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喘吁吁地咬緊牙關。
「失策……竟然這麼狼狽不堪。就算是徹夜未眠,也不應該被社長耍著玩,甚至沒有在會議上發表任何言論……身為OJT訓練員,不應該發生這種失誤。真是後悔死了。」
「……」
室見用強而有力的視線抬頭注視工兵。
「不用擔心,櫻阪。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一定會精通那個叫……專案管理的東西,然後出席下次的會議。所以你不用擔心,好好回去休息吧。」
「……室見。」
工兵發出痛苦的嘆息。
這個人怎麼會這樣?完全不管自己滿身瘡痍、身體狀況惡劣,她還在擔心我的事情,還背負著身為OJT訓練員的職責。
工兵握緊雙拳。
這個人……真的是……
「海鷗,可以麻煩你帶室見回家睡覺嗎?」
「Yes,Sir——」
「等等!?等……不要!海鷗,不要把我抱起來!不要把我搬走!等等,等一下啊,櫻阪——!?」
背向漸漸遠去的哀號,工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隨身行李放在地板,打開電腦電源。
真是的……只要放著不管,那個人絕對會一直勉強自己。有責任感是好事,但是因為過勞而病倒,導致工作延宕就本末倒置了啊。剛好她家就在附近,理所當然應該強迫她睡覺休養身體。幸好自己和室見在PM領域上都是外行人,既然需要從零開始查起,不管由誰來做都一樣。
即使如此……
工兵感受到胃部深處隱隱作痛。
每當回想起方才在會議中——受到各供貨商質問的景象,心情就變得沉重。光听他們的發言就知道,各公司對專案管理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尤其是扶桑通建的藥院,她絕對熟知PM業務。就算自己用臨陣磨槍的知識踏上戰場,一定也會被打個落花流水吧。正因為如此,只能從基礎開始好好累積處理訣竅,借此得到各供貨商的信賴了。
(……但沒有那麼多時間啊。)
專案本身就已經瀕臨瓦解,沒有時間讓我悠哉地學習。必須早一刻完成課題統整,進行專案才行。
工兵從公文包中拿出資料。
標題上寫著「BetterMedia總公司遷移專案企畫書」,是客戶的信息系統部門所制作的遷移計畫資料。本專案的相關文件目前只有準備這一份,于是我就帶回來了……
打開資料翻閱。
「本專案的目的——目標是二××年十月一日將總公司從現在的六本木大樓遷移至有明××大樓,並在新址開始業務。」
這……還過得去。
「遷移對象範圍——語音設備、電腦、多功能事務機、全套網絡、全套伺服器、機房所有相關設備、線路,以及其他所有必要物品。」
不,不,不。
全套是指什麼啊?所有相關設備是包含什麼啊?最後還附上一句「其他所有必要物品」,那不是代表什麼都有嗎!絲毫沒有定義嘛。
「遷移案——【階段一】篩選遷移資產,確定需新購入及單純遷移資產→【階段二】遷移→【階段三】開始營運、確立運用體制」……
喂——!
為什麼篩選資產之後就馬上遷移啊!設計呢!?測試呢!?遷移計劃呢!?省略太多步驟了吧。而且在開始營運之後才決定運用體制……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吧。確立制度前該怎麼辦啊?
工兵陷入恐慌的同時翻到下一頁。
「以上。」
……
工兵猛搔著頭發。
不行,這間公司沒救了。
只靠這份資料就找各供貨商來召開啟動會議嗎?而且還是用「接下來就麻煩你們了」的態度。難怪AKNet的別府會逃跑。情況實在太過慘烈了。
(……然後,我要解決、整理眼前這副慘況,並指揮、統合各供貨商?)
……
「不可能。」
工兵斬釘截鐵地說完,丟出手中的資料。
將全身的重量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燈具在奶油色的天花板上創造出淡淡的陰影。工兵起一只眼楮。
果然……太有勇無謀了點。至少必須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能夠暫時忘記十月一日這個日期,充分地檢討規格。
(試著以這個條件交涉看看吧。)
我不會說要放棄這個專案。但輕易許諾後勉強執行,因此失敗的話就會變成我們的責任。就當是為了減少風險,我希望能夠先采取一些手段。
工兵拿起分機電話的話筒,用公司內部網絡查詢社長的分機號碼。當工兵正在思考要如何提出要求的時候。
嘟嚕嚕嚕嚕。
分機電話隨著液晶屏幕點亮響起。來電者是……社長?
討厭……心意相通。
……
才不是咧。
工兵甩開惡心的想象,拿起話筒。
「喔,櫻島!」
「……我終于被當成活火山了嗎?」
「嗯?你說了什麼嗎?」
工兵對感到詫異的六本松說聲「沒有」。
「有什麼事情嗎?我才剛回到公司,還沒有確認電子郵件。」
「不,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六本松心情愉悅地回答。
「只是那個常務董事夸贊了櫻島喔。說你年紀輕輕卻很冷靜,面對供貨商的抵制也毫不動搖。」
「咦?」
那個常務董事有出席會議嗎?工兵歪著頭思索。
「好像是客戶的現場負責人向常務董事報告情況。我剛接到通知,覺得機會難得,才想說也通知櫻島你一聲。」
「喔。」
當時純粹只是僵直而已,他們到底是從哪一點觀察,而釋出如此善意的反應啊……嗯,或許他完全沒有听議論內容吧。總之,比提出客訴好多了。
「連我都感到驕傲了。我就知道櫻島一定辦得到,當機立斷推薦你真是太好了。對方也說可以安心地交給櫻島處理。」
「社長,關于這件事——」
工兵一改語氣。他一邊統整自己的想法,正打算提出條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