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我就不信爸你看不出來。”
顧仲斌這句話說完,顧冀中手上趕牛的鞭子一鞭子就打在他的後背上,冷聲道:“老子叫你照顧妹妹,你就這麼照顧的?啊?”
這副樣子全然沒有昨天的慈愛。
顧仲斌真是有苦說不出,從小就這樣,只要和林鄭娟沾邊的不論對錯都是他的錯,明明是他倆一起闖的禍,到最後他爸媽揍的只是他,至於林鄭娟的爸爸,那是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林鄭娟的。
在年少不更事的時候,顧仲斌曾問過他爸爸媽媽,林鄭娟是不是他的親生妹妹,生下來怕被超生的抓走所以送給了隔壁的林叔叔養,這話一出口顧仲斌就挨了他爸他媽的一頓打,被林耀華知道以後他又被林耀華抓著打了一頓。
年少的顧仲斌覺得他就是地裡的小白菜,想想都是心酸淚。
“爸,我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我是你兒子吧,娟子嫁過來了就是你兒媳婦兒了,你也不用擔心娟子嫁給你不認識的人去伺候不好相處的公公婆婆了,我人品什麼樣你還不知道嗎?肯定會對娟子好。”顧冀中打的那一鞭子不疼,但顧仲斌覺得心塞極了,要不是他和林鄭娟差了四歲,他還真的會覺得自己和林鄭娟是被抱錯的。
顧冀中有點糾結的看了眼自家兒子,“你人品好不好,這個,還真不好講,時好時壞吧。”顧冀中說完,鞭子背在身後搖頭晃晃腦唉聲歎氣地走了。
顧仲斌牽著牛跟在他身後,那心情就跟嗶了狗一樣,他和林鄭娟到底誰是顧家親生的這還真不好說。就他爸這個態度,他覺得他就說老顧家倒插門的女婿!
顧仲斌父子倆把牛牽到山上後固定好繩子,又一起回了家,家裡已經做好早飯了。
餌塊切成了細絲放了切碎的菜心和油渣,用粗瓷大碗裝了,放入油辣椒和花椒油,辣椒油又香又辣,花椒油很香很麻,林鄭娟足足吃了兩碗,吃完肚子疼得她坐著動都動不了。
鐘玉蘭笑話她,“煮的很多,你吃那麼快幹什麼,慢慢吃不就不疼了?”
林鄭娟擺擺手,“慢不下來,我都好幾年沒吃到餌塊了。”
餌塊是西南特有的食物,也是西南人民的‘年貨’,沒有餌塊的年是不完整的年,每年臨近春節,村裡的人家就把一年中最好的米拿到村委會,村委會裡有一個大食堂,食堂裡有石磨和石舂。
做餌塊那天的熱鬧不次於過年,女人蒸米,男人舂米,等把蒸好的大米搗碎成糊後再揉成長筒形狀,小孩子們在各個桌子之間奔跑,大人們總是會從米團中揪出一小塊兒給他們當零嘴兒。
還沒做成餌塊的米團又香又甜充滿韌勁兒,小孩子們吃的開心,大人們也笑得滿足。
這樣的快樂在林鄭娟去了北京以後就再也沒有體會過了。
吃過了早飯,乘著太陽還沒出來,早上空氣好,顧家人就要出門了幹活了,林鄭娟和顧仲斌想跟著,鐘玉蘭沒讓,說他們坐車辛苦,讓她們歇歇,還把顧雲航扔給他們。
通過兩頓飯的相處,顧雲航和林鄭娟已經很熟悉了,他對林鄭娟也很好好奇,林鄭娟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顧仲斌這個親叔叔倒是成了擺設。
林鄭娟給顧雲航喂了點溫開水,對顧仲斌道:“來之前我給這邊買了些東西郵寄回來,也不知道到了沒。”
這個時候的郵寄東西時效不保,一件包裹郵個十天半個月的不到都很正常。
“快到了吧,明天去鎮上看看。”顧仲斌道。
也沒別的辦法了。
“一會兒去靳叔叔家走禮,咱們送點什麼?”林鄭娟問顧仲斌。
“去小賣部看看,煙酒糖之類的都帶一點。”
顧仲斌給家裡的豬餵食了以後和林鄭娟一起出門,路過村裡的小賣部,林鄭娟給去買了一瓶酒喝一條煙還有兩斤紅糖一斤白糖,沒辦法了,她買來送人走禮的東西都在郵寄的包裹裡呢。
東西顧仲斌拿著,林鄭娟拉著顧雲航,顧雲航嘴裡含著一顆糖,吃得正香,此時正是一天早上最忙碌的時候,上山的早就去了,不上山的也在家裡忙活著,路上反而沒什麼人。
顧仲斌走在林鄭娟身後,見她拿手帕溫柔的給顧雲航擦嘴巴,他一本正經的對林鄭娟說:“娟子,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現在這樣很像一家三口?”
林鄭娟白了顧仲斌一眼,“是不是你昨晚睡得太好,夢還沒醒?”
