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寧越吃越開心。他明顯察覺到，兩人關係親近不少。

　他的思緒不由飄散開來，如果一起吃個十頓八頓飯，會不會石凱就同意做他女朋友了？

　當然，這只是個美好的願望。許寧心裡清楚，他的想法並不現實。

　不過總的來說，共進晚餐非常成功。

　如果硬要說什麼地方有欠缺，那大概就是他每次想繼續背誦、在石凱面前露一手的時候，石凱總會“恰好”說起別的話題。

　對此，許寧始終耿耿於懷。精心準備了兩天，就是為了在她面前顯示自己的“博學”。

　沒機會背出來，簡直就和學生熬夜複習、結果辛苦複習的內容考試不考一樣淒慘！

　於是許寧心心唸唸，一有機會就把話題往abs身上引，非常希望和石凱熱烈討論一番。

　石凱無奈，托腮發呆。怎麼就一定要背資料呢，不能聊點別的嗎？

　某人執著背誦的樣子，看起來傻透了——換做是其他人，石凱肯定會這麼腹誹。

　然而面對許寧，她頓時沒了節操，滿心在想，這人怎麼就傻得那麼可愛呢！

　許寧茫然不知，非常高興石凱在靜靜聆聽（發呆），他終於等到機會了。

　可惜背了沒一會兒，石凱微笑著起身，提醒他，“時間差不多，該走了。”

　許寧非常遺憾，石凱只聽了一會兒，一定沒充分體會到他知識的淵博！

　開車的時候，許寧一邊注意路況，一邊虎視眈眈找時機，打算繼續。

　石凱嘴角勾起，壞心眼地不給機會，故意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剛才的魚火鍋真好吃，謝謝你帶我過來。”

　“不用客氣。我平常到處玩，全市的餐館幾乎吃遍了。我也很喜歡那家魚火鍋，下次可以一起再來吃一次。”許寧很心機。

　石凱輕易領悟到話裡的重點。不是“再來吃一次”，是“一起”。

　她的笑意更濃，“演唱會大概持續兩個半小時，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之後？回家吧。”其實，許寧有個小目標，希望石凱同意他把她送回家。

　依照目前的氣氛，說不定就能達成目標。

　關鍵時刻，許寧又想背誦了，說不定就能增加印象分！

　可惜石凱東拉西扯，直到到達目的地，他都沒能再找到機會。

　許寧滿腔怨念。

　但對上石凱，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反而表現出一副對石凱所說的話題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石凱面上一本正經，其實心裡什麼都知道，早已笑得肚子疼，只不過一直在苦苦忍耐。

　許寧不知道她有異能的事，如果她笑場，一定會被認為很奇怪。

　等許寧跑去停車，石凱獨自一人站在演唱會門口時，這才終於忍不住了。靠在欄杆上，她盡情地笑出聲。

　**

　估摸許寧差不多要回來了，石凱逐漸調整呼吸，平穩情緒，不想被他發現異常。

　忽然，她看見一對小情侶走到演唱會門口。兩人並不檢票進場，而是穩穩站立在路中間說話。

　男孩勸道，“算啦，我們去其他地方玩吧。”

　女孩大怒，“你還說？那天我有課，走不開，特地拜託你提前在電腦面前等，一定要買兩張票。要不是你玩遊戲玩到忘記時間，怎麼會沒搶到票！”

　男孩好脾氣道，“是是是，全是我的錯。可就是沒買到票嘛。咱們到演唱會門口，也進不去呀。”

　女孩雙手抱胸，固執道，“說不定有人不想進去看了，願意把票讓出來。只要有人肯，大不了我多出點錢把票買下來。我特別喜歡abs，一直都想聽他現場演唱，真的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就算可能性很小，我也要試一試。”

　男孩笑出聲，“能搶到票的都是abs的狂熱粉，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把票讓給你？”

　女孩嘆氣，“要是早知道你不靠譜，我就自己逃課搶票了。”

