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天兄重現
電話那邊的「綁匪」聽得有些發懵... 一百斤黃金?還白送?他下意識地幾乎就想答應了,還在心裡盤算這差不多值一千五百萬,簡直沒法不動心啊!可惜,打電話的人自己也沒法做主,他不過是執行命令而已,所以只得硬著頭皮呵斥道:「別動什麼歪腦筋!趕緊去準備,等我的通知!」
石不全的碎嘴勁一旦上來,那是誰都攔不住... 他又以央求的語氣道:「你也知道的,六百六十七公斤黃金,哪有那麼容易籌齊?我們絕對是有誠意的!分期付款行不行?所以我才要多給一百斤黃金啊,就算是經手人的辛苦費了!」
那所謂的綁匪彷彿聽見了自己內心中的一聲哀鳴... 他是真的很想答應啊!原本按照計劃,所謂的綁架索要贖金只是一個幌子,兩億的現金,那不是開玩笑嗎?就算折合成黃金,誰又能拿得出來?就算能拿得出來,誰又會願意拿呢?這些錢,夠買多少條人命了?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想到丁齊等人是什麼反應,他們肯定會找藉口先拖延時間,而「這麼多黃金一時難以蒐集」就是最好的藉口。他們將一邊裝作籌集黃金,一邊抓緊時間查找線索,設法將塗至給救出來,至少也要查到是什麼人幹的、塗至給帶到了什麼地方。
就算拖到最後要交贖金換人的時候,丁齊等人應該也不會真的把這麼多黃金交出來,而是要藉著交易查出綁匪的底細... 這就是蘆居子的判斷。
所以在蘆居子的計劃中,開口要一個不切實際的天價,讓丁齊等人討價還價並拖延時間,精力全部牽扯到這件事當中,便無暇關注五心谷中發生了什麼。綁匪讓石不全「等通知」,其實假如真到了他們通知石不全交贖金的時候,五心谷中大局已定。
蘆居子的計劃如此,但是替蘆居子幹活的手下未必沒有別的心思。一百斤黃金啊!且是在那兩億的贖金之外白送的!假如這麼多外快落到了自己手裡,好像也不用再幹別的了?要是有機會捲款跑掉,隨便找哪個小地方躲著不能舒服過日子?
石不全能聽出來,電話那邊的呼吸聲都變得粗重了,可是對方終究沒有敢自作主張,只是喘了幾口粗氣道:「我可以給你們時間準備,但是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能報警... 」
石不全仍在努力說服:「綁架不就是為了要錢嗎?我多給還不行嗎?」
「綁匪」終究還是鬆了一點小口:「多給可以,人我們不會為難,時間也可以寬限點,但就算想多給也得等我們的通知...」說完這句話,電話就掛了。
掛完電話的「綁匪」心中無限惆悵... 他彷彿看見了一筆巨款就在眼前漂過,卻沒辦法伸手撈起來,儘管知道想撈這筆外快是不切實際的,但還是忍不住做出種種設想...
電話掛斷後,石不全也是一臉苦笑。他剛才是故意的,也可以說是一種習慣性的套路。假如對方真敢要了那一百斤黃金,他就真敢給,有交易有接觸就有線索,接下來就有辦法去追查。可惜打電話的人雖然動了心,卻並沒有真正上套,可能是這個套路太簡單了吧... 興許是被看穿了?
