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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門》第351章
351、一指

  雖然丁齊與蘆居子兩人都暗中關注對方很久了,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想當初蘆居子在跟蹤葉宗清時被丁齊察覺,他們曾有過一番短暫的交手,但那發生在夜晚昏暗的小巷裡,蘆居子並沒有露出面目,也沒有暴露身份。

  後來蘆居子欲設局除掉丁齊,但是沒有成功,這次他也一直躲在幕後策動,避免與丁齊正面接觸。蘆居子始終沒有與丁齊在正式場合見面,看似有點奇怪,但也反應了他某種矛盾的心態。

  以蘆居子的自信和自傲,本沒有太把丁齊放在眼中的,但按照所謂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的講究,他還是精心設局來對付丁齊。神農架的刺殺行動失敗之後,無論蘆居子願不願意承認,其實他對丁齊變得很是忌憚,有點不太敢與之正面衝突。

  許是高人總有種莫名的預感吧... 蘆居子當初想除掉丁齊可能也是因為這種預感,他感覺假如與丁齊見面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可是此時此地,在最想不到的場合,丁齊居然出現了,令蘆居子猝不及防。蘆居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五心蓮,再抬起頭時已經恢復了鎮定,盡量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似笑非笑地望著丁齊道:「原來是丁盟主!你不是在小境湖中養傷嗎?什麼時候跑這裡來了?」

  丁齊是什麼時候來的,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自從蘆居子掌控五心蓮之後,門戶也等於被他控制了,所有人的往來出入都在他的神識監控之下,丁齊不可能有機會混進來的。哪怕丁齊買通了往五心谷中運貨的掌花使,無論他是藏在貨物中還是喬裝打扮,穿過門戶時都不可能不被發現。

  那麼在蘆居子看來,只剩下了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丁齊早就來到了五心谷!有人聲稱丁齊在小境湖中養傷,還有人聲稱曾在小境湖中見到了丁齊,其實都是在故布迷陣!

  丁齊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給了一個既正確又模糊的答案:「蘆居子,我來五心谷的時間可比你早多了...」

  丁齊自不會當眾和蘆居子解釋什麼,但他說的也是實話,的確在蘆居子之前他早就來過五心谷... 但此刻蘆居子一聽便自以為明白了原因,不禁也在做自我檢討:他一直以為只需操心大事即可,有點忽略了五心谷中的普通族人,以至於沒有發現丁齊就躲在這個世界中...

  雖然手握五心蓮可察知五心谷中的一切動靜,但蘆居子也不會刻意關注五心谷中的每一個人;要知道這裡可有三萬多族人呢... 心想只要沒發現什麼異常即可,誰知道這次居然被丁齊混了過去!

  丁齊為什麼會躲進五心谷中?可能是在神農架遇刺受傷後自覺不安全,為了掩人耳目,讓人誤以為他在小境湖中養傷,實際上卻是跑到五心谷中躲著... 而且這裡的各種靈植可隨意取用,也確實有助於傷勢恢復。

  如此說來,這段時間他在五心谷中所做的一切,丁齊都是親身經歷者,那麼丁齊今天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了呢?蘆居子旋即又想到,那是因為丁齊被困住了。

  丁齊躲在五心谷中養傷,卻沒料到五心谷突然被蘆居子所控制。丁齊不可能永遠留在五心谷中,遲早也會暴露,所以今天才不得不現身,應該是想談條件讓蘆居子放他出去吧... 可是剛才為什麼沒有發現丁齊呢?難道是其人身懷什麼特殊的秘法或者什麼寶物?這點一定要拷問清楚!

  因為丁齊的一句話,轉念之間蘆居子就想到了這麼多,假如丁齊不是丁齊的話,那麼蘆居子的推理應該是完全正確的;無論如何,反正只要丁齊身在五心谷中,那就只能任他揉扁搓圓了...