　石凱有些意動，想把票讓給他們。許寧分明不喜歡演唱會，她並不想勉強許寧做他不喜歡的事。

　就在石凱走近小情侶的時候，她突然獲得新視頻。

　視頻裡的內容和男孩說的完全不一樣。

　小情侶是大學同學。

　女孩知道abs在本市開演唱會，而她正好有課，沒法抽出空，於是千叮嚀，萬囑咐，拜託男孩一定要搶到票。

　女友這麼說，男孩只能乖乖地在電腦前等搶票。

　中途舍友的確喊過男孩玩遊戲，不過他拒絕了。

　售票時間一到，男孩飛快登陸上網頁，順利地買下兩張門票。

　但在進入支付頁面後，男孩猶豫了，他怎麼都沒辦法狠下心付款。

　兩張門票的錢居然相當於他一個月的生活費！

　花一個月的生活費，就為了買兩張門票，看一場演唱會。對他來說，這太奢侈浪費了。

　最終，他關閉了網頁頁面，對女孩撒了謊。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事情會平淡過去。

　誰知女友十分固執，非要到演唱會門口問有沒有人願意把票讓出來。

　男孩很是無奈。

　**

　看完視頻，石凱不由沉默了。

　年紀小的時候，大部分人認為，談朋友應該只談感情。他們甚至覺得，稍稍談起錢，就好像玷污了感情一樣。

　長大後才知道，沒有物質基礎的感情非常脆弱。就算是價值觀念不同，對於想要在一起的兩人來說，都是件很麻煩的事。

　從視頻來看，明顯女孩家境不錯。就想偶爾奢侈一回，圓自己長久以來的夢。花錢買兩張門票，大概有點肉痛，但不會太在意。

　男孩則不同，他的經濟條件不太好，一分一釐都很珍惜，絕對沒辦法接受花光一個月的生活費，就為了看三小時不到的演唱會。在他眼裡，買演唱會門票太過鋪張浪費。

　兩個人都沒有錯，只是生長的家庭環境不一樣，注定了他們的想法也不會一樣。

　按理來說，小情侶約會，男孩應該主動提出由他請客買單。但這話說出口，就意味著男孩一個月生活費沒有了。

　退一步，兩人aa，各自出自己的門票錢。但男孩顯然認為，門票不值這個價，簡直就是把錢往河裡扔。

　最差的一個方案，由女孩承擔全部的門票費用。且不提女孩心裡膈應，男孩也會認為傷了自尊心。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怎麼做都是錯。

　**

　想了想，石凱走到小情侶面前，笑道，“你們是想求兩張票，對嗎？正好我和朋友不想去了，有兩張票，可以原價轉讓給你們。”

　男孩大感錯愕。

　女孩大喜，“謝謝，太謝謝你了！要不，我再補償點錢給你吧？”甚至，她主動提出再加點錢。

　石凱擺擺手，“不用，原價就行。不去的話票就被浪費了，不如轉手給喜歡的人。”

　男孩趕緊拉住女孩，小聲道，“小心，可能是騙人的。”

　石凱假裝沒聽見。

　她四處張望，看見許寧時眼睛一亮，衝他揮手，“我在這。”

　許寧快步走到石凱身邊，打量另外兩人，面露遲疑，“他們是？”

　女孩星星眼發呆，好帥氣的男人。

　“我剛剛聽他們說，想要兩張門票。正好咱們不打算去，不如把票原價讓給他們好了。”石凱笑道。

　他們什麼時候商量好，說不打算去了？

　許寧愣住。

　不過石凱那麼說，他下意識把門票掏出來，遞給了女孩。

　女孩回過神，期冀地看著男友。

　半天，男孩憋出幾句話，“要不，還是算了，我們回去吧。”

　“……”女孩無語，掏出手機，問了帳號後直接轉賬，沖石凱道，“謝啦。”

　然後，她拉起男友的手，高高興興進場了，完全沒發現男友臉色有多難看。

　石凱喃喃自語，低垂下眼簾，“謝我麼？”

　現在為了門票，以後會為了結婚場面隆重還是簡單、買新房二手房還是租房、小孩要不要上興趣班讀哪種學校爭執。

　只要觀念不改，衝突就無法避免。

　所以，她依然選擇把票讓給女孩，希望兩人早點意識到彼此價值觀的不同。

　如果兩人感情深厚，他們有著充足的時間磨合。

　又或者兩人認清觀念差距太大，於是選擇及時分手。療傷一兩年後，兩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怕就怕抱著改變對方的念頭一路糾纏下去，最後誰都沒有改變，兩人卻都到了只能彼此將就的年紀。

　很快，石凱接到新視頻。視頻裡，兩人沒多久就分手了。

　不過出乎石凱的意料，是男孩主動提出的分手。

　他把自己的那份門票錢給了女孩後，認真告訴女孩，“我們不合適。下次記得找一個門當戶對，又對你好的人。”

　女孩哭的梨花帶雨，“為什麼要分手？我們不是好好的？”

　男孩問，“你能忍受明明兜裡有錢，卻得顧忌旁人，不能盡情花嗎？”

　女孩茫然搖頭。

　“我也沒辦法看著你痛快花錢，卻假裝不知道。”男孩低下頭，緩緩道，“我知道那是你的錢，花光還是存下來都該隨你，我沒資格管。但我看見了，心裡還是會覺得不舒服。你的偶爾小資，在我看來是大手大腳。我的節約簡樸，在你看來是小家子氣。對不起。”

　石凱邊看邊嘆息。

　視頻看到一半，她被人拍了下肩膀。

　回頭一看，是許寧。

　只見許寧半是疑惑，半是不安地發問，“你……不喜歡abs的演唱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