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見岳父岳母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尤其是還疑似「臨陣脫逃」。

　　宋再站在廚台前，水龍頭裡的水嘩啦啦流著，把她的心吵得一團糟。

　　她心不在焉地洗菜，一把生菜菜葉子都快洗薄了。

　　許藍察覺到也不拆穿她，就哼著小曲任由她一把生菜洗到天荒地老。

　　宋再也沒撐幾分鐘，回神的時候看到被自己蹂躪的不成樣子的生菜，面上浮起一層尷尬。

　　隨後偏頭看了眼正在切菜的許藍，輕咳一聲，下意識挺直後背，一副要做什麼壞事的樣子。

　　她攏了攏掉在眼前的頭髮，狀似不經意地說，「有點渴，我出去倒杯水，你喝嗎？」

　　許藍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裡的刀，兩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一臉笑意。

　　唉。就知道瞞不住。

　　宋再眨了眨眼睛，討好地拉了拉許藍的衣袖，「我爸到底什麼態度，你先給我透露一下嘛。」

　　剛剛一進門，她就被拽到廚房來，陸零鞋都沒換就被扔下了。

　　這會兒不知道該有多緊張。

　　「剛剛怎麼回事？」許藍問，「臨陣脫逃？」

　　宋再「啊」了一聲，趕緊揮手解釋，「不是不是，他就是……」

　　頓了一下，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湊到許藍耳根前小聲地說：「緊張，電梯到了他還發呆呢，直接給帶到負一層了。」

　　許藍沒想到還有這一茬，有些震驚。

　　她睜了睜眼睛，愣了兩秒，隨後笑出聲。

　　宋再本來已經不想笑了，聽到許藍笑她也不由自主跟著笑。

　　廚房裡有火苗燃燒的聲音，骨湯濃郁的香味透過鍋蓋縫隙溜出來，飄的滿屋子香。

　　宋再笑了兩聲就笑不出來了。

　　明明也沒幾個月，感覺好像和陸零在一起很多年了一樣。

　　「你爸就是難受。」許藍忽然開口。

　　宋再愣了愣，沒明白什麼意思。

　　她抬頭看著許藍，眼睛裡裹著一層茫然。

　　許藍無奈地敲了下宋再的額頭，氣她的不爭氣。

　　找個小男朋友就算了，還處處把他當兒子疼。

　　「你爸把你養那麼大，教你做人，帶你體會道理，是希望你在以後的七情六慾裡不要迷失自己，時刻保持清醒。」許藍說，「他那麼疼你，愛你，還不是怕你長大以後隨隨便便就被騙走了？這倒好，人家都沒騙，你自己眼巴巴送上門。」

　　「我哪有。」宋再不自在地撓了撓頭髮，有些心虛地低頭。

　　「他不是才二十？」許藍問。

　　「是啊。」宋再點頭。

　　「那慌什麼？離法定婚齡還有兩年呢。」許藍說。

　　宋再「啊」了一聲，害羞得不知所措，「什麼啊，誰慌了！」

　　哪有這麼調侃自己親生閨女的。

　　宋再撅了撅嘴。

　　許藍冷「哼」一聲，唱反調說：「是，我慌！我們全家都慌著呢！」

　　「哎呀媽。」宋再又羞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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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的時候，宋毅一直瞪著怨恨的目光。

　　宋再心虛地埋頭吃飯，時不時獻慇勤一般給爸爸夾菜。

　　外婆今天特別清醒，餐桌背後的落地窗亮著微紅的餘暉，打在她的後背，映的她氣色好了不少。

　　一雙眼睛忽然變得很亮很亮，眉目之間居然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陸零給外婆夾了菜，很乖地說：「外婆，你很漂亮。」

　　外婆牙齒沒剩多少了，吃菜吃不了硬的，她把陸零夾的豆腐塊含在嘴裡，笑得很慈祥。

　　「不比我們家再再漂亮喲。」

　　陸零偏頭看陸零，目光落在她柔軟的面龐上，笑著說：「你漂亮，她才漂亮。」

　　外婆被哄得很開心，她滿目溫柔地看著宋再，沒一會兒眼角就濕了。

　　宋再對上她那雙有些渾濁卻又意外乾淨的瞳仁，眼圈有些紅。

　　外婆長長地「哎喲」一聲，拉住陸零的手，又拉住宋再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孫女婿啊，好好對我們家再再，你們要互相照顧才行。她疼你一分，你就對她好一分，誰也別辜負了誰。」

