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鄒興那邊的火熱不同,喬橋這邊的氣氛則冷成了冰窖。
海蝶在一陣壓死人的沉默過後,謔得站起來:“我去找鄒興,剛才說的都不算數!”
喬橋拉住他:“話都說出去了,怎麽好反悔。”
海蝶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聞言怒道:“那你為什麽要白白扔上三套房子?這是我跟鄒興的私人恩怨,我就算把命賠出去也是我活該,你他媽插什麽手?”
兩人認識以來,這還是喬橋第一次挨海蝶的罵,平時別說吐髒字,只要喬橋在場,海蝶連說話音量都會有意控制,可見這時候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
喬橋也不反駁:“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想想該怎麽辦吧。”
海蝶悲觀地捂住頭:“還能這麽辦?認輸,賠錢,走人唄!”
他突然想到什麽,壓低聲音:“要不咱趁現在偷偷溜走吧?反正所有賭約都是口頭約定,沒簽字沒畫押,日後翻臉不承認就行了!”
喬橋搖頭:“鄒興帶來的人守著門口呢,你怎麽走?”
於是海蝶又萎了。
氣氛比剛才還沉悶,他忍了一會兒還是埋怨了起來:“喬橋,你到底怎麽想的?真要押上房子再比一次也行啊,你幹嘛要景聞唱,景聞現在話都說不了怎麽唱歌?”
一直不吭聲的景聞難得讚同地點了點頭。
喬橋打個哈哈:“我這不是覺得景聞的嗓子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嘛,說不定刺激刺激就能唱了。”
“你……”海蝶被氣噎住,半天也沒找著合適的詞形容喬橋這種行為,他氣呼呼地站起來,“我不管你們了,我去抽根煙。”
喬橋:“誒?你不是戒了嗎?”
“都要退選了我還戒個屁!”男人沒好氣的聲音飄過來。
海蝶走了,景聞又不能說話,喬橋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
“沒事,我相信你。”喬橋安撫地摸了摸景聞的發頂,“醫生說了,你失聲是心理因素導致的,你其實能唱。”
景聞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在手機上打字:“萬一我唱不出來呢?”
喬橋一攤手:“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也就是海蝶退選我破產嘛。”
景聞:“……”
她笑眯眯地握住景聞的手:“我不是故意要給你心理壓力,只是選秀迫在眉睫,沒時間等你慢慢恢復了,只能賭這一把,俗話說不破不立嘛,可能你就是吃硬不吃軟的類型,逼一逼可能就逼好啦。”
景聞:“……”
他緩緩打字:“我沒信心。”
喬橋:“我知道,但是沒關系,你就努力去試,真唱不了我也認了,我跟海蝶都不會怪你的。”
景聞垂下頭,手指顫抖了兩下,但最終沒打出別的話來。
這時,鄒興派人過來,說他同意進行第四場比賽。
幾人再次聚到吧台附近,鄒興還客氣地給喬橋點了一杯酒。
“張帆人呢?”
“他心情不好,出去溜達了。”喬橋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沒他不影響什麽吧?”
“當然。”鄒興歎了口氣,“他啊,還是老樣子,一遇到點事,就會像鴕鳥似的把腦袋扎進沙子裡,自欺欺人。”
喬橋靜靜喝酒,沒接茬。
“對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先把賭約落實到紙面上吧。”鄒興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張合同,推到喬橋面前,“白紙黑字,你放心,我也放心。”
這個是喬橋早有預料的,所以她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就準備在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
鄒興緊張地看著她的筆尖動向,喬橋卻突然頓住,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帶來的那些人可不可以請他們離開酒吧?主要是人數太多了,算他們投票有效的話,我們也不用比了。”
“當然。”鄒興大度地張開胳膊,“公平第一嘛,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
喬橋:“還有,比賽和投票的全部過程錄音錄像,以防一方事後賴帳,怎麽樣?”
