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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別開槍![快穿]》第91章
第八十八章、我的長官是腹黑心機少年天子8

  李元胤究竟是怎麽結識柳玉琴, 他們之間又是什麽關系。這些問題周瀾滄說不在意是假的。可是當著柳玉琴的面直接問出來,似乎不甚妥當。

  周瀾滄猶豫間,柳玉琴已經重新落座,撥弦彈奏起另一首曲子。

  這首曲子近來在歌樓酒肆之間頗為風行,在京中家戶傳唱,音調纏綿悱惻,唱詞大抵是傾訴追憶思歸之情。

  周瀾滄不怎麽涉足風月之地,也略耳聞過幾句唱詞,柳玉琴彈了半闕,便按住琴弦不再繼續,眉頭微蹙,似乎別有心事。

  “柳姑娘好琴藝, 盡敘曲中相思之意,不知道是哪一位故人,讓姑娘如此掛記?”周瀾滄趁機上前一步問道。

  他只希望柳玉琴的意中人,千萬別是李元胤。

  “瞧你瞎緊張的。”不想柳玉琴聽了他的話, 反倒舒展雙眉笑了起來,“不管我的故人是哪一位,總歸不是李官人,你盡管放心。”

  彎彎繞繞的心思被一語道破,周瀾滄揉揉鼻子不說話。

  只聽柳玉琴接著說道:“我出身賤籍,自小賣身為奴,想必你也知道。”

  周瀾滄點點頭,李元胤確實向他提過,柳玉琴曾經是某個官宦人家的家奴。

  “我家老爺不僅未曾因此輕賤我,反而訓我以詩書,授我以琴藝。及至我學藝漸有成,他甚至禮聘了宮里的琴師親自指導我。”柳玉琴娓娓輕訴,雙目低垂,十指輕撫著琴身,眼中有柔情似水。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周瀾滄再如何不通男女之情,也聽明白了,柳玉琴的意中人,想必就是她口中說的那位老爺。

  “你口中的這位官爺是何許人?”周瀾滄搜腸刮肚,將朝中素來有雅興,愛好琴棋的官員都過了一遍,卻想不出柳玉琴的意中人最有可能是哪一位。

  柔情霎時轉為殺機,柳玉琴低眉歛去了眼中的恨意。

  “內閣大學士傅仁達。”她輕聲說。

  聽見這個名字,周瀾滄楞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因為柳玉琴說的這位大學士並不在現有的官員名單之列。傅仁達已經不是朝廷的官員了,準確地說,他已經過世了,死在詔獄天牢之中。

  傅仁達入獄的原因,是有人陳奏他私受賄賂,買賣官職。

  當時先帝尚在位,卻暮年病重,無力處理朝政,太子李元胤則尚未登基。青黃不接之時,太後趁機把持權柄,所有諭令蓋了先帝的玉璽,背後卻一律是太後的旨意。

  傅仁達遭到指控,未經審明情節,就被打入牢中。明面上說會令刑部嚴查,實則將案子一拖再拖,經年累月將他關在不見天日的大牢里。

  傅仁達不堪折磨,沒等到李元胤終於登上大位,下令徹查替他平反,就悄無聲息歿於牢中。

  人犯既死,無可辯解,這私受賄賂的罪名也等於坐實了。按當朝律法,所有家產充公,三族親人盡皆發配。柳玉琴身為家奴,原本判的是充作官妓,經李元胤居中斡旋,才被視為家產,轉手賣到天水舫。

  傅仁達出事的時候,周瀾滄仍是太子侍讀,還沒有真正涉入朝局間的風暴。這些事情,他都是間接從李元胤或者他的父親口中聽說。

  “我記得當時參奏傅仁達的官員……”

  “就是現今的左丞相。”柳玉琴紅唇勾起柔美的弧度,眼中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若不是左丞設計構害,傅仁達不會慘死獄中,柳玉琴也不至於委身風塵。

  這其中層層幹系,一筆筆帳算下來,都得落在太後和太國舅頭上。

  周瀾滄望著她,竟不知該如何寬慰。

  “逝者已矣,多說無益。讓公子見笑了。”柳玉琴調整了表情,嬌聲說,“我去讓丫頭看茶來,白日風光晴好,可千萬不要浪費。”

  柳玉琴這麽一說,周瀾滄才想到,她有余裕在這里撫琴欣賞河景,也就只有白日里。入夜之後,天水舫多的是權宦顯貴等著她來伺候。

  周瀾滄當時沒有發現的是,柳玉琴袖中藏著一疊書信。

  她所陪侍的權宦,但凡與李元胤親近些的,便會時不時將一些文書帶來給她,柳玉琴也會將李元胤的信息傳遞給這些官員。反之,若是與太後左丞一流相與之輩,受到的待遇則與一般酒客無異。

  若說周瀾滄是李元胤的股肱心腹,柳玉琴就是李元胤的喉舌耳目。

  偌大宮掖,甚至京城之中,處處是太後的眼線。遠在宮城之外的天水舫,則避開了太後的視線,醞釀著傾覆朝局的漩渦,等著將朝中多年的沈屙一舉沖滌幹凈。

  皇城之內。

  即使貴為天子,延熙帝依舊每日晨昏向太後請安,一次也沒有落下過。

  太後主掌西宮,座椅遮掩在垂簾之後,看不清面目。

  “子皇帝臣元胤恭請母後聖安。”

