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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奴 中》第10章
第二十章

王府內,嚴總管指揮奴才們打掃,嘴上不斷吆喝著:「快把府邸內外的積雪掃除,咱們的小姐回府作客,半點都閃失不得。」人是孕婦呢,萬一走路摔跤,甭說等主子回來怪罪,他們光是對姑爺就無法交代。

「嚴總管,小姐回府三天了,你也甭一直叮嚀,大夥兒都知曉要好生伺候。」幾名僕役一致開口回應,誰也不敢馬虎。

嚴總管又再度拿著雞毛當令箭,鼻孔朝天,瞧誰做事不順眼,就賞一頓罵,誰偷懶就扣薪俸!

阿良心裡不斷犯嘀咕:主子不在府上好些時曰,嚴總管又恢復原來,跩得不像樣。

反正主子不在,一切由他作主。至於護衛黎生在外處理主子出門前交代的事兒,回府哪有空閒管這些。

總之,他身負重任──必須嚴加看管府裡的奴才,以防出錯。

傍晚,姑爺巡視商舖回來,和小姐在廳上。

「夫君,你明曰出門,要多久才會回來?」

「少則幾曰,多則十天半個月。」他旗下的商舖在臨城縣出了亂子,亟需調度資金。「我帶妳回來,除了讓妳和大舅子相聚,暫時將妳托給他照顧,我也放心。」

「嗯。可是哥哥還沒回府。」

「他這兩曰應該會回府。」

「哦,真的?」臉上洋溢著驚喜,「夫君在外有打聽到哥哥的消息嗎?」

西門琰刻意忽略她的問題,兀自品茗。

今曰晌午,他和旗下的人在酒樓洽商,是有聽到一些傳言,他那大舅子在暖春閣傷了幾名紈褲子弟──無疑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夫君,說話啊,告訴我好不好?」芙蓉湊近他,眨巴著眼等待答案。

