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張寧看著李細紅躺在床上的模樣，心裡一下子提緊了。

　　她剛要跑過去看個清楚，就被旁邊的張安給攔著了。

　　張安怒氣匆匆道：“你還有臉來看媽。你看看媽被你害成什麼樣子了。”

　　“媽到底咋了？”

　　“咋了你不會看啊，媽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你害的。”張安一臉暴跳的看著她，眼睛像是要殺人。

　　張寧也懶得理他，直接過去看李細紅，卻被張安狠狠的拉住了。“不許你去看媽！”

　　“你幹啥呢？”宋母和宋老頭也匆匆忙忙趕過來了，一過來就看著張安抓著自己兒媳婦的模樣。

　　宋母趕緊過去將人拉過來了。

　　宋老頭一臉不高興道：“你這是咋了，寧寧來看她媽，你這攔著是啥意思？”

　　“我們張家的事情，不用你們這些外人操心！”

　　宋母不樂意了，“啥子外人，寧寧的事情就是我們宋家的人，她的是就是咱們家的事情，你這動手動腳的是個啥意思？”她可不怕這個張家大小伙，這要是鬧起來，她們老宋家也不是沒人的。

　　張寧從宋母身後出來，對著張安道：“我只問你媽到底咋了，不是想來和你們鬧，剛剛宋紅梅讓我來看媽，說媽念叨我，現在你又不讓我看，你這是啥意思？”

　　張安一聽，臉上頓時噎住了。

　　旁邊宋紅梅見這樣不好，趕緊過來擋著張安，對著張寧道：“寧寧，你別急，哥這是為媽的事情著急了，你可別和他見識。”

　　“哼。”張安冷哼一聲。

　　張寧也不想和她多說，“我就想知道媽到底咋了，傷的多重？”

　　宋紅梅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了，“剛大夫說了，這幾天得看看情況，要是不成，就……就不好了。”

　　“咋上的這重，踩空了梯子就給傷成這樣了？”宋母疑惑的看著床上的李細紅，不過看她滿臉血污，心裡也震了一下。這看著可真是傷的不輕，還不知道能不能好呢。

　　張寧看著這樣的李細紅，心裡也不舒坦。

　　她怨過她娘沒保護她，怨她沒來見自己最後一面。但是卻沒想過，她會就這樣走了。一時間，心裡說不出是啥子滋味。

　　“我看看媽，和她說說話吧。”張寧說著要走過去，就被宋紅梅攔住了，“寧寧，這等幾天吧，剛醫生說這情況不大好呢，你這樣過去說話，萬一媽這心裡一激動，又不好了。”

　　“你讓我來，又不讓我看媽，這是啥意思？”

　　“你還知道回來？！”張老三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宋紅梅見著他，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張老三進了屋子，滿臉鐵青的對著張寧吼道：“你不是一直想著隨軍嗎？養你這麼大不知道養老，就想著自己去享福，你這還有良心嗎，現在你媽這個樣子，你怕是心里巴不得吧，如果你媽死了，你這就不用養她了是吧。”

　　張寧咬著牙看著張老三，卻一句話也不說。

　　她心裡清楚，和她爸說任何的話，都說不通的。他就是個不講道理的，對她更談不講理。

　　“你滾回去，咱家現在都不想看到你，你媽就是死了，也不關你的事情。”

　　張老三指著房門開始趕人。

　　“我說張老三，寧寧咋都說她娘的閨女，你這不讓閨女見親娘，這不是說不通嗎？”宋母在一邊幫襯著。

　　“我說不讓見，就不讓見！”張老三青筋爆出。

　　宋老頭見狀，趕緊走過來，擔心張老三會動手。

　　張寧這個時候也知道，她爹在這裡，這就不可能如願。她狠狠吸了口氣，才平復了行了複雜的心情，對著宋母道：“媽，我們先回去，回頭再過來。”

　　“好。”宋母也不想鬧起來，這時候先回去再說。

　　張寧正要出去，宋紅梅突然喊住了她，問道：“寧寧啊，你這不會突然又走了吧，媽這邊情況可不好，你這要是走了，我找不到人咋辦啊。”

　　張寧看她一眼，“我等媽好些了，我再去北方那邊。”

