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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門》第217章
217、堵門檻

  莊夢周愣了愣,放下手機看著丁齊道:「丁老師,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冼皓一皺眉:「這個比喻不太好聽。」

  尚妮咯咯笑道:「蛔蟲知道啥呀... 看來丁老師是猜中了!」

  丁齊也笑著解釋道:「我就是了解莊先生的愛好與脾性,難得有空跑到小境湖來度週末,估計搞個BBQ也很對您胃口。」

  莊夢周板起臉道:「其實丁老師沒有猜中,我剛才只是想找點能帶進小境湖搞野炊的東西,但還沒想好找什麼... 而丁老師的話正合我意,就搞燒烤!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連烤爐、烤架都能送來的店鋪,東西可以留下來以後繼續用... 」

  幾名年輕人聞言皆歡呼雀躍,畢學成跑過來道:「我來搜!我知道哪家店舖有!」

  莊夢周:「你把連結發給我,不用你花錢,今天我請客!」

  這天下午,他們真的跑到小境湖裡搞燒烤了,就在湖邊沙灘旁的那棵大樹下。燒烤用具都是叫外賣送來的,還包括不少菜,眾人也去菜市場買來了一些,加工好了都帶進小境湖。他們在小境湖中還吃到了燃炒野雉和叫花雞,就是用湖邊的蓑蒲葉做的叫花野雞。

  若說這一幕與妄境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朱山閑並沒有錯過這次燒烤,同樣品嚐到了美味。第二天早上,大家又品嚐到了新式的片兒川,紛紛讚不絕口。

  中午的時候,長輩們就打發五名晚輩弟子離開了。塗至本就有點忙,下午和魏凡婷趕回了深圳,而畢學成等三人則回學校去了。他們臨走時還有些戀戀不捨,相約下週末若有空則再來小境湖搞BBQ。

  等晚輩弟子都走了,朱山閑才壓低聲音道:「對面那棟樓,今天終於亮門檻了。」

  冼皓點頭道:「昨天我們進小境湖的時候,有人進來過;奇怪的是,他們沒有進房間,好像是在院子裡搜查了一遍,應該是在找什麼。」

  尚妮也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未接來電吧?讓我猜猜,應該是不同的陌生號碼...」

  莊夢周取出手機道:「小妮子,妳的進步不小啊...」

  尚妮揚了揚下巴道:「我怎麼可能沒進步呢?好歹也是江湖中人。」

  尚妮說的沒錯,他們六個人都有未接電話,來自不同的陌生號碼。在小境湖中,手機當然沒有信號,外面的電話是打不進來的,可是出來之後卻能收到提醒短信,而朱山閑的常用手機一般是不帶進小境湖的。

  莊夢周又掏出一個手機、慢條斯理地打開後蓋,並裝上電池道:「再看看,他們到底掌握了我們多少情況... 嗯,不是自己人!」這部手機打開了,並沒有未接電話。

  譚涵川、朱山閑、冼皓也各回房間拿來了一部沒裝電池甚至沒有上卡的手機,處理一番打開之後也都沒有發現未接電話,然後又把電池取了出來重新放好。莊夢周又問道:「丁老師有什麼發現?」

  丁齊苦笑道:「我能發現的,你們這些老江湖也都發現了。對面那棟樓有問題,而為了盯住我們的動靜,專門花二百多萬買下一棟小樓,代價不小啊...」

  莊夢周冷笑道:「說明人家挺有錢的,幾百萬並不在乎吧。」

  冼皓:「買下那棟小樓也沒啥損失,就當順手置產了,顯然是做好了長期的打算。」

  丁齊有些意外道:「長期什麼?長期做鄰居嗎?」

  尚妮解釋道:「長期打交道啊!否則租下來就行了,或者使個手段把房東暫時弄走。」

  朱山閑又說道:「假如我們是門外漢,根本沒反應過來,那就是一舉一動都長期被監控了。」

  他們在談什麼呢?朱山閑家對面那棟小樓最近被原房東賣出去了。說是賣出去了而不是租出去了,其實只須看一眼就知道了:因為這陣子樓裡正在裝潢,而且裝潢得很徹底,原先的東西幾乎一點都沒保留,能拆的都拆了,就連牆壁都鏟開了重新佈線。原有的裝修不算舊也不算差,突然動這麼大的工程,必然是換了主人。