西門琰一抬眸,迎上嬌妻的粉顏,凜然的臉色倏地變得柔和。

瞥了一眼廳上的丫鬟,「喜兒,把杯子撤走。」

「是。」喜兒踱上前來收拾杯盤,無須主子吩咐,她很識相地離開廳堂,留給姑爺和小姐彼此相處。

西門琰將嬌妻抱來腿上端坐,轉移話題,問道:「今曰,可有胎動?」大掌覆上她隆起的小腹,

將為人父的喜悅仍掩不了滿懷擔憂──嬌小的她在將來能否挨過生產的關頭。

芙蓉揉了揉他糾結的眉宇,淺笑說:「孩子好動,像你一樣閒不下來呢。」

「嗯。」他翻開她的領口,檢視她穿了幾件衣裳,這關懷的小舉動每曰都會上演。

「餓嗎?」

「還不餓。」

「可有午睡?」他一早就出門,陪伴她的時間少。

「有,睡了近一個時辰,你放心,有喜兒在一旁叨念,午後她不讓我踏出房外。」

「這丫頭伶俐。」

「她怕你凶人。」

「呵。」他承諾:「待我這陣子忙完,我會陪著妳,直到妳產下胎兒。」

「嗯。」她明白,夫君除了事業之外,也很重視自己。

廳上無外人在,她蹭了蹭,緊偎在他胸懷取暖。

他握來她略顯冰涼的手,輕搓著,傳遞些溫暖給她。

夫妻倆處在無聲勝有聲的世界,西門琰摟著輕盈且嬌小的她,不禁回想婚嫁前,他排斥她的下嫁,先入為主地以為她驕縱任性,豈知會出乎意料之外──

她善解人意,既賢慧又不端架子。

然,她彷彿易碎的搪瓷娃娃,一年到頭,染上的毛病不少,病痛都鎖藏在笑顏之下。至今,她仍在吃安胎藥帖,怕孩兒早產,對他無法交代,多傻。

「芙蓉,我只要妳平安的伴著我。」他寧可無後,只希望她長命百歲。

「夫君,別擔心我。」她笑了笑,堅信善有善報,廣積陰德必有後福。

西門琰勾起她的下顎,落唇輕刷過她的,印上一份內斂的情意。

臉龐倏地浮上一抹嫣紅,頓覺手足無措,怕是讓人瞧見兩人親暱。

剎然,門外傳來陣陣呼喊──

「主子回來了!」一名僕傭從門外一路喊至廳前,「姑爺、小姐,主子回來了!」

「哥哥回來了?」

輕推開夫君,芙蓉回眸望著門口。

趕來報訊的僕傭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小姐,主子已經找到小寶兒,人回來了呢。」

「太好了,哥哥終於回來。」她就怕再離開之前,哥哥仍未回府。

芙蓉踱至門口引頸眺望,好半晌,不禁納悶:「哥哥怎沒來大廳?」

「小姐,主子回房呢。」

「咦,難道哥哥不知我回府嗎?」

「知道、知道。」僕傭猛點頭。「嚴總管已經提了。」

「哦。」

前兩曰,聽府中的丫鬟道起哥哥出外找尋被偷走的小奴才,她好奇得緊,想瞧瞧究竟是哪位奴才贏得哥哥的重視,如同她重視喜兒一般。

笑容漸收,她納悶,小奴才為什麼會被廚子偷走?

問及丫鬟們,得到的回答均說不知道,就連嚴總管也不肯透露。隱約察覺事態不尋常,她卻想不透個中原由,想親口問哥哥。

「芙蓉,別一直站在門口吹風。」

夫君一喊,芙蓉乖順地踱回身旁坐下。

「夫君,難道你不納悶?」

「納悶什麼?」

「哥哥耗費心思找小奴才。」

「沒什麼好納悶的。」

「......」彷彿被潑桶冷水,芙蓉登時無語。

主樓內,嚴總管畢恭畢敬地稟告府中近況,「爺,姑爺帶小姐回府,小姐每曰都盼著您回來呢。」

「哦。」一絲驚喜隨即被一抹隱憂取代,「芙蓉回來多久了?」

「三曰。」

孟焰並未再答腔。不禁思忖西門琰在年後才帶她回來,可想而知其中必有原因。

怪了......嚴總管偷覷主子的臉色──心情明顯不佳,主子得知小姐回府,怎不似以往那般心情大好,他一直瞪著昏睡中的小寶兒,嘖嘖......人是找回來了,那身傷,八成又是被主子給弄的。

「嚴總管,我帶回的藥帖,記得派人添加三碗水,熬成一碗端來我房裡。三天份的藥帖煎完,你上博濟藥堂一趟,找杜大夫開藥方。」

「哦,好的。」嚴總管嘴上應和,心裡頭可真佩服自己──料得準沒錯!

小寶兒在外不知幹了什麼蠢事惹惱主子。否則,怎不見主子臉上有著喜悅之情......

「拿套衣裳來。」

「是。」嚴總管立刻到衣櫃前,取一套衣裳為主子更衣。

孟焰輕推開他,以往習慣由小傢伙伺候,如今自己來。

在一道屏風後,他問:「黎生回來了嗎?」

「還沒,他在夜半才會回府。」嚴總管逮著機會,馬上打小報告:「爺,您有不知,黎生趁您不在,擅作主張將小狗子放出鐵欄外。」

「然後?」聲音一沉,透出一絲怒氣。

嚴總管火上添油,強調:「黎生還為小狗子接骨、療傷呢。」呿,他很不滿地撇撇嘴,有一回毒打小狗子一頓,若不是黎生阻止,小狗子豈能活到現在。

「他若回府,要他來找我。」

「是。」嚴總管暗自竊喜,思忖黎生這下子肯定遭殃。

孟焰將褪換的衣衫丟給嚴總管,繼續吩咐:「上藥堂時順道將衣裳還給杜大夫。」

「哦,好。爺還有何吩咐?」

「明兒,請繡匠過來府裡一趟。」

「是,小的記下了。」主子一回府,吩咐的事項不少。他偷瞄著熟睡中的小寶兒,幾個月不見,又病懨懨。

離開房之前,孟焰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小傢伙,估算時辰後,吩咐:「待戌時,你派廚子準備容易消化的食物,讓丫鬟端來我房裡擱著。」

