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年輕人嗎，年少氣盛。在唐倩喜歡誰這個問題上，錢衛華特別在乎，他想跟謝懷謙一較高下，看唐倩到底能看上誰。因此，他一直沒有放棄對唐倩的追求。

　　錢衛華喜歡唐倩，唐倩似乎看上去喜歡纏著謝懷謙，三人這麼一糾纏，這不就有點亂套。

　　現在謝懷謙不想跟他們瞎摻和了，錢衛華和唐倩有勁沒處使，有氣沒出發。

　　就說唐倩，因為太在意謝懷謙的態度，並沒有認真看電影。等電影散場後，錢衛華跟她討論電影情節，她就哼哈應著，根本沒有把錢衛華的話放到心上。

　　電影一結束，謝懷謙覺得他完成陪老友看電影的義務，就立馬出了電影院。

　　湯立民緊隨其後。“謙哥，你是不是生氣了，我可不知道他倆也來看電影。我要是知道，說啥也不能讓你看到這扎眼的事。”

　　謝懷謙聽到這話，站住，轉身，“誰說我生氣了，他倆跟我沒關係，以後別把我跟他倆扯到一塊兒。”

　　“行行，我知道了，他們跟咱不是一路人。”

　　“對，就是這麼個事。”謝懷謙同意這話。

　　前世，謝懷謙和湯立民就是那種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的朋友。謝懷謙和唐倩離婚後，因為某些原因，並沒有再婚。不管有事沒事，只要他打電話叫湯立民出來，這小子立馬會到，不管是在幹嘛。

　　所以，謝懷謙對他的容忍度非常高，要不以湯立民這種黏糊勁，他早把他踹開了。

　　而且，謝懷謙覺得，他和唐倩、錢衛華，在思想上確實不是一路人，不然上輩子不會鬧到那個地步。

　　唐倩就想不明白了。前段時間，她和謝懷謙在跟朋友一起玩時，還有人打趣他倆，整天出入成對，是不是談戀愛了？

　　謝懷謙當時並沒有反對，怎麼最近突然對她冷淡起來？那點曖昧好像是鏡花水月似的，眨眼間就消失了，到底怎麼回事？

　　唐倩不能容忍謝懷謙對她的忽視。她這會兒琢磨：今天的決策好像失誤了。謝懷謙看到她和錢衛華一起看電影，不僅沒有嫉妒，反而連看都不多看一眼，竟然無動於衷。

　　唐倩在考慮接下來該怎樣辦，她還要不要堅持得到謝懷謙的愛情？

　　唐倩在猶豫。她在家裡、在大院裡算是天之驕女，從小被不少人捧著，誇她漂亮、懂事，還從沒遇到過謝懷謙這樣對她忽冷忽熱的男生。因此，她一時陷入迷惘之中，不知該怎麼辦好。

　　各有個的煩惱，唐倩為謝懷謙煩惱，周嬌目前在為親媽即將生產的事煩惱。

　　她在考慮怎麼不著痕跡幫助親媽。對周嬌來說，間接改變親媽的命運，相當於改變了她的命運。如果親媽活著，起碼胡寡婦嫁不成周老蔫。

　　鄉下女人生孩子，大多都會在家裡生，由村裡的接生婆接生。周家村的接生婆是秋嬸，她還專門去鎮醫院培訓過，學過怎麼消毒，怎麼接生。學過這些後，比原來舊社會時更安全些，對大人孩子都好。

　　但是，這不代表就沒有意外，遇到嚴重難產的，秋嬸照樣解決不了問題。

　　周嬌最近有時間，她經常會到村口的路上徘徊幾圈。她尋思，如果遇到大姐或二姐，就跟她們說說：如果親媽懷相太差，不如去醫院生孩子。

　　如今周嬌能做到的，就到這一步了，其他只能聽天由命。

　　這天，周嬌終於遠遠看到大姐周紅。

　　麥收完事後，周紅惦記懷孕的母親，就跟丈夫說了聲，帶著孩子回娘家。

　　周家雖然都生的是閨女，但有周慶喜這個工人在，閨女們並沒有遇到難嫁的情況。不是有句老話嗎，只有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沒有嫁不出去的老閨女，除非是女人不想嫁。就算周家姐妹沒有弟弟，也沒耽誤她們嫁人。

　　前兩年，周紅、周青、周藍都已陸續出嫁，家裡還有個待嫁的周紫。

　　周紅、周青結婚後，並沒有像趙春蘭一樣只生閨女。早嫁出去的周紅和周青都生了一個男孩，算是在婆家立住腳。

　　沒辦法，農村就這樣，沒兒子的人家會被罵絕戶。祖輩傳下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必須有傳宗接代的兒子。

