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責任

　　雖然胡小紅搬來了梅香園，和林家就上下樓，但胡小雨還是不願意和姑姑住在一起，依然堅定的賴在林家。

　　胡小紅每天要上班，雖然她不覺得胡小雨還需要照顧，但也擔心她的安危，他們狐族可沒有多少狐了，因此每一個幼崽都是珍貴的。

　　胡小雨又笨，能夠因為動物園那點小恩小惠就拒絕族人的搭救，她怎麼可能放心留她一隻狐在家？

　　因此對於她賴在林家的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不堅定的說了她一句，見她執意要留在林家就不再勸了。

　　胡小紅不免有些心虛，所以林清婉才提要買那些舊貨，她就順手從表哥那裡拿了不少書籍和筆墨紙硯過來。

　　在林家住了兩天，她發現林家什麼都不多，就書和舊東西多。

　　專門有一個收藏室不說，還專門有一間書房，裡面高高的書架上堆的全都是書。

　　胡小紅自認博學了，畢竟她可是靠實力考上公務員的，卻沒想到林家能有這麼多書。

　　而且聽林爺爺那驕傲的語氣，顯然這些書祖孫倆都讀遍了。

　　既然要討好人，當然要投其所好了，這點狐狸還是很在行的。

　　所以林清婉才進胡家，胡小紅就打開一個箱子，指著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道：「喏，這是我三姑婆留給我表哥的，都是她人族的情人送她的，我們都不愛看書，你看看能換多少錢，意思意思給一些就行。」

　　箱子裡堆了幾幅畫，十幾冊書和一些盒子裝的筆墨硯台，還有一沓宣紙也捆好丟在裡面。

　　林清婉：「……你姑婆很多情人？」

　　「那是當然，」胡小紅驕傲道：「三姑婆是我們六尾狐裡最長壽的狐了，她生的時代好，生靈智後才二十多年就化形了，從化形後就開始遊歷天下。情人無數，種類豐富，可惜我們六尾狐生育艱難，三姑婆一直到六百多歲時才生下我表叔。」

　　胡小紅歎息道：「八十多年前，天下大亂，我表叔和表嬸下山遊玩，捲入戰爭，後來就死在了戰場上。」

　　林清婉沒想到當年那場抗戰連狐族都牽扯在了裡面。

　　胡小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道：「不僅我們六尾狐，其他妖族也都牽扯進去了。」

　　「我們妖族雖然多數住在山裡，但並不是與世隔絕，那些人的飛機大炮連深山老林都轟到了，我們的洞府當然也受波及了，而且，」胡小紅當時已開靈智，只是沒化形而已，她是有過一段經歷的，「我們雖與人族的關係複雜，有不睦，自然和睦的，我們總不能看著自己庇護的人類被轟死吧？」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生存也受到了威脅。

　　當時胡小紅剛開靈智沒多久，在族裡還是個幼崽呢，因為戰爭波及它們的領地，三姑婆不得不帶著他們往更深的山林裡遷徙。

　　當時就沒顧上還在外遊玩的表叔表嬸。

　　那時族中有不少青壯自持法力高深，偷偷的溜下山去，那幾人都是跟人族相處得不錯的，後來能回來的沒有幾個。

　　也是從那時起，狐族才知道，現今人族哪怕不靠有修為的道士和尚也能傷到妖了，不說他們的飛機大炮，就是槍都可以將狐狸射個對穿。

　　從那以後，狐族就更願意獨居在深山中，很少再與山下的人類來往。

　　所以胡小紅，胡登天剛下山時都很懵，因為世界完全變了一個樣。

　　同樣改變的還有這些他們從不看在眼裡的舊物的價值。

　　林清婉盤腿坐在地毯上，將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拿，小心翼翼的擺在地毯上。

　　看到有一些書還捲了頁，林清婉非常心疼。

　　這些書大部分都很普通，雖是古籍，但內容在當下都能找到。

　　林清婉和林肅對古書的價值一直定位於它的內容上，所以待看到最底下兩本很陳舊的手抄《墨子》上下冊時，她都驚呆了。

　　林清婉小心翼翼的將已經泛黃打卷的書籍拿出，用硯台將它壓住，目光炯炯的看著胡小紅問，「這樣的書還有嗎？」

　　胡小紅看了一眼道：「沒了，你們真奇怪，那麼好的書不喜歡，非得喜歡破破爛爛的。」

　　林清婉想了想，將其他古書都放回箱子，只取了這兩本《墨子》，然後又拿了兩幅畫，將其他東西都給她分門別類的放好，道：「我手上有五百萬，我就和你買這四樣東西，你要覺得價錢不合適……」

