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疑問

　　「晚上太冷，別洗澡了，明天到敦煌再洗吧，先簡單洗漱一下，早點睡。」傅翊川脫去外套，轉身對還杵在門邊的謝旭道。

　　「好……」

　　謝旭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默默鑽進浴室，刷完牙，他神經兮兮的聞了聞身上，還好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沒想到對象會是自己的老師。

　　走出浴室時傅翊川正坐在小茶几前操作電腦，他奇怪道：「傅老師，您還不睡覺嗎？」

　　「嗯，你先睡，我還有些工作。」

　　聞言他的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要是傅翊川等他睡著才上床那就太好了，可轉念一想又十分愧疚，傅翊川明明有工作沒做完，卻還是在診所陪他掛完了點滴才回來。

　　謝旭躺到床上，高原上空調幾乎起不了作用，沒想到傅翊川在他洗漱時貼心的提前打開了電熱毯，現在床上已經有了溫度。他翻了個身，恰好對上傅翊川認真工作的側顏。昨夜一夜沒睡，今天又折騰到這個點，用身心疲憊來形容現在的自己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於是那一點對傅翊川的驚豔和異樣情緒只在腦中停留了一秒便被睡意取代。

　　傅翊川工作完起身時，床上的青年已經沉沉睡去，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看了半響，終是沒克制住自己低頭在那帶著青黑的眼底落下一吻……

　　第二天一早，謝旭被刺耳的鈴聲吵醒，他甩了甩腦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聽那頭傳來張宣澤略焦急的聲音，「謝旭你在哪？沒事吧？昨晚你怎麼沒回來？」

　　「沒事」謝旭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我在……」

　　話說到一半，身旁的被子忽然動了一下，男人淡淡看了謝旭一眼，坦然的起身走進浴室，晨光打在他身上，清楚的照映出那毫無贅肉的八塊腹肌，隨著距離的拉遠，僅著內褲的修長雙腿也暴露在視線中，那和諧的比例簡直媲美世界健美先生。

　　「謝旭？你說你在哪？」

　　「啊？哦……我在傅老師這裡，我先起個床，具體一會兒回去拿行李的時候再跟你說吧。」

　　掛了電話，謝旭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瞄向傳來水聲的浴室，心想，可惜他現在心裡全是穆則帕爾，否則這樣的美色當前，指不定就要看上傅翊川了。

　　想歸想，趁對方洗澡的時間，他還是飛快的穿好衣服，站在浴室門口輕敲了幾聲，「傅老師，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昨晚給你添麻煩了。」

　　裡頭的水聲停歇，「嗯，去吧，九點半樓下集合別遲到。」

　　「好」

　　到底是年輕，掛了針又好好睡了一覺，回到自己房間時，謝旭已經恢復了精神，只是臉色還略有些蒼白。

　　張宣澤早就在房裡等著了，謝旭剛一敲門，門就被從裡頭打開。

　　「你終於回來了，怎麼跑傅老師那兒睡去了？」

　　「昨天在診所遇到，然後就一起回他哪兒去睡了……」謝旭自己也想不通，昨晚他到底哪根筋不對，才會想不開跑去傅翊川那裡睡覺。

　　張宣澤怪異的看著他，「你和傅老師到底什麼情況，最近你們好像走的特別近誒。」

　　「能有什麼情況？」謝旭無辜的攤了攤手，「別八卦，要遲到了，下去吧。」

　　經過了昨天的折騰，謝旭暫時不敢再想那麼多，只能先將感情上的事放到一邊，全身心的投入這次畢業旅行當中。

　　如果說在青海時是冬天，那進入敦煌無疑是一下從嚴冬進入了酷暑，眾人紛紛將厚重的外套脫去，換上輕便的T恤，這才結伴出門去。

　　沙洲市場是敦煌必逛的街區之一，謝旭他們雖沒有女生那樣興致勃勃，但也決定要去走走看看，順便解決溫飽問題。

　　市場位於敦煌市中心非常繁華的一條街區，他們去的遲，已經有不少小吃攤開始營業，除去街邊的各色小吃，攤位上售賣的大多是和國內其他景點雷同的紀念品，但其中也不乏幾種敦煌特色的胡楊木製小工藝品。

　　而謝旭的目光則是很快被路邊雕刻印章的小攤吸引，一路走才發現在這裡這樣的攤子很多，多是以胡楊木作為原材料，客人在小本子上寫上自己想要刻制的文字，製作印章的師傅現場進行雕刻，十幾分鐘就可完成一個胡楊木印章的刻制。