石不全又換了部手機給莊夢周打了個電話,接通之後道:「莊先生,剛才有人自稱綁匪,說他綁架了塗至,卻聯繫不上魏凡婷,就打電話給我要贖金。我拋了個餌,對方有點動心,但是還沒有咬。」
莊夢周:「塗至被帶到靜沙島去了,理論上沒人能把他救出來,因為根本找不到。」
石不全:「您是怎麼知道的?」
莊夢周:「我現在就住在仙頂山莊。我給塗至的那個葫蘆,我自己當然能感應到;他曾經到過這一帶,但後來就感應不到,只能是被帶到靜沙島去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盯著呢。」
石不全:「您盯著我也得操心啊... 剛才話還沒說完,您猜猜對方要多少贖金?」
莊夢周: 「一億?」
石不全:「您也有猜錯的時候啊... 實話告訴你吧... 兩億!」
莊夢周有些詫異道:「是有點考驗想像力啊!這分明就是讓我們拖時間談判的意思,好想辦法去查線索,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真打算付這筆贖金的。」
石不全:「對方還說了,可以用等額的黃金交付... 」他說明了方才與綁匪交談的全部過程。
莊夢周:「既然這樣,我們也得做出配合的樣子,想辦法去籌集黃金。」
石不全:「上哪去弄這麼多黃金?總不能動大赤山那些黃金古董吧?那些東西的價值絕對不止兩億,但是分量嘛... 還未必能湊得出六百六十七公斤。我看可以通過方外聯盟想想辦法,未必籌足數,但總得做出個樣子來給人看。」
莊夢周:「不用那麼麻煩,交給我好了,我去敲詐施良德八百公斤!也只有施大老闆有這個實力了,田仲絡應該都湊不上。」
石不全:「您這腦迴路有點... 」
莊夢周: 「施良德又讓人聯繫鄒寶了,鮮華告訴我,施良德想買月凝脂以及方外世界中的各種靈藥,讓我開個價... 待會我就回他一句,靈藥有的是,先拿八百公斤黃金來,朱大仙人有用。」
石不全:「我說多給一百斤就是下個餌,你一下子卻多要了二百六十六斤,這是想幹啥呢?」 (編者注:133公斤 = 266斤,對岸以500g為一斤)
莊夢周:「八百公斤都是我們的,難道你還真要交給那幫人嗎?就算交出去也得拿回來啊!假如施良德的黃金真給了,做買賣的講信譽,我們也得給靈藥,到時候就讓丁老師開個價吧!」
石不全:「施良德不是沒錢,但籌集這麼多黃金恐怕也不容易。」
莊夢周:「那就讓他們自己給我們拖時間吧... 我估計什麼時候五心谷的事搞定了,施良德的黃金也就籌齊了,反正他和蘆居子是一夥的。對了,你和冼皓帶小婷婷回深圳一趟,先報個警。」
石不全:「報什麼警? 」
莊夢周:「讓我怎麼說你好呢?我說你是不是從小不務正業,忘了正經工作是怎麼回事兒?一個大活人哪能說沒就沒了?公司不會找他嗎?小婷婷不報警你不覺得奇怪嗎?反正就說他們去海邊玩,塗至帶著游泳圈被一個大浪捲走了之類的,將來人找回來也好有個解釋啊...」
石不全:「還是莊先生想得周到... 他們怎麼偏偏就抓走了塗至呢?」
莊夢周:「因為塗至就是最軟的柿子啊!」
塗至這顆「柿子」確實是最軟的。就算蘆居子手下的情報組能查出塗至的真實情況,也不會認為他有多大的本事。在方外門開放金山院的過程中,塗至也從未在外人面前出現過,有鑑於丁齊這邊很缺人手,因此這應該表示塗至的修為不足... 至少外人會得出這種判斷
這種判斷既對也不對。塗至確實是方外門最軟的那顆柿子,但他的方外秘法修為居然也有興神境,這有誰能想得到呢?
