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八個世界15

　　抬手讓許崢將檢測器放下，李昶往前幾步放出了神識。他現在的神識範圍已經很大，起碼籠罩一座城市不成問題，只是那樣做的話便不能夠看得很仔細，只能像檢測器一般看到一顆顆閃爍的能量點。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很快他便找到了那個異常強大的信號，只是看著這塊莫名眼熟的地方，李昶微皺起了眉。

　　「怎麼了？」雲嵐發現了他的異樣，不由問道。

　　「師尊，有點奇怪。」收回神識，李昶拿過W市的地圖，指著其中的一點說，「不知道為什麼檢測器失靈了，但是我還是找到了它，只是它所在的地方讓我覺得有些古怪。」說到這裡，李昶停了下來。

　　雲嵐只看著他沒說話，李昶想了想便繼續說道：「這裡是W市的一家醫院，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麼，我最早就是被困在這裡，但是之前這裡並沒有什麼高級喪屍，甚至連中級都沒有，就連初級喪屍也都是一級的。」

　　「你是說，這個高級喪屍是剛出現的？」雲嵐道。

　　李昶點頭，又補充道：「而且他升級的速度很快！」他離開W市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罷了，這只喪屍就從初級躥到了高級，雖然還不清楚他的具體小等級，可只是這樣也足夠他們重視了。他到底是怎麼進化得這般快的？

　　雲嵐微頷首表示知曉，讓大部隊原地待命，自己則帶著李昶和先鋒隊向市內進發。

　　W市現在看來已經差不多是一座死城，李昶當初已經差不多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了。隊伍的目標很明確，W市中心醫院，也就是當初李昶醒來時所在的那個地方。

　　大門那裡依舊聚滿了喪屍，避免打草驚蛇他們選擇從側門進入，雖然那只高級喪屍有可能已經發現了他們。

　　側門同李昶當初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電動門的幾根柵欄有點歪，上面沾滿了黑色的污漬。眾人翻門而入，李昶則是被雲嵐帶著進去的，李小草胸懷坦蕩，並表示咱是防禦輔助系人員需要保護！

　　進入醫院之後沿著之前的那條小路往前沒多久便到了住院部的樓下，李昶剛想放出神識探查一番，卻突然心中一動抬頭往上看去。眾人隨著他抬頭，便見大約十層左右的窗口坐著一個人。

　　似是察覺到李昶他們的存在，那人俯身低頭往下看來，他俯身的幅度太大，讓人以為他馬上就會因為坐不穩而掉下來，然而並沒有，他坐得很穩。而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會掉下來的時候，那人卻突然毫無預兆地往下墜落。

　　雲嵐只說了一句「退開」便攬著李昶往後退去，眾人令行禁止絲毫沒有猶豫，亦沒有對救人與否提出異議，這是他們對雲嵐的信任。

　　那人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眾人這才看清，與其說他是在下墜，不如說下落更恰當一些。他的雙腿屈曲，背部弓起，最關鍵的是，他的頭抬著，並直直地朝著他們看過來。

　　眾人下意識便做出了防禦的動作，眼看著那人就要落地，不想對方卻在半空中突然一個變相，竟筆直地朝著雲嵐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他，他抬起手隨意一揮，便繼續往前。眾人心中一驚，還從來沒見過雲將軍的空氣壁這麼輕易就被打破。眼見那人就要近身，雲嵐卻攬著李昶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後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那人身後幾米的地方——這是雲嵐的瞬移。

　　那人反應也是極快，瞬間回過身來繼續朝著雲嵐撲了過去。這時眾人也已反應過來紛紛使出了自己的異能朝著那人攻了過去。卻不想那人躲也不躲，竟硬生生受了，腳下不停繼續朝著雲嵐撲去。