鄒興自然沒有異議,喬橋也就在紙上簽下了名字。
比賽正式開始。
還是酒吧老板先上台,此時夜已經很深了,客人們都哈欠連天,要不是聽說還有一場臨時加賽,可能早就回家了。
老板的表情也不如前面幾場輕松,相反他表現的很鄭重,強調了好幾遍投票權的重要性,希望所有客人能慎重投出手中這一票,而且他宣布關閉提前投票通道,像前面三場那樣不等第二個選手登台就投票的行為被徹底禁止。
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氛圍,酒吧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難得的提前安靜了下來。
柏哲第一個上場。
他似乎有點黔驢技窮了,就算再怎麽賣力唱跳,也還是延續著前三場的路子,觀眾的興致也大不如前,雖然照常鼓掌,但氣氛卻遠沒有前面熱烈,看來再好的東西連看四遍,也會有點視覺疲勞。
但柏哲最大的優勢,就是他不出錯。
他的發揮非常穩定,如果放在遊戲中,他的面板會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小六邊形,亮點也有,水平也在,台風很棒,是個各方面都挑不出錯誤的選項。
如果景聞不能讓台下的觀眾耳朵一亮,那柏哲必然會拿下第一名。
喬橋對景聞的聲線是很有信心的,可問題是,他真的能克服心理障礙放聲高歌嗎?
柏哲下去之後,就該景聞上台了。少年很緊張,他本來就對陌生人的視線很敏感,平時有海蝶在前面擋著還好,這會兒海蝶不在,他必須忍受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喬橋使勁兒攥了攥他的手:“別怕,盡力就行。”
景聞點點頭,接過話筒站到舞台上。
他一上來,底下就起了一陣喧嘩,觀眾都在交頭接耳詢問怎麽換人了,不過這也隻持續了十來秒,很快所有人就安靜了下來。
景聞抬手緩緩摘掉了口罩。
寂靜瞬間被打破,觀眾們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喧嘩,誰也沒想到景聞口罩下的臉竟然這麽精致好看,那股子陰鬱的氣質也消失不見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景聞對周圍的一切都充耳不聞,他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鋼琴伴奏聲響起。
所有人屏息凝氣,都在期待這樣一個天使般的少年,會不會也擁有一副天使般的嗓音。
喬橋更是緊張,她幾乎連呼吸都忘了,可是在前奏過去之後,她只看到景聞張了張嘴,前奏都過去好幾拍了,還是一個音沒發出來。
“怎麽沒聲兒啊?麥克風壞了?”
“不對啊,前一個唱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能聽見氣音!不是話筒的問題。”
下面的觀眾已經在竊竊私語了,景聞更著急,可這不是他著急就能解決的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被注視的不安感卷土重來,景聞額角浮出點點汗液,他只能倉促地掃視著台下,試圖找到點讓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東西。
然後他就看到了角落裡的喬橋。
少女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既不焦慮,也不苦悶,見景聞看過來,她迅速綻開一個微笑,向台上豎了個大拇指。
那意思景聞看明白了:沒事,你做的很棒了。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重新做了兩個深呼吸,再次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聲帶上。
既然她相信這場能贏,那就必須贏下來!
時間緩慢流逝,景聞乾脆閉上嘴巴,屏蔽一切外界干擾,任由伴奏寂寞地在酒吧中回蕩。
有些觀眾已經坐不住了,他們一開始只是小聲議論,後來見景聞連嘴都不張了,就放開聲量表達不滿,有人甚至衝台上吼了一句“你到底唱不唱啊,不唱趕緊下去”。
景聞仍然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喬橋耐心地等著,其實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她只是覺得景聞的失語不能再拖下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要是連這麽大的賭約都不能讓景聞放下心理障礙,那她直接帶著海蝶景聞退選算了。
這是海蝶輸了之後喬橋臨時想到的,所以才會頭腦一熱貿然押上三套房子,引誘鄒興當然是一個目的,但更大的目的是想刺激景聞。
成與不成,就看這一劑猛藥了。
歌曲第一段結束,間奏悠揚舒緩,但這並不能讓躁動的觀眾安靜下來,好幾位甚至起身打算直接走人了。酒吧老板鞠躬賠笑都無濟於事,客人們憤憤不平地離開,很快酒吧內只剩下三十來號人了。
鄒興和柏哲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們已經必勝了,人多人少有什麽區別?
第二段伴奏開始,這是景聞最後的機會了,他握住話筒又試了一遍,依然發不出聲音,如果到音樂結束還是唱不出一句的話,海蝶就要退選,喬橋那三套房子也要歸鄒興了!
喬橋眼看著景聞第二次張嘴還是沒發出聲,心裡知道多半這回真的涼了,她歎口氣,苦笑自己真是夠大膽的,所以這個結局也是意料之中。
她不想繼續看下去了,音樂也接近尾聲,就算這時候景聞能唱,也唱不過十句了。
十句啊,十句怎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