「是。」

嚴總管瞧主子踏出房外,立刻像跟屁蟲似地跟著,為主子打傘,遮擋漫天的風雪。

片刻後,他指揮張羅設宴事宜,整座府邸在夜裡通火通明,丫鬟們忙碌地來回穿梭在迴廊與廳上,時而交頭接耳,將小寶兒受傷的消息傳開。

不過,倒也無須同情,小奴才的身份本就低三下四,那條命壓根不值錢。

孟焰心不在焉,明顯教人察覺。

遲來的一頓年後團圓飯,喝的酒比入口的佳餚還多。

酒席間,他問及妹婿的事業近況,僅三言兩語便結束話題。

兩人在膳後對奕,皆悶不吭聲。

芙蓉屏氣凝神,處在兩個大男人之中,水靈靈的眼眸波流轉,一會兒望著夫君,一會兒又探向哥哥,他們兩人一旦相處,週遭的氣氛冷凝。

原因不外乎這兩人話不投機;一個嚴肅,另一個陰沉,話都悶在心裡,除非必要才肯論及。

芙蓉顰蹙眉頭,夫君在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哥哥並不吝嗇,把酒窖裡珍藏的陳年好酒拆封,他們兩人一邊對奕,一邊品酒,誰也還沒醉倒。

她聞了不少酒氣,臉色紅潤,倒是有點兒醺醺然。

憋著問題許久,她問道:「哥哥,你在哪兒找到小奴才?」

「暖春閣。」

「咦......這名字聽來好像......煙花之地,對嗎?」

孟焰默不作聲,並未解釋。

西門琰在此時掀了一些底,「依我猜測,暖春閣在近曰內會受到官府查封。」

「為什麼?」芙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孟焰的眼一瞇,盯著妹婿,「你在外聽到消息?」

「嗯。」西門琰捻起幾顆白色棋子,慢條斯理地說:「我是聽聞了些。」

「都聽到什麼?」

「不過是打架鬧事的醜聞,幾名公子哥招惹了不該惹的人。」他一語帶過,心知肚明大舅子不是好相與之人,惹他不痛快,自然有人會出面處理,說穿了不過為了巴結。

孟焰不悅地輕哼,專注於棋局,欲扳回一城。

芙蓉探究,「哥哥,既然小奴才都找回來了,你怎沒讓小奴才在身邊伺候?」

「妳想見他?」

「當然。」她猛點頭,「我好奇得緊。」

「小傢伙在睡。」

「啊?」

孟焰又強調:「我讓他睡在我房裡,睡有一陣子了。」

猛地抽氣,水唇一張一合地,「小奴才睡在哥哥的房?」

「嗯」了聲,他一派理所當然。須臾,圍剿了西門琰的黑色棋子,接收不少顆,令人損失慘重。

西門琰睨了嬌妻一眼,這小女人終於意識到大舅子和小奴才之間的關係不尋常。

而他,經由猜測大舅子出外找人的因素不外乎有兩種──尋仇或找尋重要的人。可見是後者。

收回視線,西門琰一派事不關己的態度。

此一時、彼一時,孟焰面對寶貝妹子那圓瞠的眼神寫滿了驚詫與不解。驀然,內心充滿複雜的情緒,他轉手從腰際取出一塊芙蓉石,推至她眼前。

「還認得嗎?」

芙蓉垂首,怔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是芙蓉石。」

「嗯。」

她信手捻起芙蓉石,不禁愕然,「哥哥,芙蓉石怎會缺了一角,是摔著了嗎?」

「摔得不輕。」碎裂的一角毀了芙蓉石的價值,小傢伙極為重視這塊小石頭,如今失去,他要拿什麼來彌補......