　　雲嵐抬手示意眾人退後暫觀，又將李昶送開，準備專心對付那人，至少先將人擒住再說。卻不想那人竟一個轉向猛地朝李昶衝來。

　　他的目標並不是雲嵐，而是一直和雲嵐待在一起的李昶！

　　眼看著那人就要上前，李昶卻也不慌，只見他抬手輕輕一指，那人猛衝的身形便突然一滯，雖然很快他便衝破禁錮重新衝了上來，但是雲嵐也已經到了。

　　雲嵐伸手將李昶重新攬進懷裡，抬手猛地一揮，一道不可見的空間刃飛了出去迅速地划向那人。那人的反應也是極快，快速地側了一下身體，雖然仍舊被划過手臂卻避開了脖頸要害。而以往能夠瞬間割開喪屍頭頸的空間刃卻只在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小口，更奇怪的是，那道傷口沒有出血。

　　「這就是那只高級喪屍！」李昶突然道，眾人不由恍然大悟，難怪敢和雲將軍搶人！咳咳，親，你們的重點有點不對。

　　「小草，他在衝著你來。」用幾個空間壁將高級喪屍暫時困住，雲嵐微微皺眉，那喪屍專門衝著李昶來，實在是有些奇怪。

　　「恩，是有些奇怪，難道是因為當初聞過我的血所以記憶深刻？」在李昶看來這只喪屍很有可能就是當初圍攻他的那些喪屍中的一隻。

　　正說話間，那高級喪屍一個發力打破空間壁衝了出來。他的雙眼通紅，身體繃緊，緊緊地盯著李昶。雲嵐正想出手，卻被李昶阻止了。

　　李昶仔細地看了看這個高級喪屍，竟然覺得有些眼熟，那喪屍像是也在看他。半晌，那喪屍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嘶啞難聽咬字僵硬，他說：「施寧。」

　　直到這時李昶才確定了這只高級喪屍的身份，他往前走了一步試探著道：「楊越？」

　　那喪屍聽到後並沒有回答，只是上前了幾步，又喊了一聲：「施寧。」

　　李昶微皺眉，覺得這人的狀態實在是奇怪。楊越是異能者，雖然只是初級，但是異能者不會被喪屍病毒感染這是經過證實的。可是楊越現在的狀態也實在不能被稱之為人，雖然他的肢體靈活，異能強大，但是很明顯他並沒有人類的思維能力，他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是依靠本能，這樣看來他實在是再符合喪屍不過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這人連他自己的名字都沒反應，卻記得施寧又是為什麼？

　　「小草？」腰間重新被有力的手臂扣住，雲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詢問。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麼，這個人就是那幾個設計陷害我的人中的一個，叫楊越，是一位初級攻擊類力量型的異能者。雖然說在逃離這裡時我對他們使用了異能，讓他們幾個產生了內訌，但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李昶沒有動，只任由雲嵐靠了上來，他發現只要他動，楊越就會跟著衝上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還是保持一下好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雲嵐沉吟了一下，才接著說，「你知道第一軍團原本的副團長不是許崢。」

　　李昶點頭，這個他剛進第一軍團的時候就知道了。原先的副團長叫劉留，是一位攻擊類力量型的異能者，這一類的異能者有一個特點，就是需要和喪屍近身肉搏的。而劉副團長就是在一次出任務時被喪屍圍攻而不幸喪生的。難道……

　　想到這，李昶不由看了看楊越，問道：「劉副團長他？」

　　雲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劉留犧牲後軍部對家屬的說法是無法找到屍體，然而事實上，他們是找到了的。還記得他們找到他時，劉留滿身都是被喪屍啃咬抓傷的痕跡，鮮血流了滿地，但是他卻沒有死。不是因為他的生命力頑強或者說他足夠幸運，而是因為他被喪屍病毒感染，變成了喪屍。看著自己僵化的四肢，感受著自己的思維漸漸停滯，劉留在意識消失前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殺了他！

　　雲嵐滿足了他的要求。之後軍部也曾將這件事上報，研究院也對此事進行了研究，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異能者確實能夠抵抗喪屍病毒，但是當身體損傷到一定的程度而進入身體的喪屍病毒超過一定的量時，異能者同樣會喪屍化。而這個「程度」和「量」研究院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數字，甚至連範圍都沒有，因為他們不能用異能者做實驗，更何況在疫苗還沒有任何頭緒的情況下也沒有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去研究。最後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因為缺少確切的依據，軍部便將這件事壓了下來，只是在今後的行動中，要求異能者也穿上防護服。