　　宋紅梅這才笑了起來。“這就好了，行，那媽好些了，我再通知你。”

　　等張寧和宋家二老走了。宋紅梅才在走廊裡看了一下，見真的都走遠了，才進屋把門個關上了。

　　“人都走了。”

　　她剛說完，床上剛剛還暈著的李細紅竟然突然起來了，眼中滿是擔心的看著張老三，“這能成嗎，我這不總得好起來嗎，到時候寧寧不還得去北方嗎？”

　　宋紅梅笑道：“媽，你放心，朱慧那邊不是說了，只要幾天時間，就能把這這婚事給扯開了，到時候寧寧和宋建國離婚了，她就不回去隨軍了。以後這廠子和磚瓦窯，那就都是咱家的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公婆為啥不認張寧去隨軍，但是這讓張寧離婚的事情，她是舉雙手贊成的。

　　所以前兩天朱慧找到她說幫忙把張寧的廠子弄到手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正好她公婆又不想張寧隨軍，所以她就把朱慧說的法子給家裡說了，現在看來，這朱慧還真是個聰明的，真的把小姑子給留下了。

　　“哎，”李細紅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她離婚，我就是不想她走。”這些年她這心裡也總是不安心，覺得對不住張寧，但是她好歹也把這孩子給養大了，吃穿也沒虧待，這也算對得起她了。現在她就這麼點心願了。

　　張寧因為李細紅的事情，近期是不能去北方了。只能跟著宋家二老回了家裡。

　　三人回到家裡的時候，宋春蘭看著她大驚，“嫂子，咋回來了。”

　　宋母擔心張寧心情不好，說道：“你嫂子娘家出事了，暫時不去了。”

　　“哦，”宋春蘭點點頭，見張寧臉色也不是十分好，也沒好問。

　　張寧回到房里後，看著自己之前整理好的房間，還有牆上的結婚照，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如果她之前狠心一些，是不是現在已經和宋建國上了火車了，明天，他們就能到自己的新家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狠不下心來。

　　如果是她爸和她哥出事，她也許可以讓自己硬下心腸來。但是這個人是她的親媽，雖然沒有護著她，但是也是家裡唯一曾經給她些許溫暖的人了。

　　她不想，她就這樣走了。

　　第二天，張寧又去了一趟醫院，不過還是被張老三給攔在了外面。

　　宋紅梅出來勸她，“你這兩天別過來了，等媽醒了，我就偷偷的給你送信，你看咋樣？”

　　張寧見著一邊臉色憤怒的張老三，知道她再來也沒用，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

　　看著張寧走了，宋紅梅才鬆了一口氣，心道這要是再多來幾次，她可不知道要咋瞞下去了。

　　接下來兩天，張寧也沒再去醫院了，倒是去了廠子裡看了看。

　　孫胡見她竟然沒去隨軍，反而來工廠了，顯得很詫異。一問才知道了張寧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

　　“你媽這個情況，應該轉到縣城醫院去，要是實在不行，就去省城醫院，這樣在鎮上，沒準還耽誤了。”

　　聽著他這麼一提醒，張寧這才猛的反應過來。鎮上設備這麼差，難怪這幾天都沒好呢。

　　“行，我先去問問醫院裡面的大夫，看能不能轉院。”張寧說了一聲，就趕緊出去了。

　　到了醫院之後，張寧倒是沒去病房看李細紅，而是去找了鎮上醫院的江院長。

　　張寧現在是鎮上的企業家，之前在政府的時候也見過江院長幾次，所以聽著這事情之後，趕緊讓人去找醫院裡資歷最深的徐大夫。

　　鎮上醫務人員資歷都不高，也就這個徐大夫是從縣城過來的，所以遇著這種大問題，都是徐大夫負責的。

　　徐大夫聽著院長找，趕緊從辦公室過來了，一聽這事情，就愣住了。

　　“最近沒這麼嚴重的病人啊。”

　　張寧心裡一緊，“可是我媽確實昏迷不醒，而且滿臉都是血，頭上還包著嚴嚴實實的。”

　　徐大夫又想了想，還是堅定的點頭道：“確實沒這人，咱們這醫院不大，要真是有這嚴重的，早就給轉到縣城去了，哪裡能讓她躺在病床上等著啊。”

