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烏龍

　　手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是穆則帕爾發來的微信：『你在觀戰？回家怎麼不多陪陪你爸媽？』

　　謝旭這才發現自己在觀戰的遊戲早已經結束，畫面停留在數據面板。

　　九顆小太陽：他們兩個的世界容不下我，單身狗也是有尊嚴的，我選擇不被虐。

　　穆則帕爾：那來打遊戲吧。

　　九顆小太陽：你不是在和吾米提雙排嗎？

　　穆則帕爾：恩，他要睡覺了

　　謝旭看了眼時間，果然馬上就要十點，他後來才知道，吾米提確實是每天十點就會準時下線休息，也就是說穆則帕爾只有在對方下線後才會來陪他打遊戲。

　　九顆小太陽：大神，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穆則帕爾：你問

　　九顆小太陽：你和吾米提是朋友？

　　穆則帕爾：不是

　　不是朋友……那是戀人嗎？這個問題謝旭在輸入框打了刪，刪了又打，卻始終沒有勇氣發出去，想到兩人間若有似無的親密，想到偶爾在穆則帕爾的麥裡聽到的屬於吾米提的聲音，他覺得不用問好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原來他就疑惑過，以穆則帕爾的年齡和性格，不像是會打這種手游的人，現在看來，很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是陪戀人玩的吧。

　　謝旭心裡難受，腦中許多和穆則帕爾認識到現在的畫面亂閃，他把頭埋進被子裡一動不動，下午才被母親鼓勵起來的那點希望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涼水澆的渣都不剩。

　　早就自己黑屏的手機忽然又彈出一條消息。

　　穆則帕爾：怎麼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忘記和對方說一聲就消失了，只好又摸過手機奄奄的回道，『沒事，今天回家有點累，困了，大神晚安。』

　　穆則帕爾：恩，那晚安。

　　第二天早上，謝旭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飄出房間，把原本坐在餐桌旁等著吃早飯的李品如嚇了一大跳，「怎麼了這是，在家睡的這麼不習慣嗎？」

　　「沒有，昨晚玩遊戲不小心玩的遲了，吃完飯再去補眠。」才剛說過自己有了喜歡的人，他不想讓母親擔心。

　　初中放寒假比大學遲上許多，李品如聽謝旭這麼說也沒多想，吃完飯便和謝行知一道出門上班去了。

　　謝行知和李品如是同事，李品如年輕時是市裡出了名的大美女，學的又是音樂，氣質絕佳，畢業一進市一中便吸引了大片男老師的目光，謝行知便是其中之一。

　　當年謝行知只是學校裡普通的語文老師，父輩雖說是大學教授，比起那些家裡經營著生意的富二代來，經濟條件上畢竟還差了許多，但李品如卻是在一眾追求者中一眼相中了他。

　　兩人從戀愛到結婚不過一年時間，很快又有了謝旭，家庭美滿。

　　之後謝行知一路高昇，從老師到教導主任再到校長，他一直將李品如當做生命中的貴人，愛她如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母的愛情太過美滿幸福，讓謝旭從小對愛情有著超乎常人的憧憬和期待，許多人都說，愛情有千百種模樣，每個人對愛情的態度不同，造就了愛情不同的結局，但在他看來，真正的愛情該是只有一種樣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不是，那便不配稱之為愛情。

　　正因為這樣，要是穆則帕爾和吾米提是一對，他絕不允許自己介入他們的之中，就算再難，他也會慢慢試著放下這段感情。

　　父母中午都在學校用飯，謝旭一覺睡到下午，起床之後隨意吃了些點心便拿出相機整理之前在上平村拍下的照片。

　　照片有幾百張之多，除了大量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的風景和建築外，還有一些經傅翊川提醒而拍下的人物，許多都是連拍，連在一起就像一幀幀慢放的視頻畫面般，能清楚的看到他們的動作。

　　照片中有住著枴杖步履蹣跚的老人、腳步匆匆趕著回家做飯的婦人，還有一蹦一跳放學回家的孩子。他將照片分類放進文件夾中，又導進手機幾張，拿著手機進了家裡的畫室。

　　第一次這樣感激自己只要做一件事便會十分投入的這個習慣，開始著手繪製場景後，原本滿腦子的穆則帕爾也被暫時擱到了一邊。

　　門口傳來敲門聲，李品如探頭進來喊道：「寶貝兒，吃飯了。」

　　「好，馬上來。」

　　謝旭應完聲卻沒馬上站起來，而是眯起眼看了看自己的畫作，又添了幾筆，直到感覺這幅場景已經完成他才放下調色盤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往洗手間走去。

　　「兒子……兒子？」

　　「啊？怎麼了媽？」

　　「你手機響了，怎麼吃飯還發呆呢，也不怕嗆著。」

　　謝旭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又想穆則帕爾和吾米提的事想的入了神，趕緊從口袋中摸出已經響了許久的手機。

　　「喂~」

　　「好啊謝旭，回來了也不跟哥幾個說一聲，要不是我媽說今天在菜場遇上你爸媽，我都還不知道你人在家裡。」

　　「我這不是昨天晚上才到嗎，本來還想著明天找陳老闆蹭飯去，沒想到你先打來了。」來電的是謝旭初中、高中最好的一個朋友，陳建，兩家住的本就不遠，父母也都相互認識，陳建唸得是專科，六月畢業後不知道該做什麼，自己喜歡吃，乾脆回老家倒騰了一家火鍋店，卻沒想到歪打正著，才半年已經在市裡開了兩家分店。