就在塗至從深圳被帶走的這一天,五心谷三萬多族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這其實只是一段意念,但在腦海中一出現時,便化為每個人心目中最威嚴的那種聲音:
「幸有天地祕境,自古可避亂世之禍,在此可安享太平。然千年以來,族人已忘天道之本,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唯有眾掌花使辛勞忙碌,歷代於世間經營,以供養全族。如今數萬族人全無感受之心,以為一切皆是天賜,五心谷已成無心谷。殊不知天道無私,不忒與人... 」
這番話當然是蘆居子說的,半文半白有點神神叨叨。在普通族人聽來,這是天地所發出的聲音,也是天地的不滿與指責,大家不論在幹什麼,紛紛都愣在了原地,很多人當場就跪下了,下意識地朝天叩首。
在那座高峰頂上,水潭中央的五心蓮已消失不見。一座石屋中,蘆居子閉目端坐,手托一品蓮花,正是控界之寶五心蓮,但已化作了碗口大小。
蘆居子終於成功祭煉了五心蓮,以其修為能變化其大小,並將它取出大陣捧在手中,彷彿執掌了天地的意志,並在一瞬間將自己的意念傳到每個人的腦海中。
聲音響起的同時,只要在這片天地祕境中的掌花使,身邊都飛出一物,便是他們隨身攜帶的副器。這些副器就像長了眼睛一般,穿窗出戶飛向世界中央的那座峰頂,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葉宗清隨身攜帶的副器也飛了出去。她並沒有設法阻止,只是發出了一聲長嘆。能執掌控界之寶發揮出這樣的妙用,她是做不到的,然而蘆居子卻做到了,所以不得不嘆息。
在天地祕境的某處,陳容也在嘆息,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她想到的事情比葉宗清更多。不僅是今日的五心谷,她還想到了上古時代的琴高台。此地族人皆以為是天地發聲,而她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上古時期的琴高台中也曾不止一次出現過這種聲音、這種人,那時他們的稱呼叫「天兄」。
琴高台世界的天兄時代,三千年前就結束了,傳說中的聖人陶昕就是末代天兄,後來丁齊等人進入琴高台,雖然被誤認為是天兄降臨,但他們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兄。可眼前的情景,卻像歷史在不同世界中的穿越輪迴,彷彿又回到了一萬年前的琴高台。
須知琴高台世界中的天兄時代曾持續長達七千年,但在今日的五心谷中,蘆居子恐怕折騰不了多長時間,且看他怎麼折騰吧...
當掌花使們的副器都飛走之後,三萬多族人的腦海中又出現了一段意念;這回沒有聲音,只是單純的意念,含義是:天地已收回權柄,讓所有人思過三日。
照理說蘆居子可以再得瑟幾句的,為何這麼簡單就收場了呢?因為他累了... 剛才玩得有點大,神氣法力過度消耗。動用控界之寶將話語傳到每個人的腦海中,雖耗法力但還不算過分,但將副器全部攝走,實在太費勁了...
此時那座峰頂上已經戒嚴,閒雜人等都被一陣狂風捲了出去,卻神奇地落在了下山的道路上,都沒有受傷,天地傳來的意念就是要趕他們下山。
峰頂上除了蘆居子之外,還有他早已收買的六名掌花使、偷偷帶進來的十名手下、甚至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僱傭兵。
蘆居子原先是個孤家寡人,沒什麼手下,後來收編了遊懷界的人,又佔據了靜沙島,這次帶來了其中十人,都是可以出入方外世界並保留記憶的高手。另外三十六名武裝分子,大多長著一副東南亞的面孔,攜帶著各種槍械。
此地離混亂的西南邊境不遠,蘆居子通過施良德,花了很大的代價將這些人弄到了大理郊外,然後又弄進了五心谷中。這些人並不會神通法術,但熱武器同樣是威懾。
雖說掌控了五心蓮就等於主宰了這一方世界,但蘆居子畢竟只是一個人,他也有累的時候,不可能時時刻刻於定境中運轉神器,還是需要有這些手下提供協助。
蘆居子開了個大招,然後讓五心谷族人「思過」三日,自己也趁機休息休息。這是他的套路。所謂「天地收回權柄」,就等於是封閉了門戶,他要製造的就是恐懼與不安;但他卻不會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是要等當地族人主動來求他。
等驚慌失措的族人以及那些不明內情的掌花使回過神來,第一反應都是來找谷主葉宗清詢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或者是他們做錯了什麼引發了天地之怒?
