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她想當的是強者

　午後的陽光很充足，金黃的光芒透過涼亭瓦簷，照耀在慕容秋雨的臉頰上，給人一種顧盼生輝的感覺。

　她彎著唇角，發自肺腑的笑著，笑的那樣燦爛。

　「真是糟糕！秋雨的狼子野心，好像被生性多疑的七爺窺探到了呢！這可該如何是好？」慕容秋雨笑意盈盈的開口，詢問著黎戩。

　她言語直白，明明應該是很驚恐的語氣，卻愣是被她說出一種調侃的味道來了。

　她知道黎戩剛剛那番話的深意，他是在嘲諷她。如果她出賣給黎戩關於黎墨私造兵器，囤糧養馬的事情屬實，那麼等同於是毀了黎墨大半心血。

　黎戩想必定是調查過她與黎墨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說那番話的。

　試想一下，以她跟黎墨之前險些私定終身的關係，轉個身就把對方出賣的徹徹底底，換了誰都會覺得她冷血無情吧？

　不過，這些重要嗎？於她而言，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她重生歸來，要的不是毀天滅地，而是毀慕容馨兒，滅渣男黎墨！那對渣男渣女，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黎戩瞇緊雙眸，目光直視著近在眼前，笑的靈動狡黠的女子。

　她是慕容秋雨，是西黎皇朝第一，也是唯一的女將軍。傳聞，她武功高強，為人果斷，在戰場上心狠手辣，對待敵人毫不手軟留情。

　此前，黎戩聽黎皇提及過此女，但是從未放在心上。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與這個相貌溫順，實則狠毒的女人有所交集！

　「你！」黎戩開口，只說了一個字，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

　他頓住話茬兒，伸手將粗糙的指腹撫上慕容秋雨滑嫩的臉頰。

　才剛觸碰到慕容秋雨的臉，便換來對方渾身緊繃的一僵，那綻放在唇角的笑容，也慢慢的斂去。

　見狀，黎戩驀然笑了。

　他半真半假的問道：「就不怕本王將你的狼子野心告知你父親，亦或你姑姑？」

　慕容秋雨別開臉，不動聲色的躲掉黎戩的觸碰，而後才悠悠解析道：「七爺不會那麼做的！

　秋雨現在跟七爺是一條戰線的盟友，雖說七爺無法立刻辨別秋雨與你合作的誠意，但是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七爺是聰明人，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斷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黎戩聽得慕容秋雨這話，冷嘲熱諷道：「真是個蕙質蘭心的女人，懂得審時度勢，更懂得抬高別人，滿足對方自傲的虛榮心。」

　慕容秋雨勾起唇角，淡笑，「那麼，不知秋雨這點小把戲，能否令七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黎戩眸光閃爍，犀利的盯著慕容秋雨看。而慕容秋雨微仰頭，毫不畏懼的任由黎戩打量自己。

　好一會兒，黎戩驀然轉過身，聲音清冷的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這個合作盟友，尚在本王的考察期內。」

　「謝七爺給秋雨機會！」慕容秋雨知道，黎戩這麼說並非真的給她合作的機會。她並不爭辯也不解釋，套用黎戩那句話，日久見人心！

　她會用時間向黎戩證明，在針對黎墨這條道路上，他們絕對會是很合拍的盟友。

　荷花池的涼亭內，慕容秋雨和黎戩暫時性的達成了合作意向，結為互不信任的盟友關係。

　關於慕容秋雨提供給黎戩的秘密線索，黎戩自然不會放過驗證真偽的機會。若非此刻身在宮中諸多不便，他早差人去查了！

　身後，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黎戩蹙眉，轉身便看到慕容秋雨踱著碎步朝涼亭外走去。