  蘆居子看著丁齊笑了:「丁大盟主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是我疏忽了,事務繁忙,竟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丁盟主,如此怠慢實在不該!今日丁盟主主動現身,不知想和蘆某商量何事?」

  蘆居子很得意,越想越得意,丁齊居然主動送上門來,這簡直是如有天助啊!他以前想除掉丁齊,但看如今的形勢嘛,倒也不是不可以留丁齊一命... 假如能將此人控制在手中,應會有更大的好處,就看丁齊識不識時務了...

  陳容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想笑... 假如這是一盤棋,丁齊是在下明棋而蘆居子在下盲棋,蘆居子到現在都以為勝券在握呢...

  丁齊淡淡道:「我沒什麼事要跟你商量。就你的所作所為,我簡直想給你發張獎狀!別只顧著與我說話,再給你介紹一下這幾位... 這位是九放離空島的宗島主,這位是小境湖的朱湖主,還有這位是我的弟子陳容... 你們或許互相早有耳聞,但應該都是第一次見面。」

  蘆居子以戲謔的語氣抱拳道:「歡迎諸位來到五心谷中做客,你們都是陪著丁盟主在此養傷的吧?」

  朱山閑等三人並沒有還禮,只當沒聽見,蘆居子微微一皺眉... 丁齊突然又問道:「蘆洞主,我在神農架遇刺一事,是你設的局吧?當時動用的應該是靜沙島的人手。後來麻元領失蹤,也是被你滅了口吧?你這個人真是不消停,如今又折騰到五心谷來了... 如此行事,方外聯盟豈能坐視?」

  蘆居子臉色一沉:「丁齊,請你注意語氣!在這裡還當自己是什麼盟主嗎?你的生死只在我的一念之間!我這個人雖然愛惜才俊,並不想殺了你,但也可以讓你永遠都離不開五心谷!」

  丁齊:「明人不說暗話,我只想當面問個明白。」

  蘆居子冷冷道:「還有什麼好問的?你不是都已經猜到了嗎?我不知該誇你聰明還是說你愚蠢... 如今你命在我手,話說穿了有意思嗎?何苦不裝裝糊塗、表個態度,好讓我放過你?」

  丁齊轉過身道:「諸位,你們都聽清楚了?盧餘洞洞主蘆居子的所作所為,大家都已知道,按照方外聯盟的規章該如何處置,想必已無異議!」

  他身後是一眾掌花使以及全體族老會成員,丁齊在跟誰說話呢?但隨著話音一落,又有一行人走入院中... 在場眾人不明所以,主動讓開了一條路。看見這些人,蘆居子陡然變色,因為這些就是眾方外世界常駐方外聯盟總部的人員!

  其中有五心谷的晏斌彬與石和玉、靜沙島的麻曉,就連他的合作者諸次關山的東方靜也來了,甚至還有遊懷界的理事宋奎昭,方外門的冼皓、譚涵川當然也在其中,總計有三十來人。

  宋奎昭是蘆居子的手下,此刻他已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滯,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方外聯盟總部昨日突然決定要將工作例會放到五心谷中召開,還說「有重大事項宣布」,直接就包了專機飛到大理... 可是宋奎昭聯繫不上蘆居子啊!而且他是個不太受信任的邊緣人物,也不清楚蘆居子的機密,被眾人裹挾著不得不來到五心谷... 剛才見證了這一幕,宋奎昭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妙了。蘆居子陰謀敗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投靠蘆居子的遊懷界眾弟子恐怕也會受連累,但他根本無計可施。

  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默默地列隊於丁齊身後,丁齊又轉身朝蘆居子道:「不好意思,事先沒打招呼... 今天藉你召集的場合,方外聯盟也舉行一個現場會議,議題就是怎麼處置你。」

  葉宗清終於明白過來,天亮時丁齊和朱山閑那番對話是什麼意思。丁齊不僅自己來了,還把常駐方外聯盟總部的各家代表都叫來了,在此開個現場會議,打算當眾處置蘆居子以正視聽。如此既能維護方外聯盟的章程,也震懾與告誡所有人。

  蘆居子今天成了丁齊立的一個反面典型,既用以立威也純潔了隊伍、團結了同志。

  有那麼一瞬間,蘆居子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如果說方才沒有發現丁齊也就罷了,這麼多人進來,他怎能一無所覺呢?難道丁齊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能夠屏蔽這麼多人,還能打開門戶放他們進來?

