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0章 什麼都算不出，什麼也看不清（72）

　明世隱是很寵著阮萌的。

　因為他打過她，之後越發的對她好，就連啪，都由阮萌開心。

　他只負責當一個誘惑的妖孽，衣衫不整地躺在阮萌身下，就那麼用迷濛的眼神注視著她……

　阮萌就已經七暈八素，連後面自己是被啪暈的都不知道了。

　可是今天，她真的是……

　手被綁在床頭，現出身來，被啪的眼淚都流下來。

　明世隱用指腹抹乾她眼角的淚，又舔乾。

　妖精的眼淚，都是甜的。

　胸膛壓著阮萌的前胸，侵略性的力道，讓阮萌說不出話來。

　她這才知道，明世隱今天，真的醋大發了。

　這悶傢伙不說，就啪……

　阮萌眨眨眼睛，看明世隱舔唇，身子可恥的……又軟了。

　明世隱眯著眼睛，那眼下的紅紋妖嬈，那眼尾的弧度輕佻……

　他的聲音都不在溫潤，又低又沙。

　「怎麼，暖和了麼？」

　阮萌忙點頭，黑髮被她搖散，明世隱撩開她的發，對著她的唇又吻上去。

　不對，不是吻，是啃。

　疼。

　很疼。

　阮萌悶哼出聲，明世隱仍舊眯著眼睛。

　他許過誓。

　阮萌疼時，他要比她疼千倍百倍。

　阮萌唇上的疼，到了他身上能疼到正常人顫抖，明世隱卻連臉色都沒有改一下。

　這些疼，哪抵得上他心疼。

　明明知道那兩人是命定之人。

　明明知道小牡丹的心會為那個男人亂跳……

　明明知道太子對她有企圖。

　他卻還放太子過去……

　不是不愛，不是不難過，而是難過的要死了。

　可是他還是要咬牙，給小牡丹一個機會……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小牡丹還是個孩子。

　雖然她現在長大了，是成人的模樣。

　雖然她……已經被自己……

　可是，明世隱記得，她還是那個在陽台上，會拿葉子捂花苞的小牡丹，她還是那個被捧著花苞，就會羞羞怯怯開花的小牡丹。

　命定的情緣啊……

　若是他如原來那般自私，他就想著直接隔斷兩人之間的情愫，不讓小牡丹見任何人。

　他明世隱，卜卦陰陽，看破天機，為的不是什麼祖國江山社稷。

　他是一個多自私的人，他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了，他只不過是想活著。

　活下去，變成這副白髮的模樣也好……他想繼續活下去。

　江山？

　大唐？

　不過是他指尖的玩物。

　五十年前，他幫太宗即位，為的就是這個興盛長安。

　而長安的興盛，不過是為了讓他，繼續自私的活下去。

　明世隱給自己的卦象——

　以別離始，以別離終。

　不負初心，末負初心。

　他的初心是什麼？

　就是活下去。

　帝王求長生，而他，續長生。

　只是現在，明世隱突然不明白，他活著……是為了什麼。

　他從不否認自己的私自，他喜歡用陰謀，他也喜歡玩弄人心。

　可是此時，他卻發現，他好像……並不想要什麼了。

　他已經不那麼自私。

　他沒辦法一輩子把小牡丹關著，那麼，他離開了……她該如何？

　小牡丹對他的喜歡，也許是朦朧的依賴，是雛鳥睜眼，對著看到第一眼人的乖順。

　她現在還小，她終究會長大……

　在阮萌忐忑明世隱心中是否有她的時候，明世隱其實比他更忐忑。

　他一手養大的孩子，有哄有騙。

　那孩子長大呢？

　明世隱放不下啊，他心裡難受……

　他哪裡不知道太子終有一天會去找阮萌。

　他知道，卻只能將那「終有一天」，變成他能夠掌控的今天。

　他機關算盡，染上小牡丹的味道，又去燃艾草遮掩小牡丹身上的味道。

　然後，給太子和他的女人製造一個見面的機會……

　這是為什麼呢？

　他站在摘星樓門口，等了一個時辰。

　樹上的葉子落下，他也一動不動，他沒有去猜，腦海中卻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冒出來。