　　短短兩句話，宋再哭得停不下來。

　　回去的時候，外婆已經睡了，宋再幫她蓋好被子，拉著她的手安靜地看著她。

　　直到陸零推開門走進來，宋再回頭，「刷完了？」

　　陸零點頭，「刷了兩遍。」

　　宋再低聲笑出來，想起剛剛收碗筷的時候，爸爸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覺得這些男人可真是幼稚。

　　回去的時候，宋毅啃著一個蘋果送他們。

　　從屋裡送到屋外，隨後送出電梯，緊接著又送出小區。

　　許藍被他折騰的額角疼，最後看不下去了拽著他往回走。

　　宋毅一邊走一邊回頭，口吻非常纏綿，「一定要常回來看看。」

　　許藍不耐煩地捶他，「還沒嫁呢，這要嫁呢你不得哭死？」

　　宋毅想了想，把蘋果核丟進垃圾桶裡，點頭認真道：「得，得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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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宋再有稿子要寫，她讓陸零先睡著，自己去了書房。

　　除了要寫稿子，還有就是編輯給她帶來了去首都的消息。

　　【編輯：後天，別忘了，我還提前查了下天氣，那邊有雨，你多穿點，最好帶個稍微厚一點外套，圍巾也帶著。】

　　宋再笑了笑，對她的細微照顧很是感恩。

　　【飽飽：恩恩，謝謝你啊萌編！】

　　【編輯：別客氣您嘿，我從入職你就一直在，你的文我本本都看本本都追，雖然每次都厚著臉皮給你要簽名，但我也是為你操碎了心啊！！！】

　　宋再瘋狂地發過去幾個比心的表情包。

　　稿子寫完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二點還多，她打了個呵欠，把飽飽從腿上抱下來。

　　黑色打底褲上沾了一腿的毛。

　　走出書房，飽飽細細地「喵」了一聲，從她懷裡跳出去，逕直往陽台去。

　　真好啊，睡飽就吃，吃飽了又可以睡了。

　　她無聲地笑了笑，帶上書房的門，關了客廳的燈。

　　臥室裡只亮了一盞小燈，一室柔和的黃色。

　　宋再知道這燈是陸零留給她的，她走過去，輕手輕腳脫了衣服，掀開被窩，鑽到他懷裡。

　　他身上很暖，像一個小太陽。

　　十一過去，天氣就冷了。

　　幾場大雨澆滅了S市的所有夏天，冷秋如期而至。

　　幸而有陸零，她的夜晚，還像春天一樣。

　　溫暖讓人犯懶。

　　她知道陸零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光，但因為她，他卻亮了這一盞燈。

　　可能真的是太喜歡了，所以就特別容易滿足。

　　陸零偶爾的細節，都能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忙完了？」陸零動了動，把她抱得更緊。

　　她很瘦，但並沒有骨瘦如柴，身上有肉。

　　抱起來軟軟的。

　　聞上去也很香。

　　陸零情難自禁地去親吻她的眼睛，柔軟溫熱的唇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被她微翹的眼睫掃得有些癢。

　　他一路向下，耳鬢廝磨。

　　夜晚出奇的寧靜，他幾乎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嗯。」宋再摟住他的腰，聲音很輕，「吵醒你了？」

　　陸零：「沒有，夢到你了。」

　　「然後就醒了？」宋再笑。

　　「嗯。」陸零把下巴放到她柔軟的肩窩，「夢到你給我求婚，要嫁給我。」

　　宋再笑出聲，捏了捏他的腰，「你嫁給我還差不多。」

　　「好。」

　　宋再全當他還沒睡醒，親了下他的嘴角，輕聲哄著，「睡吧，我的寶寶。」

　　「嗯，晚安。」陸零唇角提了一分，酒窩明顯，裡面像灌了一勺蜂蜜，「你的寶寶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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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首都那天，果然下了很大的雨。