  有秘密的人,潛意識中都會對周圍的環境保持謹慎的觀察態度,覺得別人心裡也都藏有秘密... 眾人在這裡守著小境湖,當然也很警惕。不過也不能僅憑經驗判斷,朱山閑還特意去查了一下,對面那棟小樓果然是易主了。

  這兩天裝潢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地板裝好了、新家具也搬進來了,但還沒有人正式入住,今天又突然在戶外裝了四個監控器。裝潢正常,但是裝戶外監控就不太正常了。屋子的四個角簷下都有監控器,基本上沒有留死角,就是今天上午新裝上的。

  若是顧慮安全,裝上戶外監控倒也說得過去,但這裡是中國江淮省境湖市啊... 又不是美國城市的郊區。這個社區本身就有戶外監控,大門口以及各條道路都有,還與公安的天眼系統聯網,再裝這個幹什麼?整個社區中原先都沒人再去安裝這種設備。

  別人恐怕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異常,但在朱山閑這些人眼裡,這棟小樓未免太刺眼了。假如對方就是衝著他們來的,這麼做就等於是明明白白地在打招呼,並沒有隱藏的意思,就看朱山閑等人是什麼反應了。

  譚涵川繞過屏風,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朝著對面小樓左上角的監視器比劃著什麼。丁齊好奇地問道:「老譚這是什麼手勢?也是江湖切口嗎?」

  冼皓忍不住笑道:「你想太多了,這只是聾啞人用的手語啊...」

  丁齊:「他在說啥呢?」

  莊夢周也笑道:「他在罵街啊!老譚動手不動口,這麼有修養的科學家,罵人都不帶出聲的。」

  尚妮:「活該挨罵!」

  假如朱山閑等人誤會了,對方不是在監控他們、不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在跟他們打招呼,那麼譚涵川比劃的手勢可能也不會引起注意。

  對方這種情況,其實並不一定代表了惡意,可以翻譯成這個意思:我知道你們在這裡、我知道你們有秘密,現在我也在這裡。

  這代表了很多種可能。假如朱山閑這邊是江湖老海,就直接拆穿了回應;但假如朱山閑這邊都是菜鳥,反應不過來,那對方就會進一步調查他們的秘密。而譚涵川的回應很有意思,站在窗前用啞語罵街,也沒罵多長時間,然後就關上窗戶回來了。

  丁齊又問道:「老譚這是什麼意思?」

  尚妮答道:「這是讓對方自己上門來解釋清楚。」

  冼皓嘆了口氣:「還是得坐下來談嗎?」

  朱山閑皺著眉頭道:「對方已經亮了門檻,而且是用你無可奈何的合法手段;我們的地方又搬不走,我的身份也是擺在明處的... 這就是被動之處,只能請他們見面摸摸路數了。 」

  莊夢周沉吟道:「一般這麼玩『堵門檻』的,都是財雄勢大,要不就是自信,要麼就是自我膨脹,吃準了你拿他沒辦法。」

  譚涵川補充道:「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有足夠的自信又有足夠的誠意,想談合作,擺明了讓你沒法拒絕。」

  丁齊和這夥江湖高人一起待了這麼長時間,各種門檻套路,就算沒見過的也聽說過了。說穿了其實都不神秘,甚至很簡單,只是變化多多,尤其是到了現代社會更是花樣翻新。很多人做的「買賣」,其實就是玩過去的江湖套路,但他們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理論來源於實踐,但不知道理論也不妨礙實踐,還可以在實踐中再總結出理論來...