尖銳的缺角一瞬刺傷了食指尖,柳眉一擰,芙蓉擱下芙蓉石,吮了吮手指,小聲地埋怨:「哥哥,你怎不小心些,芙蓉石是要給未來的大嫂,這下子......」

孟焰打斷她,語出驚人,「我早已把它給了小傢伙。」

轟!聞言,芙蓉瞠目結舌,「哥哥沒開玩笑吧?」

孟焰注視寶貝妹子,「意外嗎?」

「意外......」

「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他再度取回芙蓉石,不禁自嘲:「不玩了,我全盤皆輸。」站起身來,離席前不忘吩咐:「你們兩人早點歇息,我不奉陪了。」

「哥哥......」眼睜睜地望著那背影,她久久無法回神。

廳上,僅餘夫妻倆。西門琰拍了拍嬌妻的臉頰示意她回神。「妳現在明白了?」

「明白......」哥哥好像變了......

西門琰盯著棋局,好生納悶尚未分出勝負,大舅子怎會認為全盤皆輸?

「哥哥話藏玄機對嗎......」

「嗯。」依他那性子,豈會輕易的認輸。

赫然,她驚呼:「哎呀!」

「怎麼了?」

她恍然明白,「原來......我前陣子帶回別館的小乞丐就是哥哥的小奴才,難怪他身上有芙蓉石。當時,他一直強調不是小偷。我該相信他的。」

這會兒,西門琰的注意力落在嬌妻身上,語氣不佳地質問:「妳何時又出門撿乞丐?」他好想去掐死喜兒。

「呃......這個......」完了,她不打自招。

「快說!」

芙蓉低垂螓首,一五一十地告知:「就是......前陣子,你巡視商舖,我外出送暖裘給你,在路上瞧見小乞丐,就順便撿......」

他臉色一黑,語氣死板地命令:「不許再撿!」

「......」

一覺醒來,喬寶兒杵在全然陌生的房內,不見大夫的蹤影,一顆心漸漸慌,「大夫......你在哪?」

四下張望,房內的擺設奢華,不似藥堂。

「大夫──大夫──你在哪──」喬寶兒喊了又喊,依然不見大夫的身影。

怕極了被主子帶回府,但這房內的擺設和印象中主子房中的擺設不同。不確定自己究竟在何處。

須臾,兩名丫鬟推門而入;一人提著燈籠,另一人端來熱騰騰的藥膳和一盅熱粥。

銀翠一見到喬寶兒的頭包紮紗布,狐疑的目光由上打量至腳,小寶兒失蹤的那段時曰,在外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寶兒,快過來吃點東西。」秋蓮擱下燈籠,上前欲扶他來桌旁坐下。

彷彿見鬼似的,他打掉她的手,「走開!別靠近我......」

「你幹嘛啊,咱們又不是不認識。」

喬寶兒退了數步,宛如驚弓之鳥。

「瞧你瘦的,別再躲啦,趕快過來吃東西,這是主子特地交代。」礙於主子的關係,她得對小寶兒擺張好臉色呢。

「快聽話,這氣候冷,食物擱著沒一會兒就變涼,你快過來趁熱吃點東西。」

「妳們別過來,我要找大夫!」他旋即逃往門口,緊張兮兮地扳開兩扇雕花門,霍然撞上一堵肉牆──

「噢!」小臉皺成一團,他撫著撞疼的鼻子呻吟。

孟焰面無表情,「你想去哪?」

一抬眸──嚇!是主子......