　　胡小紅張大了嘴巴，「就這四樣東西值這麼多錢？」

　　林清婉就笑道：「畫還好，可這書在我們這些人的眼裡是無價之寶，因為這兩本《墨子》裡的許多內容都已失佚。這算是我佔你的便宜了。」

　　林清婉頓了頓後道：「這樣吧，這些東西你們要是不想要，我可以讓我師叔過來收購，他給的價錢在行內還是很合理的。」

　　胡小紅若有所思道：「好啊，既然是熟人，那我就更給他優惠點兒。」

　　林清婉笑著應下，將書和畫抱在懷裡樂滋滋的下樓去了。

　　她一走，胡登天就從客房裡出來，看著緊閉的房門笑道：「你這位朋友倒是實誠，我之前拿這這箱東西去你說的潘家園問過，一整箱下來就給八十萬。」

　　胡小紅就蓋上箱子道：「所以你那些東西還是留著吧，要是缺錢了送到我這兒來，林清婉認識很多這方面的人，開價要比潘家園那邊公道很多。」

　　胡登天就伸手道：「我現在有五百萬，不缺錢花了。」

　　胡小紅就一巴掌拍在他手上，道：「林清婉還沒給我錢呢，而且你別忘了你欠了我不少錢，全都扣去以後……」

　　「還剩下四百九十六萬三千五百塊，」胡登天依然伸手道：「我都記著賬呢，我可是很省的，看在咱兄妹的份上，那五百塊的零頭我就不要了。我下午還得回學校上課呢，林清婉肯定不會坑你，所以你先墊付吧。」

　　「我的錢都買房子了，哪裡還有錢？」胡小紅推開他的手，正要走，突然倒回來道：「小雨的生活費不能我一個人出吧，她也是你侄女，所以那六萬三千也別要了。」

　　之前月均生活費為兩千的胡登天心疼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還有四百九十萬，又硬是把心疼給壓下了，點頭道：「可以。」

　　手又伸了起來。

　　胡小紅就認真的看著他道：「表哥，我真不騙你，我現在真沒錢了，現在林清婉把所有錢都買了你的書和畫，我又得靠死工資過日子了。」

　　林清婉沒讓胡小紅久等，把東西放在書房裡鎖好就拿了銀行卡上去轉賬。

　　胡登天又躲了起來，胡小紅抖了抖嘴角，去和林清婉接頭，不，是轉錢。

　　「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我表哥的，我那兒也有幾件舊首飾，不如你幫我一起出手了？」

　　「沒問題，」林清婉爽快的笑道：「以後你要還缺錢就來找我，我認識的人多。」

　　「好。」

　　倆人對視一眼，默契盡在笑容中。

　　林清婉自然不是白介紹，而胡小紅則暗戳戳的思考，她是不是也該從表哥那裡拿一點回扣呢？

　　林清婉心喜那兩本手抄本，付完錢就跑回家去看。

　　等將兩本書翻一遍，整理好裡面的卷頁後才拿了書下去找林肅。

　　這是手抄本，裡面還有些註解。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很多字都模糊了，連帶著手抄的內容也受了影響，所以她還得修復。

　　可她更擅長硬物，對字跡的修復遠比不上學校的其他老師，甚至連祖父都比不上。

　　所以林清婉將書拿給林肅看。

　　林肅驚得差點把懷裡的胡小雨給摔了，待回過神來，他連忙去洗手，擦乾淨了才帶著白手套去摸書。

　　很多字跡只是模糊，認真分辨還是能看得出來的，但也有不少字乾脆就糊掉了，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字來。

　　這樣的修復工作就比較難了。

　　林肅翻了一遍道：「兩本的情況都差不多，內容不少，光靠我一人恐怕修復不過來。」

　　「那明天您去見見我們老師？」

　　林肅就好奇問，「這兩本書你從哪裡得的？」

　　「買的。」

　　林肅點了點頭，沒有問價錢，而是問，「你有想過修復以後怎麼處理嗎？」

　　「我手抄一冊，原件交給學校吧。」林清婉笑道：「這也算我為學校做的貢獻了。」

　　林肅微微頷首笑道：「那我明日就給你老師打個電話，我老了，不喜歡走路，還是讓他上門來吧。」

　　林清婉心中感動，抱住他的胳膊道：「爺爺您真好。」

　　他並不是不喜歡走路外出，不然也不會雷打不動的每天早晚散步了，他只是不想走遠，害怕她擔心而已。

　　林肅高興的捧了書回書房，林清婉本想拎了胡小雨去修煉的，但坐下後怎麼也靜不了心，乾脆起身也去了書房和林肅一起忙碌。

　　這樣的書在舊貨市場上的價值從來都呈兩極化，遇上林肅林清婉這樣的人，五百萬他們也肯出。

　　但不是文字研究的人，也沒這方面的愛好的，五萬他們都嫌多。

　　因為這樣的手抄本不是知名人士留下的，除了內容，實在沒有可取之處。

　　就算是內容也字跡模糊，未必就真實，不知要研究多少年才能確定。

　　所以沒人會吃力不討好的去買這樣的書。

　　可是他們學歷史，就是為了復原已經丟失的文化，研究其中的歷史規律，讓後來人學習古人的可取的思想和經驗。

　　所以這樣曾經失佚的文字內容才往往是最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