葉宗清神情落寞,很平靜地告訴大家,這並非是什麼天地之怒,而是有一批掌花使出賣了五心谷,勾結圖謀不軌的高人竊取了五心蓮,才搞出這樣的事情來。葉宗清勸大家稍安勿躁,叛徒的奸計終究不會得逞,且看看情況,然後再想對策。
葉宗清的回答並不能安撫所有人。她只是告訴大家這是人為並非天意,但也沒有提供什麼解決的辦法,身為谷主的她好像對此也無能為力。
蘆居子其實並不擔心谷中這些人能鬧出什麼么蛾子。反正大陣已經失效,副器也全部收回,再也沒有人能離開這方世界,他想先晾所有人三天再說... 但就在第二天黃昏時分,有一個人卻悄然進入了五心谷,見到了陳容,此人就是丁齊。
陳容是被葉宗清以蒼谷村村民的身份帶進五心谷的,就算在外面,也無人知曉她是方外門弟子。蘆居子運轉五心蓮時,雖能感應到五心谷中每一個人的存在,但他也不可能時刻關注每一個人,更搞不清楚陳容的身份。
丁齊出入天地祕境時不需要用到控界之寶,假如恰好在蘆居子催動控界之寶的同時進來,蘆居子便能感應到他;只是蘆居子也不能每時每刻都催動控界之寶,丁齊趁機悄然而入,見到陳容了解情況後又悄然離去。
有意思的是,施良德雖然見到了「朱大福」並得到了方外秘法,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蘆居子。但蘆居子對此並不是沒有防備。他也聽說過朱大福的「事蹟」,雖認為那可能是田仲絡在故弄玄虛,但在控制了五心谷之後,仍然派人在門戶內外守護。
所以丁齊此時進入五心谷也有點冒險,算是藝高人膽大。朱山閑、譚涵川和宗飛俠都跟在後面打算隨時接應,假如被發現了,他們就提前動手。所幸丁齊既沒有驚動門戶內外守衛,也沒有驚動蘆居子,悄悄進去一趟又出來了。
當天夜裡,在大理市郊外的喜洲古鎮,丁齊、朱山閑、譚涵川和宗飛俠正在談論五心谷中的最新情況。丁齊亦長嘆道:「有人果然是想當天兄啊!」
宗飛俠:「琴高台世界我還沒去過,有機會一定要領略一番,好好看看天國風貌,學習那裡的人文歷史。 」
朱山閑問道:「能確定那人的身份嗎?是不是蘆居子?」
丁齊搖頭道:「陳容確定不了是何人所為,她只聽見天地發聲,並沒有見到操控之人。」
譚涵川:「雖然我們誰都沒見過蘆居子,但麻曉卻見過他;丁老師在麻曉的精神世界裡經歷了有他出現的場景,我們也算都見過了,屆時自可確認。」
朱山閑:「猝然發難,眾人恐反應不及,但他也不可能盡數控制三萬多人,說不定會激起民變。給三天時間是很聰明的一步,可以讓大家都冷靜下來認清處境,回頭好去求他,屆時他想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宗飛俠:「搞了那麼大的動靜,估計消耗也不小,他也需要緩口氣,否則丁老師這一趟應該會被發現的。」
丁齊:「我們現在不必著急。他讓五心谷中所有人都等三天,我們也多等幾天,如今火候還不足呢...」
朱山閑點頭道:「是啊... 蘆居子到底想怎麼幹,我也很好奇呢... 至於谷中民眾,誰是什麼樣的人,也要遇事才好看得清楚。」
宗飛俠:「那我等多長時間合適呢?」
丁齊:「朱師兄,您是最精的老江湖,還是請您來把握這個分寸吧!」
朱山閑想了想:「我們需要再等一個人。假如此人來了,就說明蘆居子自以為大局已定;假如此人不來,我們就等一個月。」
丁齊:「就按朱師兄的計劃。朱師兄和譚師兄可以先回去上班了,週末開放金山院也由朱師兄坐鎮;你們正常露面,動手的時候再來,我與宗島主則在這裡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