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橋的設想裡,簡白悠如果醒了,發現她不在且沒人伺候自己肯定要大發雷霆,就算沒有當場發作,現在也一定憋著火,等她進門迎接她的絕對是一陣狂風暴雨。
所以她敲門的時候心情很是忐忑,連道歉的腹稿都打好了,卻沒想到門開後率先伸出來的居然是一支長長的鳥喙。
“歡迎您回來。”
穿著燕尾服的鳥嘴執事單手放在胸口,微微彎腰,保持在一個低頭恭迎的姿勢上。
喬橋一頭霧水。
她進門,發現原本空蕩蕩的別墅裡多了很多人,有系著圍裙的女傭,還有戴著帽子的廚師,最詭異的是幾個穿著白大褂像醫生一樣打扮的人,這些人的動作都迅捷安靜,各自忙著手裡的工作,對喬橋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她是透明的。
“主人在餐廳。”鳥嘴執事適時地補充了一句。
喬橋傻傻地走進去,發現主角早已穿戴整齊坐在餐桌前享受一桌子的美味了。
簡白悠看到她:“你回來了?坐下一起吃吧。”
千裡迢迢帶回兩盒飯午餐的喬橋:“……”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喬橋剛一入座,面前便被擺上了一套精美的餐具,材質看著像銀,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放在嘴裡咬。
簡白悠繼續切著盤子裡的東西,對喬橋的問題毫無反應。
鳥嘴執事道:“請允許讓我來回答您的問題。”
喬橋:“哦,可以,你說吧。”
鳥嘴執事欠身道:“我們是這棟房子的傭人團,負責照顧居住在這裡的客人。”
喬橋奇道:“那昨天怎麽不見你們?”
“這是主人的命令。”
喬橋幽怨的目光看向簡白悠,好家夥,有現成的人不用就喜歡指使我是吧?真該直接讓你暈死在溫泉裡。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上座的人抬頭,微微一笑。
霎時房間裡的光照都提了一個亮度似的,要是在漫畫裡,簡白悠的背後該生出一蓬蓬的玫瑰花了。
可能是喬橋上午剛從生死線上闖了個來回,平時看到這一幕她最多過過眼癮就算了,今天不知怎麽的竟然多出了一種安心感,好像心靈被這個笑容治愈了一樣,恐懼和驚嚇煙消雲散,什麽都不重要了,她隻想靜靜地欣賞眼前的這一幕。
欣賞著欣賞著,面前的天使嘴唇動了動,喬橋趕緊回神,聽見簡白悠說吃完她要做個檢查。
“什麽檢查?”
還是鳥嘴執事負責答疑解惑:“鬥蟲大賽之前,所有‘蛐蛐’都要做一個身體檢查。您放心,很快的。”
哦,看來外廳那幾個白大褂就是乾這事的。
不過既然提起鬥蟲大賽,喬橋早憋了一肚子問題,她不客氣道:“簡先生,後天就是鬥蟲大賽了,你總可以說清楚讓我參賽的原因了吧?”
簡白悠這時候已經把盤子裡的東西吃完了,他放下刀叉,輕輕擦了擦嘴:“這是報酬。”
“什麽?報仇?”喬橋心想我跟你是產生過一點不愉快,那也是你單方面的讓我不愉快啊,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結仇吧?
“報酬。”簡白悠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我帶你進來不是免費的,你要讓我覺得有趣。”
又是‘有趣’。
喬橋發現簡白悠行事真是乖張恣意,怎麽好玩怎麽來,完全不考慮別人要承擔的後果,在他眼裡喬橋大概真就像一隻蛐蛐似的,能把他逗樂就行了。
喬橋:“……非要用這個當報酬嗎?我可以給你來一段單口相聲的,我說相聲也很有趣,真的,騙你是小狗。”
簡白悠笑笑:“祝你好運。”
得。
看來是沒得商量了。
喬橋胃口越發差,看到盤子裡還帶血絲的牛肉就覺得仿佛那是她自己的肉,草草吃了兩口配菜就離開了餐桌。
客廳裡的白大褂早已等候多時,喬橋任由他們在身上插了各種儀器,還被抽了一管血。
她看了看旁邊的鳥嘴執事,忍不住問道:“那個,昨晚上送我們回來的也是你嗎?咳,主要是你們都一個樣,我分不出來。”
鳥嘴執事:“不是我。”
喬橋‘哦’了一聲,點點頭:“你倆聲音還挺像的……對了,‘天使’是什麽?”