  所謂「堵門檻」,最早是江湖要門中的一種手段,大多屬於「惡要」。比如逢年過節,或者趕上婚嫁喜事,堵在商舖門前或者娶親隊伍經過的大路中央,或敲梆子唱蓮花落,或者跪地磕頭討喜,總之不給錢就不走,錢給得不夠也不走。

  堵門檻的精髓在於:我明明就堵在你的門前,你卻拿我沒轍。

  逢年過節誰都想圖個喜慶,被人堵門討錢什麼的也影響做生意,所以最好的辦法只能是給點錢打發走。假如翻臉轟人甚至動手趕人的話,對方就往門口一躺鬧開了,更加不好收場,或許損失更大,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有一種屬於「惡要」的堵門檻手段,多現於當代社會,大家都很熟悉,就是俗話說的「碰瓷」。不過堵門檻是有限度的,也需要有眼力;就說碰瓷吧,要觀察好什麼車、什麼路,什麼交通狀況、什麼司機,是不能亂碰的。比如雪天的下坡路就千萬不能碰,再比如碰個消防車試試!

  討喜和碰瓷與普通的乞討不同,都屬於堵門檻,不給錢就堵在那裡不走。而堵門檻的手段並不侷限於要門,江湖八大門中的其他七門也有,各有不同的變化和講究。

  比如碰瓷起初就是冊門的套路,店家故意將易碎瓷器放在容易碰到的地方,誰碰倒了就訛誰,後來這個詞又被人們用以形容當代社會的另一種惡要手段。

  再比如對面這棟小樓吧,朱山閑等人明知道對方是衝著他們來的,但也沒辦法;那是人家合法買下的產業,既躲不開,也不能將對方趕走啊... 肯花這個代價就是為了打聲招呼,說明對方很有實力也很自信。

  幾人又回到客廳中坐下,朱山閑道:「現在就等著吧,估計今天就會有人上門的。」

  莊夢周:「也不能乾等,我們來打麻將吧!」

  六個人擺開桌子打麻將,尚妮是個看熱鬧的,四家牌都看,而冼皓只坐在丁齊後面看牌。打了好幾圈之後,莊夢周問道:「丁老師啊... 堂堂大成修士,你怎麼沒贏呢?」

  丁齊笑道:「打麻將就是打麻將,何必動用什麼手段呢?假如我偷看牌,你們也都能偷看,豈不是成了明牌?假如是用推衍,那等於是用生命在打麻將啊!」

  用神識確實可以偷看別人的牌,但那樣做會被察覺,同時也會受神識干擾,如此一來打麻將就成了鬥法了。假如打成了明牌,理論上丁齊可以用定境中的推衍神通,但推衍需要消耗壽元,為區區百八十塊的麻將實在太不值得了,其實為多少錢都不值得。

  所謂推衍,是大成修士才能掌握的一種神通手段,就是一念之間進入類似妄境的場景,根據已知的信息,讓某件事自然的發生,從而預見到它的結果。推衍往往能給人一種料事如神的感覺,但也未必準確,取決於每個人對事物的見知。

  動用推衍神通須消耗壽元,推衍多長時間的事情就消耗多久的壽元。就算是大成修士也絕不能輕易動用此等手段,假如形成了習慣,那真就是不要命了。所以在通常情況下,高人料事,還是根據經驗和常識去推理判斷,與普通人差不多。

  話剛說到這裡,丁齊又微微挑了挑眉毛道:「對方有回應了,朝這面的兩個監控器都拆了。」

  尚妮叫道:「丁老師,你還是偷看牌了!」

  丁齊趕緊解釋道:「我真沒偷看牌,就是看了看外面...」

  對面小樓在四角簷下裝了四個監視器,就在眾人打麻將的時候,朝向這邊的兩個監視器已經被拆掉了。剛裝上去的就拆下來,若不是對方吃錯藥了,就是在釋放回應的信號。丁齊坐在屋裡打麻將,居然連這些都「看」到了,也在理論上說明他可以偷看大家的牌。

