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把握

　　「他們……他們……」雲初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雲頌終於冷靜下來，他搖搖頭，「不對，不對，那些人將你外祖母抓走，必是有所圖謀的，而且對他們一族極度瞭解，否則也不會找到他們隱居的地方……」

　　「若真的是顧家，顧六又怎麼會不知道降叟草呢！那可是你母親族居的地方獨有的啊！蘇公子在顧六的園子裡中邪而死，顧六難以獨善其身，承恩公府不可能平白給自己樹個長公主這個大敵，不對！不對！」

　　雲初聽見雲頌的話，往前急走兩步，緊緊抓住雲頌的衣袖，直視他的眼睛說道：「父親，那枚玉珮，不是外祖母的，是我的！」

　　雲頌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女兒，嘴唇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他那張娃娃臉更是紅了幾分，不知道是惱的還是氣的，只是手抖得更厲害了，連抓住他袖子的雲初，都跟著抖了起來。

　　雲初鬆開手，後退一步，緩了幾息，微垂著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前陣子回府的時候，玉珮不小心被女兒弄丟了，想必是被……顧……六公子揀了去……」

　　雲頌聽見她的話，臉色正常了幾分，他不自在地搓了搓手，疑惑地問：「據我所知，那兩隻玉珮是一模一樣的，你怎麼會知道，這隻玉佩是你那個？」

　　雲初將兩隻手背在身後，緊緊地擰著手裡的帕子，面上帶著幾絲窘迫，低低說道：「那個穗子……是前陣子我跟著徽竹學著打的，我不太擅長這個……做的不太好，想必也買不到……」

　　雲頌聽了這話，臉色沉了沉，「這個顧六，揀了東西連……都不換，還戴在身上，也真是太不知廉恥了！」

　　雲初鬆了口氣，默默把帕子藏進袖子裡，雙手安靜地垂在身側，微仰著臉，對雲頌說道：「父親，那……蘇公子還救不救？」

　　雲頌沉思半晌，遲疑地問：「你想要怎麼救？」

　　雲初輕咬唇瓣，學著雲頌剛才的樣子，面帶踟躕地走來走去，她忖度著說道：「女兒曾經和師兄在食肆見過一場巫舞，那個舞好似對魂魄有些用處。」

　　「萬萬不可！如今天家最忌諱巫祝之術，若你公然跳巫舞，便是救了蘇公子，以他的身份也是害了他。」雲頌斬釘截鐵地說道。

　　雲初沉默一下，又含糊地說：「因為那支舞是以鼓的節奏而舞，所以……女兒暗暗記下了節奏，若是以七絃琴彈奏，或許能有些作用。」

　　雲頌疑惑地看著她，小步走近她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雲初向後退了幾步，訕訕笑笑，「女兒就是多少能感受到一點陰氣，那日舞孃跳舞時，女兒能感覺到陰氣慢慢消失，便存了好奇的心思，是以……自己試了試，好像有些效果……」

　　雲頌察覺出自家女兒多少還是有所隱瞞，說的話聽上去頗有些不盡不實，但他心裡知道，此刻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你想要怎麼做？」他一臉探究地又問。

　　雲初遲疑地說道：「女兒需要一個絕對幽靜的地方，最好是在般若寺附近，為蘇公子焚香招魂！」

　　「那顧六……？又能幫你做些什麼？」雲頌好奇地問道。

　　雲初意有所指地看著父親，輕輕地說了兩個字：「玉珮。」

　　雲頌蹙著眉頭，負手走來走去地想了半天，娃娃臉上全是糾結和掙扎的神色。

　　過了許久，他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對著雲初說道：「蘇公子……如今這個情況，若是為了一句空口無憑的話，便按照咱們的意思挪了地方，最後卻還是死了，那麼……咱們雲府的責任可就大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雲初心裡十分清楚，父親為何會掙扎。

　　原本他不過是被容羽請來的外援，而且已經幫著張太醫解了蘇公子的毒。

　　如今即便是蘇公子死了，即便他被人認為是中邪而死的，和雲頌這個外援也沒有太大的關係……頂多神棍的名聲受點損失而已。

　　總比逞一腔孤勇，拿著整個雲家，去救蘇公子要安全的多。

　　只是……他還沒有意識到，蘇公子中邪而死，只是個開始……

　　若是連長公主也死了，沒有人猜得到天子之怒究竟會燒到哪裡！

　　雲初正在走神間，冷不丁聽見雲頌問道：「這件事你有幾分把握？」

　　雲初愣了幾息，老實回答道：「五分。」

　　雲頌仰天長歎，臉上帶著悲憫的神色，正要張口拒絕，忽然被雲初截了話頭。

　　「父親不如去找……顧……六公子商議，只需點明，長公主愛子心切，若是蘇公子不幸身死，恐怕長公主的身子會撐不住……」雲初低下頭，輕聲說道。

　　雲頌聞言，猛然轉身看向雲初，伸出手快速地掐算著，突然，他手上的動作一停，原本是一張面帶著八分悲憫的娃娃臉，瞬間變得狠厲起來，他冷冷一笑，「這個局果然是心思周密，竟然把我也算進去了！」

　　話音還未落，他已經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雲初哆嗦著雙腿，無力地扶著椅子坐下，長長吐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玉珮為何會在秦王的手裡，必須即刻回靜齋，向慧娘問個清楚……

　　也要向楚沄問個清楚……

　　她自嘲一笑，秦王既然拿到了玉珮，只要細細看過玉珮上的紋路，便一定能看出來玉珮和竹園的墓室有所關聯……

　　此時自己再讓父親出面要求回到般若寺，且般若寺附近的絕對幽靜之地，非他的竹園莫屬……

　　如此一來，他必定會起疑心！

　　那個佈局的人，對蘇公子以「中邪」的方式痛下殺手，將父親、秦王等人全部牽扯進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算來算去，這個局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別人，正是秦王！

　　她推測不出來，上一世父親為何會死在秦王府裡，至少從這件事情上看得出，此時，父親和秦王是在一條船上的。

　　既然現在離那個時間還早，不如就讓父親坐上秦王這艘船，反正，自己還有楚沄這個臥底不是嗎？

　　只是，她又在想，上一世，這個局裡的長公主、蘇公子、父親、容羽全部都死了，那秦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