  看丁齊的樣子明顯是有恃無恐,難道他就不清楚自己手握五心蓮,在此地就是無敵嗎?蘆居子變色之際就已經喝道:「丁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裡是五心谷!我有五心蓮在手!豈懼爾等人多勢眾?」

  說著話他已舉起左手中蓮花,眾族老與掌花使都面露畏懼之色,下意識地抬頭看天,彷彿有一種錯覺,天地已勃然變色!但錯覺只是錯覺,天地並未變色,沒有任何事情生、什麼動靜都沒有...

  丁齊等了他幾秒鐘,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這位不請自來、自稱掌花總使的先生,您在幹什麼呀?是不是覺得手裡的五心蓮有點問題?」

  蘆居子此刻才完全慌了,他退後幾步,看著手中的五心蓮道:「這... 這是怎麼回事?」又抬頭瞪著丁齊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時葉宗清舉起了右手,朗聲道:「蘆居子,真正的五心蓮在這裡!」

  蘆居子:「原來是妳這個賤人!妳一直在算計我!我拿到的五心蓮是假的!」

  葉宗清不置可否道:「你手裡拿的,的確是假的。」

  眾掌花使以及族老們皆露出恍然的神色,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如喪考妣。大家都自以為想通了事情的始末,原來這一切自始至終都在葉谷主的算計中,葉谷主是故意讓蘆居子奪到了一朵假的五心蓮。

  至於這朵假的五心蓮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能令蘆居子上當,那就是另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了... 想來應是五心谷的傳承之秘,只有歷代谷主才清楚吧?

  這就是丁齊的聰明之處。他拿到了五心蓮之後並沒有放在自己手中,而是讓葉宗清當眾取出來。一方面葉宗清才是五心谷的谷主,理應執掌五心蓮;另一方面經過蘆居子搞出來的事,一度令葉宗清威望大損,此刻突然來個翻盤大反轉,也是重新確立了葉宗清的權威。

  眾人會怎麼想,丁齊當然清楚,但無論是他還是葉宗清都不會解釋究竟。如此一來,葉宗清等於擁有了前所未有威望,甚至比此前的蘆居子更有權威,同時還能震懾想打與蘆居子同樣主意的人。經此一事,至少沒人再敢像蘆居子那麼做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道:「谷主小心!」

  氣急敗壞的蘆居子將手中那朵「假的」五心蓮當成暗器,劈面向葉宗清打來,同時身形騰空而起撲向葉宗清。

  那朵蓮花雖然不是真正的控界之寶,但畢竟也是一件法器,化為層層疊疊的光斑向葉宗清罩去,進攻同時還能掩護蘆居子自己。

  蘆居子雖然驚慌但並未失措,剛才慌亂的樣子多少也是裝出來,目的就是讓葉宗清放鬆警惕;他很清楚此刻翻盤的關鍵就是葉宗清,因為真正的五心蓮在葉宗清手上,而葉宗清還站得這麼近。控界之寶雖妙,也須人來操控,只要幹掉葉宗清奪到五心蓮,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假如換一種情況,葉宗清未必能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催動五心蓮護身,但此時此地她豈能沒有防備?而且丁齊人在現場,也不可能讓蘆居子得手...

  沒見葉宗清有什麼動作,她與蘆居子之間的空間便彷彿被無限拉長了,只見蘆居子騰身飛撲的動作好像是被放慢了很多倍,手中打出的蓮花卻越飛越遠。不僅如此,方位也被偏轉了,蓮花原本是打向葉宗清的,卻莫名飛向了丁齊,蘆居子的身形跟隨其後,也變成了撲向丁齊。

  很難形容這種奇異的場景,旁觀的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蘆居子向前一撲,好像已經到達縱身躍起的盡頭了,但當他落地之時卻根本沒有撲出多遠,也就是跨出一步的距離吧...