“天使是主人們的統稱。”
喬橋想了想:“那有‘天使’,應該也有‘上帝’吧。”
“這裡只有‘天父’,‘天父’是天堂島真正的主人,‘天使’都是他的血脈。他仁慈,寬厚,享有無盡的財富和權勢,是每個島民心中最高也是唯一的真神。”鳥嘴執事的音調逐漸高昂,雖然喬橋看不清他的臉,但僅聽聲音就能感受到他狂熱的崇拜之情。
喬橋是個無神論者,所以面對這種宗教崇拜式的發言有點懵,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在鳥嘴執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還歉疚地表示他太激動了,以後一定會注意。
“沒事,信仰自由信仰自由……”喬橋趕緊換了個話題,“你給我介紹一下鬥蟲大賽吧,對了,有什麽辦法能讓我退賽嗎?”
鳥嘴執事奇怪道:“您為什麽要退賽?”
“……我要在島上找一個人,但是鬥蟲大賽好像要比一個星期,我沒那麽多時間。”
“您知道那個人在哪兒嗎?”
喬橋回憶了一下梅棠說的話:“我只知道他在‘天堂’,可能被關在某個地方。”
“那您是找不到他的。”鳥嘴執事平靜道,“天堂島很大,每一層都不相同,這裡有無數個房間和密室,即便我一直待在這裡也無法窺其全貌。”
喬橋:“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您有多大的決心找到這個人呢?”
喬橋深吸一口氣:“我一定要找到他,死也要找到他。”
鳥嘴執事戴著面具,但喬橋感覺他好像笑了:“那麽我建議您專心準備鬥蟲大賽。”
“為什麽?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那麽多時間,我拖不起。”
“因為鬥蟲大賽的第一名可以許一個願望。”
喬橋愣了愣:“啥?”
“只要您拿下第一名,您就可以許一個願望。”
“願望?”喬橋眨眨眼睛,覺得有點好笑,“是阿拉丁神燈的那種願望嗎?”
“對,只要‘天父’可以做到,他一定會幫你實現。”
喬橋發現鳥嘴執事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這才更讓人覺得細思極恐:“等一下,如果我想當總統,也能實現嗎?”
“可以的,但越強盛的國家,實現難度越大,如果您真想進軍仕途,我建議您從拉丁美洲的小國中選一個,難度低,速度快,最多三年時間就可以安排您成為總統了。”
喬橋茫然地往後一靠:“還真行啊?”
“所以想找您的朋友,參加鬥蟲大賽反而是最快的辦法。”
……但她不想去跟獅子老虎搏鬥啊!
“鬥蟲大賽並不是您想的那樣隻憑武力。”
喬橋有氣無力:“可一點武力都沒有也不行吧?”
“上一屆比賽的優勝者是一位年僅12歲的女孩。”
“咦?上一屆不是有很多猛獸嗎?她一個小姑娘怎麽獲勝的?”
“她找到了一個很小的洞,只有身材瘦小的她能鑽進去,她在那裡安全地等到了比賽結束,沒有受一點傷。”
“這也行?”
鳥嘴執事:“這就是鬥蟲大賽,沒有任何限制,只有輸贏。”
這時醫生們的檢查也結束了,他們告訴喬橋,她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傳染病,很適合參賽。
不過在喬橋聽來跟‘你的肉很鮮美,可以上桌’差不多。
醫生走後,喬橋又追著鳥嘴執事問了好半天,也幸虧他是專業的,所有問題都不厭其煩地解答,喬橋也總算對這個神秘的‘鬥蟲大賽’有了點初步概念。
每屆‘鬥蟲大賽’的比賽內容都是不一樣的,危險程度也各不相同,想通過以前的比賽預測下一屆是基本不可能的,如果運氣好,就像上屆的小女孩,躲起來睡大覺都能獲勝。運氣不好,可能比賽開始不到十分鍾就死了。
不可預測和強觀賞性,是鬥蟲大賽最大的特征,舉辦比賽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讓來到天堂島的客人們‘看得盡興’,所以比賽場地會遍布攝像頭,每隻‘蛐蛐’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適時傳輸到場外,客人們可以提前下注,押中最終勝利者的人還會獲得額外獎賞。
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名流們,只有在天堂島才能摘下偽善的面具,讓已經麻痹的神經在最原始的搏殺戰鬥中重獲活力,很多客人為此流連忘返,無論多忙,都一定會在比賽期間趕回天堂島。
曾經有個關於天堂島的趣聞,據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你甚至能在天堂島同時看到軸心國與同盟國的指揮官,二者不僅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還會為了同一隻‘蛐蛐’鼓掌叫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當時的天堂島才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地方。
可惜時間太緊,喬橋隻了解了這麽多,不過俗話說不知者無畏,知道的越少,恐懼感就越小。她現在隻管吃好喝好,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其余的交給天意就行了。
兩天時間稍縱即逝,很快就到了比賽正式開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