　這女人……

　「去哪裡？」黎戩脫口質問出聲。

　問完了，他懊惱的捏緊雙拳，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問出這種無聊的問題。

　慕容秋雨頓住腳步，愣愣的扭頭看向黎戩，而後抿唇笑道：「七爺如此關心秋雨，真是讓秋雨受寵若驚。」

　這話隱含嘲諷味道！

　黎戩冷著臉邁步上前，單手大力的扣住慕容秋雨的纖腰。

　他咬牙切齒的哼道：「愛妃這話說的多見外！你是本王的妃，不關心你，該關心誰？」

　「……」慕容秋雨險些翻白眼，她能說，不需要黎戩這樣不見外的關心嗎？

　兩個人離的近，黎戩親密擁著慕容秋雨，將對方眸中劃過的憤憤不平盡收眼底。

　對於慕容秋雨這樣喜怒形色的直腸子表現，黎戩並不反感。

　這當口兒，有微風輕輕吹來。

　慕容秋雨身上特有的女兒香盡數竄入黎戩鼻腔，不同於其它女子身上嗆人的胭脂水粉味兒，那是一種很特別的幽香。

　光是聞著，就倍覺清爽乾淨！黎戩從不知，乾淨能用來形容味道。

　但是不可否認，在嗅到慕容秋雨身上的幽香時，他腦海閃過的詞兒，就是清爽，以及乾淨。

　他鬼使神差的傾身湊上前，蹙眉在慕容秋雨身上吸了吸氣。

　慕容秋雨意識到黎戩這種驚人的行為，臉頰唰的紅了起來。

　她偏頭，目光警惕防備的瞪著黎戩質問道：「你做什麼？」

　黎戩看著如同小刺蝟一樣渾身豎起尖刺的慕容秋雨，心情大好險些失笑。

　他不知道，這種好心情從何而來！

　「愛妃，你身上真香，抹了什麼東西？」黎戩戲謔的詢問出聲。

　慕容秋雨：「……」

　真是無語了！一直都知道黎戩為人怪異，不按常理出牌，性格陰晴難測。可是，前世怎麼不知道這男人還有無恥下流的一面呢？

　眼看著自己不做聲，黎戩大有繼續湊上前聞來聞去的趨勢，慕容秋雨連忙開口回應道：「七爺別開玩笑了，秋雨自小習武，不愛胭脂水粉，能抹什麼東西？」

　黎戩眉頭一挑，竟是不信，「什麼沒抹，會這麼香？」

　慕容秋雨嘴角抽搐，「想必七爺聞到的，是艾草的味道。秋雨體寒，艾草有驅寒功效，所以每每沐浴泡澡，都會放些曬乾的艾草葉！」

　「體寒？」黎戩追問出聲。

　慕容秋雨輕歎一口氣，沒料到黎戩是這麼追根究底的人。

　她點頭，一股腦的解釋道：「秋雨自幼喪母，被嫡母棄於後院當丫鬟，四季用冷水洗衣服落了體寒的病症。

　後來得師父張木和所救，教我一身好武藝，雖然體質增強許多，可是師父仍然囑咐我常年用艾草葉泡澡。」

　「……」黎戩聽到慕容秋雨這番話，良久沉默，只是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看。

　慕容秋雨回視黎戩，在對方眼底深處看到一抹類似於沉痛的色彩。

　沉痛？慕容秋雨心中駭然，她竟然在黎戩眼中看到了沉痛之色？

　狐疑間，慕容秋雨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件塵封久遠的往事。

　傳聞，黎戩的母妃袁素瑩是黎皇最為寵愛的妃子，可是在黎戩七歲那年，袁貴妃卻鬧出與御林軍統領通姦的醜聞被打入冷宮。

　當晚，冷宮失火，袁貴妃命喪火海，同在冷宮的小黎戩被大火燒燬容貌。

　袁貴妃的父親袁烈位居丞相，孿生哥哥袁素青位居吏部尚書之職。二人本就對袁貴妃通姦之事百般質疑，正努力追查真相。

　然而真相未曾查出，袁貴妃卻被大火燒了個屍骨無存，小黎戩也因此毀了俊俏容貌。這二人悲憤交加，勢要討個說法。

　黎皇為人衝動，但是卻不愚蠢。這一把大火，令他篤定袁貴妃與人通姦絕對另有蹊蹺。

　全力徹查之下，果然不出所料。袁貴妃與御林軍統領通姦一事，乃後宮一個妃嬪嫉恨她得寵故意栽贓陷害的。

　然而，真相雖然查明，但是袁貴妃已經葬身火海。黎皇心痛之下，狠戾的處死了那個陷害袁貴妃的妃嬪。

　重傷毀容的小黎戩，則遠離皇宮，在袁烈老家江南養傷，歷經五年的鉛華洗淨，頭戴面具低調歸來。黎戩歸來後，即便戴著面具而生，依舊得到黎皇重用和寵愛。

　但是，他卻成了唯一一個因為沒有了母妃疼愛，所以早早被封為王爺的皇子！

　慕容秋雨目光平靜的看著黎戩眼底深處劃過的悲傷之色，心中漸漸瞭然。

　想必，剛剛她提及了自己自幼喪母的事情，勾起了黎戩的傷心回憶。

　看樣子，這個表面陰冷，脾氣暴躁的男人，也不是那麼沒有人情味兒的！

　慕容秋雨心中剛給黎戩定義成尚有一點人情味兒的男人，對方就突然推開她，害她步伐凌亂的撞上身後的漢白玉欄杆，險些一頭栽進荷花塘裡。

　「……」慕容秋雨身手矯健的抓緊欄杆，目光憤慨的瞪向黎戩。

　這男人又抽什麼瘋了？他剛剛差點將她推下水……

　吼！她要收回剛剛誇讚他有人情味兒的話。這個男人鐵石心腸，簡直就是個渣。

　慕容秋雨心中憤怒叫囂時，黎戩邁步上前，死死地捏住了她的下顎。

　他語氣陰冷的對慕容秋雨說：「故事很精彩，但是……本王最討厭博取同情的人！」

　那表情，好像慕容秋雨在編故事欺騙他的感情似的。

　慕容秋雨蹙眉，冷聲回應道：「七爺，你想多了！我只是訴說事實而已。我慕容秋雨，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在慕容秋雨看來，同情應該屬於弱者的專利。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她想當的……是強者！

　「話說回來，秋雨闡述事實，卻無意間勾起了七爺的傷心事，真是抱歉了！」慕容秋雨又開口，這一次是平淡的道歉。

　黎戩雙眸一緊，戾色的目光狠狠射向慕容秋雨。

　慕容秋雨知道，自己戳穿黎戩心事，對方……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