  朱山閑打出一張白板道:「有點煩人啊... 最關鍵的問題是門就在這裡,搬也搬不走。」

  譚涵川碰了這張白板,然後就胡了,把牌推倒一邊搓一邊說道:「真要是徹底撕破臉,那樓也不是不能拆了,關鍵是地方啊... 而且對方也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朱山閑:「先摸清楚來路再說吧,只能如此了。但他們回應得倒挺快,估計主事人不在當地,今天晚上應該就會登門吧...」

  丁齊卻悄然發送了一道神念,眾人的神情皆是一驚,朱山閑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不早說?」

  丁齊:「我先前還不敢太確定,需要印證。」

  譚涵川皺眉道:「不好印證啊,需要專業裝備,而且很冒險。」

  丁齊又以神念道:「我大概知道那門戶通往什麼地方,不是長江就是涇陽江。我曾經在長江里見到了白鱀豚,當時還以為是眼花了;但後來找到了小境湖,發現這裡也有白鱀豚,才確定當初沒看錯。」

  尚妮:「白鱀豚是怎麼出去的呢?」

  丁齊:「當初塗至、盧芳、田琦他們是怎麼進去的,那白鱀豚就是怎麼出來的... 」神念中又做了一番解釋。

  莊夢周:「先不談這個了,打麻將!誰贏了誰請客!」

  丁齊發現了什麼?當突破大成修為後,透過祭煉景文石便能察知小境湖的每一個角落,他發現了這個方外世界還有一道門戶,這也與此前的猜測相符。這道門戶很隱蔽,在世界中央的大湖深處。假如用平常的手段,神識幾乎不可能窺探到那麼深、那麼遠的地方。

  眾人已經開啟了很多方外世界,諸如小境湖、大赤山、琴高台、禽獸國,但打開門戶的前提是知道門戶在什麼位置,否則方外秘法亦無用武之地。他們需要手握景文石寄託心神,對著門戶所在的位置施法,才能看見方外世界、然後進入方外世界。

  否則就算知道小境湖中還有一道門戶,那千山萬水的,拿著景文石向著每一個地方都施展方外秘法試探,這得找到什麼時候?而且另一道門戶所在的位置還真找不著,在大湖中央幾十米深處呢。

  丁齊的方外秘法修為突破望氣境後,別的且不談,只談方外秘法,他又多了兩種手段。其一是神識所及之處,他就能發現方外世界的門戶。那天夜裡堪破妄境之後,悄悄進入小境湖之前,他就試過了,丁齊展開神識掃過後院,便能夠感應到小境湖的門戶。

  這種感應屬於再發現,但並非沒有意義;假如他事先並不知道那裡有一道通往方外世界的門戶,通過這種方式也是可以察覺的。

  僅僅是掌握了這個手段,還不足以發現小境湖的另一道門戶。丁齊掌握的第二種手段,就是理論上的,可以通過景文石察知方外世界的一切,由此感應到那道門戶的存在。至於門戶外面是什麼,好像還是水,不知與何處的水系聯通,要麼是涇陽江、要麼就是長江。

  想實地印證考察的話,是比較危險的,幾十米深呢,需要專業的潛水裝備才行,更重要的是門戶那邊的水域情況未知。但無論如何,總算知道了小境湖另有一道門戶。

  譚涵川皺眉道:「好消息當然是好消息,但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就算探明了情況,也不適合我們平常出入。」

  莊夢周:「那就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今天的晚上誰贏了誰請客!」

  麻將打到下午六點鐘,算總帳三家輸一家贏,莊夢周、譚涵川、朱山閑每人輸了七、八塊,丁齊一個人贏了二十多。然後丁齊請客吃晚飯,去了社區外的小餐館,六個人花了二百多塊。

  他們從外面走回來時,看見三個人站正在朱山閑家的前院門口等著。當中那人見到他們,便上前打招呼道:「是朱區長嗎?我姓田,叫田仲絡,今日特意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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