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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門》第238章
238、鳥人

  酒竹不是毛竹(編者注:即孟宗竹),而是另一種禾本科植物;它的竹壁比毛竹厚得多,碗口粗的竹子中間的空心部分只有一寸來粗,竹節酒就產自那裡面。據崔山海研究,竹節空心的內膜有天然酒麴的作用,類似於葡萄的表皮,所以才會在竹中生酒。

  這種酒是在生長過程中自然形成的,崔山海也做過試驗,人工鑽孔灌酒、灌水進去皆無效,並且有很大概率引起整株竹子枯死。酒竹的生命週期據說不多不少正好六十年,崔山海今年還不到六十歲,這當然是祖師的記錄。

  竹節酒並不是年限越長越好,最佳的飲用年限就是十到二十年生的竹節酒,而當竹齡超過三十年後,竹節中的酒也就自然消失了;而且並不是每一株酒竹中都會誕生竹節酒,找上千根竹子,往往也只能發現幾節有酒,所以非常珍稀。

  看完了這份資料,丁齊不禁暗嘆一聲,看來很多方外世界都有其特產,自古以來已有人研究了多年。崔氏夫婦對響水峰的描述,其實也就相當於一個人所不知的風景區,花十萬塊錢的門票去玩一趟,確實有點貴了,但能見識這樣的特產,便也值了。

  崔山海提供的那份保密級資料,假如不用對等資料交換,也得花十萬塊錢才能查閱。僅僅是這些內容,丁齊也覺得值,因為小境湖中也有夢生花!

  小境湖有上千平方公里,崇山峻嶺密布,有各種動植物,很多都是外界沒有或者罕見的品種,哪怕身為學者的譚涵川也不可能全部都認識。丁齊已將小境湖凝煉為完整的心盤,看見這份資料時就想起來:他曾在小境湖中見過一種花,與崔山海描述的夢生花極為相似。

  究竟那是不是夢生花?找機會去響水峰走一趟便可得到答案,這省了丁齊等人多少功夫?假如沒有看見這份資料,他們可能永遠都發現不了!

  離開資料室之後,丁齊又交待了幾件事情:其一是通過方外聯盟總部通知九放離空島,他兩週後有空,可以開放金山院供來客參觀。如果可以的話,就請九放離空島一行十人於四月二十日中午十二點之前,趕到北京房山區張坊鎮郊外的鐵鎖崖。

  當然了,這個時間是丁齊暫定,還要和九放離空島那邊協商,假如那邊不方便,雙方可以再定日期。

  然後丁齊又讓李志遙聯繫響水峰,他願意用對等條件和響水峰交換,也就是說可以開放金山院請響水峰的人來參觀,而他也要帶人去響水峰參觀。具體的人次和時間,可以再協商。丁齊又通過晏斌彬轉告葉宗清,隨時歡迎她到金山院來參觀,時間她自己定。

  對響水峰開放金山院,是對等條件交換,而單方面邀請葉宗清參觀金山院,是丁齊對她當初指點的答謝。丁齊還告訴聯盟總部:假如沒有意外狀況,金山院便每兩週開放一次,進入的時間都定在周六中午十二點,出來的時間是周日中午十二點之前。

  如此一來,大家就知道該怎麼預約時間了,省得來回商量那麼麻煩。為什麼不是每週都開放?因為丁齊說不定還會有別的事呀,不能把節假日都用在這上面。上午把事情安排妥當,下午他便去博慈醫療上班了,先前請了半個月的假,但也沒人為難他,更別談開除了。

  反正丁齊也不拿固定工資和獎金,他在這裡收的是談話費,一小時一千五,自己得五百,要求是稅後,另外的都是博慈醫療的收入。丁齊早已是博慈醫療心理門診的金牌坐鎮專家,他的存在就是一種廣告效應,根本不缺預約,很多人想預約還預約不上。

  但丁齊也有自己的工作原則,只在每天下午接診,用於會談的工作時間基本不超過三小時。如此算下來,他每月的收入也不會超過五萬,基本都是四萬出頭,而這個月恐怕要打個對折,但也足夠生活了。

  丁老師從小節儉慣了,並不是追求奢侈享受的人,但發現這麼多方外世界之後,他已享受了太多平常人難以想像的樂趣,那是花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在心理診室中,丁齊當然是不接電話也不滑手機的,下午五點收工出來,掏出手機一看,九放離空島的「島主」已經在方外聯盟群裡@他了,而且還發了好友申請。這個人的群名片挺有意思,叫「九放離空島—老飛俠」。

  儘管加入了方外聯盟,很多人在聯繫時也不用真實的姓名,不希望其他人通過這個線索查到自己在現實中真正的身份。公開以真實身份示人的眾理事,反倒就是方外聯盟幾位創始人的成員,包括田仲絡,他的真名就叫田仲絡。

  丁齊加了這位老飛俠,對方的微信名仍然叫老飛俠,微信中也沒有任何相簿,估計連這個帳號都是特意單獨辦的。兩人商量了一番參觀金山院的事宜,丁齊還特意叮囑對方最好帶些什麼東西。十個人要在禽獸國待一整天,得過夜也得吃飯,很多東西當然要事先準備。