　　「昨天到的你今天一天幹嘛去了，也不找我們，晚上死出來搓麻將啊，三缺一。」

　　「行啊」他暫時不想上遊戲，正愁晚上沒事做呢。

　　謝旭吃完飯收拾好畫具便出了門，棋牌室離他家不遠，只有五分鐘的腳程，饒是這樣他還是到的最遲的一個。

　　包廂裡除了陳建，還有另外兩個高中同學，和他關係都還算不錯。

　　剛一坐下來眼前就晃過一抹紅影。

　　「什麼情況？」謝旭接過紅色的卡片，拿在手裡反覆研究了幾秒，確定這正是傳說中的紅色炸彈，「陳建你這畢業半年，店也開了，錢也賺了，現在連媳婦兒都有了！人生贏家啊。」

　　「哈哈哈哈，那是~」陳建笑的一臉嘚瑟。

　　「他可不止是有了媳婦兒，他是直接馬上就要升級當爹了。」一旁的同學補充道。

　　「霧草！帶球跑？」謝旭不得不再次感嘆歲月流逝，他還記得高中時和陳建一起通宵打遊戲，翻牆的時候這逗逼扭了腳，差點被門衛大爺抓回去，這一轉眼竟然都快要有兒子。

　　「沒辦法，哥能力太強，一發就中。」陳建頓了一下，忽然一臉猥瑣道：「說起來，謝旭，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談戀愛啊，你不會還是處男吧，前後都是處？」

　　謝旭剛拿過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聞言差點沒噴出來，憋了好半天才勉強把那口水嚥了下去，「咳……咳咳……不要在人喝水的時候開火車行嗎？」

　　「誒，我說你別逃避問題啊，快回答，到底是不是處？」

　　「回答你個籃子，話說你老婆呢？怎麼也不帶出來讓我見見。」陳建的女朋友是家裡給介紹的，謝旭之前並沒有見過。

　　陳建挑挑眉，一副你不回答我也懂的樣子，「她晚上有事，遲點過來。你到時候別被她嚇到才好。」

　　「嚇到？」謝旭不解，但怕他們又問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問題來，趕緊說道：「你們是來棋牌室聊天的嗎？開打啊。」

　　四人打了快兩個小時，陳建的女朋友才姍姍來遲的推門進來，她先是把手上的購物袋往沙發上一扔，走過來隨手抄起陳建的杯子灌了一大杯下去，這才哈出一口氣道：「渴死姐了，逛完街出來，路上的奶茶店竟然都關門了。」

　　「誰讓你逛這麼遲的，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們兒謝旭，我女朋友林可可。」

　　「這不是要過年……咦！」林可可目光一轉，似乎是現在才注意到坐在對面的謝旭，原本半靠在陳建身上的身子一下站直了，幾步跑到他身邊，「天吶！你就是謝旭？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活的受受！」

　　「什麼叫活的……受受……」謝旭滿臉黑線，「誰告訴你我是受的。」

　　「她沒事就愛看那個什麼耽美小說，裡頭可不是都是虛幻的人物嘛，你是第一個三次元裡的，受受這真不是我說的！我發誓！」陳建說完又對自個兒女朋友道：「可可，我這兄弟可是一米八幾大個兒呢，那身板怎麼看也是在上面的那個吧？」

　　「身高算什麼，俗話說的好，一米八的漢自有一米九的壓，瞧這膚白顏俊的，瞧著小弱氣場，怎麼攻的起來。」

　　霧草！你才膚白顏俊，你才小弱氣場，謝旭剛要反駁，電話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穆則帕爾打來的，他只好匆匆對林可可說了句，「幫我打兩圈。」

　　雖然這俗話從來沒聽過，但不得不說，姑娘你真相了……

　　謝旭拿著電話走出包廂，剛喂了一聲，就聽那頭的男人問道：「怎麼沒上遊戲？」

　　「和朋友在外面打麻將。」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熟悉起來之後他第一次沒打招呼就不上遊戲。

　　「這樣，那你晚上幾點回去？」

　　「不一定，可能會打到很遲，今天……」

　　隱約聽見有敲門聲，謝旭霎時停了口，接著那頭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在打電話啊。」

　　「嗯，怎麼了？」

　　「那個，牙膏好像沒有了。」

　　「你先擠擠看能不能擠出來一些，明天我去買。」

　　「好」

　　拖鞋聲漸漸遠去，胸口傳來窒息感，謝旭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緊張的忘記呼吸。

　　「不好意思，剛剛你要說什麼？」

　　「今天應該不會上遊戲了……」謝旭喃喃的說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作隨意的問道：「大神，剛剛那個……是吾米提？」

　　「嗯」

　　「你們……怎麼會住在一起？」

　　終於還是問出口了，謝旭聽到自己心臟『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著，比第一次給穆則帕爾打電話時還要緊張許多。

　　他閉著眼，手死死的捏著手機，做好了隨時掛斷的準備，卻聽那頭略帶著幾分疑惑道：「我昨天沒說嗎？他是我親侄子，一直住在我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