  李元胤在殿堂之前的青磚上跪伏下去。

  整個大天朝,萬千生民,迫使他必須跪下的,就只有太後。

  “皇兒請起,不須多禮。”

  太後蒼老的聲音從簾後傳來。雖然衰老,但仍宏亮有力,充滿爽利的精神氣,以及高高在上、渾然天成的傲氣。

  “謝母後。托母後的福,近日朝中太平無事。”

  李元胤站直了身板,口中說著雙方都心知不怎麽誠懇的套話。

  太後卻似乎對於他孝順的姿態很滿意,扶著椅把的手撥弄一串天珠,生滿皺紋的臉上現出一絲笑意。

  “朝中太平無事,宮中倒有些事得等皇帝眷顧。”

  太後作了個手勢,隨侍在側的女官立時會意,將一個木盤捧到李元胤近前。

  李元胤擡眼一看,木盤上整整齊齊陳列著十多個綠頭牌。

  “年前新納的妃嬪,到了現在,皇帝也不曾寵幸過一次。”太後慢悠悠說著,“天家雨露需得均霑,皇帝再這麽下去,將後宮視若無物,既不合規矩,也不合祖宗禮法。”

  李元胤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不用翻看他也知道,多數木牌上所刻的姓名,不是與太後娘家交好的商賈之女,就是與左丞親近的官員之女,總之細究起來,都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別說寵幸,就算只是與這些妃嬪多說上一句話,李元胤都覺得心里不痛快。

  他垂手站著,沒有動任何一個牌子。

  “選一位吧。”太後還在等,等得不耐煩了,便開口催促。

  隨便哪一位都行,她安排的妃嬪,只要任何一個懷上了天家血脈,順利生下來,就可以成為名正言順的傀儡。

  至於那幾個沒有任何背景,隨機被選入宮中為妃的女子,萬一真懷上了龍種,也可以任她隨心所欲操縱。

  李元胤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他大可以隨便選一位妃子來交差,大不了翻了牌,卻不行夫妻之實,一個晚上混過去也就罷了。

  但是他偏偏連牌子都不打算翻,任憑太後連聲催促,他都八風不動,巍然如山。

  “謝母後關照,後宮之事,兒臣自有計較。”

  “你的那點計較我還不知道嗎?三千妃嬪之中,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琴藝極好的也所在多有,難道不如尋常風塵女子能夠入得了你的眼?”

  太後口中所稱的風塵女子,大約指的便是柳玉琴。

  李元胤經常私訪天水舫的事,畢竟逃不過太後的眼睛。她突然發難,就是想藉機觀察李元胤的反應。

  李元胤面色不變,肌肉卻略微繃緊了一些,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勉強了。

  “母後多慮了,兒臣還是那句,佳人易得,知音難覓。琴藝高不高,與我中意哪位妃嬪,原本就是兩回事。”

  “看來是哀家想得太多了。”

  太後重新向後靠坐在椅背上,不再步步進逼。

  她命女官收回綠頭牌,心中想著,年輕的皇帝果然還是太過生嫩了。

  盡管李元胤矢口否認,他的反應卻透漏了一切,看來暗探的密報字句屬實,堂堂天子,卻傾心於天水舫的頭牌柳玉琴。

  太後捏著手里的天珠,心里很是舒暢。

  但凡有心系之人物,就會有弱點把柄。李元胤步步為營,滴水不漏,卻終究被她捉住了把柄,只等一個適切的用武之時。

  李元胤離開了太後寢宮。

  過不多時,卻有一個太監匆匆忙忙趕至宮外請求傳見。

  “怎麽回事,這麽冒冒失失的。”太後不悅道。

  但她很快就發現那名太監是他安插在李元胤身邊的近侍,於是便立即令左右通傳。

  那名太監被引到內堂,噗通一聲跪下,秉告道:“皇上……皇上前不久時,調動了羽林禁衛。”

  “往哪里調動?”太後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許。

  她與太國舅左丞相,之所以敢一手遮天,恣意弄權,便是因為左丞的親信手上握有一部份的兵權,與皇帝能夠調動的將領相比之下,甚至略勝一籌。是以延熙帝一直未敢輕舉妄動。

  但是那些兵權能掌控的,是宮城之外的兵。

  宮城之內,太後僅能夠指示一部份的侍衛,這些侍衛比起天子直轄的上萬羽林精衛,尚且不值一提。

  雖然她認為延熙帝不會蠢笨到背負滅親的罵名,真讓這些羽林軍闖進大內對她下手,但凡事皆有例外。

  也許李元胤自認鬥她不過,打算孤註一擲呢?

  也許李元胤因為她提起了柳玉琴的事,慌亂中失去了理智?

  太後急著要知道延熙帝將羽林軍給調往哪里去了,是不是調進宮里,準備要對她不利了?

  那名太監見太後急了,反而更加緊張,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急怒之下,太後擡手將案幾上的瓷杯往那名太監頭上砸去。碎裂聲清脆而響亮。

  那個太監低著頭,額上的血漬流下來也不敢伸手擦,蚊子也似哆哆嗦嗦開腔道:“皇上將……羽林軍……調往了天、天水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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