  那朵蓮花倒是越飛越遠,先是化成層層疊疊的光幕,就像灑出了無數的花瓣,而這些花瓣都帶著危險的鋒芒... 可是它們飛的太遠了,漸漸失去了控制,花瓣又是紛紛飄落,最後化為一朵蓮花被丁齊接住,隨即便消失不見。

  其實蓮花並未消失,假如有人眼尖、看得清楚的話,會發現它又化為了一枚蓮花紋戒指,戴在丁齊的右手食指之上。

  蘆居子的攻勢凌厲,葉宗清也不敢硬接他一擊,但有五心蓮在手,至少可以自保;而那朵蓮花雖是丁齊所祭煉,但在蘆居子禦器催動時,丁齊也無法將它收回。可是在葉宗清的配合下,蘆居子偏偏又將之當做暗器打出來,兩人便在蓮花脫離蘆居子的掌控之時,由丁齊收回。

  在旁觀者看來時是這樣的情景:蘆居子孤注一擲,把蓮花當成一次性進攻法器打出去,目標是直接擊殺或打倒葉宗清,奪走真正的五心蓮;但在蘆居子本人看來,又是另外一番場景...

  蘆居子飛撲而出之後,這個世界卻在發生改變。蓮花向前飛去,彷彿空間被壓縮,瞬間就飛出了很遠;同時空間又像被拉長,他飛騰在空中卻怎麼也到達不了目的地... 當他落地重新站穩之後,人群都消失了,面前只有手托蓮花的丁齊。

  不僅在場的其他人不見了,就連新修成的掌花使議會辦公大院也不見了,彷彿時光倒流,此地的情景回到了蘆居子沒有來之前。蘆居子站定腳步道:「丁齊,你這是什麼手段?」

  丁齊看著手中的蓮花,似是答非所問:「這件法器,雖不是真正的五心蓮,但在此地也有其妙用... 你若拿著它自保,就算無法翻盤,說不定還有逃出去的機會。可惜啊... 好東西讓你用錯了地方,又還給我了,老天爺也救不了你。」

  話語中帶著神念,告訴蘆居子很多事,包括這朵蓮花的妙用。

  眼前的情景是很難解釋清楚的... 他們並不是回到了過去,也不是穿越到另一個平行的扭曲空間,其實相當於大成修士神通推演的定境,而丁齊稱之為「心界」。

  現實中這一切並未發生,但兩人面對面的場景又非完全虛幻,只有他們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在這裡對話,沒有別人能聽見,丁齊展開這樣的神通,消耗的也不僅是法力、還有壽元,蘆居子在這裡待多久,就消耗丁齊多久的壽元。

  勉強形容,這是一種意識空間,丁齊將蘆居子困進來了。假如是個普通人,應該無力脫困,但以蘆居子的修為法力,本可以在第一時間盡力脫困而出,可蘆居子並沒有這麼做。

  就算從意識空間中脫困而出,蘆居子也已經無法翻盤了,而在這裡兩個人還可以好好說話,已準備放手殊死一搏的蘆居子心中又有了一絲僥倖。丁齊這麼做當然不可能沒有目的,應該是想和他談判吧... 畢竟除掉他也沒什麼好處,趁機收服利用他才有更大的價值。

  蘆居子冷笑道:「逃走?你把所有人都叫到這裡來,又控制了五心谷,就算我能逃到外面又有什麼意義?如今你單獨面對我,想提什麼條件就儘管開口吧!」

  丁齊:「哦?你認為我是想談條件?」

  蘆居子:「事已至此,我認輸!雖然你們用這種手段贏得並不光彩,但贏了就是贏了。殺了我對你並無好處,我也知道你的野心,你不僅想控制方外聯盟,也想掌控所有的方外世界。我所擁有的東西都可以交出來,也可以幫助你完成願望。」

  丁齊:「我要是說,我只是感覺有點不過癮,想放手跟你打一架,你信不信?之所以會選在這裡動手,只是不想打壞別的東西... 以你我的修為,神念世界與現實並無區別,在這裡分出勝負也是真的勝負。」

