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六個世界3

　　「這就成了？」李昶看著面前這張只畫了寥寥幾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黃符紙發愣。

　　師尊大人一覺睡過去三天三夜，期間不要說進食，就連廁所都一次沒有上過。要不是看他一直呼吸平穩，神識狀態又十分安然，李昶真的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好不容易等到人醒了，師尊大人一睜開眼第一件事就說要助他化形。他正感動著呢，卻見師尊大人一咕嚕爬起來，捧著他幾步走到書房，將他放在桌案上，毫不猶豫地提筆刷刷刷在一張黃符紙上掃了掃，就遞到了他面前，前後耗時不超過一分鐘。

　　李昶默。說好的化形需要耗費許多法力呢呢呢？師尊大人是沒睡醒吧？您快回來，清醒清醒再認認真真畫上一張！

　　當然，事物的發展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丟下符，雲嵐便起身準備出去了，李昶趕緊將人喊住，希望來個亡羊補牢：「天師大人，這個符要怎麼用？」對，應該是在用的時候注入法力吧？

　　「很簡單，你把符往身上拍就行了。我去弄點吃的，過會兒來看你。」說完，雲嵐便不再管他，轉身快步出去了，不一會兒廚房的方向就傳來了零碎的響聲。

　　李昶哀怨地與那張小符紙相顧無言半晌，確定自家師尊是真的不管他了。終於任命地抽出枝條往面前的符紙探去，無論過程看起來多麼不靠譜，可這是他家無所不能的師尊大人呀，他怎麼可能會懷疑。

　　樹枝接觸符紙的一瞬，那符紙便自動燃起，只一眨眼便化作一團瑩白的光團朝他湧來。李昶只覺得一股精純無比的靈力猛地灌入體內，那力量強大而純粹，卻溫和至極。隨著這股靈力的湧入，原本殘破衰敗的樹身開始煥發出勃勃生機，陳舊的樹皮、殘破的枝條慢慢脫落，新生的嫩芽快速抽出抽長，幾息之間便生長為強壯的枝杈。嫩綠的葉芽冒頭，隨後便是滿樹的綠葉，待到整棵樹煥然一新，突然，「啵」地一聲，翠綠的葉間猛然綻開了一朵粉嫩的花，那花毫無顧忌地綻放，開到極致之後便迅速衰敗，隨後花托慢慢膨脹，一顆果實出現了。白色的靈力順著枝葉之間的脈絡湧入果實之內，那果實便迅速生長，從最先的翠綠色慢慢變得鮮紅，終於，它成熟了。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柔風，它晃了晃，便掙開樹體落了下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接住了它。一道好聽的熟悉至極的低笑聲響起：「正好，趕上你瓜熟蒂落。」

　　掌心中的果子似是能聽懂般輕晃了晃，那人便抬起另一隻手，指尖輕輕點在果實頂上小小的凹陷處，再次將靈力渡了過去。

　　從符紙上的靈力湧進體內的一剎那，李昶就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靈力溫和地衝刷過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衝入他的四肢百骸。對，他有四肢了，他終於又能感覺到屬於人類的身體構造。漸漸地，身體像是被裹進了什麼東西裡，原先一直送入體內的靈力也消失了。身體一陣動蕩，隨後又安穩下來。李昶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怎麼好像聽到了師尊的聲音？不過很快他就沒有精力多想了，一股較之前更加濃郁的靈力湧了進來。

　　雲嵐的表情漫不經心，嘴上甚至還叼著半個饅頭，手上傳輸靈力的動作卻沒有一點怠慢。手中的果子顏色漸漸加深，從鮮紅慢慢轉變為暗紅，隨後一圈瑩白的光將整個果子包了起來。雲嵐輕輕抬手，那果子就如氣球一般輕飄飄蕩到了半空，開始慢慢旋轉起來。

　　它轉得越來越快，直到再看不出一點輪廓。突然，一道光從這團模糊的光影中射出，而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終於，它停了下來，迸射的光越見增多，直至最後「嘶」地一聲，紅色的果子從頂端往下對半裂開。在果子完全裂開的那一瞬，所有的光像是被吞噬般瞬間消失。

　　為了防止意外，雲嵐一直一眨不眨地看著果子變化，眼睛久久暴露在光線中，如今這突然的一暗，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不清其它。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終於一點點變得清晰。帶著一些說不清的期待，他朝著原先果子所在的地方看了看，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噗……」一聲不小心漏出的笑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平靜。

　　「不准笑！」李昶怒，被自己的狀態所迫，只能對偷笑的某人發出神識「攻擊」。

　　「咳，你也不必在意，這樣子其實挺可愛的！」輕咳一聲掩去笑意，雲嵐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下眼看著就要惱羞成怒的小傢伙。

