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阪。」
……?
「什麼事?」
因為有段時間沒有對話吧,工兵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室見注視著螢幕,只將手伸向工兵︰
「CD—R。」
「……什麼?」
「幫我拿還沒燒錄過的。」
「要我拿——」
去哪里拿啊?
但是室見像是忘記工兵存在般,再度埋首于工作中。縴細的手指快速敲打鍵盤,散發出令人無法詢問的氛圍。
工兵別無他法,只好站起身來打算詢問海鷗。
走廊上一片黑暗,看手機才發現已經下午六點了。
哇!什麼時候的事?
不過這里的下班時間是五點半吧?那就代表——
不好的預感實現了,寂寥的辦公室內沒有海鷗的身影,她已經回家了啊。轉頭看向藤崎的隔間,銀色的手機放在桌上,應該是暫時離席吧。
哎呀——
工兵抓抓頭,環顧辦公室。真尷尬,不知道該從何找起。將所有的陳列櫃打開看看?不過……菜鳥這樣亂翻好像也不太好——
「怎麼了?櫻阪。」
煩惱的工兵背後傳出一聲叫喚。戴著銀框眼鏡的男性夾著筆記型電腦站在工兵身後。
「藤崎先生。」
工兵像是抓到救命繩索般看向藤崎,安心地吐了一口氣心想,太好了!得救了!
「我在找空白的CD—R……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CD—R?那不在這里,是在入口旁的陳列櫃里喔。」
藤崎重新抱好筆記型電腦,走向會議處。打開陳列櫃開始尋找的同時,歪著頭詢問工兵︰
「要CD—R做什麼?是要拿來做交貨的成品嗎?」
「我不太清楚……是室見叫我來拿的。」
「室見的工作……?那怎麼不請她告訴你是放在哪個陳列櫃呢?」
「那氣氛讓我問不出口。」
藤崎領會工兵言中的含意便露出苦笑︰
「她只要專心在工作上就管不到其他人了,她沒有惡意,你不要太在意。
讓那種人擔任我的指導員沒問題嗎?
壓抑想吐槽的心情,工兵接著向藤崎詢問在意的事情︰
「請問……室見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怎麼樣的人是指?」
「在工作上是專家的樣子……但是外表跟個性……」
都相當——孩子氣。
只看外表的話根本就是小孩子。
藤崎搔著臉頰轉移視線︰
「她啊……該怎麼說呢……很復雜啦。」
「復雜?」
「你漸漸就會明白了,搞不好她會自己跟你說。」
……?
為什麼要用這種婉轉的說法?工兵思考的同時,藤崎將CD—R舉到臉旁,看著工兵︰
「這個由我交給室見,現在的狀況也沒辦法跟她好好溝通,你可以先回去了。」
「……咦?但是……」
一直陪她的話你可回不了家喔,你想留下來的話我是不會阻止你啦。不過你連中餐都還沒吃吧?」
藤崎提醒的瞬間,工兵的肚子響起咕嚕咕嚕聲,這麼說來,事情多到連午休都沒有,現在才突然意識到空著的肚子。
「那麼……麻煩你了。」
工兵鞠躬的同時注意到一件事。
「藤崎先生不回去嗎?昨天不是也熬夜待在公司?」
藤崎臉上泛起空洞的微笑。
「兩小時後有工作,接著凌晨一點跟四點也各有一項工作。」
藤崎干笑說。工兵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便慌張地告退。
JR轉乘地下鐵三十分鐘,隨著客滿的電車搖晃至離家最近的一站,走出地下鐵出口,喧囂的站前商店街迎接工兵的歸來。時間正值晚餐時刻,坡道旁的速食店、餐廳和站著喝的居酒屋都充滿了歸途路上的客人。工兵斜眼看著華麗的展示櫥窗——,走下斜坡後右轉走進中華料理店旁的巷子,在錯綜復雜的巷弄之間步行幾分鐘,抵——達屋齡數十年的破公寓。
一股疲憊感在打開大門踏入玄關的瞬間涌現,工兵松開領帶將公事包放在地板上,從冰箱拿出礦泉水,灌入干涸的喉嚨。
呼……
終于能喘一口氣了。
工兵擦干嘴邊的水走向起居室,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嘈雜的音樂與笑聲瞬間充斥室內。
他一邊更衣一邊茫然地盯著電視,回到習慣的住處,打開固定收看的電視,今天一天的事情仿佛作夢一般。沒有同期的同事,沒有Y先生,看起來是小孩子的指導員,是不是全部都是虛假的呢?明天睡醒之後,會不會回到四月一日,重新開始我夢想中的職場生活——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今天的記憶太過于鮮明,馬上就會從妄想中就被拉回現實。閉上眼楮便可浮現室見粉嫩的臉頰、光滑的雙臂、艷麗的長發、銳利又美麗的棕色眼眸。
……等一下。
不對吧!為什麼會浮現室見的臉啊?應該是要浮現蠻不講理的駿河系統公司,以及今後職場生活的不安吧!雖然她很可愛……但個性卻是那樣喔?如果帶著有色眼光看她,她絕對會用螺絲起子把我的眼楮戳瞎。而且自己喜歡的類型是比較成熟的,就像是海鷗那樣——
咕嚕咕嚕。
對了,不吃飯不行。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廚房,雖然很想直接倒頭就睡,但兩餐沒吃身體會撐不住。明天也不一定可以像今天一樣準時回家,希望能多儲存一些體力。
但是冰箱里沒有像樣的食材,工兵本來預計公司會有歡迎會而沒有買什麼東西,冰箱里只有罐裝啤酒、起司、臘腸跟幾根香蕉。
工兵別無他法,只能清空冰箱回到寢室,喝啤酒配臘腸地看著電視,涌上一股無可書喻的寂寥感。
大學研究室的同學……現在應該正在參加新進員工歡迎派對吧。
即使不願去想,但單身一人的寂寥不管工兵的意願,默默造訪工兵。至少如果是在老家或是有女朋友的話,現在應該正在抱怨吧。
「呼啊……啊……」
酒精很快見效,睡魔猛烈襲來,綜藝節目的華麗舞台烙印在眼底,工兵在床上失去意識。
工兵在夢中跟影印機奮斗。
延伸到地平線另一端的影印機一直傳出警告聲,讓工兵手忙腳亂。步驟稍微出錯便送出成堆的錯誤影印稿。看到這個情況的社長,憤怒地破口大罵︰「你在做什麼?櫻丘!浪費的部分從你的薪水扣!」
被鈴鈴作響的電話聲圍繞,只見室見悠悠地操作筆記型電腦,按耐不住的工兵開口詢問︰
「我該怎麼辦?室見。」
室見瞥了工兵一眼,馬上看回電腦螢幕。毫無興趣地說︰「自己去Google查吧。」
「必須趕上凌晨四點的工作!」
已經搞不清楚是誰的聲音,糟糕了,這樣會來不及工作。一面四頁雙面影印,上方打洞,我還有多少要做?一千張?兩干張?
工兵腦中一片混亂,警告聲的回音、電話鈴聲、社長的怒吼。
可惡,哪一項該優先處理?誰來教我啊!
「你去Google查啊。」
室見事不關己的如此說道。
作了個惡夢……
四月二日星期四,早上九點二十分。
工兵帶著頭痛及輕微的胃酸走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