  蘆居子:「你欺人太甚!」

  丁齊:「看來蘆洞主並不了解我... 你也可以不配合,自己選擇脫困而出,然後當眾窩窩囊囊的被幹掉;在這裡動手,至少是我給了你一個機會,面對面分出勝負的機會!怎麼了?蘆洞主難道不敢嗎?」

  話音未落,蘆居子就突然動手了。他們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原野,而蘆居子身後就是高聳入雲的山峰,他抽出一截竹根向前一揮,丁齊腳下站立的土地彷彿化為流沙,瞬間將其陷了進去,滿地的草葉也化為了一支支利劍,帶著寒光飛起,從四面八方刺入丁齊陷落之地。

  不僅如此,山峰上還傳來岩層崩裂的聲音,無數碎石如隕落的流星,從半空砸下,瞬間將丁齊所在之地吞沒... 在這樣的攻勢下,丁齊不可能倖存,這裡雖是意識空間,但若真的在鬥法中死於此處,人也是活不下來的。

  然而轉眼間場面又恢復了正常,草葉未動、山石未落、丁齊仍腳踏實地站在那裡,搖了搖頭道:「蘆居子,你難道只會偷襲嗎?你手中之物也是控界之寶吧?可惜這裡不是盧餘洞。」

  意識空間中發生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甚至讓人無法理解,一切都是神通推演。蘆居子方才能催動天地之威,是因為他有這樣體驗,因此在神念推演中能施展出來,但隨即就被丁齊化解。

  偷襲無功,蘆居子啞聲道:「假如是在盧餘洞,你已經沒命了!」

  剛才這一番交手,丁齊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他切身體會到了,假如是在盧餘洞中遇到手持九節根的蘆居子全力出手,會是怎樣一種情景?在那種狀況下他還真不一定頂得住。

  丁齊長嘆一聲道:「蘆居子,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這話什麼意思?只有蘆居子能夠聽懂,丁齊在神念中向他描述了另一個方外世界,就是九放離空島。

  九放離空島中的居民,天生就會飛而且能用意念控物,那裡宛如仙境,生活中其中的人們宛若仙人;可是九放離空島的族人出來之後,便失去了這種能力,假如還按照九放離空島中的習慣行事,很容易發生各種意外。在島中能隨意飛行,那不是他們自己的本事,而是來源於世界的規則。丁齊介紹這個情況,既是嘲笑也是質問:借助控界之寶催動天地之威,能算是蘆居子自己的本事嗎?

  葉宗清也曾對蘆居子說過,有些東西一旦拿起來,恐怕就放不下了。拿到五心蓮的蘆居子自可以主宰一方世界,可是失去五心蓮之後呢?他又是什麼人?

  蘆居子情知今日已難脫身,反倒冷靜下來了,深吸一口氣道:「丁齊,你是想看看我的真本事嗎?」

  丁齊點頭道:「對啊,當初我們交過手,但是沒有結果,今日總該有個了斷。」

  蘆居子不再說話,一揮九節根就衝了過來。九節根化為一根長鞭,長鞭隨即斷開為九節,分別化為鎖套、軟劍、圓環、長槍、飛梭、羅網、勾鐮、獠牙,還有握在蘆居子手中的一面盾牌,連攻帶守、從四面八方襲向丁齊。

  看架勢丁齊根本躲不開,但他也沒躲,居然從原地消失了,令所有的攻擊都落了空;緊接著蘆居子便向前栽了個跟頭,因為後腦勺挨了一棍子... 飛舞的鎖套與軟劍等物也消失不見,只見他手中還拿著那支九節根。

  丁齊方才如穿越般出現在蘆居子的身後,憑空抽出的一根棍子,就是他善用的那根妖王木長棍,掄起一棍將蘆居子打了個跟頭。

  這一棍打得可不輕啊... 雖然是在意識空間中挨揍,但也等於蘆居子的元神大損,他再想從意識空間中脫困而出,倉促間也是不太可能了。蘆居子怒道:「這難道是你自己的本事嗎?」