　　「……」李昶風中凌亂中！誰稀罕呀！就算不化成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好歹也給他化成個機靈聰明的少年郎呀！現在這樣子算是怎麼回事？將一雙肉嘟嘟粉嫩嫩的肉爪子伸到眼前看了看，李昶表示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的那棵本體樹到底是多大的樹齡呀！為什麼他好不容易化形成功，卻成了個目測頂多剛滿月的小嬰兒，更過分的是，他連話都說不了呀！也不知道會不會像小嬰兒一樣需要打尿包！

　　「好了，你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先例，養幾天很快就長大了。走，寶貝，爸爸給你洗澡去！」幾步上前將仍舊浮在半空的白胖粉嘟的奶娃娃抱進懷裡，雲嵐莫名有了一種初為人父的感覺，並且覺得這感覺很不錯。小嬰兒應該怎麼照顧？餵奶？洗澡？換尿布？鑒於小樹剛化形正是吸飽了靈力的時候應該不會餓於是跳過餵奶這一步，同理，化形時排出了雜質於是跳過換尿布這一步，那就只剩下洗澡了。正好這也是他覺得自己唯一會做的。

　　「……」師尊大人，「爸爸」是個什麼鬼？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世界的師尊性格有點跳脫？師尊大人，您的高冷淡漠都去了哪裡？

　　無論李昶寶寶的內心如何崩潰，雲嵐爸爸和李昶寶寶的美好生活都這樣順利（咳咳！）展開了。

　　「先生，這是你兒子？多大了呀，一歲？還是兩歲？」

　　「好可愛的寶寶呀！來來給姐姐抱抱！」

　　「寶寶喜歡這件衣服不？小奶牛哦，很可愛吧！」

　　「先生，我們店裡正好做活動喲，滿800減240喲！」

　　李昶：「……」

　　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是一家大型商場裡的嬰童服飾店，面對熱情洋溢的營業員小姐們，李昶表示，女性們母愛的光輝真是來得莫名其妙！實在是煩不勝煩，李昶乾脆當起了縮頭烏龜，把臉往雲嵐爸爸的懷裡一埋，開啓了「兩耳不聞窗外事」模式。

　　「恩，寶寶現在應該是一歲吧，不過小孩子長得快，你們幫我把一到五歲的衣服各拿個兩三套吧！」看夠了李昶寶寶無奈苦惱的樣子，雲嵐爸爸終於良心發現，托了托寶寶的小屁股，大手一揮給解了圍。聽到這話，營業員們瞬間散開，滿臉喜氣地幫忙挑起衣服來。

　　「不需要買那麼多，我很快就長大了！」等到身邊徹底安靜下來，李昶才神識傳音給雲嵐，從他化形成功到現在也就兩三天，他已經長到差不多一歲多了，照他的想法，真要買衣服也就買幾件碼子大一些的就好了，買這麼多真怕他連穿都穿不到就太小了。

　　李昶原以為雲嵐會調侃他幾句，卻意外地沒有得到回應。不解地抬頭看了看男人的臉色，卻見他正十分專注地看著一個方向。李昶順著他的方向看去，見是一位店裡的顧客，是一位身材十分惹火的年輕女性。

　　「啪」一聲，眼前一黑，一雙軟乎乎的小手蒙了上來。雲嵐一愣，回過神來，無奈地將那雙小手拉開，再看時那女子已經出了店門逛到別家去了。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懷裡小寶寶氣呼呼的小臉，忍不住在粉嘟嘟的小嘴上親了親：「怎麼突然生氣了？肚子餓了麼？」

　　李昶默。雖然這兩天因為變成小孩的關係，已經被親臉親嘴親手親腳親肚子親得麻木了，但是這會兒被在嘴上啃了一口，仍舊是讓他愣了愣，然後對於師尊大人看女孩子看呆的詰問莫名就問不出口了。他不是第一次變成小孩子了，只是之前的那次至少師尊是和他一起變成孩子的，而在現在的師尊眼中，他就真的只是個孩子了吧。這樣想著，還真的是讓人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營業員小姐很快就幫忙挑選了十來件衣服，雲嵐瞟了一眼，正好瞧見之前被介紹到的那件奶牛連體服，當下表示十分滿意，爽快地刷卡付款後就抱著李昶繼續轉戰下一家了。你說已經買了很多了？開什麼玩笑，這才買到五歲呀，根據雲天師的估計，至少得長到成年這生長速度才會慢下來，還有得買呢！

　　等兩人從商場裡出來，天也已經黑了，具體買了多少李昶已經不想去記了，反正也不用他們自己拎，商場會負責在客戶指定的時間送貨上門。

　　「好了，正事辦好了，趁著有時間，寶寶陪爸爸去幹點閒活吧。」低頭將嬰兒背帶扣緊（買太多某家店送了一條），確定李昶寶寶緊緊貼在自己身上後，雲嵐抬頭稍微辨識了一下方向，隨意挑了條路便往前走去。

　　「去做什麼？」李昶問。

　　「去抓一隻逃跑的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