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舊賬

　　隔日恰好是週末，傅翊川陪著謝旭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準備午餐，待他離開房間，床上的人兒也很快睜開眼，鬆口氣般的自床上坐起來。

　　其實謝旭一早就醒了，只是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傅翊川，才一直不敢睜眼。昨夜他說要幫傅翊川用手解決，傅翊川也沒有推辭，兩人最後就這樣在床上用手相互撫慰，除了沒到最後那一步，幾乎把該做的親暱舉動都做了一遍。

　　到現在他手掌彷彿還停留著屬於傅翊川灼熱慾望跳動的觸感，耳邊也彷彿還能聽見那低沉壓抑的喘息，連自己的敏感處也還記得被傅翊川帶著薄繭的指尖撫過的顫慄……光是這樣想著，下身便又有了抬頭的趨勢，他只得趕緊甩了甩頭，起身跑進廁所。

　　再不好意思，也不可能真的就不面對傅翊川，謝旭在廁所心理建設了一會兒，還是磨磨蹭蹭的洗漱完走到客廳。

　　聽到腳步聲，傅翊川在廚房裡揚聲道：「小旭，飯還沒好，餓了你先吃點水果。」

　　「好」

　　昨晚吃飯時，後半程一直在聽他們聊天，加上緊張，也沒吃多少東西，又直接錯過了早飯，謝旭此時是真的有些餓了，隨手在桌上的果盤裡挑了個蘋果。

　　削好皮，他想了想，拿水果刀切下兩片來拎進廚房。

　　傅翊川正在炒菜，他也不敢正眼看人，直接低著頭將手上的水果遞過去。傅翊川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調笑道：「害羞了？」

　　「你才……你才害羞！」謝旭眼神左右瞟了瞟，就是不看對方，「你吃不吃，不吃我出去了。」

　　「吃」傅翊川沒伸手接，就著他的手把蘋果吃進嘴裡。

　　溫熱的舌尖掃過手指，他像被燙到似得『嗖』的一下收回手，「傅老師，我先去外面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轉頭就出了廚房，在他踏出廚房的那刻，清楚的聽到了背後傳來愉悅的笑聲。

　　霧草！謝旭怒，憑啥傅翊川能那麼自然，只有他一個人在不好意思，那人臉皮實在是太厚了！再說，明明是互相那啥，他也沒吃虧，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這麼想著，謝旭終於說服自己，恢復正常的狀態。

　　吃完飯，傅翊川問道：「今天天氣好，出去走走？」

　　「去哪？」洗完碗出來，謝旭倒到沙發上，「不雙排嗎？我都還沒上王者！」

　　「雙排什麼時候都可以。」傅翊川勾唇一笑：「今天我們去約會」

　　謝旭受那個笑魅惑，鬼使神差的點了頭，直到坐上車才想起問：「我們到底去哪啊？」

　　「去看你的同類們。」

　　「什麼？」

　　傅翊川沒再解釋，發動車子駛出小區。

　　等到了目的地，謝旭看著牌子上碩大的『野生動物園』幾個大字，默然無語。

　　傅翊川買了票回來，坐上車對一臉鬱悶的謝旭道，「怎麼了，看到同類不開心？」

　　謝旭再次怒，「霧草，傅老師你人設崩了你造嗎？」

　　說好的深沉，說好的高冷，說好的穩重呢！

　　「沒事。」傅翊川一臉淡定，「人設是給外人看的，對你，不需要。」

　　明明是很欠的一句話，但被傅翊川這樣說出來，卻奇蹟般的安撫了原本已經打算炸毛的青年，他微紅了臉轉頭看向窗外，不再開口。

　　「傅老師，你看，有鹿。」車子駛入院內，一直在看窗外的謝旭第一時間發現了不遠處兩隻正在嬉戲的梅花鹿，急忙喊道。

　　「嗯，這片區都是較為溫和的動物，一會兒還會有老虎、獅子。」傅翊川將車速放慢了些，方便他看路邊一隻隻慵懶的曬著太陽的動物們。

　　這下謝旭也顧不上什麼同類不同類的，滿眼都是車窗外的各種飛禽走獸。展翅翱翔的朱鹮，趴在草地上團成湯圓狀的國寶熊貓，還有長得極其相似，傻傻分不清楚的狐狸和浣熊。

　　又向前開了一段，傅翊川將車停在一片專門用來讓車輛停歇的空地，「這附近養的是斑馬，時間還早，先停一陣吧，晚些再去下一區。」

　　謝旭以前沒到過野生動物園，看到的多是被關在狹小籠子中的動物，此時見到這樣在露天半自然環境中自由自在的動物們覺得十分有新奇，點頭興奮道：「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還能帶速寫本來畫畫。」