  丁齊微微一笑,手中長棍又化為了一朵蓮花,不緊不慢道:「忘了告訴你,這朵蓮花雖非真正的五心蓮,但也能替代控界之寶。你說這不是我的本事,可它就是我親手祭煉的。我方才問你是否明白,看來你還未真正明白。既然是敵我之鬥,明明有機關槍,難道我還跟你揮大刀嗎?」

  丁齊並不排斥借用天地之力,但要明白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力從何而來,他既是在告訴蘆居子也是在調侃對方。無論是九節根還是五心蓮,都不是蘆居子的東西,但他手中這朵蓮花,卻實實在在是自己祭煉的。

  這場奇異的鬥法,從一開始就如遛猴一般,也不知丁齊是想打死蘆居子還是想氣死他...

  蘆居子完全失態了,紅著眼睛、喘著粗氣道:「自欺欺人!你方才那般嘲笑我,可是你自己呢?不論這朵蓮花從何而來,假如離開了五心谷,你還能施展出這般手段嗎?」

  丁齊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那就放馬過來吧!」說著話蓮花又化為了長棍,揮起長棍主動衝向蘆居子。

  蘆居子怒吼一聲,九節根化為了九支長鞭,環繞著身體飛舞抽出,看上去就像深海中的一隻章魚怪,無論哪個方位都沒有破綻,令丁齊近身不得。假如丁齊被其中一支長鞭纏住,蘆居子便可順勢將其絞殺,

  丁齊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身形一晃,也化為無數身影,層層疊疊從四面八方揮棍攻擊。這是在意識空間中才能施展出的手段,但丁齊擅長的就是這種手段,也不能算他作弊。在這種情況下蘆居子若衝不破棍影包圍,就脫離不了所困的意識空間。

  丁齊一邊動手還在一邊說話:「蘆居子,這就是你的本事?我看也不怎麼樣嘛!你自以為是當世高人,其實不過是個被撤職的幹部,也不怎麼會舞刀動槍啊!你這個人陰謀玩慣了,根本就不喜歡跟人當面動手,自以為是用不著,其實是你不敢。

  玩弄陰謀的人總是習慣於陰謀,到最後就變得只會陰謀了。想當初你只敢鬼鬼祟祟的暗中偷窺,後來想殺我也不敢親自動手,只想在神農架中設局... 等到了真正需要自己動手的時候,你才會絕望地發現,原來自己真的不行!」

  這話夠氣人的。說起和人動手,丁齊自己也沒太多經驗啊... 但今天是在他的主場,用的就是他最擅長的方式。

  蘆居子不說話,卻不時發出一聲聲低吼,就像瘋了似的揮舞著長鞭,可是他被丁齊持棍的身影層層包圍,左衝右突也無法脫困,雖然他也打滅了丁齊的好幾道身影,但根本無法將對方真正絞殺,傷到丁齊的同時也使自己露出了破綻。

  什麼叫困獸之鬥?看看此時的蘆居子就明白了,他真的就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在激鬥中他終於挨了一棍,這一棍穿透鞭影,打在他的左腿膝蓋彎上,令他單膝跪地。丁齊用的是脫手棍術,擊中蘆居子之後,這根長棍連同揮棍的身影一起消失。

  單膝跪地的蘆居子尤在頑抗,他已不求能戰勝丁齊,但求至少能打傷對方,能同歸於盡更是最好不過;但是他破綻已露、元神已傷,隨即第二根長棍打中了他的後背,緊接著更多的棍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丁齊今天終於過了一把癮,平日想盡情施展種種手段也找不到對手陪練,普通人根本經不起他這麼折騰,而自己人也不可能這麼動手。

  漫天鞭影消失,九節根恢復了原狀,仍緊緊握在蘆居子的右手中,而衣衫襤褸的蘆居子像條死狗般躺在地上。丁齊將長棍背持於身後,踱步走到近前,低頭道:「盧隱,你還有何遺言?」

  盧隱就是蘆居子的原名。蘆居子仰面看著丁齊,突然掙扎道:「你... 你... 我知道了!你就是朱大福!」

  到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不禁後悔應該早些反應過來。他自始至終都被丁齊誤導了,或者說,被自己心中固有的成見誤導了。朱大福的傳說是真的!而丁齊就是朱大福!丁齊自稱那朵蓮花就是他親手打造,方外秘法難道真玄妙如斯?