　　謝旭覺得好玩，讓室友們先去找店點菜，自己挑了塊不規則的原木買下來。

　　「小夥子要刻什麼字？寫下來吧，這還有一個客人，馬上就幫你刻。」

　　「師傅，我能用你這兒的工具自己雕一個嗎？」

　　「可以啊」賣家樂得輕鬆，挑了幾把刻刀遞給他，又給了支用來打稿的鉛筆，「不過你這要是刻壞了可不能賴我啊。」

　　「當然」

　　謝旭自己坐到一旁給客人挑選材料時坐的椅子上，自古書、畫、篆刻為一家，他既然學習書畫，篆刻自然也有涉及一些，不過小時候爺爺給他玩的材料都是蘿蔔、橡皮一類，幾乎沒在真正的印章材料上動過刀。

　　攤子上刻章的手藝人刻的是小篆，白文刻法，謝旭雖能看懂小篆，卻真不太會寫，索性在木材上打了行楷的稿，他從小喜歡朱文刻法，較白文稍微繁瑣一些，好在木材屬於較為容易雕琢的材料之一，他刻好自己的名字也不過用了二十多分鐘。

　　將成品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又在店家的小本上試了效果，謝旭想了想問道：「師傅，你能不能賣我一把刻刀？另外我還要再買幾塊材料。」

　　「行啊，這刻刀也不貴，你多買幾塊木頭，我送你吧。」

　　謝旭於是選了各種形狀大小的木材買下，想著回去可以做各種字體的嘗試。

　　半個月的旅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直到一行人回到學校，謝旭才恍然發覺，自己竟已經有十多天沒聯繫穆則帕爾，而對方自那晚之後也在沒有找過他，兩人似乎一下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在外頭旅遊時，他還能勉強克制自己，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那些兩人一起遊戲、聊天的回憶也跟著悉數湧了出來，終於是忍不住在隔天夜裡偷偷爬上了遊戲。

　　穆則帕爾：回學校了？

　　讓謝旭沒想到的是，他才剛上遊戲，穆則帕爾便發來了消息，語氣自然的彷彿那一夜什麼事都沒發生。

　　先殺我隊友：恩，昨天回來的。

　　穆則帕爾：排位嗎？

　　謝旭打了『好』字好沒來記得發出，手機屏幕上已經跳出了組隊邀請，他沒出息的毫不猶豫便點了進去。

　　表面看起來，兩人的相處模式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大多數時候仍舊是他說自己身邊發生的事，穆則帕爾聽著，偶爾問幾個問題，可只有他心裡知道自己有多尷尬和難過。

　　做不到真的和穆則帕爾不聯繫，也做不到像對方那樣坦然，只能儘量減少上遊戲的時間，正好畢業設計也進入了收尾階段，還要準備五月初的面試，謝旭把時間排的很滿，甚至連留給自己休息的時間都少的可憐。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原本就不胖的人硬是瘦了近十斤，連向來神經大條林易都發現了他的異樣。

　　這天謝旭剛從掃瞄室回來，剛踏進寢室門，就見另外三人坐在位置上齊刷刷的轉頭看向他，「你們怎麼了？」

　　「是我們要問你怎麼了才對好嗎？」潘成林翻了個白眼道。

　　「我怎麼了？」謝旭滿頭霧水。

　　「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瘦成什麼樣了嗎，而且你現在也不上遊戲，畢設不是都已經做完了嗎？」張宣澤頓了一下，在另外兩人不停的示意下，小心的問道：「你和那個大神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畢設是做完了，不過前天見了傅老師，有些小細節需要修改，所以剛剛去把修改好的場景重新掃瞄進電腦裡。」經過了那次畢業考察，謝旭和傅翊川的關係倒是近了許多。

　　「就這樣？那你和大神沒事？」張宣澤挑眉，顯然對這個簡單的說法，不太相信。

　　「也不算沒事。」謝旭拉開凳子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故作輕鬆道：「其實就是表白被拒絕啦。」

　　「霧草！你什麼時候表白的？」對比其他兩人明顯預料中的表情，只有林易滿臉的驚奇。

　　謝旭原本也沒想瞞著兄弟們，只是他們沒問，他也就不想提起，此時既然說到這兒了，他索性就將當時的情況大致描述了一遍。

　　「你難道不覺得大神這拒絕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張宣澤聽完謝旭的描述之後皺眉道。

　　「哪裡怪？」

　　「你後來有問他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嗎？」

　　謝旭苦笑一下，「還能為什麼，不喜歡唄。」

　　潘陳林這時也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道：「是啊，一般不喜歡就會說不喜歡，或者直接說對不起，但你們不覺得『不能在一起』這種說法，聽上去就像不是不喜歡，而是有別的原因所以不能在一起。」

　　「有嗎？」不知是不是因為當局者迷，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句話有問題啊。

　　林易托著下巴，認真想了想，「你們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誒，而且特意強調了現在，那以後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謝旭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那個晚上穆則帕爾說過的每一個字，他都盡力的避免自己去回想，但此時聽他們分析竟也覺得有些道理。

　　張宣澤最後總結，「我覺得謝旭你還是找機會再問問吧，就算死也得死的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