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匆忙起身,爭分奪秒地整理衣著和妝發,那重視程度不亞於聽見‘總統來了’,只有喬橋不明所以地繼續咀嚼。
不就是大太太嗎?至於這樣?
很快,大太太在傭人的簇擁下優雅地過來了。早有人為她準備好一張新椅子,大太太不急不慢地坐下,看到眾人都站著,連忙親切道:“坐下吧,都是好孩子,家裡不拘這些。”
周伯送上一杯茶,大太太接了,輕啜一口後問道:“待得還習慣嗎?”
薇薇搶先道:“當然習慣,這裡比我家好多了,住得太舒服都不想走了!”
大太太微笑:“那就好。你們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可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
女孩們齊齊點頭。
這時候,大太太好像才看到喬橋似的微微蹙起眉毛:“周伯,這位是……”
周伯躬身:“是三少爺帶回來的那位,喬橋,喬小姐。”
大太太一聽就‘哎喲’了一聲,對喬橋抱歉地笑笑:“我忘了,你是瑞成公司的人,應該去傭人那邊吃飯,他們怎麽把你安排到這兒來了?”
喬橋:“……”傭人???我就算名義上是秦瑞成的員工,也不至於安排到傭人區吧?
周伯:“我這就帶喬小姐下去。”
大太太慈愛地笑笑:“算了,也是個不知事的小姑娘,吃都吃了,讓她在這桌坐著吧,只是少不得委屈其他孩子了。”
喬橋被她這三言兩語刺得表情都繃不住了。
手裡的茶點都不香了。
這不就是當眾在她身上蓋了個‘傭人’的章嗎?明示她比桌上其他女孩都矮一截?這也就算了,說完還大度地表示不用換桌,被人這麽說了,誰還有臉繼續坐下去啊!
陰險,太陰險了。
可在其他女孩看來,大太太真善良,居然允許一個傭人跟小姐們同桌吃飯。因為豪門尊卑上下的等級制度是很嚴格的,秦家又是個從封建社會延續至今的大家族,讓喬橋跟主人同桌共食簡直是莫大的恩賜。
喬橋憋得一口老血,被這種人陰一把真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很想掉頭就走,但這樣一來不就等於承認自己就是傭人,不配上這桌嗎?所以她忍住了,心裡默念‘人在矮簷下’,同時切了一塊大蛋糕狠狠填進嘴裡。
大太太:“我給你們的資料都看得怎麽樣了?”
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看過了。”
喬橋茫然,啥資料,她怎麽不知道?
大太太搖搖頭:“只看過是不行的,要用心記住。我家瑞成這個孩子,從小就頑劣,性格又急躁,你們不拿出十分的耐心對他,他是不會把你們當回事的。”
喬橋簡直無力吐槽。心想您才三十來歲呢,秦瑞成今年都二十五了,哪兒就‘從小頑劣’了?說得好像你見過他小時候似的。
薇薇又舉起手,噘著嘴:“可是我見這資料上寫著,他喜歡溫柔嫻靜的女孩,那我這樣的是不是沒機會了?”
另一個女孩接話:“還有,他不愛吃蘑菇,可我最喜歡吃各種菌類啊。”
臥槽???
喬橋越聽越不對勁兒,她們拿的難道是秦瑞成的資料?!這……這是相親還是選秀啊?原來大太太的意思是讓這些女孩努力去迎合秦瑞成的喜好?
大太太微微一笑:“又不要求你一輩子都變成那種性格,只要在瑞成面前足夠溫柔嫻靜就可以了。飲食更好辦,挑瑞成不在的時候吃就好。”
……這根本就是欺詐好吧?!
喬橋聽得火冒三丈,秦秦是個人,又不是個機器,就算騙到結婚了,難道他就不會發現——
她愣了愣,終於意識到了大太太的意圖,她就是在想方設法地讓秦瑞成從這些女孩中挑一個結婚,至於婚後怎麽樣,大太太根本不在意。
什麽玩意兒!
喬橋暗暗掐自己大腿,否則她真怕自己一時衝動站起來懟大太太,現在不是時候,既然大太太毫不避諱地當著她的面說這些,就是不把喬橋放在眼裡。
“熙月。”大太太對那個始終不發一言的女孩招招手,“你覺得怎麽樣?難嗎?”
熙月溫順地搖頭:“姑媽,我覺得不難。”
“也對,你本來就是瑞成喜歡的樣子,我記得他小時候還說要娶你當新娘子呢。”
喬橋:“……”還有這一出???