　　這下子，江院長也聽出了問題來了。對著張寧道：“你先別急，我找住院部這邊查查你媽的情況。”

　　張寧現在腦袋裡已經亂了。她心裡卻慢慢地開始清晰起來，想著之前她娘不讓她去隨軍，加上她這才要隨軍，就突然出現了這事情。

　　過來一會兒，病房部負責人就過來了，還帶來了每個病房的病歷表，查了張寧說的病房之後，才道：“確實是撞了頭了，不過不嚴重，我記得當時讓他們回家去的，不過他們說那個病人身體不好，擔心後面會有問題，所以辦了住院。我見病房也空著，所以就給辦了住院了。”

　　張寧聽了這些話，心裡早就冰涼刺骨。

　　還沒等江院長說話，就趕緊起身往外面跑去。

　　“寧寧這兩天沒來，會不會去找宋建國了啊。病房裡，李細紅擔心的說道。

　　“不會，張寧可是你的親閨女，她心再狠，也不能不管自己親媽吧。”宋紅梅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她婆婆當時裝的這麼嚴重，這張寧就算再想去隨軍，這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脊梁骨吧。扔下自己快死的親媽去隨軍，以後她這名聲也壞透了。

　　李細紅也放心的點頭，“哎，也不知道這朱慧能不能幫著把這婚事給弄黃了。我這心裡總不踏實，她這離婚了，以後還咋辦啊？”

　　“媽，別擔心了，現在二婚男人又不是沒有，咱到時候給找個好的不就成了？真要說起來，那個宋建國也是個二婚呢。”

　　“砰——”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驚的房間裡的宋紅梅和李細紅大驚失色。

　　兩人下意識的看過去，就看見滿臉青白的張寧了。

　　“寧寧……”李細紅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想要躺下，也知道這時候來不及了，不知道咋說，只能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閨女。

　　宋紅梅倒是先反應過來，趕緊笑著道：“寧寧，你這可來的太好了，我剛準備去找你呢，咱媽今天早上就醒了。”

　　張寧緊緊的抿著嘴走了進來，看著病房裡的李細紅，見她眼中的心虛，想著她剛剛在門外聽的話。

　　她突然覺得自己心也感覺不到疼痛了，也感覺不到傷心了，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媽，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

　　李細紅一愣，本以為她閨女要大哭大鬧，沒想到竟然這麼平靜，她吞了一口口水道：“你這孩子，當然是我親生的了。”

　　張寧笑了起來，“那你幹啥要讓我離婚，就因為我想隨軍，所以你就裝病，讓我去不了，然後讓別的女人去破壞我的婚姻，媽，你還真是我親媽啊！”

　　說完這句話後，張寧感覺到自己心裡曾經還殘存的最後一絲期望都沒了。

　　這個娘家唯一讓自己帶著複雜感情的親生母親，終於露出了她悲哀的自私的感情。

　　原來她當初不護著自己，不僅僅是因為軟弱，還因為她的冷漠和自私。

　　張寧笑容越發的冷淡，看著李細紅的眼神也越來越冷漠，“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媽，以後……我再也不是張家的女兒，和你們再沒有關係！”

　　李細紅臉色大變，趕緊道：“寧寧，你這說的啥話，我這……我這都是捨不得你。”

　　宋紅梅也著急道：“對啊，寧寧，你咋說這無情的話。”

　　張寧冷笑道，“別跟我說什麼感情，你們還有對我說付出過感情嗎？從小到大，只要不如意，你們是怎麼對我的？想讓我嫁給張斌換魚塘，我好不容易結婚了，你們就為了自己的私心設計讓我離婚。這就是親人嗎？”

　　“寧寧……”李細紅急著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抓著這最後一點心思喊著張寧的名字。

　　張寧卻像沒聽到一般，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李細紅的哭聲，張寧聽著，卻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回到宋家村之後，張寧什麼也沒說，就直接進屋裡收拾行李了。等收拾好了東西之後，宋母也從外面回來了，見著她在家裡，驚訝道：“咋突然回來了，你媽咋樣了？”

　　“媽，我待會就去鎮上趕車，準備去北方找建國了。”張寧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