  晚上回到家中,待朱山閒下班一起吃晚飯,小巧也從南沚山森林公園裡飛了回來;這次它沒有以白鴿的樣子示人,就只是一隻普通的麻雀。小巧告訴他們,這個小區裡住的不少人白天也去了南沚山森林公園,哪兒偏僻往哪兒鑽,天黑後才返回,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朱山閒苦笑道:「他們肯定是在找小境湖的門戶。」

  丁齊:「這些人不會方外秘法,沒有控界之寶,更沒有得到祕境傳承,就算到了門戶前也發現不了啊...」

  冼皓搖頭道:「有經驗的人自可根據別的線索判斷,比如荒山野嶺人跡罕見之處,卻有一片地方有人來人往的跡象,到了某處痕跡卻消失了,這本身就不符常理。朱師兄提供的公開級資料,說小境湖在境湖市南郊,所以大家都判斷它應該在南沚山森林公園中;假如真發現了那樣的痕跡,很可能就是門戶所在。」

  朱山閒也提醒丁齊道:「就算不會方外秘法,同樣也能發現門戶,前提是要找到準確的位置;在丁老師沒有創出方外秘法之前,我們這些人也都憑藉八門秘術看到了小境湖中的景象。」

  冼皓又說道:「朱師兄開的那扇後院門,反而把大家都給誤導了,人人都去南沚山森林公園中去找,沒人會到這後院中來找... 不過想來也不方便這麼做。」

  小境湖在境湖市南郊,朱山閒住在這裡,卻特意在小區圍牆上開了一道門,門外有一條踩出的小路通往南沚山森林公園中... 無論是誰都會得出一個推論:小境湖的門戶應該也在南沚山森林公園裡面,所以大家沒事也會去找找看。

  這倒未必是惡意,正常人都難免有好奇心。反正南沚山森林公園是開放的,遊人想去自可以去;而那道後院門其實就是小境湖的門戶,反而更令人意想不到,這也算是燈下黑呀...

  丁齊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皺著眉頭道:「先前找上門來的這些方外世界,好像都有江湖八大門秘術傳承。田仲絡是冊門弟子、五心谷有飄門隱峨術傳承,響水峰有火門爐鼎術傳承,甚至連琴高台世界中,都有醫家丹道傳承,其實和疲門觀身術源自一脈。

  那麼我們也可不可以也推斷出一個結論:這些方外世界的傳承,是不是都與江湖八門秘術有關?他們的祖先至少留下了其中一門傳承。各家提供的公開級的資料中都沒有提到這一點,但我懷疑實情可能就是這樣。」

  朱山閒皺眉道:「丁老師的懷疑很有道理,這些方外世界的傳承可能都和八門秘術有關。」

  冼皓補充道:「且不說後來加入聯盟的方外世界,我們先前找到的呢?小境湖、大小赤山、琴高台、禽獸國,都已經發現了控界之寶,說明這些地方都是有傳承的,他們又傳承了八門中哪一種秘術?」

  丁齊分析道:「大小赤山傳承的顯然是興神術、禽獸國傳承的顯然是望氣術、琴高台傳承的應該是觀身術;至於小境湖,如今已確定那金如意就是那控界之寶,根據我和朱師兄這段時間祭煉金如意的感受,可能八門秘術皆有傳承,但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入微術。」

  冼皓:「那些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傳承,會不會就與他們所修煉的八門秘術有關,或者以八門秘術為根基?」

  丁齊:「非常有可能!我所創的方外秘法,其實也是整合借鑒了八門秘術。」

  朱山閒:「可惜這是人家最核心的機密,關係再好也不會輕易告訴你。」

  丁齊:「那個陶昕將搖光軫棄於琴溪,雖在琴高台中留下御神之念,指引後來者如何超脫天地牢籠,卻沒有留下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傳承。」

  丁齊之所以這麼說,因為他見過「陶昕」。陶昕告訴了他很多事情,卻沒有留下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的傳承。否則丁齊現在也不必瞎猜,直接就能得出結論了。

  朱山閒搖頭道:「陶昕的目的,就是不想琴高台中再出現禍亂世界的所謂『天兄』,他送出來的人都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否則也不必丟棄搖光軫。」

  冼皓總結道:「印證這個想法並不難,要分兩步:第一步就是看新加入聯盟的那些方外世界,他們是不是都得到了江湖八大門中的某一門秘術傳承?至於第二步就有點麻煩了,設法得到某一家的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傳承。」

  丁齊:「以後再說吧,這種事只能憑機緣... 之所以說這些,我其實是在想另一件事:想當年創立八門秘術的祖師,其用意是什麼?是不是就是為了指引後人發現未知的方外世界?只是後來在流傳的過程中,被人用為行走世間的手段,還演化出了種種江湖門檻?」

  朱山閒沉思道:「倒是有這個可能啊!但江湖八大門的祖師,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伏羲,有太多的事情已經無法考證了...」