　　周嬌見到大姐，就迎上去，跟她說話。

　　“紅姐，你回來了？”周嬌說著話，還抱過大姐懷中的濤濤。

　　她跟周家大姐感情還不錯，一直有聯繫，比跟周家其他親人感情都強些。

　　因為周嬌出生時，周紅已經懂事，知道父母把小妹給了二奶奶，她經常去二奶奶家看周嬌。後來，周嬌再大點，她還經常帶周嬌玩。蘇雲秀並不反對這對姐妹來往。

　　有段時間，周嬌知道周紅是親大姐後鬧彆扭，才不跟周紅來往。現在嗎，周嬌已經沒了埋怨周紅的想法。父母做下的孽債，跟大姐並沒有關係。大姐是憐惜她，才會一直帶她玩。

　　“嗯，回來看看我媽。”周紅問：“你在這裡等我嗎，有啥事？”

　　周紅對小男孩說：“濤濤，叫小姨。”

　　徐濤還小，跟周嬌不熟悉，掙扎著要親媽抱抱。

　　周紅知道嬌嬌並不喜歡提起把她送人的親生父母，就主動問話。她沒想到，這事還跟親媽有關。

　　今天，周嬌只顧來找大姐說事，忘記大姐可能會抱孩子回來。她啥都沒裝身上，也沒給準備孩子點好吃的，一時有點難為情。

　　周紅倒是沒看出這些，她又問了一句：“嬌嬌，你有事嗎？”

　　周嬌趕緊說：“紅姐，我想跟你說點事。”

　　“啥事？”其實周紅挺好奇周嬌為啥特意在這裡等她。

　　周紅知道二奶奶對周嬌不錯，應該不會遇到啥難事來求她，估計是有別的事。

　　周嬌吞吞吐吐地說：“大姐，我來找你，其實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什麼夢？”周紅抱過兒子，好奇地盯著妹妹問。

　　雖然政府一直宣揚不要搞封建迷信，但是農村有相當一部分人是信鬼神的。明著不能信，有些老輩人私下信這個。

　　周紅是農村長大的，自然也受影響。因為她小時候經常聽到有關神仙或神婆的故事。

　　“紅姐，我夢到嬸子生孩子時難產……”周嬌咬咬嘴唇說：“但是情況不太好，你回去看她身體不好，不如送她去醫生產。我還夢到她這胎是男孩，說不定這回能生個兒子。”

　　周嬌想了好久，只能靠托夢來解決問題。

　　“真的嗎？”周紅一時喜憂參半，一隻手抓住小妹的手問。

　　“反正這是我夢到的，不一定作準。大姐，信不信隨你。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空，就來家裡找我吧。”

　　周嬌是不肯登親生父母家門的。

　　周嬌把話撂給大姐，轉身就要回家。臨走前，她再跟大姐囑咐一句：“紅姐，不行就送嬸子去醫院生。再怎麼樣，醫生會治病救人，不會耽誤事，秋奶奶可沒有救人的本事。”

　　周嬌說完這事，松了口氣，像是完成一件大事。她心中的擔子是放下了，這下全壓到周紅身上。

　　周紅懷裡抱著兒子，慢騰騰地回了家。她邊走邊想：要是媽懷相不好的話，她就勸說媽去醫院生產。生孩子是個鬼門關，生過孩子的周紅知道那滋味，跟掙命一樣，她不想讓她媽和未出生的弟弟出事。

　　周紅一到家，就跟親媽詢問情況。結果不問不知道，這一問還真嚇了一跳，她媽懷相確實不好，比她懷孕時臉色難看多了，腿腫得厲害，還渾身提不起勁。要知道，女人生孩子時沒力氣可不行。

　　周紅更加確定周嬌的夢是有來由的。說不定這是老天爺給嬌嬌的提示，讓他們不要輕忽她媽和弟弟的安全。

　　周紅心裡打定主意，要把她媽送到醫院去生產。

　　周紅等她爹周老蔫下班，直接找他商量：“爸，我看媽身體發虛，全身沒有力氣，就怕到生產的時候沒勁生。”

　　“那咋辦，我也沒法子。”周老蔫不負責任地說。

　　這個情況他知道。可他是男人，又沒生過孩子，沒法體會女人懷孕生孩子的辛苦。反正媳婦生過四胎，不是沒出過事嗎？因此，周老蔫並沒有把媳婦的異常狀況放在心上。再說了，女人懷孕生孩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還能出啥事。

　　要是周紅知道她爹的想法，估計得讓他生一個試試。生孩子痛得要命，周紅可是有經驗。

　　周紅聽了她爸的話，恨不能對他翻白眼，直接提意說：“爸，要不等媽生孩子時，把她送到醫院去，我擔心她出事。”

　　“用得著嗎？我看人家都是在家生孩子。”周老蔫遲疑地說。

　　“爸，我跟你說，生孩子可不是小事，萬一出事可是會要人命的。再說了，說不定這次我媽懷的是個弟弟。”