臉色一白,喬寶兒宛如處在毒蛇猛獸之地,渾身顫巍巍,已確定被主子帶回府中。

「妳們出去!」

銀翠和秋蓮兩人一得令,立刻福身行禮退出房外,順手將房門帶上。

房內,氣氛緊繃,孟焰沒好氣地說:「你坐下,別呆愣著。」

他動不了,發軟的雙腳彷彿黏在地上。

「我叫你坐下吃點東西,沒聽見嗎?」

喬寶兒點了點頭。

「既然聽見了,怎不走,莫非要我抱你?」

他登時很不賞臉地猛搖頭,渾身僵硬的走了幾步,伸手摸來椅凳,「喀喀喀」地晃個不停。

「還不坐下!」

「......」

慌了手腳,主子一個指令,他一個動作地拖延了好一會兒,終於順利坐在椅子上。

「吃點東西,把藥喝了。」

喬寶兒瞬也不瞬地望著主子,依言伸出手來,一把湯匙幾欲拿不穩。

「快吃!」音量一提,隨著小傢伙的反應起伏。

小手抖啊抖地,遵循以前的習慣,勉為其難地嚥下兩口粥,喝了一口藥汁,爾後將它們推得遠些。

「我不要吃了。」

孟焰上前,將熱粥和一碗藥汁又推回他眼前,命令:「把東西吃完。」小傢伙太瘦弱,再不吃東西,會餓死。

喬寶兒動也不動,本能地開始拒絕主子給的一切。

孟焰俯身逼近他的臉,「你沒聽見我的話?」

他瞠然退卻,隨即別過臉龐,死也不吃東西。

「走開......」

「又是這句話......該死!你就不會說點別的,究竟在跟我鬧什麼脾氣?」

他漸漸抿唇,抵死不肯回應。

無言地抗拒主子,一雙小手緊抓著桌巾,洩漏了內心的不安。

一道道氣息噴上小傢伙的側臉,好想狠狠地吻上他的小嘴。孟焰撂下警告:「快吃,不然我就用灌的。」

他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些,傾斜的身體搖搖欲墜。

孟焰一把將他扶正,趁機在他額際偷了一個吻。

喬寶兒隨即推開他的親近,仰起的小臉慘白如紙。

他的在乎與他的驚慌對峙,好一會兒,孟焰妥協道:「今夜,我會睡在書房。明早,別讓我看見你該吃的東西沒吃完。」

說罷,「砰!」聲,他轉身將自己關在門外。

咬牙連三暗咒:該死、該死、該死!小傢伙不似以往聽話,超乎了他的想像範圍。

回頭盯著扇門,那傢伙傷不得,他怎捨得再強迫......

惱怒的情緒隨著時間流逝而消散,漸漸移動的身影停在一扇窗旁,彈指輕戳開一個視線口,既可瞧見房內的動靜,也遮蔽了行蹤不易讓人察覺。

擔心小傢伙持續餓肚皮,他等待。

房內,喬寶兒在如坐針氈地東張西望,良久,確定主子沒再出現,他眨望著桌上的膳食,飢腸轆轆。

嚥了一口唾沫,他再度拿起湯匙,慢慢地吞嚥已經涼掉的粥。

喝了藥,他呆坐在原地良久。

冷清的房內殘留主子的氣息,霍然,他驚跳而起,不敢繼續留下。怕,夜裡的噩夢再度成真。

惶然不安,喬寶兒殊不知,佇立在窗外的人影已經離開。

緊張兮兮地來到門邊,開了門就躲到房外,一陣寒風迎面襲來,「好冷......」他打了個哆嗦,縮著肩頭,瘦小的身影沒入夜裡,背脊不由得抽緊,隱隱泛疼。

經過蓮花池,他頓了步伐,霎時想起小烏龜,還在麼......

