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賦

　林肅一推開門就看到易寒正面向他而立，臉上有些尷尬，而他腳邊則躺著孫女，雙手放在腹前，面容平靜，就好像……

　林肅嚇了一跳，踉蹌了一下疾走兩步，易寒發現不對，連忙上前扶住他解釋道「林爺爺，清婉是睡著了，我們還是不要打攪她了。」

　「睡，睡著？」

　「對，」易寒扶著他蹲到地上，讓他去試林清婉的脈搏。

　林肅顫顫巍巍的握住孫女的手，感受到她強勁的脈搏，這才大鬆一口氣。

　他就勢坐在地上，見這麼大的動靜清婉都沒醒過來，不由又提起心來，「她這睡得也太沉了些，天色不早了，不然我們把她叫醒，免得她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林爺爺放心，她沒事的，」易寒輕聲道︰「可能是因為太累了，現在睡好了，明天精神才有可能好，所以多睡一些也是沒事的。」

　林肅定定的看了他半響，最後點了下頭。

　林肅本是想把空間和時間讓給兩個孩子，以讓他們培養感情，誰知道回來孫女卻昏睡著？

　哪怕信得過易寒的人品，他也放心不下，乾脆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她。

　易寒一兩頓不吃沒問題，老人家卻不能餓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廚房給林肅下了一碗麵。

　林肅擔心孫女，胃口不是很好，但他知道健康來之不易，硬是把肚子填了七分飽，這才抬頭自己的打量易寒。

　林肅盯著易寒看，易寒下意識的繃緊了脊背，端坐在林肅的對面。

　半響，林肅才揮了揮手道︰「不必這麼緊張，我就是突然發現你既不像你祖父，也不像你外祖父，倒更像你外祖母和祖母。」

　易寒垂下眼眸道︰「外祖父也是這麼說的。」

　「這是你的福氣。」林肅毫不吝嗇的誇獎道︰「她們可比你兩個祖父強多了。」

　易寒笑了笑，沒有作答。

　有些話長輩說得，他卻是應不得的。

　林肅扭頭去看了一眼孫女，道︰「你舅公還在，你外祖母才能輕鬆些，不然這些年還不知道要怎麼難呢，現在又有你接手，將來周家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過。只是我到現在都還有些迷糊，修道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修的嗎？」

　易寒心一跳，抬頭去看林肅。

　林肅目光溫和卻堅定的看著他，初始的擔心褪去，智商回籠，他當然看出孫女的狀態不對。

　何況易寒還一直很關注孫女，林肅是見過他們修道人之間的護法的。

　易寒道︰「修道分為很多種，但不論多少種都得有道心才行。」

　「那你看我家清婉有道心嗎？」林肅淡淡的問道。

　易寒抬眸看著他道︰「有！」

　林肅就展顏一笑，臉上褶子堆在一起，卻顯得很開懷，「好，好啊！」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易寒，「是你領她進門的？」

　易寒搖頭，「不是，」

　他頓了頓道︰「林爺爺不如等清婉醒了問她，她會和您坦白的。」

　林肅便想到了孫女的奇遇，心中有了猜測便沒有再問易寒。

　林清婉這一次睡得很沉，一直到月亮初升都沒醒。

　易寒輕輕的將窗簾拉開，讓月光和星光能夠透過窗戶灑進來，林肅撐著膝蓋起身，將最亮的幾盞燈都關了，只留下一盞小燈，室內立時昏暗下來，月華和星光輕柔的照射進來，覆蓋在林清婉身上。

　林肅就看到孫女身上的星月之光越來越濃，明明室內已經昏暗下來，她所在的那處卻很亮，那種亮卻不刺眼，很是柔和。

　易寒就扭頭對他道︰「她很有天賦，林爺爺，今晚她可能不會醒了，我來守著她，您去休息吧。」

　林肅沒動，笑著說，「我年紀大了，覺少，還是和你一起守著吧，也有個人陪你說說話。」

　林肅有自知之明，修煉的事還得讓內行人看著才行，但他也不放心將孫女完全交給易寒，所以同樣得看著。

　易寒通透，明白過來，看了一眼墊子上的林清婉不再勸說。

　他師父向來粗糙，但在他第一次入定時也守了他一個晚上。

　林肅到底年紀大了，哪怕身體被神仙調理過，一到深夜也忍不住犯困，易寒輕手輕腳的上前點了一下他的後頸，見他沉睡過去，便讓他躺在了沙發上。

　這一次林清婉不算入定，是在沉睡中的自然修煉狀態，這樣的天賦更加難得。

　反正易寒只在典籍中見過，他自認天賦算不錯的了，但比之林清婉還差了一些。

　他從沒見過林清婉這樣的狀況，所以不放心的一整夜守著，待天色初亮，墊子上本來一動不動的人翻了一個身，側著身子繼續沉沉的睡著，她身上的月華與星光卻是慢慢變淡，直到在晨曦中消失。