　　除去周嬌，周家這四個姑娘，性格都比較堅韌，有想法，不像被農村那些父母兄弟欺壓的軟弱姑娘。可能是因為家裡沒有男孩的原因，她們格外要強。

　　周紅和周藍屬於外柔內剛型的，周青和周紫屬於稍微會說潑辣型的。

　　周紅看她爸那態度，堅持要送親媽去醫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可不想失去親媽。

　　周老蔫一聽周紅提到弟弟，他的心微動一下，接著卻又想到：媳婦生了五個閨女，這次能生兒子嗎？有點懸。

　　周紅一看她爸的表情，就明白他什麼意思。不就是覺得她媽生不出兒子來嗎，就算媽真生不出兒子，那也不能拿她的命當兒戲。

　　“爸，我跟你說，你準備好錢，回頭跟隊上說好，要是我媽一發動，就用拖拉機把她送到醫院去。”周紅直接做了決定。

　　對於大閨女的話，周老蔫能聽進個一句半句的，他哼哼兩聲，心裡沒有決定下來。

　　周紅見她爸這樣，以為她爸答應了。她決定等她媽快生時，親自回來坐鎮。萬一她媽有事，她也能在跟前伺候或者拿主意。

　　周紅可怕她媽趙春蘭出事。她媽今年才四十左右，要是這時候出了事，就她爸那樣的，肯定守不住，說不定會再娶，到時候她們這些出嫁的閨女就遭殃了。

　　她也考慮到這茬。

　　周紅為了保險起見，特意請了秋嬸子過來一趟，給親媽看看懷孕情況。

　　“秋奶奶，你給我媽看看，她的胎位正嗎，要是不正的話，還能轉過來嗎？”周紅擔心地問。

　　接生的秋嬸子四五十歲，圓乎乎的臉，笑眯眯的模樣，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因她輩分大，周紅該喊她一聲秋奶奶，她媽才喊秋嬸。

　　秋嬸子在趙春蘭肚子各部位摸了摸，皺眉說道：“我摸著胎位不太正，等生的時候，能不能正過來還真不好說。”

　　要是個小年輕媳婦或是個健壯點的媳婦，秋嬸子就使出本事給轉轉胎位。這個比較疼，一般人受不了。

　　秋嬸子看趙春蘭懷相實在是不好，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她怕把趙春蘭折騰出毛病來。

　　“秋奶奶，你說我媽這樣，是不是得送醫院生？”周紅問。

　　趙春蘭也擔心，“秋嬸，我這胎實在是累，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目前看著沒事，你要是擔心的話，可以去醫院生。”秋嬸子提意。

　　接生婆也是很愛惜名聲的，她們也不想自己接生出來的孩子有問題，或是大人出問題。尤其是關乎人命安全，都不想壞了名聲。

　　秋嬸子也怕擔事，就這麼提意。反正住院又不花自家的錢，住就住唄。

　　等周紅謝過秋奶奶，送她走後，直接做她媽的思想工作。

　　“媽，說不定你這茬懷的是男孩。要我說，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住院生好。”周紅開始攛掇她媽。

　　趙春蘭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她原來都是在家生產，不知去了醫院啥樣，人家會不會給她開刀啊，聽說生不下來，醫生就給在肚子上拉一刀，把孩子拿出來，再給把肚子縫上。

　　這樣折騰，能成嗎，不會要了她的命吧？趙春蘭害怕地尋思。

　　這時的農村人對做手術十分畏懼。

　　“媽，我可給你說，醫生再怎麼樣，都比接生婆有能耐。人家是專門救人的，肯定不能害人。再說，你要是出事，我可就沒媽了，還有，我小弟弟也……”

　　趙春蘭盼兒子都快盼瘋了，為了兒子，她啥罪都能受，別說開刀了，就是要她的命，她都願意。想到這裡，趙春蘭一咬牙說：“成，就聽你的，等我生的時候去住院。”

　　趙春蘭之所以會答應，都是為了生兒子。因為沒兒子，她半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因此，為了生兒子，她啥都可以忍受，即使真地難產，會在肚子上開個口子，她也能接受。

　　周紅跟她媽說好之後，就等她快生時，要過來伺候她。

　　不巧，計畫不如變化快，趙春蘭早產了。

　　這天上午她發現自己羊水破了，有過生產經驗的她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而且這時周老蔫不在家，他一大早就去上班去了。

　　趙春蘭可能覺得自己這次情況不好，趕緊叫：“小紫，快去隊上叫人，把我送醫院去。”

　　然後，她在家忍痛收拾給兒子用的被褥、尿布等。好在這些她都提前準備好了，都在一個大包袱裡放著；並且她都沒忘了拿錢，還沒急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