　　全國的忽然降溫讓大家都找出了厚衣服。

　　宋再從車上下來，看了眼時間，轉頭對陸零說，「你快去工作。」

　　「你什麼時候回來？」陸零跟著下來，他把行李箱從後備箱裡拎出來，另一隻手牽著宋再往機場裡走。

　　「你幹嘛啊？」宋再站在原地不動，她今天穿著白色的毛呢大衣，襯得她皮膚極好，白皙裡透著粉紅，妝容溫婉，唇色可口。

　　陸零忍不住想去親她，宋再急忙抬手蓋在他嘴上，瞪眼。

　　「別鬧。」

　　「沒鬧。」陸零看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漆黑的眼睛裡全是她一個人。

　　宋再被他盯的把持不住，先是看了眼四周來來往往的人，隨後蓋在陸零唇上的手微微一抬，擋在他側臉。

　　飛快地親了一下。

　　「行了，快回去吧。」她說。

　　「我送你到候車室。」陸零堅持。

　　宋再被他纏的無話可說，看向司機袁珂，袁珂頭疼地擺擺手，讓他趕緊滾。

　　陸零對工作的事雖然不太上進，但也從來不拖。

　　他有自己的想法，也能把時間控制在合理範圍內。

　　兩個人一直膩歪到飛機即將起飛。

　　宋再這才把陸零哄走。

　　首都那邊有人接，宋再電話都沒打，就看到有人舉著牌子，上面寫著宋再。

　　宋再鬆了口氣，幸虧沒寫筆名，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圍觀。

　　她倒不是說自己讀者多，而是她微博名就是自己的筆名，陸零那些粉絲也都知道。

　　來人是個小姑娘，穿著粉色的呢大衣，帶著一頂米白色的貝雷帽，頭髮不長，剛過脖子，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到車上宋再才知道這個小姑娘就是編輯誇上天的編劇，一時間震驚不已。

　　「沒想到你那麼年輕。」宋再由衷地感歎，「很厲害。」

　　花眠擺擺手，性子和外表反差很大，「運氣好吧。」

　　宋再知道她謙虛，但也沒再誇。

　　路上聊了一下關於改編的事，大體說的都是優點。

　　宋再來之前就想好了，既然會選擇來，這份合同肯定會簽下的。

　　網站那邊派出的代表是始終負責出版和影視這兩塊的編輯，宋再雖然和她沒見過，但是也打過交道。

　　兩個人先寒暄了一會兒，隨後負責改編的製片方和出品方來了人。

　　整個過程交流得都很順暢，也很愉悅，三方各種想法都不謀而合。

　　與此同時，宋再也答應了會作為副編劇參與改編。

　　整場交流持續了四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剛好趕到晚飯點。

　　製片人心情大好，非要請宋再吃飯。

　　盛情難卻，宋再就沒拒絕。

　　吃飯的過程中，幾個人都沒再聊工作，都是娛樂圈的人，心態都很年輕，八卦聊得火熱。

　　期間，製片人詢問宋再對男女主有沒有看好的演員，當紅小花小生全列舉了一遍。

　　宋再對娛樂圈沒有太多研究，更沒怎麼關注過他們的代表作，就沒給出什麼實質性意見。

　　晚飯結束的時候，製片方忽然喊住她問，「你覺得陸零怎麼樣？」

　　宋再一怔，沒反應過來。

　　製片方估計不是突發奇想，宋再想起剛剛聊演員時，他總是有意無意說起身材這方面，這才恍然大悟。

　　說不定這次面談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要說服她讓陸零參演。

　　宋再猜想他們也有試圖聯繫袁珂，只是袁珂一向對娛樂圈不感興趣，而且剛出道的時候陸零就拒絕過不少影視作品。

　　她笑了笑，沒好意思直接拒絕，「這個，我可能做不了主，您可以聯繫他的經紀人，然後詢問一下他的檔期和個人意見。」

　　製片人也是明白人，當下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強求。

　　分開以後，宋再準備打車去定好的酒店。

　　首都雨停得快，來得也快。

　　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下起了大雨。

　　宋再還沒攔到車，不得不退到屋簷下。

　　看著匆匆忙忙過去的一輛又一輛出租車，宋再不禁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要拒絕那些人。

　　送她一程該有多好。

　　她一邊躲雨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滴滴打車，手機剛掏出來就聽到幾聲有力的腳步聲。

　　餘光裡一道頎長的身影，有些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抬頭，對上來人含笑的目光。

　　他撐著傘，從車上下來。

　　傘有些小，他打著有些拘束。

　　雨水跳到他肩膀上，打濕了襯衫。

　　宋再眼前有些恍惚，一時間像是回了幾個月前。

　　法國街頭，大雨。

　　他同樣撐著傘，在雨簾裡。

　　「你怎麼來了？」宋再仰著頭，看著他微微有些濕的黑髮，心口異常得暖。

　　「想你。」陸零俯身，親了下她的嘴角。

　　宋再嘴角上揚，一雙眼睛亮著光。

　　她輕輕拉住他垂在一邊的手，手背上沾著水，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像水珠。

　　她拉著他，笑著說：「粘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