“睡太好怎麼會做夢,睡不好才做夢呢。”顧仲斌嬉皮笑臉。
林鄭娟抱著顧雲航加快腳步。
靳冬兵家住在村尾,村尾有一個小水塘,會自動出水,長年不乾,村裡給水塘建了水泥池子,分上下兩個池,上池圍住了泉眼,裡面的水用來喝,家家戶戶喝的水都從這裡挑,下面的池子建得比較大,洗衣服洗菜都在這裡,洗過菜和衣服的水會順著河溝流到大河裡,澆灌農田。
靳冬兵家就在水池子的上面。
繞過水池,走過石頭鋪的路林鄭娟去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時候四十歲上下的女人,見到林鄭娟和顧仲斌,她微微一愣。
她就是靳冬兵的老婆了,一直都在村子裡伺候公婆教養小孩,林鄭娟小時候每次遇見她她都是在忙,家裡家外都是她一個人在忙活,村裡人聚在一起講八卦時從沒見過她,“嬸子,靳叔叔在家嗎?”
“娟子?”靳嬸子楞過後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側開身子推開大門,“快進屋去,你靳叔叔聽說你回來了,還打算去看你呢,你是斌子吧?長精神了,正好來和你靳叔叔喝一杯。”
“那我可要好好喝。”顧仲斌和靳嬸子寒暄著,隨著靳嬸子進了門。
靳冬兵在家裡聽到聲音,迫不及待的從屋裡出來了,見到長大成人的林鄭娟,高興極了,“都長成大姑娘了。”
林鄭娟見到少了一隻手的靳冬兵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梗住了一樣,她勉強扯出一個笑,“靳叔叔。”
靳冬兵假裝沒看懂她的表情,依舊笑著道:“噯,快進屋來快進屋來,孩兒他娘,去割肉做兩個好菜。”
靳嬸子點頭:“噯。”應完了,她轉身就出門了,村子裡有買肉的攤子,每天到鎮上去買肉回來賣,賣得比鎮上要貴幾毛錢,掙個辛苦錢,村裡誰家來了個親戚或者辦個大事兒的時候都是上他家買的。
靳嬸子走的快,幾步就出了院子,林鄭娟想叫住她都沒來得及。
靳冬兵在外面當兵二十多年,和靳嬸子聚少離多,膝下只有一個孩子,如今在外面上大學,離家遠,這個暑假就不回來了。
堂屋的牆壁上掛著滿牆的獎狀。
顧仲斌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林鄭娟把顧雲航抱到桌子上坐好,顧雲航乖乖的,不哭也不鬧。
靳冬兵坐在林鄭娟他們的對面,對林鄭娟略帶感歎地說道:“當年我見到你,你才這麼高點,一轉眼,都成大姑娘了,你靳叔我也老了。”靳冬兵用僅剩的右手比了個高度。
靳冬兵長年在外面當兵,精神雖好可臉色實在說不上白,臉一黑看起來自然就不年輕了。
“時間過得真快。”靳冬兵感慨。
話匣子一打開,林鄭娟和顧仲斌便和靳冬兵寒暄起來,都是當兵的,靳冬兵和顧仲斌聊得格外來,談起戰爭,靳冬兵沉默許久後才將那些戰爭中的事兒說來。
因為氣候原因,戰況實在說不上好,深山老林裡環境不好,蛇蟲鼠蟻多不勝數,大多都是有毒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咬到,輕則重傷,重則死亡,每年死在敵人手裡的士兵和死於中毒的士兵人數幾乎成正比。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靳冬兵說完,大家久久的沉默,靳冬兵看著門外,一點笑模樣都沒有,戰爭的殘酷並不僅僅於此,他說得出來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他能活著回來,是老天保佑,雖然少了一隻手,回家什麼也做不了,可他依舊慶倖,多少戰友長眠於那片叢林中?他數不清也不願意去數了,好在戰爭終於結束了。
氣氛凝滯起來,靳大嬸回來了,人還未到聲音便先來了。
“兵哥,今天有豬肝,一會兒我用蒜苗炒了,你和斌子喝一杯。”靳大嬸和靳冬兵談朋友的時候就叫靳冬兵做兵哥了,這一叫就叫了半輩子,改不過來也不想改了。
靳冬兵聽見妻子的話,一改臉上的嚴肅,揚起笑臉大聲地說道:“行,多放點辣椒。”
“噯。”
靳大嬸在廚房忙活,靳冬兵和顧仲斌又聊了起來,他們的話題林鄭娟也插不上嘴,便去廚房幫忙,顧雲航像個小尾巴一樣的跟著她。
靳大嬸無疑是個合格的家庭主婦,做飯速度又快又俐落,林鄭娟幫她燒火,不到半個小時她便做好了飯菜,端上桌子,靳大嬸從廚房的樓梯上去二樓,取了一瓶自己釀的米酒下來。
米酒並沒有外面釀的那麼清透,酒味兒卻一點兒也不少,後勁還大,林鄭娟才喝了一小半杯都不到兩口酒有些暈乎了,再看已經喝了兩杯還眼神清明的顧仲斌一眼,再想起上次喝了三瓶啤酒就說自己醉了的顧仲斌。
林鄭娟喂著顧雲航,在心裡狠狠的呸了他一口,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小白菜·騙子·仲斌:“我可能不是老顧家親生的。”
顧冀中鐘玉蘭:“打死你個熊孩子。”
孩子燒退了,又拉肚子,我快崩潰了,更新都會比較晚,大家見諒,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