  兩週後的周六,九放離空島的島主老飛俠帶人來到了鐵鎖崖下。他們很守時,不早也不晚,到達的時間大約是十一點半。駐馬河邊負手站著一個人,老飛俠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看了一眼,然後走過去拱手抱拳道:「請問是譚先生嗎?我是老飛俠。」

  譚涵川笑著還禮道:「原先您就是老先生啊!我正在等你們呢。」

  老飛俠:「我不姓老,那只是一個網名,譚先生叫我老飛俠就好。」

  譚涵川方才是故意這麼叫的。他以真實姓名示人,而對方跑來參觀方外世界,卻只留一個老飛俠的名字,連姓什麼都沒說。

  再看老飛俠身後還站著十一個人,從少年到中年都有。這些人好像不是太懂禮貌,老飛俠過來打招呼的時候,他們就站在遠處看著,表情很冷漠;既也沒有點頭微笑也沒有走過來打招呼,他們顯然並沒有和譚涵川多客套的意思。

  譚涵川也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這些人好像都帶著一股傲氣,但他也沒有計較,對老飛俠做了個手勢道:「既然人都到了,就請跟我來吧!你們怎麼是十二個人?」

  老飛俠解釋道:「有兩位不進去,留在外面有事也好接應。譚先生也不必為他們操心,他們會自尋去處等候。」

  譚涵川笑了:「那正好,我只是個帶路的,也不會進去,明天中午我再來接應你們出門。」

  九放離空島為什麼多來了兩個人?當然是為了防備意外。一旦進了方外世界,就等於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假如出了什麼事便誰也不知道。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九放離空島也不得不防,畢竟他們也是剛剛加入方外聯盟,第一次和聯盟內的其他成員打交道。

  至於譚涵川,也是丁齊特意請來的,同樣是為了防範意外。因為鐵鎖崖的門戶位置太特別了... 假如對方出來之後起了什麼心思,在外面把門一堵,裡面的人出不來倒是小事,最怕一出來就會被控制住或者遭了毒手。這種可能性同樣很小,但也不得不防。

  譚涵川帶著老飛俠等人從旁邊的小路繞到了鐵鎖崖頂,解下背包道:「金山院的門戶,就在這道岩隙之中。我們需要放繩索攀援下去,請大家注意安全。」

  老飛俠點了點頭道:「難怪丁院主特意叮囑,要帶登山的繩索裝備,還要準備外傷急救藥物。」

  眾人沿著繩索向下攀援,譚涵川在最前面領路,來到那崖壁間的石台上站穩,金山院的門戶便打開了。譚涵川沒有進去,而是看著老飛俠等十人依次進入禽獸國,然後門戶關閉,九放離空島還有兩個人就守在崖頂沒有下來。

  譚涵川笑了笑,在門外打了個手勢,他知道丁齊通過影器能看見;然後他並沒有重新返回崖頂,而是攀下高崖,從河邊徑自離開。他也不可能在這裡耗一整天,明天中午再來就是。九放離空島的人除了領頭的老飛俠之外都有點拽,譚涵川也懶得和他們客套。

  譚涵川在駐馬河邊和九放離空島一行人打招呼的時候,丁齊和冼皓在金山院的峰頂涼亭中,通過影器將當時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冼皓皺眉道:「這些人好沒有禮貌啊!」

  丁齊開玩笑道:「和妳當初差不多,都不喜歡和人套近乎,但也不太一樣。」

  冼皓在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確實總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冼皓卻皺眉道:「那是我潛意識中的防備心理,這些人怎麼可能都與我一樣?」

  丁齊笑了:「確實與妳不同。妳看看他們的表情,就像什麼大人物到鄉下來參觀豬圈。也許在他們的自我認知中,都是高人一等的,不屑與外面的人多打交道。」

  冼皓納悶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態?假如是一兩個人也就罷了,那十一個人全是這副樣子,就有點不同尋常了...」

  丁齊:「看來九放離空島是個很特別的地方,住在裡面的人自以為和外面不同,至少是高人一等的。」

  冼皓:「你剛才那個比喻也太噁心了... 什麼叫大人物下鄉參觀豬圈啊?難道金山院是豬圈嗎?那他們進來會不會變成一窩豬?」

  丁齊笑道:「我估計不會,剛才只是打個比方... 咦?怎麼全飛起來了?」

  冼皓也震驚道:「那個老飛俠... 他居然沒變!」

  丁齊站起身道:「此人居然也有大成修為!」

  老飛俠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樣子,國字臉五官端正,中等身材,既不難看但也不是特別顯眼,屬於走在馬路上你也不會特別留意的那種人。他是第一個走入禽獸國的,揹著背包、拄著一根齊肩高的木杖。

  在他的身後,一隻又一隻仙鶴飛起。九放離空島的另外九人居然都化成了同一種動物,看上去很像丹頂鶴,但仔細看又有細微的差別。丹頂鶴的額頂沒有羽毛,而是紅色的結締組織,但這些鶴的頭頂上卻長著鮮紅色的冠羽。

  這說明了什麼?來自九放離空島的這些人,居然都有著同一種心相,皆化為仙鶴。當然了,鶴與鶴亦有差別,就像人和人也有差別,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可他們卻擁有某一方面共同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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