　易寒放下心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林清婉睜開眼睛時神清氣爽，自覺沒有哪一刻的精神及得上此刻，她偏頭看到祖父正躺在沙發上，不由連忙起身，結果才坐起來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易寒。

　她動作不有一頓。

　易寒對她笑道︰「放心，林爺爺只是睡著了。」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他的眼底便知道他守了一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道︰「昨天麻煩你了，我也不知怎麼的就睡過去了。」

　「你太累了，」易寒道︰「不論是生活工作，還是修道，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鬆弛有度方能持久。」

　林清婉微微一笑，「很有哲理。」

　「聽得進去的才叫有哲理。」聽不進去就跟屁話一樣。

　林清婉微微挑眉，感受到了易寒身上的鋒芒，應承道︰「你這番話很有哲理。」

　意思是她聽進去了，且會照做。

　易寒這才笑著頷首道︰「我該回去報到了，等林爺爺醒了替我向他問好。」

　「用了早飯再走吧。」

　「不必了，」易寒看了一眼手錶道︰「現在時間還早，我趕回部隊再吃也來得及。」

　他對林清婉眨眨眼道︰「我們有一個大廚做的油條特別好吃，有機會帶你去嘗嘗。」

　林清婉頓了頓後笑道︰「有機會一定去。」

　「只要你願意，一定會有機會的。」

　林清婉的心跳了跳，對他笑了笑。

　易寒告辭離開，林清婉將人送到電梯口，看著電梯合上往下，這才回去。

　林肅正坐在沙發上，林清婉一點也不驚訝。

　自入定後她對氣息的捕捉更敏銳了，她和易寒說話時就發現祖父醒了。

　相信易寒也發現了，但兩人都沒說破，易寒是出於禮貌，林清婉是更不會在外人面前戳破自家爺爺。

　但現在外人不在了，林清婉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爺爺醒得好及時。」

　林肅輕咳一聲問，「易寒走了？」

　「嗯，他還讓我替他向爺爺問好呢。」

　林肅就一臉嚴肅的道︰「那你問一聲吧。」

　林清婉就笑著坐到他身邊，含笑問，「林爺爺好啊。」

　「不好，」林肅瞟了她一眼道︰「現在孩子長大了，有話都不喜歡和我這個老人家說了，有什麼好的？」

　「您是我最親的人，如果我連您都不能說，我還能跟誰說呢？只是時間緊，一直沒來得及和您說而已。」林清婉沒瞞著林肅，將前天她去參加宴會到今天的事都細細地和他說了。

　道︰「聽易寒的意思，我身上的功德很渾厚，因此會引來妖鬼，林江可能預料到了這點，不僅給我設了防護，還給了我一個傳承，只要我受到超過我承受力的傷害，防護就會保護我，我還會接受傳承。」

　林肅大鬆一口氣，「不知道天上的神仙要不要供奉，不然我們買三牲回來祭祀一下？」

　林清婉認真的想了想道︰「這個可以，林上仙似乎喜歡吃魚，爺爺做的松鼠魚好吃。」

　林肅無語的看著她，「是你喜歡吃吧？」

　林清婉就嘻嘻一笑，抱著他的胳膊道︰「我喜歡吃，林上仙也喜歡吃的，他是蘇州人。」

　「你呀，」林肅看著沉穩了不少的孫女嘆道︰「對祖父來說，我只是半個晚上沒看到你，對你來說，卻可能經歷了好些年的事，你身上有這麼多功德，一定是在那個世界做了很多的事吧？」

　「盡自己的本分而已。」

　「能盡自己的本分就很厲害了，」林肅嘆道︰「世人要是都能盡自己的本分，也就少了許多的紛爭了。」

　他伸手拍了拍林清婉的腦袋道︰「修道的事我不懂，但有多大的能力就要盡多大的責任，以後這些事你不必一一和我說，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不懂的事，不要怕抹不開面子，盡可以去問易寒，」林肅道︰「你放心，勸他的人情，祖父有辦法還。」

　「爺爺，您這是要擔責卻不享權啊，這樣可不公平，既然是我欠的人情，我自然有辦法還回去。」

　林肅張嘴要說話，林清婉就笑道︰「您放心，還不回去的時候自會找您的。」

　林肅略一想，他本來就是要撮合兩個孩子，一來一回才更好產生感情，他何必橫插一腳？

　因此笑了笑，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