熙月不吭聲了,臉頰飛紅。
大太太:“你可要好好表現。”
熙月:“是。”
大太太:“記住他的喜好是一方面,還得適當主動,在這兒吃吃喝喝可沒什麽用。”
薇薇:“我昨天去找瑞成哥哥了,可是他不出來呀。”
有人附和:“是啊,還想趁著晚飯多跟他說幾句話,可一轉眼,他就不知去哪兒了。”
大太太聽了一會兒,對周伯道:“去把三少爺叫來,跟他說回來別總憋在房裡,多跟姐妹們親近親近。”
周伯:“是。”
過了十來分鍾,秦瑞成果然被領過來了。
喬橋太熟悉他了,所以一眼就看出男人處在不耐煩中,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平靜。
秦瑞成照例跟大太太客氣了兩句,大太太就讓他坐到女孩們中間。
好巧不巧的,他來就缺了把椅子,周伯就要傭人去搬一把過來,喬橋抓著這個機會,立馬站起來:“秦總,你坐我這兒吧,我去傭人那邊坐。”
秦瑞成皺起眉,喬橋正義凜然道:“大太太說了,我是您的員工,就是跟家裡的傭人平級,本來也不配坐這椅子。”
薇薇驚訝地看向她。
喬橋微笑地迎上大太太的目光,心想就許你陰陽怪氣地內涵我,不許我告個狀的?
秦瑞成看向大太太:“伯母,您不上班,自然不了解公司運作,對喬橋有誤解也是正常的。喬橋是很重要的人,她不是傭人。”
大太太也笑:“也是,只是瑞成啊,結婚前怎麽樣都好,婚後可得收收心了。”
……草。
喬橋心想這大太太真是個狠角色,一句話不僅把秦瑞成敲打了一遍,還把她也連帶著羞辱了一番。
這意思不就是說她是秦瑞成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嗎?
敲山震虎的一招啊。
秦瑞成也聽出來了,淡淡地回了句‘是’。
周伯搬來新椅子,還‘恰好’擺在熙月旁邊,秦瑞成面不改色地坐下。
大太太放下茶杯:“你們別因為我在這兒就放不開呀,熙月,給你哥哥倒杯茶。”
熙月柔柔弱弱地抬眸一笑,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幫他倒上了一杯。這還不算完,她又眼波盈盈地給秦瑞成端到嘴邊了。
秦瑞成接過來,順手放到一邊,一點喝的意思都沒有。
熙月倒也不生氣,抿嘴一笑,順從地垂下頭。確實把大太太說的‘溫柔嫻靜’這四個字貫徹到底了。
她這不吵不鬧的樣子,倒讓秦瑞成終於拿正眼看她了。
喬橋胃裡泛酸水,心想她怎麽不知道秦秦喜歡這種女孩子?難道找結婚對象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嗎?
不過,這麽一看,秦秦確實跟在她面前時不一樣。
男人坐在一眾精致貴氣的女孩們中間,舉止有禮,言語謹慎,恰到好處地保持著距離,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冷淡。這不是喬橋認識的那個會把她卷在被子裡瞎鬧的人,她越看越覺得陌生。
想想也是,她跟秦瑞成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不過他從來不讓她看出這一點而已。
大太太:“怎麽我在這兒反倒拘謹了?周伯,拿些紙筆來,孩子們做做遊戲就放得開了。”
周伯答應一聲,很快拿了些白紙分給每個人。
大太太笑眯眯道:“今天玩點不一樣的,我出題,瑞成寫答案,其他人猜瑞成的答案,猜中的算贏,怎麽樣?”
秦瑞成自然沒意見:“聽伯母的。”
喬橋腦內卻響起警鈴,場上的姑娘除她以外都有秦瑞成的資料,大太太只要出資料上的題,豈不是人人能答對?
果然,大太太又提道:“既然是遊戲,總要添點彩頭。這樣吧,三次為一局,猜中次數多者就讓瑞成滿足她一個願望好不好?”
當然沒人提出異議。
秦瑞成覺察出不太對勁兒了,可跟喬橋隔得遠,又讀不透喬橋遞來的眼色,只能謹慎道:“好。”
大太太笑得更開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堂堂男子漢可不能食言啊。”
得。
喬橋吐了口氣,還真是挖坑給秦瑞成跳。
很快,第一道題就出來了,問的是秦瑞成喜歡的顏色。
喬橋兩眼一抹黑,她跟秦瑞成認識這麽久了,還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色。不過好在她雖然不會答,但會抄。
眼睛一瞟,見薇薇寫了個‘藍’,喬橋就依樣畫葫蘆也寫了個藍。
大家都答對的話,也沒法算誰勝誰負吧?
答案揭曉,滿桌人都寫的藍,只有熙月寫的‘青藍’。
秦瑞成的答案也是‘青藍’。
原來如此。
表面上給所有女孩都發了一份秦瑞成的資料,卻只有自己侄女熙月拿到的是最完整最詳盡的。難怪大太太要定這樣奇怪的遊戲規則,為了把侄女正正當當地塞給秦瑞成,也是用盡心機了。
喬橋對上秦瑞成的視線,兩人都明白大太太耍的把戲了。
可問題就是,就算剩下兩次問題秦瑞成都特意避開正確答案,熙月作為唯一猜中一次的人,還是會獲勝。
除非有辦法讓喬橋猜中而其他人猜不中。
……若是出題權在秦瑞成手裡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偏偏是大太太出題。
這他媽怎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