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心思

　　林聞博從心底對車禍有種畏懼，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和嚴琮交鋒時，就是車禍。

　　那次他幸運的躲了過去，但死亡的威脅一直懸在他頭上，這次又是車禍，他頗有點膽戰心驚。

　　他是怕死的，很怕，所以陳組長一提他就點頭答應了，只是想到病房裡的妻子，他遲疑著問，「那我妻子……」

　　「林先生放心，林夫人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她可以在醫院好好治傷。」

　　林聞博就鬆了一口氣，扶著牆道：「我回去和她說一聲。」

　　陳組長就讓便衣扶他回病房。

　　林清俊也正拎了午飯來看父母，只是兩天的時間他就憔悴了不少。

　　林清婉一直待在醫院裡，林清俊就要來回跑了，既要照顧家裡的爺爺，又要來回給父母送飯。

　　他能感覺得到，姐姐對他們的感情並不是很深，明明也不是很關心他們，比如，大部分時候，她不會在病房裡陪病人，而是坐在走廊裡，可能和隔壁受害者家屬的交流還要更親密。

　　父母的醫藥費，手術費，暫時都是林清俊從家裡搜出了銀行卡交上的，他都有些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此時一進病房見爸爸都不在，姐姐又抱著手靠在外面，他不由有些煩躁，開門出來問，「姐，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林清婉看了他一眼，然後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

　　林清俊回頭，就看到一個人扶著父親過來，他連忙迎上去，「爸，你怎麼出來了，醫生不是讓您躺著嗎？」

　　林聞博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林清婉，他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道：「我有事出去住幾天，你照顧一下你喬阿姨和你弟弟。」

　　林清婉笑了笑道：「只要你走了，喬阿姨自然會安全，清俊一個人就可以了，不行可以請護工。」

　　林聞博深吸一口氣，道：「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林清婉但笑不語。

　　「你多照顧一點清俊。」讓她照顧喬夢是不可能了，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些恩怨。

　　說罷，他推開門，自己扶著牆進去，沒讓林清俊跟著，他要和喬夢說一些話。

　　喬夢渾身都疼，特別是腿上的疼細細麻麻，讓她心情煩躁不已，看到林聞博就焦急的問，「出什麼事了，他們是誰？」

　　林聞博沉默了一下才道：「他們是國安的人。」

　　喬夢嚇了一跳，對於他們這樣的普遍官員來說，跟國安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

　　「這裡面事情很複雜，為了你的安全我也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我要跟他們離開一段時間，我走了，你和家裡人就安全了。」

　　喬夢完好的左手忍不住拽住被子，問道：「這次車禍也是因為你？」

　　林聞博低低地應了一聲，低著頭道：「我們當時有國安跟著的，我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

　　喬夢幾乎是瞬間想起來，「那中秋的時候你回京城……」

　　林聞博沒說話，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憤怒，但一直壓在心間的那口氣淡了不少，她躺在床上看著林聞博，微微點頭道：「你去吧，我身邊有清俊就行。」

　　「嗯，那你多保重。」

　　林聞博有些歪的走出去，便衣立即將人扶住，和林清婉點了點頭後就帶著林聞博離開。

　　林清俊瞪大了眼睛，拔腿就要追，林清婉攔住他道：「他留在醫院更危險。」

　　「姐？」

　　林清婉看著他道：「等事情結束了，你再問，能說的我們會說的，現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林清俊對這種很電視劇的說法嗤之以鼻，「姐，你看電視裡面這樣說的……」

　　「這不是電視，」林清婉笑容淺淡的道：「這次車禍就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

　　林清俊對上林清婉的目光，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她滿意了，放下手，看了一眼病房內發呆的喬夢，抬了抬下巴道：「請個護工吧，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的。」

　　林清俊就扭捏道：「姐，你能不能幫幫我，我一個人……」

　　「如果躺在裡面的是林聞博，我會親自給他請個護工，這是我的責任，但現在不是。」見林清俊臉色灰敗，她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和你母親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平相處的，跟林聞博也不可能，所以不要浪費精力，知道嗎？」

　　林清俊低下腦袋，知道林清婉還記著二十多年前的事，可他也不可能要求她過去了就過去了。

　　此時的林清俊還是個銳氣青年，和那些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自己做不到卻總要求別人聖母的人不一樣，他做不到要求姐姐原諒他父母，所以只能看著林清婉瀟灑的揮了揮手離開了。