　　所以異能者也是有可能被感染而喪屍化的，並且因為異能者的特殊性，在變為喪屍之後他們的能力會更強，且更容易升級為高級喪屍。

　　「我知道了。」李昶點頭，看了眼仍舊念念有詞著「施寧」的楊越，說，「不需要管那麼多，先將這只高級喪屍解決掉吧。」

　　李昶將神識收回，凝成一束投在楊越身上，而後他抬起手一指，便見原本掙動不休的喪屍突然停了下來，李昶喊了一聲「師尊」。雲嵐會意，踏步上前，喪屍周圍的空間一陣波動，只是一個眨眼，那喪屍的四肢就被卸了下來。

　　喪屍發出一聲低吼，隨後突然安靜了下來，不是被李昶限制住的僵直，而是真正的安靜。他的眼睛褪去了紅光，嘴角亦放鬆了下來。他抬起頭，直直地朝李昶看來，而後勾起一個僵硬的笑，開口道：「施寧，你還活著。謝謝你，請你，一定要殺了我。」

　　這句話像是用盡了他僅存的理智，隨後他的眼睛重新變得通紅，即使失去了四肢仍舊全力掙動著，嘴裡發出嘶啞的低吼。李昶知道，面前這個已經沒有一點楊越的影子了，而是成了一個徹底的喪屍。不再限制喪屍的行動，李昶收回了異能。

　　下一瞬，喪屍的身首徹底分離。

　　看著地上支離破碎的喪屍屍體，李昶不由輕嘆了口氣。雲嵐走至他身邊，看了看，突然問道：「他喜歡你？」喜歡到即使變成喪屍卻仍舊記得他的名字。

　　李昶一愣，隨即搖頭道：「不，他只是突然對施寧生了愧疚罷了。」話畢他又轉過頭來盯著雲嵐，調侃道：「師尊，你不會吃醋了吧？你竟然吃一隻喪屍的醋？」

　　雲嵐似是一愣又很快反應過來，卻沒說話，只轉過身對其他人說：「通知其他人，對這塊區域進行清掃。」

　　眾人領命，雲嵐向前跨出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兀自傻笑的某人，冷聲道：「你不走？」

　　聞言，李昶唇角的笑容越加燦爛，幾步上前扣住自家師尊的大手，道：「當然走。」

　　雲嵐沒說話，只緊了緊相握的手，拉著李昶往前走去。

　　周圍的背景或許仍舊灰暗，只是他們有彼此，相攜而行，便都是最美的風景。

　　異能者的壽命並沒有比普通人長，甚至因為常年與喪屍戰鬥，反而一般都只能活到六十歲左右。一直到雲嵐去世，末世也並沒有結束。

　　後來的那些年，也有一些他國政府成立的安全區同中央區取得了聯繫，只是交通的癱瘓使得大家除了相互之間交換一些訊息外並不能做更多。喪屍疫苗的研究小有所成，只是治療的藥物仍舊沒有頭緒。也出現了許多高級異能者，當然也有一些高級喪屍，只是人類總是要聰明許多，仍舊佔據著一些優勢，再加上喪屍疫苗開始小範圍使用，新的喪屍不再產生，以往的喪屍又被一點點清理，喪屍的數量也正在一點點減少。惡劣的幻境和匱乏的物資仍舊是很大的問題，但是人們也在積極的想辦法解決，並且已經有了許多成效。

　　李昶對這個世界沒有眷戀，或者說他對每一個世界都不存在眷戀，當師尊不在的時候。這些年師尊帶著他一起收集了許多晶核，魂力印也已經填滿了將近一半的綠色魂力，下一個世界若是找到的魂力石足夠強，那麼很快他便能夠晉級藍級世界了。

　　雲嵐在彌留之際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李昶記住了，並且表示一定「謹尊師命」。

　　雲嵐說：「寶貝，如果還有下一世，那麼，記得我會在那裡等你。」