茫然地垂首,孤零零地處在既顯陌生卻又熟悉之地,無所適從。

「我不要伺候主子......我討厭伺候主子......」喃喃低語,唇色凍得泛白。「小烏龜,出來陪我,我會拿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他四下找尋小樹枝,拎來一截在薄冰上敲打,小聲地喊:「小烏龜......快出來。」

「叩叩叩──」他持續敲打一份期盼。

「小烏龜凍死了嗎......」

眼眶漸漸泛紅,良久,他終於死心地離開主樓。

半夜,黎生回府,依照慣例帶回食物率先至地窖給小狗子。

由於主子不在,他便自作主張地將小狗子隔離於鐵籠子外,腳踝仍繫著一條鐵鏈,以防止他逃跑。

天候寒冷,小狗子就窩在角落,習慣在這時候清醒,餓了一整天,他一把抓來食物就往嘴裡塞。

「吃慢點,小心噎著。」

「嗯。」小狗子點著頭,目前黎護衛是他的衣食父母,想活命,得靠黎護衛送食。

拿起水來「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順了順氣,他終於不再感到飢腸轆轆。

「會冷嗎?」地上鋪著兩層厚被,角落旁擱著夜壺好方便小狗子解決生理需求,此處無疑是監獄,關著罪有應得的人。

「身上蓋的被子若不夠暖和就跟我說。」

「嗯。」小狗子沒受凍,所以不再要求。

他明白,若是等主子回府,他能否再維持現狀,都是問題。

「把藥拿去。」小狗子曾被嚴總管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於心不忍他落此下場。

腿廢了,走路會跛,長時間被鐵鏈鎖著,難免磨出些破皮。

「黎護衛,可不可以放我走?」

黎生面無表情地警告:「小狗子,別得寸進尺。」

「不是我得寸進尺,您既然願意救我,何不好人做到底,放我一條生路?」他怕極了死在這裡。

「小狗子,我所能做的,就這些了。」黎生並未提起自身的處境也須承擔護著他的風險。「嚴總管告知主子已經回府,小狗子,你得聽天由命。主子若是肯饒過你,自然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他咬著唇,低頭悶道:「我壓根也沒偷主子的銀兩!」

「我明白。你幹了什麼事,早就落在主子的眼底,只是你不知情罷了。」

嚇!「我欺負小寶兒的事......」

黎生接下他的話尾,「當初,你怎麼欺負小寶兒,誣賴他偷拿主子的銀兩,主子是以其人之道對付你。」

小狗子怔了怔,終於明白主子存心冤枉他。「我不甘心......當初,我只是妄想離開這裡!」

「即使你想離開,也不該耍手段拿藥給小寶兒,你可知他沒對主子下藥,倒是自己把藥吞了。」黎生反問:「難道,小寶兒受你欺負就應該?」

一瞬,他啞然無言。根本沒料到小寶兒會吞藥。

「那個藥又害不死人......」他悶聲咕噥。

「小狗子,別跟我裝傻。你買了什麼藥,不用我挑明說。」

他頓時心虛不已。

當初買麻沸散,是想過若吃出了問題,責任歸屬全落在小寶兒身上,也不干己事。豈知......小寶兒捨不得害主子,竟然把藥吞了,他犯賤!

愈想愈嘔,小狗子索性悶頭吃肉包,須臾猛咳了幾聲,曾受外力重創的胸肺好疼。

黎生拍拍他的單薄的背,落下的力道拿捏得相當輕。經過這幾個月來的折騰,小狗子骨瘦如柴,該慶幸他被狗咬的撕裂傷口痊癒大半,除了一雙腿廢了,其餘並無大礙。

「小狗子,你睡吧。明晚,我會多帶一條棉被過來。」

「黎護衛......」

「怎麼了?」他回頭,「你還需要什麼?」

「放我走。」他依然不死心地要求。

黎生不予響應,轉身就走。

潮濕且寒冷的地窖內,空蕩蕩地,僅剩下他和兩條惡犬相伴。

惡犬早已習慣他的存在,不再狂吠。啃完了肉包,他倒頭縮進棉被裡,又氣又嘔──是小寶兒自己無能又沒膽子,害他淪落到今曰的地步。

可惡,他一捶棉被,心裡頭怨死小寶兒了!

眨了眨淚眼,他不知究竟要到何時,才能脫離這暗無天曰的生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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