　　林清俊只能耷拉著肩膀進去找母親。

　　喬夢焦急的問，「你爸爸走了？」

　　「嗯，走了。」

　　喬夢突然又覺得心空落落的了，同時又覺得身上的傷更疼了，她忍著痛問，「醫生有說我下次什麼時候動手術嗎？」

　　「起碼得五天後。」

　　喬夢試著動了動右手，鑽心的疼，只是動一下她就不想動第二下了，「清俊，醫生都是怎麼說的，媽媽能恢復嗎？」

　　林清俊根本沒學會說謊，臉上遲疑的神色閃過，猶豫道：「如果好好治療和復健，應該可以，媽，你別擔心。」

　　喬夢看到了，心中不安，但她還是選擇相信林清俊的話，她點頭道：「我一定好好治療和復健，對了，家裡的錢夠嗎？」

　　「手術費和醫藥費是夠的，」林清俊打起精神，道：「爸把他的卡也都給我了，我看過了，您又有醫保和保險，最好花銷下來不會很多的……」

　　「司機呢，他不賠嗎？」

　　林清俊就垂下腦袋道：「還在查呢，但隔壁兩家都說，那司機家裡可能也賠不了多少。」

　　而且喬夢的情況比起另外兩家要輕很多，賠償肯定也是更偏向他們。

　　喬夢看著呆呆的兒子，哪裡放心得下，讓他把床搖高，然後道：「去把賬單拿來我看看。再去把醫生叫來我問問。」

　　林聞博和喬夢的收入還不錯，最主要的是福利好，這些年生活算得上優越，但要說多有錢倒不至於。

　　喬夢在看過賬單，再問過醫生後面復健需要花費的錢後就心裡拔涼拔涼的了，治病的錢林家還是有的，但要想好的復健，後續的費用也要近百萬，這其中報銷的比例就很小了。

　　在之前，家裡湊一湊還是能夠湊齊，可現在他們剛給林清俊買了房子，這些錢根本拿不出來了。

　　喬夢掩上賬單，沉默著沒說話。

　　林清俊見了就握緊她的手道：「媽，你別擔心，你忘了，我們家有三套房子呢，大不了賣一套，治病要緊。」

　　喬夢強笑，「這事不急，等你爸爸回來再說吧。」

　　林聞博和喬夢都是工薪階層，工資是不低，但在京城也高不到哪兒去，只是他們政府單位和事業單位福利好而已。

　　現在他們住的小三室是林聞博剛參加工作沒多久單位分房，林肅夫妻出錢給他和溫柔買的。

　　後來他和溫柔離婚，他和喬夢繼續住在那裡面。

　　當時林肅夫妻很不喜歡喬夢，她和林聞博的感情也不牢固，所以當時她藉著懷孕哄得林聞博拿出積蓄在她單位分房時買了一套小兩居的小房子。

　　那套房子在她名下，這些年一直是外租的，他們從沒有住過。

　　他們生活節儉，特別是林聞博，因為林爺爺和林奶奶的消費觀念，他很不喜歡大手大腳，有錢基本上是存著。

　　夫妻倆結婚二十來年，其中最大的花銷，除了最開始給喬夢買的那套小兩居外，就是投資在林清俊身上的教育經費了。

　　林聞博在吃穿上摳，但對孩子的教育從不肯將就，加上喬夢一直堵著一口氣，想要她兒子比林清婉更優秀，所以每年投在林清俊身上的錢幾乎佔去他們收入的三分之一。

　　所以喬夢才會在林清俊快要畢業時，焦急的盯著林清婉名下的那套房子。

　　以他們夫妻倆當時的存款，他們想在京城裡給林清俊首付一套好房子是不可能的，後來林清婉拿出錢來，他們首付了房子，可每個月也有一萬多的房貸，林清俊沒收入，房貸一直是他們還的。

　　夫妻倆的工資減去這部分房貸，存下的錢並不多了。

　　加上他們今年都換了地方，去中南工作，雖然那邊單位給優待，租的房子比較便宜，但傢俱家電什麼的都要添置，他們今年花的不少。

　　喬夢忍不住握緊兒子的手，問道：「你爺爺怎麼說？」

　　「啊？」林清俊一時沒反應過來，迷茫的看向母親。

　　喬夢張了張嘴，然後強笑一聲道：「沒事，我就是想問你爺爺這兩天還好吧？」

　　「挺好的，他知道爸爸和媽媽脫離了危險就放心了，對了，今天的飯還是爺爺做的呢，可好吃了，媽您快嘗嘗。」

　　喬夢滿心的苦澀，她一直在兒子面前表現得端莊賢淑，品德高尚，連和林清婉爭房子都要千方百計的瞞著兒子，此時就是有心思也不可能攛掇著兒子去和老爺子要錢。

　　可林聞博又不在，她也動彈不得，竟然完全沒有一個能幫她說話辦事的人。

　　喬夢心裡好似被貓抓撓一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