　　「後座包裡有我的速寫本和筆。」傅翊川示意他去看後座上的黑色男士拎包。

　　差點忘了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繪畫大手，自然有隨身帶速寫本的習慣。謝旭俯身到後座拿了包打開，裡頭果然放著一本八開大小的硬皮本。他好奇的翻了翻，傅翊川的速寫本裡大多是工作上用的概念草圖，有角色也有場景，更多的是一些隨手記錄下的小東西，像形狀奇特的植物、復古精緻的雕花木椅、還有曾經隨處可見現在卻已經很少能看到的街邊郵筒。當然本子中也有人物速寫，但大多畫的是同一個孩子，他猜想那就是經常說起的傅念語。

　　合上本子，謝旭忽然頹然道：「算了，我還是不畫了……」

　　「怎麼了？」

　　「我這種水平在你這兒根本不夠看。」

　　「誰說的？」傅翊川將被他放回去的速寫本重新拿到手中，又從包裡取出鋼筆遞給他，「你在同齡人中已經十分優秀了，現在就差時間的歷練，以後你會畫越來越好，慢慢形成自己的風格。」

　　謝旭看了傅翊川一眼，眼裡滿是狐疑，「傅老師，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哦。」

　　上次在火車上，傅翊川那口氣明顯是很嫌棄他畫的速寫，說什麼『確實畫的不太好』，當時因為只是將對方當成老師，所以並沒有太多別的感覺，可現在想想，被自己喜歡的人那樣否定，心中還是有些失落。

　　「怎麼還翻舊賬？」傅翊川有些無奈，「上次情況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啊？」

　　傅翊川也沒想到他當時的舉動會打擊到這孩子的信心，只得嘆了口氣解釋道：「我沒辦法看你把畫送給別人，尤其那個人還對你有意思。」

　　「你怎麼知道她……」謝旭話說了一半，猛的反應過來，改口道：「你竟然偷聽我們說話！」

　　「我沒偷聽，我是光明正大的開了麥，只是你們沒有發現而已。」傅翊川挑眉，顯然對偷聽這種說法不予認同。

　　「那你可以提醒我們啊。」謝旭小聲嘀咕完，又有幾分竊喜，「原來你從那麼早就對我有意思了。」

　　「是啊，只是那時候你滿心都是大神，對現實中的我這個人卻是避之唯恐不及，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所以，在火車上，傅老師其實是吃醋了嗎？」謝旭驚奇的瞪大眼，覺得『吃醋』這兩個字和傅翊川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一點兒都不匹配。

　　傅翊川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將他的手握進手中，「小旭，我除了是你的大神，你的老師，也是一個正常男人，對自己喜歡的人有佔有慾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你不知道那天在KTV看見你和你室友貼在一起時，我有多生氣和失望。」

　　「我和他真的沒什麼，他已經和那天坐在他另一邊的女生在一起了，而且……」謝旭有些不好意思的頓了頓，「而且我以前也沒和別人交往過，只有你。」

　　有些事，即使他不說，傅翊川也能從那青澀的反應中感受到，但聽他這樣直接的說出來，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悸動。傅翊川俯身，用盡渾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在這車來車往的狹小空間激吻的衝動，僅僅在他唇上輕觸了一下便退開，「畫畫吧，畫完我們就去下一區。」

　　恰好此時有只成年熊貓拿著幾根竹子，晃晃悠悠的從不遠處走過來，坐在他們車前，從他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的非常清楚。

　　因為熊貓不可能維持一個動作許久，謝旭先拿手機拍了張照，這才動手開始構建大致的輪廓。

　　傅翊川的筆和當初買給謝旭的是同一款，連顏色也相同，謝旭早已用的十分順手，花了半個多小時便畫完了基本的熊貓雛形，接下去只剩下上色和深入刻畫，他想了想將筆記本塞回對方包裡，「反正拍了，回去再上色吧。」

　　「行」傅翊川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道：「你看，你畫的一點都不差，對形體和比例的把握都很到位，尤其用了合適的筆之後，線條也十分流暢。」

　　「那也還是和你有很大差距啊，要不你回家以後也畫一張，讓我圍觀一下人和神的區別，怎麼樣怎麼樣？」

　　「行」

　　見對方這麼好說話，謝旭於是得寸進尺道：「還有，我也要人像，你不讓我送畫給別人，結果自己還專門給她畫了速寫，太不公平了，你都沒給我畫過畫呢！」

　　「好，給你畫，以後你要多少我都給你畫。」傅翊川笑的一臉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