  丁齊很想說一句,其實方外門中人人都是朱大福... 真要論個順序的話,他恐怕只能排個朱二福,但是算了吧,蘆居子都這樣了,就不必再調侃了... 他只是點頭道:「儘管猜到,也未見聰明,你已經沒機會說出去了。」

  假如蘆居子一開始就能反應過來,一道神念就能告訴在場所有人,的確有機會把丁齊的秘密說出去;可他當時只想著如何偷襲葉宗清,此刻真的是沒有機會了,哪怕送神念,在此心界中也只有丁齊一人。

  但最終蘆居子還是送了一道神念,丁齊不禁怔住了,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蘆居子眼中已失去了神采...

  蘆居子最後的遺言令丁齊很意外,居然是託付後事。蘆居子將九節根留給了丁齊,並且傳授了丁齊盧餘洞秘法。他告訴丁齊,不希望盧餘洞的傳承在自己手中斷絕,請求丁齊再找到傳人,將其繼承下去。

  竟將後事託付給殺自己的仇人,其中還包括盧餘洞的傳承,蘆居子是怎麼想的?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眼前只有丁齊。他也不能讓丁齊白幫忙,還告訴了丁齊很多事情,包括他與施良德合作的眾多情況,以及如何招攬了遊懷界眾弟子。

  蘆居子所聚斂的私財,丁齊想取便可取,蘆居子所收服的勢力,丁齊想用便可用,這其中還包含了另一個方外世界遊懷界的傳承。雖不知遊懷界在何處,但控界之寶遊懷圖以及遊懷界秘法還掌握在宋蒼河、孟三通那夥人手中,原本是要獻給蘆居子的。

  蘆居子最後告訴丁齊,自己還有一雙兒女,他們是無辜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他希望丁齊能保他們平安,假如有可能的話,也將盧餘洞的傳承交給他們。

  丁齊怎麼可能答應這種要求?但還沒等他拒絕,蘆居子就已經死了,他送出了最後一道神念之後便油盡燈枯。丁齊嘆了一口氣,手中的長棍一轉,變成了一把刀,看上去竟是冼皓的枯骨刀,只是沒有刀鞘,順手就給了蘆居子一刀,大概是擔心他還沒死透吧。

  這一切都在心界中發生,只有丁齊本人才清楚,而在其他人眼中,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景。

  蘆居子將手中的蓮花化為無數鋒利的花瓣打向葉宗清,本人也飛身而起向其撲去... 此時彷彿空間發生了折轉,花瓣飛向丁齊,又化為一朵蓮花被丁齊伸手收去,蘆居子飛撲的身形落地,站穩後只跨出了一步。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大約隔著五米遠。在場之人只要能看得見他們,這一瞬間都有種錯覺,這兩個人好像消失了,但又真真切切站在原地。錯覺只是一瞬間,蓮花消失於丁齊的手指上,丁齊就以這根手指向蘆居子,一指。

  蘆居子正圓睜怒目瞪著丁齊,目光卻突然暗淡下來,漸漸失去了神采,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他摔得太重了,竟然「摔碎」了,身軀化為飛灰煙塵,旋即飄散不見,竟連屍體都沒留下來。

  前排眾人皆鴉雀無聲,他們都被驚呆了,根本沒反應過來... 看上去丁齊只是伸手一指,居然就把蘆居子給「指」死了,而且屍骨無存。

  院子裡有二百來人,也不可能全都站在前排,後面還有人問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還真有反應快的,幾秒鐘之後便有人高喊道:「丁盟主威武!葉谷主威武!」

  有第一個出聲的,就有跟風相附的,高喊之聲漸漸如雷響動。很多人仍在為剛才那一幕膽寒,但越是膽寒喊得就越大聲。後面有人儘管沒看清但也跟著喊了,抽空還詢問身邊的同伴,大家很快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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