個車胎絕對要全爆掉。
“公路上不應該有這玩意兒吧?”喬橋懵了。
程修沒說話,他迅速掛上倒檔,一腳油門踩下去,汽車原地畫了個h掉頭折返了。
剛衝出去不到三百米,後視鏡裡突然一片大亮,喬橋探頭出去一看,竟然是白天出現在村子裡的那輛黑車!
它居然追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