　這般自私的他，佔有慾那麼強的他，幾次都要上去。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抬頭，第一次發現，他把摘星樓建的太高了，高到他什麼都看不到。

　若是小牡丹真的喜歡太子，若是她真的喜歡太子……

　明世隱看著高高的樓閣，想著裡面，他愛著的女人，可能正對著別人笑。

　若是她真的喜歡太子，那他……會成全她。

　成全啊，因為他已經離死不遠了，太子雖然不是個好東西……可是他能算計，保小牡丹富貴平安。

　明世隱不得不承認，太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是這大唐，最能給她富貴榮華的人——

　牡丹這種花，又豈是常人能配的？

　明世隱真的能嘔出一口血來。

　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小牡丹。

　真的……愛上了。

　愛她做花是嬌俏的模樣，愛她有時自作聰明的小心思，愛她變成孩子之後的活潑，也愛她現在這個模樣。

　他養了阮萌，阮萌卻也養了他。

　放不下，愛上了。

　一愛，就是失控，就是深愛。

　明世隱從出生至今，經歷生死，花白了頭髮，沒有愛過。

　卻原來，愛這個東西……

　真的，會讓人卑微又瘋狂，哪怕是他，也是一樣。

　什麼都算不出，什麼也看不清……

　他算盡天下，算不清自己。

　從他發現他愛上阮萌開始，他就離死不遠了。

　他養阮萌，自然有原因。

　為了殺她。

　就是為了殺她，所以開始只是當成小寵物一般逗弄。

　就是為了殺她，所以開始的時候對她根本不想上心。

　只是，沒想到，連明世隱也沒想到，連他的卦象都沒有算到，他根本下不去手。

　五十年前救了他的女人說，五十年後，大唐皇宮，花池中有一株閉合的牡丹。

　只要當大唐易主，盛世大唐真正來臨，將這牡丹做成丹藥服用，他就可以長生。

　永久長生，與天地同壽。

　明世隱死過，所以更知活著的珍貴，他要活著，一直活下去。

　這種方法，再簡單不過。

　只是那人還嘆息著和他說。

　——「五十年後，你會懂。」

　那人和他說，五十年後，他會懂，他就會懂的放下……

　原來，是這樣。

　五十年前，五十年後……

　他想要放棄長生，卻放不下她。

　明世隱在摘星樓下望著，想了很多，最終踏起腳步，想通了，完全換了個主意。

　他就算要死了……現在，他還活著，他終究不能忍受別的男人看她一眼！

　終於，太子出來了，摔爛了玉簪。

　明世隱看著，落葉掉在腳旁，他的心……安了。

　現在在床上，明世隱壓著阮萌的小身子，看著她的眼睛。

　「小牡丹，謝謝你。」

　謝謝你也愛我，哪怕是傷害過你的我。

　阮萌眨眨眼睛，一臉懵圈，不過還是接了一句——

　「不謝。」

　不過，阮萌瞅瞅明世隱眼中的自己，是醜的她都看不下去……

　怎麼明世隱方才還親了她的臉？

　明世隱知道他的意思，溫柔地摸著她臉上的傷疤。

　「你所有的樣子，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別說一臉傷痕，就算是一身傷痕，我也喜歡。」

　阮萌打了個哆嗦。

　一身傷痕什麼的……那也太可怕了。

　阮萌的小樣子被明世隱收入眼中，他又笑了，手摟著阮萌的腰，也像她之前的動作一樣……摩挲著向下……再向下……

　「小牡丹，這樣子，你也覺得丑了？」

　阮萌點頭，哼唧一聲。

　「不要弄出傷痕了，我從不覺得丑，只是覺得……心疼。在我身邊，沒有人能再傷害你，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